第四百六十三章 器神大陸
凌辰醉醺醺回到那仙靈國度的時候,是那男孩親自出門,將少年撐着扶了進了一處類似藏書閣的房間。
“凌公子不是去救人了?怎麼成這副模樣了?”
有一個女孩模樣的仙靈疑惑問道,實在想不通,少年是怎麼能在救人的時候喝醉的。
“這醉倒的模樣,怎麼跟三百年前你那次喝醉一般?”
女孩頭戴迷你鳳冠,嬌俏可愛,顯然是這仙靈國王的王后,此時正想起這名為靈的國王以前也又一次醉醺醺回來,說著什麼羨慕嫉妒的言語。
“咳咳咳,那個文明的酒實在是太香了。”
仙靈國王尷尬地笑着說道,他可是整個仙靈藥園實力最強的那種仙靈,仙靈雖然沒心沒肺,但是最為在乎也包括面子,此時連忙讓王后閉嘴。
他也沒想到,這凌辰竟然也是個嗜酒之人,想起對方之前闖入仙靈國度的時候,似乎也是看中了其中的酒水。
“靈,我們聯手做一件大事吧!”
少年藉著酒勁兒喊着說道。
靈神情古怪,卻也無奈說道:“先說好,別想着讓我幫你出手對付這裏的一些文明,我現在只在乎功德!”
“哪裏的話,多少個紀元,你們善待這些文明,卻是被這些文明劫掠般搶奪!”
凌辰的話說的十分露骨,也絲毫不顧忌兩個仙靈國度創始人的面子,隱約間,也像是否定了二人做法。
“至少功德在!”
靈看似是小孩子,卻也懂得不少道理,至少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十分有意義,即使這些文明如何掠奪仙靈藥園的資源,但是這些也本就是為這些文明準備。
這裏更像是寰宇之中,設立在希望航路之上的中轉站,能夠讓任何承載一切文明的渡船在此回復體力繼續向著那遙不可及的希望而去。
“下一個紀元呢?”
凌辰隨口說道。
“凌辰,你不懂仙靈藥園,也不懂功德。”
靈隨口答道,他知道凌辰想要說什麼,對方能夠和他一般在那外來仙靈小鎮醉成這般,恐怕也是想到了曾經他心中所念的一種情況。
只是,那些事情,他無法做到,也不會有人能讓他做到。
從這仙靈藥園的靈脈中誕生的仙靈,一生就永遠將臣服於寰宇意識,遵循寰宇設立在仙靈藥園的道,並以之為準則,踐行一切幫助其他文明的行為。
凌辰忍不住輕嘆一聲,他看出了曾經靈在那小山之上看向那小鎮的景象。
其中的仙靈能夠接納人族,接納妖族,接納各種種族,即使是個小鎮卻也是個微縮的文明,五臟俱全。
文明最重要的是什麼,便是獨屬於文明自己的道途,獨屬於文明自己的文化。
可是仙靈國王的實力已經是那小鎮的千倍萬倍,即使建立的國度,比之那小鎮更加繁華,可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文明。
究其原因,也正是,文明最重要的事物,仙靈國度永遠也得不到。
那寰宇設立在此地的道,將永遠是他們的枷鎖,將永遠將所有在此地誕生的仙靈一族束縛在此地。
或許唯一能夠得到的樂趣,也就是在幫助這些文明的事情中探尋。
而功德二字,也是從一個無上的文明之上的大修士那裏聽來,修鍊到如今無量境界,仙靈國王也能感覺到那種功德的存在。
彷彿是永遠被宇宙意識所庇護,必然是比其他那些沒有功德的修士氣運大,運氣好。
“靈,你想要希望,還是想要功德?”
凌辰還是有些不滿,他知道那功德應當如何施用,便是寰宇自己在某個機緣達到完美之時,仙靈藥園就可以不必為希望航路所勞累,也能發展成自己的文明。
可是那種浩渺滄海中閉着眼尋找一根針的幾率,又何嘗不算一種大虛妄。
“凌公子,你的想法很危險,寰宇包容惡包容善,包容一切,但是唯獨不會包容想要破壞希望的生靈,你若是想要影響仙靈藥園,殊不知是讓後來的諸多文明到達希望的可能愈發飄渺。”
靈頓了頓,再度開口,語氣沉重的說道:“這極其敗壞功德!”
似乎就像是混元大陸和諸多文明講求善果和惡果一般,那種根深蒂固的思考方法,很難改變,讓這仙靈國王思考放棄此地功德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同樣的凌辰也是用善果和惡果來思考這件事,畢竟在他的想法之中,自己是承了這仙靈國王的善因,必須要用善果來還。
這種源自於少年內心深處的樸實本性,讓他時常生出這種想法,他不想虧欠任何人任何東西。
每當遇到這種還不上的因果,少年簡直有一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凌公子,混元大陸的修士已經回歸,你便在這書房休息吧!”
仙靈國王說著,也便與王后離開了此地。
這國度極為龐大,幾乎比之一般文明的渡船都要神異,但是這國度卻也永遠不會是航路上的一艘渡船。
凌辰卻也是真的睡去。
在異國,周圍也都是其他大修士,卻依舊能安穩放下防備地睡去,恐怕也只有這個根本不會傷及任何文明的仙靈國度能夠做到了。
凌辰並未做任何夢,或許也做了,但醒來便是忘卻了。
仙靈國度沒有黑夜,像是永遠存在於光明之中,便是整個仙靈藥園也沒有任何恆星,卻依舊包裹在光芒之中。
像是漆黑夜空之中的燈塔,引領着彷徨與希望航路上的文明進入一處可以安心休息的區域。
凌辰撐着桌案起身,腦袋還有些許昏沉,他喜歡飲酒之時的澆情之感,卻也不喜這種酒後的昏聵。
但這一次,凌辰並未用靈氣摧捲走這種感覺。
自然而然,少年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個凡人,像是回到了曾經那個小村落,變回了那個企盼着耕種就有收穫的日子的少年。
轉身望向這彷彿一處直通高天的龐大書架,其中信息都是由文字記錄,仙靈國度有的是時間,卻也不知搜羅了多少文明多少典籍,甚至就連仙靈國度自己的歷史,自己國度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傳在其中。
各種繁雜的書籍便是堆積起來,恐怕沒有幾個文明渡船都無法承載。
凌辰覺得自己一生也未必能夠讀這麼多的書。
可此地卻很少有什麼術法和功法,大多都是些編纂的歷史,志怪故事,和各種小說。
看似是對修士毫無意義的典籍,凌辰卻生出了幾分興趣。
眼睛望向高處,少年的神魂攀附在一列書架之上,神魂直指高天,像是有數萬米的高空才到了這書架的盡頭,而最高處,竟然還有一些從其他文明之中搜羅的各種玉簡。
其中都是些十分有意思卻毫無用處的文字和畫面。
仙靈國度,對於不少仙靈,都像是一個努力也不會有任何回報的地方,唯有打發時間。
仙靈喜歡能夠帶來快樂的事物,它們不必為了吃喝犯愁,而在這無上大修士都未必敢招惹的國度之內,更不必擔心外來的危險。
仙靈在此地不會生病,而每個仙靈有都帶着善意,無論是實力強大或是弱小的仙靈,都不會相互算計,或是為了利益而爭執,彷彿看開了一切,彷彿是知曉了如何才能讓整個國度完美。
凌辰不免再度生出那種曾經在仙靈藥園生出的感覺,這裏就像是希望盡頭一般完美,這仙靈國度完美的像是一件藝術品。
試想,若是一個文明能夠將整個寰宇都統治,沒有任何外部威脅,而內部的所有人已經能夠憑藉本性就相互安穩相處。
不需要法律約束,卻又能做出比道德更道德的事情,不需要武力武裝自己,因為根本不會有一個敵人。
這種文明還會繼續努力修行下去嗎?
凌辰不知道這算不算完美,但總覺得有些古怪。
或許會寂寞吧?
如果整個寰宇都是一個如這般想像之中的文明,那一定會寂寞吧?
文明如何強大,也只是一個文明,永遠是最強,也永遠是最弱,漸漸隨着年月流過,一切都像是定格在成為完美的那一瞬,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
凌辰難免對自己曾經完美的認知產生了一種懷疑,他竟然生出了幾分茫然,或許仙靈國王也在因為此時而茫然。
完美的世界,永遠不會存在想像之中,因為沒有一個修士見到那完美的世界,也根本不會想像出來。
凌辰輕嘆一聲,書中自有答案嗎?
神魂流轉,某一列書架上的書像是同時被風吹起,竟然在自行翻頁,凌辰如同坐忘一般吸收這些信息。
其中包含這無數文明的文化,卻也被仙靈一族全部翻譯成了道紋,記錄在此地,即使一些原版典籍,也有着各種道紋註釋。
天地間最為複雜的文字便是道紋,幾乎能夠用一個字描述最為微小的事物和動作,那種描述極為準確,因為一切事物都在道中。
即使凌辰從未學過這種文字,但只要是修鍊大道至理之人,大抵都能看懂其中的含義。
海洋般的文字在少年腦海中流轉。
他見到了諸多文明的輪廓,根據一個個故事像是能夠將曾經走過仙靈藥園的文明都勾勒出來。
其中景象十分迥異,凌辰本以為文明渡船應當都是大同小異,可他卻第一次從這些典籍之中看到了一切極為古怪的文明。
其中一些低級文明渡船,甚至讓少年忍不住搖頭。
只是依靠着恆星的引力帶着向前,用的也是已經適應了慣性之後的星球,甚至只需要一顆小行星就能直接毀滅整個文明的低劣渡船。
竟然依舊不思進取般在搞着內部爭鬥,就像是根本不知道恆星要前往何處,星域在向著何處而去。
那種爭鬥就像是將九成的力量都在勾心鬥角,甚至那星球之上有着的不止一個勢力,而是數百個國家,相互聯合,為了利益,不斷以各種手段相互打壓。
明明是在最為重要的瓶頸之上,卻為了現有的利益,根本不想再度向著更高級的文明積攢底蘊,安於現狀般,用着各種足以毀滅自己文明的手段相互掣肘。
只要對手被打壓比自己弱小,就算是自己成為最強大的國度。
那星球之上的某個國家便是如此思索着。
或許也的確不會有什麼大文明去浪費億萬兆分之一的力量去毀滅這種星球。
或許對方也的確不必擔心什麼外界的威脅。
少年心中思索着,卻也覺得可笑,並非是這個文明可笑,而是之前自己否定自己所認為的完美的可笑。
一切都在生靈的本心之上,也在文明的等級之上。
如這般文明便是達到仙靈藥園這種不必擔心生老病死衣食住行,也定然是要忐忑不安的,因為這文明之上的生靈絕對沒有仙靈國度的生靈的純潔本心。
少年心中思索着,為何自己能夠在這仙靈藥園感受到一種類似於完美的感覺。
或許正是因為這裏的仙靈已經達到了完美的本心。
那是一種只有在完美之中才會出現的事物,不必害人,也不必防人,因為沒有人會害人。
一切的源頭,似乎都在取之不盡的資源之上?
因為不必為了利益相爭?才會出現這種景象?
凌辰捫心自問,卻也覺得不盡然,利益永遠存在,如仙靈一般,不喜勞苦,如同專吃窩邊草的懶惰兔子,若是真的有險噁心思,定是更願意讓他們去遠處尋找靈藥,而自己只需要在近處慢慢吃着靈藥就夠了。
因為沒有其他爭鬥,這也便是最大的爭鬥,因為沒有其他利益相爭,這種小事也就會被放大,但是這裏的仙靈並未出現這種景象。
這種類似完美的本心,不由讓凌辰想到了自己所堅持的吾愛之心。
本就是每一個生靈都會存在的善意,甚至也會在某些場合中做出讓別人開心,有讓自己舒服的行為,一些扶持弱小,甚至是幫助老者的行為,都有很多人願意自發去做。
並沒有任何回報,或許唯一能得到了只是一種安心的歡愉,但依舊有人去做。
這種彷彿是發自生靈本性之中的善,卻也總是要因為一些來自生靈本性之中的惡,而不斷耗損。
凌辰正在觀看的這個低級文明之中,便是已經被細小的惡所損耗了太多善意。
因為萬分之一的人做出的惡,使得一些懷着善意去幫助弱小的人受到傷害,卻也讓所有準備或願意做這種事情的人,生出了一種畏懼。
那種畏懼是能讓生靈產生共鳴的,畢竟誰的心底沒有善意呢,誰有想自己做的好事,卻沒有好報,反而是壞人得到了利益,甚至是過的比好人更好呢?
對於善意的熱情消磨,也讓這文明之上的人將那利益當做了活着應當去追求的事物。
因為壞人得到了好人應當得到的利益,因為壞人得到了利益之後才過的比好人更好,這種想法一出現,自然而然也就生出了做好事最後得到的就是利益的想法……
活着也不是為了做善事,而是為了利益。
這是一種天生帶着混亂的想法,當一個文明全然墮入為了利益而推演一切事物的時候,就一切混亂的開始。
凌辰覺得這個文明十分值得推演,甚至也能從中看到與混元文明區別甚大的一種景象。
一個文明的生靈全然在追求最為短視的利益回報,無論是國度還是個體,都在尋求最短的時間得到最多的利益,即使做任何事情,都是在思考所得與付出相減之後的利益。
對方也是在步步推演,也彷彿如同修士一般在執着於修鍊資源。
可是那資源,卻也只是被文明集體承認的一種原本便是毫無價值的貨幣。
只是一堆被強行賦予以物換物價值的紙。
而不是修士知道能夠讓自己更為強大,能夠愈發接近至理的道途。
反而那文明在思索這種修鍊之事的時候,總是要在利益上思索,甚至本應當是極為重要的研究,因為不能在千年或者百年之間看到利益回報,就一定不會去做。
而因為內部的勾心鬥角十分嚴重,更是讓其中的心力愈發分散在各種爭鬥之上。
那文明是茫然的,是根本沒有任何已經成為大文明的前輩指點的,因為短視,因為不知道未來到底該如何暢想,茫然不知該研究哪一個一個方向,才能有着無限晉陞的可能。
凌辰如今的確明白,關於仙靈藥園的一些想法,是自己弄錯了,這裏的仙靈知曉道途,知曉如何修鍊才能更加了解世界的本質,能看到大道和至理。
永遠不會有任何無法解釋的事物出現。
仙靈藥園也永遠不會茫然,因為對方為了功德,也有着幾位高尚的追求,至少在凌辰看來,這葯園之內的仙靈是高尚的。
這裏的確是完美的,凌辰心中想着。
但也只是這些仙靈的完美,這種追求只限於各種事物與安逸的仙靈能感受到的完美。
仙靈,極為簡單的生靈,無論是追求還是其他,也極為容易滿足,那種滿足,是不會隨着一次次滿足而愈發貪婪的。
就像是小黑和哦呦一般,有時進入一處靈脈,安逸修行就是滿足,又是遲到一株仙藥也是滿足,即使見到更大的利益,總是貪婪,但是只要一點點利益,便是極為容易產生滿足的感覺。
對於仙靈,那種滿足是沒有強弱之分的。
如果所有生靈都如同仙靈這般簡單,或許整個寰宇的文明爭鬥也會少上大半吧?
少年愈發覺得,在寰宇的大道至理上,便是有着更為根本的,最為簡單的道理在運行,讓整個寰宇向著應當抵達的完美而去。
凌辰讀着此地的書,眼睛也漸漸明亮。
少年彷彿能夠窺探文明的本質,像是能夠輕易就看到諸多文明之間的勾勒的景象。
凌辰有些明白,為何人族,才是最為近道的體質了。
複雜,如大道至理的所有紋路疊加起來那般複雜,那便是人族體質的本質,如同人族的心思一般複雜。
那種複雜,是難以界定的,像是混沌的事物一般,無法輕易推演。
而成為修士,卻更想是將那種複雜變得愈發簡單。
凌辰知曉紅塵大道是所有大道之中極為難修的一種,也正是因為那大道之中藏着最為複雜的人心。
七情六慾只是用來立即複雜人心的定義,甚至都無法全然表述人心的複雜。
凌辰知道自己陷入了追尋完美的怪圈,或許也寰宇一次次坍縮有爆炸的怪圈,複雜的事物就不是完美的嗎?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簡單道理,就是完美的嗎?
凌辰有些心煩,卻還是強行靜下心,將此地的諸多書籍翻看。
無量巔峰的少年,卻也在此整整看了兩年的書。
對於大修士這短暫的兩年,也不過是凡人幾個呼吸的時間,悠長的生命,拉長了一些東西,卻也縮小了某些事物的意義。
大修士彷彿連生命本質都已經改變,也使得諸多感知與其他生靈出現割裂。
甚至已經到了凡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凌辰此時的推演幾乎成了下意識的行為,諸多典籍卻也如同拼圖一般在腦海中不斷匯聚,像是要將整條希望航路上路過的諸多文明聯繫到一起。
寰宇是一個本體,即使是迥異的文明也都是這本體的一部分。
他此時,也很少能感受到什麼困惑與茫然。
凌辰已經不在乎複雜或是簡單哪一個更加完美,至少完美本身就是值得去追求的。
即使看過這般多的書籍,凌辰依舊沒有否定自己的道途,就說明一件事,自己的道途是無法被否定的,而且是必然能夠一直走下去的。
至於能否抵達終點,那又何必在乎呢!
至少是在接近,不是嗎?
知道時間流逝了兩年,凌辰也向仙靈國王道別。
靈甚至忘了凌辰還在國度之內,因為他每天每月每年都有無盡花樣能夠得到滿足卻又不違背道德的事情去做。
而他身上的功德也越來越多,這個國王樂在其中,即使羨慕那些其他文明的仙靈有着一種彷彿什麼約束都不受的自由。
但是他知道,那種自由算不得好事,甚至那已經不算是自由的界定範圍,而是在混亂的邊緣徘徊。
凌辰此時也認同了對方的想法,對方在做的事情,凌辰也無法否定,只是少年心中想要回報對方給自己給混元大陸的一份善果,而故意去尋找能夠幫助對方什麼罷了。
告別仙靈國度,凌辰也從仙靈國王的口中知道了那器神文明所在的區域。
這裏的仙靈算是仙靈藥園的主人,也知曉來到這裏的文明渡船何時到來,知道對方又停留在何處。
甚至因為凌辰能夠幫助仙靈藥園避開火毒文明火燒葯園的劫難,仙靈國王將大量有關火毒文明針對混元大陸和器神大陸的佈置都慷慨告知。
凌辰欠下對方太多,註定是還不盡的因果。
但仙靈國王卻也早就發現了凌辰的心思,也不免對少年說道:
“寰宇的意識也在相助你,凌公子,我們是同道中人,你能保持一顆類似於仙靈的心,難道也是受制於寰宇意識嗎?”
凌辰搖頭回應,卻也露出思考的神色,畢竟他曾經參破宿命,已經和宿命和解。
主命至理,如果只是不斷與宿命對着干,豈非是一直被宿命影響?
唯有無視那種宿命,做符合自己道心的事情,才算是主命。
也是因為此事,少年早就忽略了一些事情,此時經仙靈國王提點,也不免想起,在惡魂星域那一戰之中,自己的確有一種被宇宙意識相助的感覺。
“的確是同道中人。”
凌辰眼前似乎有些豁然開朗,像是看到了諸多神異的景象。
“公子能夠在忽略宿命枷鎖之下,卻又與寰宇帶着善意的意識相合,就一定認為我的主命,就依舊被捆綁在宿命之上嗎?”
仙靈國王言語之中講來的事情,將少年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放大到極致。
少年俯身對着這位仙靈國王一拜,隨即直接離開了國度。
凌辰知道自己將一些事情想的複雜了,又將一些事情想得簡單了。
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只在用自己的眼光來看待事物,吾非魚,不知魚之樂,但自己何嘗又不是對方眼中的魚。
少年此時也明白,歸還因果,也不必從自己認為這仙靈最為需要的事物上入手,而是從對方認為最為重要的事情上去做。
這仙靈國王,顯然更加擔心仙靈藥園被火毒文明點燃。
少年心中思索,卻也多了幾分輕鬆之感。
那其實本就是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的確是同道眾人,他心中不由感嘆般想到。
便是在做自己原本就該做的事情,相互就能成全,甚至互相交換善果,這何嘗不是說明,仙靈國王,正是與自己是同道之人?
少年望向遠處的景象,仙靈藥園之內的風景絢爛且帶着一種自然韻味,這種不經雕琢,卻又像是天生的藝術品的事物,天生就帶着一種吸引力。
凌辰是一個能在發獃之時,數遍荒山桃樹落殘數量的人。
便是如此美景,要被火毒文明毀滅,就算是個仙靈藥園的過客,少年也是要將此事阻攔的。
火毒文明的方位,仙靈國王自然也告訴了他,火毒文明所在,以及對方的實力。
聽過之後,凌辰也愈發心情沉重。
那文明原先到此,只有一個無量修士,而且還是小成。
如今卻也是有兩位無量巔峰的修士,和諸多無量大成,若非是凌辰幾次行動,迅速而果決,定是要被那些修士推演而出。
而現在,那些火毒文明的大修士卻是將恨意都放在了仙靈國度之上。
畢竟即使是在這仙靈藥園數百萬年,這些大修士依舊認為,仙靈對於文明的恨意,只是在積攢,即使始終沒有表現出什麼想要針對文明的跡象,但是恨意的量變早晚會引起質變。
也正是因為這個心思,此時火毒文明的諸多埋伏被破解的瞬間,對方不是懷疑出現了什麼大修士,而是覺得,必然是此地的仙靈在幫助混元大陸。
畢竟他們想要將仙靈藥園毀滅的想法,早就存在了萬年之久,此地的仙靈也早就有所知曉。
險噁心思,任何文明都有,但也因為險惡,卻也讓這火毒文明失去了一個能夠推演出凌辰歸來的可能。
如今火毒文明已經先將目標放在了器神文明之上。
少年心中有所思索,自己的身份既然還沒有暴露,倒不如先用一個假身份進入器神大陸之內。
這火毒文明已經懷疑無法對路過文明施展術法的仙靈,想要藉助這些文明將火毒文明的計劃破滅,所以定然是有所忌憚甚至是提防外界突然出現的威脅。
凌辰覺得,若是真的出手,恐怕能夠讓火毒文明最為驚詫的,還是從那器神大陸之上現身。
心中思索着,凌辰卻也要找一個合適的身份,直接進入其中。
埋伏這些文明採摘仙藥的諸多修士,已經折損不少,器神文明對此地的仙藥也始終沒有混元大陸那般渴求。
畢竟器神文明之上不分十二萬九千六百年這種元年,文明的升華,也不會那般着急。
所以在火毒文明出手之前,他們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修士前往一些有可能有着埋伏的區域採摘仙藥。
便是藉助此地濃郁的靈氣,都足以讓器神文明之上的修士進境神速。
何必去冒險折損自己的戰力。
戰爭必然要開啟,多上一分力,便是多上一分勝算。
仙靈藥園之內,依舊是火毒文明的主場,即使器神大陸為了仙藥,大舉派出大修士一同搜羅,卻也必然要遭受埋伏。
凌辰救了這般多的混元大陸的修士,卻始終沒有見到器神文明的修士遇險,大抵也是因為對方的這種心思。
心中思索着,凌辰卻也隱藏氣息,直接帶着小黑和哦呦在那器神文明附近的安全區域內,化作了一株仙藥。
只是十幾天,周圍一場靈雨過後,遍地都生出一些神異的仙藥,果不其然,器神文明修士也小心翼翼地探索着,甚至是隨時能夠藉助接引之光回到文明之上。
這種小心謹慎的行為,讓凌辰都覺得器神文明如今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周圍的諸多埋伏所包圍。
少年化作了也是十分常見的仙藥,幾乎瞬間就被一位金仙修士收入了自己的儲物靈器之內。
凌辰即使進入其中,也能透過靈器壁壘看到諸多景象。
等到隨着對方進入那器神文明之後,少年瞬間施展術法,脫離了空間靈器,瞬間消失。
至其再度出現,卻也已經是在一處破敗的教堂之中。
這是一處低矮的荒山,即使有着一條大路,卻也被各種雜草覆沒,少年踩着一堆廢墟,緩緩進入那破敗的教堂內部。
這器神大陸的道韻,給凌辰一種莫名的古怪感,似乎這整個器神文明渡船,就是被打造成的一個道器。
這種想法出現,卻讓凌辰有些驚奇,畢竟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大修士怎麼也得是無上大能吧?
道器渡船,凌辰不能放出神魂肆意探索,否則是定然要被此地的諸多大修士發覺。
但只是想像,也能感覺到這器神文明原先所在之地的闊綽,竟然有這般多的仙料能夠打造出一座橫穿希望航路渡船。
凌辰也不免無奈,之前那俞子楓從他手中拿走的那一角器神大陸的土地似乎也只是這渡船之上的土石。
少年望向這教堂內部,器神文明的文化似乎也與混元大陸的某些區域有些相似。
凌辰如今到來,卻也不想用什麼修士的身份,反而是直接化作了一個凡人,身上的天人袍也變幻成了純黑色。
還是那句話,天下生靈千千萬,模樣相似的人不在少數。
少年心中思索,也知道來此不必耽擱幾年的時間,或許不久之後,火毒文明就要直接發動攻勢了。
沿着那條荒草覆沒的大路,向著山下而去,哪裏正有一個依山傍水的小城市,其中甚至飄來各種管弦樂的優美聲音。
似乎是一處喜愛藝術的城市。
凌辰心中思索着,也便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才走到那城門口。
十分薄弱的城牆,光潔如新,彷彿玉石般潔白,此地顯然沒有什麼戰爭,若是如同曾經道洲俗世的城池,那城牆的厚度,就是靈石驅動的攻城弩,也難以輕易破開。
而這城池的城牆,怕是普通的攻城弩,就能打穿三座。
走入其中,石板鋪就的街道上,也較為乾淨,倒也能看出一些車轍印記,遠處就有着各種造型奇特的馬車緩緩走過。
速度極慢,彷彿是其中坐着的人,絲毫不着急。
少年心中疑惑,卻也迅速搜魂了此地的幾個修士。
知曉了一些事,少年也立即換做了一種崇拜般的表情看着這城市之內的繁華景象。
雖說此地連永安城或是長陽城的萬分之一的繁華都比不上,但是少年依舊是顯露出一種朝聖者姿態。
這顯然是外地人少見多怪的表情,周圍正閑下來喝着瓶裝酒的一些人力車夫,立即走上前。
外來客,可是最好忽悠的,這種人也是最容易賺錢的。
只要將外來的客人拉着繞遠路,到那商業街逛上一圈,對方去了哪裏花錢,哪裏的店鋪就得給他抽上一分利。
是一個眼尖手快的少年扎着褲腿瞬間跑到了前方。
“兄弟也是藝術家?”
見面說話,自是要將人往高處抬,即使對方不是,也定是要說一個高尚的位置。
畢竟此人顯露出的表情,是那種對於此地崇拜的模樣。
“不愧是奇央城,果然都是藝術氣息。”
凌辰現實感嘆了一句,才回憶那少年說道:“我只是來此欣賞那些大師畫作的遊客。”
凌辰隨口說道,其天人變作的漆黑長袍略顯華貴,至少這車夫是識貨的,也知道來了個金主。
之前搜魂了幾個修鍊者,一些信息也足夠凌辰居住在此地。
畢竟也都是通用靈石作為貨幣的,器神大陸這一處小國內的小城,名叫奇央,大體上算得上是,混元大陸上那些藝伎、琴師與畫家之類的人物所在。
也就是那車夫口中的藝術家。
此地極為出名,來往遊客也算是絡繹不絕,甚至在凌辰身後,就有着幾位靈光境的小修士前來參觀。
凌辰拍了拍這車夫,對方當即明白,立即俯身將人力車放下。
少年轉身就坐了上去,看着諸多草甸噴泉,聽着遠處傳來的樂曲,竟也感受到一種音律獨有的意味。
凌辰想起自己年少之時,曾經在蠻荒的始晏部落之內,似乎也附庸風雅一般彈奏過一段曲子。
卻也是用神魂推演而來,能夠契合道音,使得那蠻荒之中的幾處部落警醒。
算是有着些許醒世箴言的意味。
如今聽着這凡人譜曲,凌辰卻也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其中,樂曲纏綿只是悱惻幽怨,彷彿有萬千心事縈繞在胸,無法傾訴。
可激昂之時,又猶如光芒普照黑暗大地,為世人帶來希望。
凌辰細細品味着,這車夫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將少年向著那商業街所在帶去。
凌辰並未多說什麼,因為此地的一些旅館客棧也大多都在商業街附近。
“爺,您看着哪些東西要是入眼,咱說停就停。”
那車夫笑着說道,用熱情掩蓋自己對於賺外快的貪婪。
凌辰心下思索着,卻也只是嗯聲回應。
他的目光的確放在了不少玻璃櫥窗之後,這裏的景象,倒是有幾分混元大陸魔洲的意味,一種鋪面而來的科技感,讓凌辰只覺恍若隔世。
眼見着遠處有旅館的招牌,凌辰也便喊停,車夫臉上多了幾分驚喜,賺這些抽成之中,最是旅館給的多。
畢竟大多數旅客都是不太挑旅館的,幾乎來這裏,看到那家旅店合適,走進去也就住下了,但是這車夫七拐八拐,繞開不給抽成的旅店,偏偏走能給外快的地方,果然是讓這位旅人看上了眼。
有些地方,到了,就定然要掏靈石,車夫心中明了,如這般少年,似是哪家少爺,總不能睡大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