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淋雨
“白小梨，別瞌睡了，今天你和我一起出門。”王遠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少女。
“啊？”少女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道：“外面下着雨，人家才不想出去呢。”
王遠像是少女肚子裏的蛔蟲，他接著說道：
“帶你去吃好吃的。”
“害呀，有沒有好吃的倒是無所謂，其實我感覺吧，下雨天出去逛一逛也是挺不錯......”少女臉色一變，笑眯眯道。
“走吧，那還等什麼，抓緊出門去吃……呸呸，抓緊出門吧。”少女催促道。
……
細雨綿綿，涼風拂面而來，有着格外的一番清爽。
楊柳濕了一身，拂去落在身上的灰塵，煥發著靚麗光澤。
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有着兩個前進的身影，他們並肩而行。
速度不快也不慢，與在身邊匆忙路過的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倆人似是在慢慢享受這份雨中的意境。
“王遠，你稍微外面一點，都快把我擠出雨傘外了。”
“還往外？再往外我就被擠出雨傘外了。”
“那怪我嘍？整個店裏就一把雨傘，這也太沒牌面了。”
“......”
雨傘下，兩個人出現小小的爭吵，王遠也沒想到，店裏竟然只有一把雨傘，這波大意了。
他們一路向著北邊走去，一會要穿過泉市有名的景點大明湖。
白小梨手上的傷口已經過了好幾天，基本上算是痊癒了，但王遠為了照顧一下她，還是把身子露在了雨傘外面一點。
雨傘本來就不大，風吹雨斜，漸漸的時間一久，兩個人身上都有些濕了。
只不過王遠身上濕的更厲害一些。
途徑大明湖。
泊面如鏡，雨如細針，落在上面，泛起陣陣漣漪。
兩邊的草木濃郁茂綠，雨水從樹葉上瀝瀝滑落，偶爾有鳥鳴在耳邊聲嘶。
“真是的，非得下雨天出來，還要本姑娘陪着，遠老闆你好歹也是個大人了，能不能穩重一點。”
“王遠，你說夏雨荷當年真的也經過這裏嗎？”
“一會咱們究竟是要去吃什麼啊，透個底唄......”
傘下，少女在耳邊嘰嘰喳喳，很是興奮，。
王遠沒有說話，也不想說。
走在風雨中，有人在濕雨，而有的人在感受雨。
王遠手裏打着傘，望着面前寬廣的湖面，自己的心境彷彿都跟着寬廣起來了。
自從接手春江飯店后，記憶中，自己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出來走一走了。
在這個芸芸的城市裏，人很多，大家也很忙。
下雨天出來走一走，淋一淋雨，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穿過大明湖，來到一條滿是煙火的無名小巷。
在這個高樓大廈的環境裏，小巷裏卻全是一些老式的矮平房。
飛檐瀝瀝下水，屋頂上的煙囪冒着縷縷炊煙，濃郁的醬烹味瀰漫著四周。
小院裏的枝葉伸出牆頭，想要去看一看牆外的風景是否如他人所說的那般精彩，一兩朵小花在綠葉中綽綽影影。
青石板的小路上，濕漉漉一片，有的地方還窪積着許多雨水。
腳步落在石板上，濺起些些水珠，也濺起了一些回憶。
“嗒，嗒，嗒......”
走着走着，腳步聲戛然而止。
“到了。”傘下傳來王遠的聲音。
白小梨抬頭看去，眼前是一家很小的店。
下雨天，店門口的照明燈一閃一閃，似是出現了些故障。
店門的最上面掛着一個木質的招牌，老漆陳舊，新漆未補，看樣子也是有些年頭了。
只見上面寫着幾個大大的楷體漢字——一碗清湯麵。
王遠並沒有急着進去，他和白小梨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
少女嘴裏又想要忍不住的說一些碎碎叨叨的話，但看到此時王遠的臉上十分的認真，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一個人認真的時候，其實是很庄穆神聖的一件事情，不應該被打斷......少女突然覺得。
他掛着一個認真臉，下一秒，少年唇邊下咬，嘴角微微彎起，雨水忽然間有些大，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
之前的王遠總是下意識的把自己當成一個成熟的中年人，這一刻，他彷彿成了一個真正的少年。
少年舉起胳膊擦了一下眼睛。
“回家了。”他嘴裏用旁人不易聽到的輕聲低喃道。
外面下着雨，透過稀稀疏疏的門帘可以看到，小店內燈光昏黃，一個客人也沒有。
裏面傳來老式收音機咿咿呀呀的豫劇戲腔。
“轅門外那三聲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來我保國臣，頭戴金冠，壓雙鬢，當年的鐵甲我又披上了身......”
是很經典的一段戲劇，穆桂英挂帥。
少年收起手中的雨傘，抖了一下上面的雨水。
站在門檐下，王遠抻了一下衣角，整理了一下衣冠，撩起垂掛着的門帘，他和白小梨走了進去。
只見屋裏有一個老人坐在躺椅上，頭髮銀白，其間摻雜着絲絲黑色，臉上滿是皺紋，看樣子歲數應該在六十多歲。
躺椅來回搖擺，老人在上面閉着眼，指尖在椅子邊上輕輕敲打，似乎很是享受老式收音機里傳來的戲腔聲調。
店裏還有一個中年人，國字臉，濃眉大眼，給人一種很踏實的厚重感。
王遠進店后，沒有說話，直接找了個位子，和白小梨坐了下來。
“何陽，來客人了，招待一下。”老人對中年男子說道。
名叫何陽的中年男子來到王遠的身前，把菜單直接往桌子上一方，態度很是隨意的說道：
“諾，菜單，想吃點什麼？”
“來個九轉大腸，油菜扒肘花。”王遠看着菜單說道。
“今天沒有，點個別的吧。”
“那就明湖糖醋鯉魚，經典爆三樣。”
“這個也沒有。”
“那今天有什麼？”王遠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他平靜的說道。
“清湯麵。”
“好，那就來兩碗清湯麵。”
中年男子說完后便轉身離去，望着他的背影，王遠不禁唏噓，原來這時候的大師兄就已經很是倔脾氣了。
白小梨則是有些氣鼓鼓的，這人什麼態度嘛，要什麼什麼沒有，還開飯館做什麼。
在她腦海里，如果她剛才是王遠，對話應該是這樣的：
來一份油菜扒肘花，不要油菜，不要肘子，不要花，給本姑娘扒！
在等麵條的期間，王遠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躺椅上的老人。
他在想，不知道老人倚在躺椅的身子底下有沒有藏着牛欄山二鍋頭。
應該有吧，記得之前他最喜歡偷着嘬上兩口了，雖然大師兄總是不讓他喝。
很快，中年男子便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