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霄寶殿上，玉帝臉色不怎麼好看，應該說，殿上的各位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東海龍王長嘆一聲搖着頭，念叨着終究還是鬧到了玉帝跟前；敖閏死死盯着那個拐跑他家小乖乖的混賬；楊戩面若沉水紋絲不動；小乖躲在爹爹身後悄悄打量着四處仙氣飄飄的凌霄寶殿。

兩伙人在真君神殿前勢同水火爭執不下，最終還是來了玉帝面前討個公道。

本來雙方都不願意鬧到這種地步的，但很顯然有人改變了主意。

比起稀里糊塗把人送走，楊戩也確實想知道，這個讓龍王心驚膽戰藏起來生怕別人知道的小傢伙，究竟是什麼身份。

至少表面上，他還是那個恪守天規的司法天神。若是貿然把人放了，玉帝還不知道要如何問罪。

敖閏不知道楊戩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但是從沒想過讓小乖就這樣暴露在玉帝面前。他不敢保證，如果小乖的身份暴露，那麼玉帝將會怎樣處置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

玉帝目光從一眾人身上溜過，落在了楊戩身後的小傢伙身上：

“小丫頭，你如今幾歲了？”

“小乖今年三百歲啦。”小乖躲在那身玄色大氅后，怯生生看着上頭金燦燦的身影，奶聲奶氣回著。

三百年前，司法天神任職，當庭捉拿西海要犯，立下首功一件。

如果他記得不錯，那個西海要犯正是楊戩曾經的髮妻、敖閏的小女兒——西海三公主。

也正是那一次，讓楊戩從此名譽掃地，落得個休棄髮妻恩將仇報的罪名。

“哦？那可正是司法天神上天述職的時候，”玉帝笑眯眯不懷好意看向敖閏，

“怎麼沒聽愛卿提起過這件事啊？西海添丁這麼大的事兒連個請帖都沒見影，愛卿可真是不夠意思啊。”

“老臣不敢，只是上不得檯面的小輩罷了，哪裏能勞煩您費心呢。”

老龍王訕訕笑着，蹭蹭冒着冷汗。

當年敖閏發現小乖的時候，正是他那傻女兒替人頂罪，被罰煉龍谷受刑的時候，而千年婚姻已解，那人已經成了天上的司法天神，此時這個孩子的存在本就是一場錯誤，而玉帝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他冒險瞞下了一切，親自撫養這個孩子。

那個活潑天真的孩子，遺傳了她的美貌和一身的赤色，生得天真明媚，是個同她一樣善良的好孩子。

不是龍族又如何，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小乖孫兒。

他寧願她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鯉魚，簡簡單單不用為別的事情煩心，開開心心過一輩子。那時他就決定，要一輩子寵她，護她，只要她不出西海，他就能保她一世周全。

可惜他費盡心機將人藏着掖着，卻還是逃不過宿命。

“那這麼說來，此子確實是司法天神的血脈？”

玉帝危險地眯起了眼，心中越發不滿，龍族本就脫離天條管制，這些年越發的不規矩，是該好好敲打一番了。

敖閏躬着身子，彷彿蒼老了許多歲，閉上了雙眼，喉嚨一陣一陣發緊，決定咬死不鬆口。他聽見自己沉穩卻不容置喙的聲音：

“這個孩子，不是司法天神的血脈。”

小乖的爹爹是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那個人。

他可以縱容她胡鬧，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掉進這個火坑。

這樣的說辭很難令人信服，如果不是別的緣故，為何不敢上報天庭，又為何這般遮遮掩掩。龍族沒落，血脈稀少，天庭從不會虧待龍族稚子，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孩子本不該出現。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如果再繼續追問下去，那麼牽扯到的就不只西海龍族了。

有些事情不能過於深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不失為一件美事。

玉帝顯然很清楚這個道理，捏了捏眉頭，心中隱隱動搖，只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

小乖不知道大人們心裏的彎彎繞繞，她只知道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被外公公帶回西海的，這樣她就不能陪在爹爹身邊了！

小傢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卻想不出什麼法子來讓自己留在這兒，正在她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細小的聲音。

“小乖！”

是阿塵！

小乖的眸子瞬間亮起來，既然阿塵能幫自己來到天庭，一定也有方法幫自己留在這兒！

不知道自己是被拐來的小乖對阿塵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對阿塵失蹤這麼久沒有感到絲毫奇怪。

被小傢伙無條件信任的阿塵有點心虛，總不能說自己這些時日忙着練心法把這小傢伙給忘了，這次還是被老君揪出來的吧，不過這次他也是奉老君的命令來幫她的，他躲在暗處摸了摸鼻子悄悄傳音。

“噓——你先別說話，我現在不方便現身，你只需點頭或着搖頭便是。”

抓住救命稻草的小乖捏住小拳頭狠狠點了點頭。

“你看見座上帶着好多珠子串成的玉冠的那個人了么？”

小乖看了一眼座上的玉帝，趕緊點了點頭。

“如果楊戩真是你爹爹的話，那個人就是你的舅爺爺，這天庭就他說了算，如果你能讓他改變主意，你就能留在天庭。”

小乖小小腦袋裏冒出了一個疑問，舅爺爺是什麼爺爺？但阿塵說完這句就沒信兒了，小乖也不曉得去哪裏找阿塵，只能悄悄看了一眼座上的舅爺爺。

玉帝正擰着眉頭，面上不怒自威，同爹爹生氣的模樣如出一轍，小乖只敢瞧了一眼便心有餘悸縮了回去。

好，好凶哦……

玉帝擰着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讓龍王把人趕緊帶走為好，免得多生事端。

“既然如此，敖閏，那你就——”

玉帝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震驚地盯着奮力攀住他的腿想往上爬的小傢伙。

原來是小乖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跟前去了。

“小乖回來！”

敖閏一時心急叫出了聲，楊戩下意識挪出去一步，攥緊了手，又悄無生息收了回來。

小乖不理會外公公焦急的叫喊，只顧埋着頭抱住了舅爺爺的大腿。反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讓舅爺爺改變主意，但是往日只要小乖抱着外公公撒個嬌，外公公都會答應她的，那舅爺爺應該也一樣！

有着莫名自信的小乖埋頭苦幹打算爬上舅爺爺的膝蓋，完全沒有察覺周圍緊張的氣氛。

玉皇大帝何等身份，三界內還沒有人敢這般猖狂欺到他身上來，玉帝臉色一沉，正打算動手——

然後一低頭對上了一雙天真靈動的大眼睛。

小乖眨着水靈靈一雙眸子，那一雙不曾沾染塵世煩惱的嬌憨面容直直落進玉帝的眼裏，那個單純到純真無瑕的小傢伙朝他張開了雙手，怯生生卻不加掩飾的熱烈真誠，奶聲奶氣朝他喊出了那句：

“舅爺爺，抱~”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玉帝久久看着那個可愛的小傢伙，似乎從沒有這般認真的端詳過這個孩子。

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傢伙，繼承了父母雙方的所有優點，尤其是那一雙眸子。

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楊戩確實生得很像瑤姬。

三界第一美人，鬥牛宮雲華仙子，他的親妹妹，曾經的欲界女神——瑤姬。

當年，她也曾用那一雙天真無邪的眸子看着他，喚他一聲哥哥。

可是後來……

他的眸中閃過一抹痛色，看着那雙像極了她的眸子，卻再也下不去手。

看着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敖閏一定將她保護的很好。比起他這個狠心的哥哥來，敖閏確實是個稱職的外公。

舅爺爺……

他有多久沒有聽過旁人這般親昵的稱呼自己了，連自己的子女都對自己心生怨恨，不願喚一聲爹爹了。坐在這個位子上太久，他似乎都快忘了那些血脈系起的淡薄的情感了。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將那個奶乎乎小傢伙抱在了懷裏。

被回應了的小乖感受到了希望的曙光，開心地摟住舅爺爺的脖子，甜甜喊了一聲“舅爺爺！”。

那一聲軟乎乎的呼喚，像一朵軟綿綿的雲，施施然融進了那冰封了太久的心，喚起一次鮮活的跳動。

“咚”地一聲，帶着禮貌和溫暖，輕輕叩在了心口。

玉帝沉默了很久，直到敖閏緊張得手心出了冷汗，楊戩悄悄捏住了懷裏的三尖兩刃幻化成的扇子，才不其然開口：

“咳咳，若是不妨，這孩子願意待在這幾天倒也不過分……”

“陛下——”

敖閏頓時大驚失色，連楊戩都沒忍住喚出了聲。

無論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血脈，但留在這兒絕不是什麼好事。

他自認心狠手辣，連自己都能算計進去，但是事關西海，他不能坐視不理。他自是知道自己這位舅舅的心性，若是鐵了心要將人留下，那此事可就不好收場了。

“陛下且慢——”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外頭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只見一眾仙娥擁簇着當頭一人闖進了殿來，正是滿臉怒容的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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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母的設定用了傳說里的雲華仙子，原來住在鬥牛宮裏，三花聚頂女神之一，與左金童（楊天佑）下凡相戀，生下楊二郎，傳聞下界時有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官緊隨做保鏢。

每日問答，關於小乖的真身為什麼是鯉魚？

因為鯉魚躍龍門呀（doge）

（還有小乖其實算半個龍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