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這廂阿塵正鑽進老君袖子,老君就瞧見那二郎真君手裏拎着個小傢伙風風火火衝出了南天門。

“咳咳,老道只是感悟了幾分天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

老君尬笑兩聲,企圖往一旁的照妖鏡旁挪。

楊戩看着明顯心虛的老君,再看看他身後的照妖鏡,皺起了眉。

如果他記得不錯,當時蟠桃宴上,這個照妖鏡曾照在了小乖身上。

而老君正一邊維持着臉上的尬笑,一邊偷偷抹掉照妖鏡上留下的一縷法力殘痕。

楊戩緊鎖眉頭,在照妖鏡和老君身上溜了一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手裏睡得正香的小乖。

方才他從瑤池出來,便被玉帝叫過去,才發現這小傢伙吃了太多的補品,這會兒氣息大亂,再一摸,渾身滾燙。

當下他也來不及跟玉帝告退,拎着小傢伙就趕緊出了南天門,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個人來給小傢伙治治。

楊戩目光落在老君身上,後者正企圖看風景來掩飾尷尬。

如果他記得不錯,他這位師伯祖也會些岐黃之術。

剛剛睡過去的小乖被這一陣顛簸給晃醒了。

半夢半醒的小傢伙迷茫睜着雙眼,腦袋裏頭還是一片漿糊,攪和在一起找不出一絲清凈。

但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勾起了她某種記憶。

她好像……聽見了阿塵的聲音?

小乖努力睜開幾乎粘在一起的眼皮,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下一秒,她就被自個親爹塞進了白鬍子老爺爺懷裏。

“懇請師祖幫幫這孩子。”

老君手忙腳亂接住懷裏的小傢伙,眯着眼看着這個少見客氣的徒孫。

嗯,看起來還挺上心的,這樣多好,比以前總冷着臉滿身戾氣好多了,不枉他費盡心思把小傢伙弄上天來。

老君暗暗點了點頭,待低頭一看,卻嚇了一跳。

懷裏的小傢伙面色通紅,氣息紊亂,隱隱有走火入魔的勢頭,若是再不疏離經絡,恐怕就要被靈力破體了。

老君當機立斷,跟着楊戩去了離此最近的府邸——真君神殿為小傢伙疏通經脈。

*

“康老大,那個小傢伙沒事吧。”

哮天犬湊到梅山老大跟前,問了一句。

雖然他看不慣那個小傢伙跟自個搶主人,但看着小傢伙昏迷不醒被帶回來的模樣,他心裏也不怎麼好受。

其實,其實那個小傢伙除了跟自個搶主人,其他都挺好的,還會給自個兒分吃的,還幫自己懟那個討厭的三尖兩刃刀……

康老大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盯着密室緊閉的門。

“有二爺在,小姐才不會有事兒,你就少操心吧。”

梅山老六一把把哮天犬撈回來,嘴裏說著,心裏卻也同樣擔心。

自從那個小傢伙來了真君神殿,向來冷冰冰的神殿就跟有了溫度似的,連二爺都不像以前一樣總是冷冰冰的了,他們自然也不希望小傢伙出什麼事。

不管二爺認不認,反正這個小姐他們梅山兄弟認定了。

*

密室里,兩人相對而坐,中間的小乖暈暈沉沉被扶起,身後的法力不斷輸進經脈,疏離着堵塞的靈力。

躲在老君袖子裏的阿塵有些按捺不住,想偷偷瞧一瞧小丫頭的情況。

還沒等他悄摸摸探出頭瞧見小傢伙的臉色,就對上了她身後那一雙直取人心的冰冷眸子。

阿塵:……

阿塵默默縮了回去,用拂塵尾給自己打了個結,並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在這個可怕的人前露臉。

同時他心裏還冒出一個疑問。

這樣一個凶神惡煞的人物怎麼能生出來小乖這樣又憨又傻的小可愛呢?

在阿塵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運功療法已經接近了尾聲。

楊戩收回法力,將小傢伙安置好,朝老君道謝。

“多謝師祖出手相助。”

“謝倒是不必了,他日老道若是有所冒犯,還望真君海涵。”

老君說話時留了個心眼,給自己留好了退路,萬一以後事情敗露,這個桀驁不馴的徒孫發現自個被耍了,他可惹不起。

“不敢。”

*

小乖醒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那些堪比大補仙丹的靈力在她體內沉澱了下去,只等日後修行時學了哪門心法,再化成助力,供她調用。

然而這件事大概還要擱置很久了。

因為,西海龍王敖閏找上了門來。

“我不走!”

小乖奮力拽住真君神殿的大門不肯往外走,敖閏扯住小乖的手不讓人往裏去,一旁的梅山兄弟勸也不是拉也不是,任由祖孫倆在眾人面前上演了一出拔河大賽。

龍王倒是挑了個好時候,正在他們二爺出去辦事兒的時候來拿人。

敖閏確實是故意的,他一早就聽說小乖差點走火入魔,當即心急如焚,連個招呼都沒打騰了雲就上了天來,在真君神殿門口生生蹲了三天,才瞧見他心心念念的小孫兒。

“你——我早告訴過你,這地方不是你該待的,早跟我回去何必受這般委屈!”

敖閏到底還是念着西海龍族的面子,不願意被人看了笑話,率先撒了手,看着扒着門不鬆手的小乖直恨鐵不成鋼。

“這就是小乖該待的地方,小乖哪也不去!”小乖叉着腰站在真君神殿門前,活生生一副小霸王的模樣,真把她爹那副不拿正眼看人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敖閏氣得吹鬍子瞪眼,索性直接上手,將人抄在懷裏夾在腋下就往外走:

“今個你願不願意都得給我回去!”

“我不——”小乖急中生智,大喊一聲:

“舅爺爺答應小乖,要小乖願意回去外公公才能來接小乖!外公公不許耍賴!”

敖閏當然不會被這樣毫無說服力的說法糊弄過去,只要這小傢伙回了西海,到時候是不是自願的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失、失敗了。

小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發覺舅爺爺這張底牌不好使了!

可是,小乖的禮物還沒有給爹爹……

之前她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把東西送出去,那可是她準備了好久的,不能送給爹爹的話太可惜了……

那樣的話,小乖不就白來了一趟嗎……

敖閏肩頭上的小傢伙忽然安靜了,敖閏一扭頭就瞧見小傢伙垂頭喪氣趴在他肩頭,委屈得直掉眼淚。

不行,這次不能再被她騙了。

被這招騙了很多次的敖閏終於長了記性,鐵了心要把人帶回去。

“外公公,能不能,能不能再等一等……”小乖伏在敖閏肩頭,淚眼朦朧看着越來越遠的真君神殿,分外不舍。

“你還要等什麼?這些日子了還不夠你想明白的?”敖閏本想端着長輩架子,聽見小傢伙的哭腔,到底軟了語調。

“還,還有最後一件事,做完這一件事,小乖就跟外公回西海,好不好?”

小乖擦了把眼淚,從未有過的認真。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把禮物送到爹爹手裏!

敖閏頓住,直直望進了那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裏。

“真的?不反悔?”

敖閏知道,這次強行把人帶回去,只要她不死心,西海的防備總有疏忽的時候,但若是讓她死了這條心,此後安安穩穩待在西海,永絕後患,未嘗不可。

“嗯,小乖保證,做完這一件事以後,小乖就跟外公公回西海,再也不出來了。”

小乖抹掉臉上的淚珠,伸出了小手,

“拉鉤!”

敖閏神情複雜勾住了那一個小小的手指,

“可以,但是我只能給你三天時間,這期間,你若是反悔了,我親自拿你回西海!”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要等上整整三年,這已經是他的極限。

“嗯!”

小乖得了承諾,眼裏還含着淚珠,便已經開始喜笑顏開,邁開小短腿朝真君神殿前的梅山兄弟撲過去,被康老大接在懷裏,破涕為笑。

敖閏心情十分複雜。

他抬頭看了看真君神殿前的牌匾,實在想不明白,這冷冰冰的地方究竟有什麼法門,將他西海的兒女都中蠱了似的奮不顧身牽腸掛肚。

但他能有什麼法子呢,都是兒女的劫數罷了。

就像當年誰能想到,那個聽調不聽宣的二郎真君能低下頭下頭做天庭的走狗,又有誰能料到,他西海的尊貴龍女,最終落得永囚煉龍谷,連至親都不得相見的下場,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

*

小乖左等右等,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爹爹等回來的時候,迎來了一份遲到的道歉。

那個如月般清冷的仙子帶着一大堆酒釀到真君神殿門口的時候,小乖是震驚的,但是今晚的主題顯然不是小乖。

“司法天神,你真的要對那個無辜的孩子動手嗎?”

“仙子曾說過,做小神應該做的事,如今我不過是在履行我的職責。”

“司法天神該做的是公平公正,而不是去殘害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可是你的親外甥!”

真君神殿前,那個向來溫聲細語的仙子少見的步步緊逼,而那個傲然而立的另一個身影同樣寸步不讓。

一旁的一大一小兩個蘿蔔頭外加一犬一刀排成一排吃瓜群眾。

莫名其妙加入其中的小乖抓了抓細軟的髮絲,拽了拽一旁聽得入神的阿璽:

“他們在吵架嗎?”

“不,”阿璽一臉高深莫測,

“這是一種情調,從來沒有誰讓嫦娥仙子這樣不平,你爹算是第一個。”

末了他還感慨一句:

“嘖嘖,不愧是司法天神,高,實在是高。”

小乖仍然是一臉迷茫。

在場唯一能聽懂而且經歷過情場的三尖兩刃刀:……

現在的小孩子都在想什麼東西???

當然,他顯然忽略了這個看似比小乖大不了多少歲的小少年其實是個上千歲的老妖精。

“誒,這也太無聊了,你們真君神殿有什麼有趣兒的,帶我去瞧瞧?”

難得來一趟這傳說中暗藏玄機的真君神殿,他當然不能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啊?”

一臉懵圈的小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人整個撈走,帶離了吃瓜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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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二郎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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