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審問

第三十章 審問

看着她的目光,薛罡有些錯愕,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只怕早就被嚇的魂飛魄散,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女子,其眼神有些似曾相識。

薛罡冷笑鬆開了她,說,“你說我的手法下乘,那你倒是說說,何為上乘之法?”

“皇後娘娘不是正在做嘛。”

賢仁靜聽她說,“比起屈打成招,自願招供,才更能叫人信服。”

薛罡冷哼,不屑道,“反正最後結果都是招,又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後者……”十五對賢仁勾唇一笑,緩緩言,“可撼動聖心。”

賢仁目光瞬間死定在了十五的身上,她輕笑了一聲說,“慌繆!本宮為何要撼動聖心?”

“因為您想要除掉永安王,和清秋娘娘啊。”十五直言,“可惜陛下保着他們,您動不了。”

“十五姑娘真是說笑了。”長孫霏霏道,“整個天盛都知,陛下是最厭棄永安王,和清秋娘娘。”

“若是真的厭棄,為何永安王三番四次,魯莽彈劾大臣,卻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若是真的厭棄,清秋娘娘殘害皇子是何等大罪,輕則株連九族重則凌遲處死,而她卻僅僅是被削為位份打入冷宮?若是真的厭棄,為何太子在永安府中出事,被抓的卻僅僅是奴一人,而永安王只是被禁足,眼下還能審查案子,這就是所謂的厭棄嗎?”

十五的一語,使得周邊人,當即不由陷入了沉思,細細想來似乎還真是如此。

十五看向賢仁,“娘娘是聰明人,自然看得出,皇上雖對您寵愛有加,但對清秋娘娘,心中還是余情未了的,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娘娘定是深知此道理。”

“奴知道,對於娘娘而言,眼下誰才是真正的幕後者,或者有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必須是溫玉言,這樣哪怕皇上再有心護着,也絕再護不住溫玉言母子。”

賢仁不認,反駁道,“一派胡言!本宮待玉言如親子,豈會加害於他!”

“是嗎?那您為何還要派遣園子姐姐,入王府做內應?”十五反問。

賢仁冷哼一聲,說,“本宮可從未認識什麼阿園。”

十五低頭哈哈笑了起來。

賢仁不解,問,“你為何要笑?”

十五抬起頭重新看向她,帶着笑意言,“娘娘,奴方才說的是圓子,不是阿園啊……”

賢仁一愣,這才反應中了她的道!

賢仁心中有氣,但也並未大怒,反而對眼前人有了幾分興趣,不由說,“想不到,永安王府,竟還有個有腦子的,你既然知道這些,就應知道怎樣才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娘娘,您可能不知,奴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皮肉之苦對奴而言猶如家常便飯,實在沒有任何震懾而言。但……”十五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薛罡當即呵斥。

但十五並未理他,只是同賢仁說,“奴願助娘娘除去永安王,藉此作為條件,娘娘得保奴性命,讓奴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裏。”

賢仁倒是很意外,心裏也頓時高興了起來。

她原以為這個奴婢是個執拗刻板的,未想到竟是個上道人。

賢仁笑言,“本宮是個惜才之人,若你真能如本宮所願,本宮不僅可保你性命,更能給你榮華富貴。”

“十五姑娘就這麼背叛了自家的王爺?”長孫霏霏質疑,起身走到她身邊,直視於她說,“之前我見你們主僕二人可好的狠,薛大人還說過,你對你家王爺是忠心耿耿,此次他為了你更是違抗皇令,受鞭刑也要為你申冤吶。”

“對對,皇後娘娘,之前這臭丫頭還替溫玉言擋過刀,如果不是她阻撓,那夜溫玉言早就身首異處了!”

薛罡附和着長孫霏霏。

十五扭頭對視上長孫霏霏,不緊不慢笑言,“哪裏有什麼忠心耿耿,在這個世道,良禽擇木而棲,才是上上之策,之前種種,正如郡主所言,他是主,奴是仆,樣子嘛總要裝裝的,不然奴怎能上掌事一職?他為奴所行之事,奴心裏感激,但奴並不認為就他哪般無用之人可以救下奴,在性命攸關面前,感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在榮華富貴面前,溫玉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人。”

“好一句良禽擇木而棲!”賢仁高興的坐回到了鳳椅上,滿意發對十五言,“本宮就喜歡同你們這些識時務者而談,”

賢仁笑言,“在此之前且先委屈你暫留牢中,放心雖在牢中但本宮不會虧待於你。”

“那奴,就先拜謝皇後娘娘。”十五鞠躬朝她一拜。

待十五走後,賢仁心情愉悅道,“如此便可事半功倍了。”

長孫霏霏沉默了片刻,說,“皇後娘娘,霏霏認為這個十五投誠的未免太快了些,此人不可全信,當心有詐。”

“霏霏,你多慮了,她能做到如此已實屬不易,況且她也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投靠誰,所得到利益會更多,可不要小看人的貪婪,尤其是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賢仁喝了口茶,說,“而且本宮也不打算留她,你當真以為本宮會保她?”

長孫霏霏讀頓時領會了她意思……

溫玉言回府後,便吩咐阿卓將府中上下,所有人召集。

“你們當中,誰是阿園?”溫玉言問到。

人群中開始嘀咕,紛紛悄悄議論着,“王爺這時找阿園做什麼?不會是因為十五沒了,掌事一職就給她吧?”

阿園聽此,急忙上前道,“回王爺,奴婢正是阿園。”

哪知她心中還沒開心片刻,就聽到溫玉言一聲令下,“拿下!”

幾名家僕頓時上前將她按住。

“王爺,您……您這是何意啊?”阿園無措看向他。

其他人也是看得一臉茫然。

只是見向來儒雅的溫玉言,眼下臉色冰冷,他並未向她多解釋什麼,直接將人暫扣於柴房之中。

轉眼兩日已過,寂靜的牢獄中,十五盤腿坐在矮桌前,閉着雙眼,那本漆黑的眼前,逐漸明亮起來,一條條錯綜複雜的巷道逐漸浮現。

原來,從她踏入這裏的第一步開始,便一直留意着周遭一切,途徑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石,全都清晰的印在腦中。

她記得,先生曾曰,世間萬物,透象看本,方為至上。

腦海中,那巷道兩邊的石牆消散,只剩下了一條條道。

沾了水的食指在桌面徐徐移動。

頓時她忽睜開了眼睛,看向桌面,手指下竟呈現出了一幅太極八卦圖!

原來如此……

十五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什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這時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她順手就抹掉了桌面上的圖,平靜的看向外面,很快幾名侍衛便走來。

他們打開了牢房,從手上的盒中拿出了各種美味佳肴,一一擺放在了十五面前。

“十五姑娘,您請用膳。”前些天還對她冷言冷語的侍衛,眼下卻很是恭敬的說到。

十五點了下頭,對侍衛笑言,“替我多謝皇後娘娘。”

那些人暫且先退了下去,邊走還邊納悶,“真奇怪,謀害太子的人,居然還被娘娘如此善待?”

十五聽到他們的話,滿意的笑了笑。

“嘖嘖嘖。”老人從角落走了出來,扒拉着鐵杆,頭都要擠出去,眼巴巴盯着她桌上的菜,羨慕不已的說,“哇,這麼多好吃的!”

十五拿起一碟烤雞起身,將它放在鐵欄杆外的地上,然後一推,碟子便滑到了老人的腳下。

老人一愣,不確定的詢問,“給我的?”

十五點頭。

老人趕緊蹲下拿起,開心的啃了起來,一面吃一面眉開眼笑道,“你這小娃娃倒真是大方。”

十五輕笑,說,“哪裏有前輩大方,連黑玉膏這種極品皇家療傷葯,隨手便給了我。”

老人撕下雞腿,笑言,“小娃娃還挺識貨,話說,為什麼他們給你送這麼多好吃的?老夫在此處多年,還沒見他們給我送過這麼豐盛的來。”

“斷頭飯,自然豐盛些。”十五說起了笑。

老人搖頭,言,“小娃娃,你別以為我年紀大了,就好騙,你都能毫髮無損的從薛罡手中回來,看你這面相,命還硬着呢。”

十五笑說,“是嗎?那我就多謝前輩吉言。”

“唉,這麼好的肉,就差一壺好酒了。”老人吃着,忽然看着手中的雞肉嘆言。

十五笑問,“前輩懂酒?”

“那是自然。”老人想到什麼,對十五說,“小娃娃,我看你挺聰明的,要不做我徒兒如何?”

“多謝前輩好意,但我不能拜您為師。”十五婉拒。

“哦?你可想清楚,我可不輕易收徒。”老人提醒。

十五言,“若早些我定拜前輩為師,但現我已有師,先生待我極好,我豈能再拜二師,多謝前輩厚愛。”

“這樣啊,那挺可惜的,難得遇到個投緣的,還想着續個師徒之緣,終究是緣分不夠啊。”老人有些遺憾。

十五道,“做不得師徒,做個忘年之交也不錯。”

“忘年之交?”老人後知后覺,頓時,哈哈笑了起來……

三日期限轉眼即到,老人靠着欄杆,照舊玩着手中的木球。

十五看着他的背影,說,“前輩,有空你應多走走,對身體好。”

老人笑道,“這裏密不透風的,我想走又能走到哪裏去?”

這時幾名侍衛前來提人。

十五跟着他們走出了牢房,但她並不急着隨他們而去,而是走到了老人的身後,彎腰從他手中拿走了木球。

老人不解的扭頭看向她。

十五笑言,“人既能在此處存活,又怎算是密不透風?此處確實變幻莫測玄妙無比,但也並非無跡可尋,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既有死便有生。”

她說著將木球又遞還給他,老人伸手接,木球落於掌心的那一瞬間,卻頓時散落成了幾塊。

這個僅被幾人解開過的孔明鎖,在這一朝分崩離析。

老人眼中滿是驚訝,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十五道,“前輩,您說過,我不問您姓名,你也不過問我來歷。”

“說來也是。”老人笑了笑,言,“在這世間,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隱晦與皎潔。”

十五微微一笑。

“我走了,前輩,您保重,有緣再見。”十五抱拳向他作揖,隨後轉身同侍衛離去。

“有緣再見?”老人笑着,又忽一怔,好似反應過來了什麼,看着手中的孔明鎖,自言,“小娃娃,太狡猾了……”

大理寺公堂之中,姚宗海與皇后等人,早已入了座。

不一會兒門外忽然通報,“皇上駕到!”

堂中人都有些意外,趕緊起身跪下行禮。

“陛下,您怎麼來了?”賢仁上前詢問。

溫政良道,“事關太子,朕自然要親自前來。”

姚宗海欲給他讓席,溫政良制止,說,“姚愛卿,你審便是,朕在旁看看。”

“是。”姚宗海令命。

待各自都落席后,姚宗海才謹慎坐下,然後堂木一拍,道,“傳犯人!”

十五走了進來,叫溫政良感到意外的是,一個奴婢在這種場面之下,竟神情平靜從容不迫,沒有半點慌亂和懼意,儘管戴着手銬腳鏈,身後押送她的侍衛,看起來卻更像她的隨侍。

她在他們的注視下跪在了地上。

“犯人十五,前些日你下毒謀害太子一罪,你可認!”姚宗海嚴肅查問到。

十五緩緩看了眼皇後娘娘,賢仁不動聲色的向她輕微點了個頭。

十五又看了看旁邊的溫玉言,溫玉言的臉色有些差,似乎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她默默收回了目光,直視於姚宗海,緩緩開口道,“奴……不認。”

賢仁心中當即一驚。

“太子殿下的毒,不是奴下的。”十五道。

一旁的薛罡朝外使了個眼色,很快太子的隨侍和一名宮女走了進來。

宮女端着茶盞走到十五面前,薛罡上前便問,“這茶可是出自你之手?”

“是。”十五不假思索回。

心中原有些緊張的賢仁鬆了口氣,然後一副要看好戲的盯着十五。

隨後太子的隨侍被帶到,薛罡又問那人,“這個可是那日想殿下奉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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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權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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