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欺人太甚
師傅這一嗓子,喊的我汗毛瞬間立起來了,師傅修行了將近半輩子,又做了這麼多年的掌門,他如今說不好,這件事似乎真的脫離了掌控範圍。
師傅穩住法壇,朗聲說道:“清風行千里,老仙駕雲朵,您都來了,就別藏着了。”
空中卻傳來陰仄的笑聲,仔細一聽,是一男一女,男聲悶沉,女聲尖細。
一個厚重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你清風道觀掌門深夜做法,莫不是給爺爺上供來了?”
饒是師傅為空門中人,脾氣秉性溫和,但面對如此不敬三清,也有些不悅,說道:“貧道做法起壇,非要與貴門爭個高低,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兩位老仙似乎並不買賬,說道:“呵呵,自出洞中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你們道家祖宗留下的那套,你跟我說不着。”
師傅平穩的說道:“貧道門下弟子禪寂,家中門人均被黃家戮之,是恩是怨,是喜是悲,都應歸於塵土,世間因果,循環無休,仙家不如就此放下。”
“哈哈哈哈哈,你說放下?你可知我們修行不易?你可知得道多難?你說放下就能放下嗎?”空中的聲音充滿了嘲諷與不屑。
師傅壓着怒火,說道:“黃家亡魂生前所做之事,你應該知道,它所做之事,真的是修行嗎?奸淫擄掠,是正仙所修之路嗎?”
空中的女聲傳了過來:“黃家的事,也是你個臭道士能管的?”
“無量天尊,三清門下,豈容非議?大道冥冥,正邪存於天地,莫要強行爭辯。”師傅垂目而言。
兩位老仙氣焰越來越強,帶着怒意的聲音響徹天空:“我黃家的事兒,你三清也管不了!”
“黃天威,休要欺人太甚!”師傅雙目猛睜,左手掐訣,右手抄起桌上的拂塵,大力的插在地上,震的地面陳灰四起。
師傅的震懾似乎對這個叫黃天威的老仙沒什麼用處,反而換來了絲絲嘲弄:“說到底,你不過是一介凡人,我黃家上下千百年的修行,黃家老祖更是早已位列仙班,又豈會賣你面子?念你今日做法並無惡意,姑且不毀你法壇,你身邊這小子,我勸你離他遠點,哈哈哈哈哈。”
師傅的高功法衣被大風吹的烈烈作響,在風中朗聲的說道:“黃家先祖保過漢朝,沙場上救過大宋,老祖更是名列六十四星君之一,豈容後輩子孫如此為非作歹!”
“老祖名震千秋不假,但祖上也同樣教過後代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黃天威發出沉悶的咆哮聲。
“他家兩代人都已殞命,你還要什麼牙,還要什麼血!”師傅用同樣的聲音呵斥着對方。
“少廢話,你可知他家殺的是我黃家什麼人?你若指望着談經論道就解決這血仇,你還是收收吧。”黃天威的聲音充滿了不屑與不耐煩,似乎也厭倦了這種沒有意義的談話。
師傅壓着心裏的火:“那是不是就沒得談了?”
“談不了。”黃天威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態度。
師傅一把摁住我的頭,直接拍在神案上,從懷中掏出一根銀針,順着自己的唇珠就扎了進去,師傅手指蘸血,在我后脖頸出畫了個什麼東西,口中大聲喊道:“談不了,那就不談了!”
師傅這個舉動,即是護犢子,也是挑釁,更是表明立場,我雖然不知道他畫的是什麼,但我能確定,這東西肯定不是害我的。
師傅這面畫完了,一腳直接蹬翻神案,自己主動破法,黃家老仙瞬間消失不見。
老仙消失了,留下瞪着眼睛的我和面色略帶蒼白的師傅,半晌,師傅咽了下口水,說道:“回房。”
我倆回到師傅的卧房,師傅喝了口茶,只說了四個字:“麻煩大了。”
其實不用師傅說,我心裏也有數,只是,師傅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切實的感受到腿肚子轉筋。
師傅喝了口茶,平復一下,說道:“你可知來的人是誰?”
“叫黃天威吧?女的不知道叫啥。”我想了一下。
師傅放下茶碗,點點頭:“嗯,黃天威和黃天玲,黃家跟你動真格的了,黃天威的名你可能沒聽過,他的親大哥,就是黃家的老祖,黃天霸,世人恭稱一聲黃三爺。”
師傅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黃天霸早就名列仙班,黃天威是留在人間替黃家解決問題的,雖然不當家,但是位置舉足輕重,別看他沒有正仙之名,但一隻腳早就跨入仙界,功法深不可測,此人臉酸心急,做事不留情面,這也是為什麼給他留在人間的原因。”
聽到這,我心裏直打顫,感覺骨頭縫裏都開始冒涼風,這不就等於死棋了嗎?
師傅呷了口茶,繼續說道:“黃天玲,黃家最小的姑娘,做事鑽牛角尖,她認定的事,基本就是定死了,改不了,黃家派他倆解決這個事,可見黃家的決心,壓根沒緩兒。”
嗯,就這組合,肯定沒緩了,一個是臉酸心急,一個鑽牛角尖,完全沒有談的餘地,興許人家壓根也沒打算談,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半晌,我問道:“師傅,是不是我死了,這事就拉倒了。”
師傅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想啥呢?我還能讓你死啊,我答應過廖婆,我要保護好你,拋去廖婆不說,我也要對得起自己道心,不能枉費此生修行,而且,這些被毛戴角得道的仙兒,做事過於蠻橫,於情,我得對得起自己的承諾,於理,我也要打壓打壓他們囂張的氣焰!”
其實,現在師傅說什麼都不重要了,我被嚇的不輕,腦子也反應不過來事,只是一味的點頭,忽然,感覺脖頸後面有些溫熱。
我想起來師傅剛剛在我脖子後面畫的東西,張口問道:“師傅,你剛才在我脖子後面畫的是什麼啊?”
師傅摸摸自己的嘴唇,說道:“為師用陽珠血在你脖子後面畫了個“吒”,兩個用途,其一,當初盤古大帝開天闢地,發出的第一聲就是‘吒’這一聲震天動地,掃濁除邪,威力無比,關鍵的時候能救你一命。其二,一旦這符被破,我這裏有感應,方便救你。”
我找了兩面鏡子,勉強能看到自己脖子後面,這一看,啥也沒有啊。
師傅看我的樣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說道:“靈符遇邪方才顯神,平日裏看不到的。”
師傅看看外面的天色,說道:“回去睡一覺吧,別想太多,為師幫你想辦法。”
不對,忽然想到個細節,我問道:“師傅,我還是不理解。”
“你又不理解啥了?”師傅有些疲憊的回應着。
我捋順了一下,說道:“你看啊,師傅,黃家為什麼能直接闖到道觀里啊,還有,按照說,黃家功法如此高深,想弄死我,不還易如反掌啊?為啥遲遲不動手呢?”
師傅揉揉太陽穴,說道:“你問的第一個問題,之前我也在想,今晚算是有個答案了,因為,黃家派來的人,是黃天威,算是正仙,不是邪修,也不是被毛戴角之輩,能進道觀,不算奇怪。換個說法,天下大道,修行萬千,都是殊途同歸,得了道,就算是一家人,懂了吧?”
師傅頓了一下,說道:“至於你問的第二個事,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喜歡這種虐殺?倒也是符合黃家的脾氣秉性。”
這一句話,讓我瞬間想起了父親和爺爺的死相,純粹的虐殺,想到這,心裏難受的不行,既想念親人,又對現狀無能為力。
報仇的事,其實壓根沒想過,自己都快活不下來了,也想過同歸於盡,但是,我自己也明白,所謂的同歸於盡,不過是自己的飛蛾撲火,我命沒了,人家汗毛都不帶晃悠一下的。
師傅雙手揉着太陽穴,忽然很興奮的說道:“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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