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哄
這像是在夢境深處上演過千萬遍的話,又像是曾經連絲毫都不敢去妄想的場景。讓她覺得虛浮的世界終於踏實安定,卻又覺得像進入了不真切的幻境。
彷彿再一睜眼。
兩人就回到了高考後的那個盛夏。
任何一切都尚未發生。
那個夜晚,車興德沒有回來。一切按部就班,她沒有受到那樣的經歷,也沒有改高考志願。那晚,她只是跟桑延約定好了見面,再沒有發生其他。
溫以凡每天都過得有期待感。
每天都在等著錄取結果出來那天,桑延再次來到北榆的時候。
想着,他會過來跟她說什麼話。
或許是告白,或許是來跟她聊聊大學的事情,也或許還是跟以往一樣,僅僅只是來見她一面。不管怎樣,一定不會像當初那樣。
一定不會是,兩人從此天各一方的序幕。
溫以凡眼睫稍抬,對上了他凸起明顯的喉結,弧度極為分明。他的吻還落在她的額頭上,力度很輕,帶着極為珍視的意味。
她慢慢地眨了下眼,看到眼淚順着往下砸,下意識用手背抵着眼:“當時車興德跟我說,這是很丟臉,很羞恥的事情。我那些親戚也叫我別報警,說傳出去不好聽。”
“…我就不想讓你知道。”
在那之前。
溫以凡從沒聽過有人跟她說那麼難聽的話。
從沒有人用那種詞來形容她。
所以即使是受害者。
也會讓她覺得,她在其他人眼裏,是不是真的是那個樣子的。
溫以凡用力抿了下唇,用盡全力道:“如果我當時也這麼說就好了。”
把這些事情都說出來。
都告訴他。
那現在的他們,又會是什麼樣的。
桑延把她的手扯下,把她臉上的眼淚一點點地擦乾淨:“溫霜降,你聽那人渣說什麼狗屁歪理?”
溫以凡盯着他的眼。
“聽好了,這事兒不丟臉,也不羞恥。知道么?”桑延也回視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沒有做錯,你做得很好。你保護了你自己,你很勇敢。”
你是坦蕩的。
可以肆無忌憚地站在陽光之下。
那種人才該活在陰溝里。
溫以凡沒有說話。
桑延又道:“聽到沒有?”她抿唇,點了點頭。
桑延的唇角勾了起來,慢悠悠地說:“行,那我跟你道個謝。”
溫以凡吸了下鼻子:“謝什麼。”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低聲道:“謝謝你,保護了我的阿降。”
溫以凡神色愣愣。
“還有,現在說這些哪兒遲了?”桑延眼眸漆黑,拖腔帶調地把話題扯開,“說不定那會兒我還不想談戀愛,你追我我也不打算同意。”
溫以凡回過神,唇線微抿,過了幾秒沒忍住笑。她的壞心情隨着他的話漸漸消散,說話帶着輕微的鼻音:“以前明明是你追我的。”
桑延揚眉:“你不也喜歡我么。”
溫以凡微微一愣,非常認真地點頭:“嗯。”
“喜歡就好好追,”桑延笑了,又垂眼給她上藥,語調又恢復了以往的欠揍,“喜歡還等着人來追你,你這姑娘怎麼這麼好面子?”
溫以凡看着他:“那我不懂怎麼追人。”
“……”
桑延動作停住,抬頭:“我就懂了?”
回想了下他以前的行為,溫以凡老實道:“嗯,你看着還挺有經驗的。”
桑延直直地盯着她,見她確實就是這麼想的,莫名覺得牙有些癢。他沒忍住掐了下她的臉,閑閑道:“你這沒脾氣有時候還挺氣人。”
溫以凡今天被他掐了好幾次了,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他扯大了。秉着你來我往的原則,她也抬手,反擊似地捏住他的臉。
桑延非常雙標,瞥她:“幹什麼呢。”
“我就,”溫以凡一頓,也沒收回手,“摸一下你的臉。”
“……”
桑延沒跟她計較,繼續幫她處理傷口,順帶問:“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塗藥?”
溫以凡:“嗯。”
“睡前鎖門了?”
“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處理完后,溫以凡從他身上爬了起來。
桑延把藥瓶整理好:“去洗個臉吃飯。”
溫以凡點頭,順從地起了身。
等溫以凡從浴室出來,桑延也已經把床上的東西整理好。他起身,彎腰從行李袋裏拿了套換洗衣服,很快便進了浴室里洗澡。
浴室的空間不大,有些逼仄。
桑延把衣服放到洗漱台上,心不在焉地開始脫衣服。
沒幾秒,桑延的動作又停下。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靜止了下來。桑延僵在原地,像是一座石化着的雕塑。他盯着鏡子裏頭的自己,腦子裏再度浮現起溫以凡剛剛說的話。
每一個字都像是利刃,往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刺着。
潛伏在骨子裏的暴戾在此刻完全掩蓋不住。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沒有人幫我。”
――“桑延,沒有一個人站在我這邊。”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輕閉了下眼。
……
坐到桌前,溫以凡慢吞吞地咬着飯,感覺桑延這次洗澡比以往都要久一些。她時不時往浴室地方向看,又回想起剛剛兩人的對話。
後知後覺地擔心起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的心情。
溫以凡在飛機上吃了些,此時其實不太餓。
沒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溫以凡把飯盒收拾好,爬回床上百無聊賴地玩了會兒手機。
過了好片刻,桑延也從浴室里出來了。他的腦袋上搭着條毛巾,頭髮濕漉漉的,發梢還滴着水,一出來便往她的方向掃了眼:“吃飽了?”
溫以凡抬眼,注意着他的表情:“吃飽了。”
桑延嗯了聲,拿上手機,坐到她旁邊。
溫以凡還趴在床上,又觀察了好一會兒他的模樣,確認他沒什麼不妥后,才稍稍鬆了口氣,默默地收回視線。
她繼續刷着微博,主動問:“那你明天要不要去找只只?”
桑延語氣隨意:“再看吧,我已經跟那小鬼說回南蕪了。”
他這模樣顯得有些無所謂,跟還沒來宜荷之前的對比格外強烈。溫以凡覺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又得出了個結論:“只只跟段嘉許在一塊,你是不是還挺放心的?”
“是。”想到這事兒,桑延皮笑肉不笑道,“那畜生確實會照顧孩子,對那小鬼比我這親哥還勞心勞力,讓我真自愧不如。”
“……”溫以凡懵了,“你怎麼這麼喊人。”
桑延低着眼看手機,恰好看到前不久段嘉許發來的慰問。
段嘉許:【沒出什麼事吧?】
“敢做就得敢擔,”桑延看着似乎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邊回著消息,邊說,“他現在乾的就是畜生事兒,懂?”
溫以凡沒忍住說:“這不是挺順其自然的事嗎?”
“溫霜降,你知道這畜生認識我妹的時候,她才多大么。”桑延看向她,像是想找認同感一樣,說話的語速很慢,“就一小學生,十歲不到。”
溫以凡沒被他帶進去,算着兩人的年齡:“只只十歲的時候,你上大學了嗎?”
桑延語氣涼涼:“沒差多少。”
他這模樣似乎還很不痛快,溫以凡沒再繼續提。她往他手機屏幕上掃了眼,正好瞧見他正打開着支付寶,看着像是要給誰轉賬。
溫以凡瞬間明白過來:“你給只只轉生活費嗎?”
“那小鬼胳膊肘重度往外拐,現在胳膊已經折了。”桑延懶洋洋道,“我懶得管她,只能給她多點錢上醫院看看病。”
“……”
溫以凡覺得他這個模樣有點好笑。
她半趴在床上,盯着他的臉看。
沒多久,溫以凡突然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剛在外邊沒看清,室內光線一亮,加上他洗完澡后膚色又白了些,一切瞬間都看得清晰了起來。
她立刻坐了起來,盯着他的右眼角,抬手碰了碰:“你這邊眼角怎麼破皮了。”
聞言,桑延忽地想起了什麼:“噢。”
溫以凡耐心問:“怎麼弄的?”
桑延直白道:“段嘉許打的。”
“……”溫以凡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桑延頓了下,慢騰騰地說,“他那人脾氣不太行。”
想到他剛剛一口一個畜生的,而且又突如其來地要回南蕪,溫以凡也沒太信他這話。她看向他,遲疑地給出了個猜測:“你跟他打架了?”
桑延側頭看她:“沒。”
“那,”溫以凡問,“你打他了?”
桑延下巴稍抬,不置可否。
但這姿態明顯是默認了的意思,想到這倆兄妹平時不太對付的模樣,溫以凡總覺得這有點風平浪靜了:“只只沒跟你發火嗎?”
桑延依然沒吭聲。
溫以凡明白了:“你因為這個才回南蕪的嗎?”
房間裏安靜下來。
桑延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
此時她的指腹還放在他的眼角處,專註而認真地盯着他的傷口。她剛洗完澡,穿着短袖短褲,領口拉得低。四肢也裸露在空氣之中,白嫩而柔軟。
像是不動聲色的誘惑。
見他不說話,溫以凡的目光一挪,對上了他的眼眸。
瞬間注意到了,兩人這曖昧至極的距離。
定格三秒。
下一刻,像是再無法剋制情.欲般的,桑延猛地把她扯到懷裏。他的吻直接碰上着她的唇,輕輕貼合,伴隨着含糊不清的話。
“什麼叫我因這才回南蕪?你有沒有良心?”
“一天到晚就知道氣我,”桑延很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往下扣,舌尖探入,掃過每個角落,慢慢舔舐着,“把我氣得行李都忘了拿,還得跟段嘉許那狗借內褲。”
“……”溫以凡本來被他親得有些迷糊,又因這話笑了起來。
桑延停了下來,氣樂了:“你能認真點兒?”
“你真穿了別人的內褲啊?”像是不想打破這氣氛,溫以凡忍了忍,但又覺得這事兒很好笑,還是沒止住笑,“那你就不能買一條。”
“新的,”桑延盯着她笑,莫名也笑了,“那不就算買的么。”
話畢,桑延又抬起她的下巴,繼續吻她。
他親人的力道也重,手漸漸上挪,改托着她的臉。一下又一下咬着她的唇舌,像是要吃人一樣,動作格外欲。
男人身上帶着極為熟悉的檀木香,身體寬厚而溫熱,所有的氣息都像是帶了攻擊性,無孔不入將她侵佔。他的髮絲還滴着水,砸到她的脖頸處,順着滑落。
冰冰涼涼的,卻又像是帶了電流。
引得溫以凡不由自主地瑟縮。
桑延的掌心滾燙,順着她的衣服往裏探,順着腹部往上,直到碰觸到她的柔軟。他的指腹帶了繭,輕揉了下,從頂端刮過。
溫以凡不自覺喘着氣,身體發僵,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有點兒緊張。
卻沒有絲毫抗拒的意思。
但很快,可能是注意到她的狀況,桑延停了下來。碰觸着她的手也漸漸下挪,從她的衣服里退了出去。他仍舊親着她,像是在發泄着慾念。
從嘴唇,到耳垂,順着脖頸,輕輕啃咬着。
帶着略帶色氣的水漬。
溫以凡抱着他的腦袋,跪坐在他身上,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滾燙。她有點兒不敢動,僵在原地承受着他的舉動。
良久,桑延停下了動作,發泄般地咬了下她的嘴唇。
溫以凡茫然地看他:“怎麼停了。”
桑延盯着她紅得發艷的嘴唇,喉結滑動着,嗓音低啞:“你不是生理期?”
這話瞬間讓溫以凡想到了,她之前用來應付桑延的借口。提起來又覺得心虛,她再度吻他的唇,小聲道:“我騙你的。”
“……”
這話等同於默許。
狹小的酒店房間,極為旖旎的氛圍在似有若無地發酵。
桑延張着嘴,任由她親着。半晌后,他慢慢地鬆開她的唇,指尖從她的後頸下滑,順着背脊一路往下,直到衣擺處。
他調情似地打了個轉,而後,慢慢地將她的衣服向上勾。
“噢,所以才費盡心思地跟我開同一間房――”
拉到腹部的位置。
“那怎麼還,”他眼底慾念沉沉,勾着唇繼續道,“欲蓋彌彰地定兩張床呢。”
“……”
再繼續往上。
溫以凡看着眼前的男人,腦子發空,莫名覺得有些口乾。她的身子下意識往他身上靠,不自覺渴求着更多,卻又帶着未知的緊張和不安。
下一瞬,桑延的吻落到她的鎖骨上,帶出一點又一點的痕迹。
“溫霜降,嫖我么?”
一切的感官都在放大。
溫以凡勾着他的脖頸,力道漸漸加重,忍着喉間的聲音。能感覺到他唇舌在繼續下滑,帶着低沉又性感到,像是催化劑的喘息聲。
“給你算便宜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