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呀!鬼啊~~~”
張愛梅嚇得臉色鐵青,也顧不得正在睡覺的老頭子,吼了一嗓子就撒開腳丫子往外跑,連鞋子跑掉了也顧不上了。
她拿出了被狗追的速度,一路跑一路撞,到處都是丁零噹啷的聲音。
可憐的嚴老漢睡的正香,就被一陣鬼吼鬼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地震了,“嗖”的一下,滾到了地上,嘴裏哎呦哎呦兩聲,顯然摔的不輕。
等他睜開眼睛,看見周圍沒什麼異常,饒是他平時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沖張愛梅發火了,
“老婆子,你鬧個什麼勁兒,魂都給你嚇沒了!”
庄稼人一年到頭都在地裏頭幹活,除了吃飯頂頂重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睡覺了。
人要是沒睡飽,連個鋤地的精神都沒有。
嚴老漢這都忙活一上午了,整日裏腰就沒個直起來的時候,好不容易逮到個空擋,打個盹兒,活生生給嚇醒了,就是彌勒佛都要發脾氣的。
嚴老漢嘴裏罵了幾句,人也清醒過來,他抬頭看見立在門口的嚴小雪,也唬了一跳,不過他從來不相信什麼鬼怪之類,除了臉色隱隱發青,語氣倒還算鎮定:“小雪,你、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嚴小雪轉過身來,陰惻惻一笑,沒說話,一雙染了血的眼睛,盯着嚴老漢瞧。
嚴老漢心裏打了個突,他知道這回小雪估計記恨上家裏了,他從地上起來,隨意汲了雙鞋子,勸道,
“小雪,你嫁人了,不知道咱們家裏多難,我們老兩口都斷頓了!好孩子,你別怪你媽,她也是為了家裏人......”
嚴老漢習慣性地開口說軟話,這個家裏面,從來都是張愛梅場紅臉,他唱白臉,只有這樣才能把底下的孩子們壓住,一個個都向著家裏。
如果是嚴小雪本人沒準會吃這一套,可是顏丹雪能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脫穎而出,並且一路成為丹修老祖,豈是那麼容易矇騙的?
修真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一路困難重重不說,殺人奪寶的事情不在少數,顏丹雪見過的世面,遠不是凡人能比的,別看嚴老漢嘴裏說的好聽,她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就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何況剛剛趁着張愛梅逃出去的空擋,她快速接收了原身的記憶,她很快發現,這個家庭畸形的很,女兒在這個家裏沒有一點地位不說,還要不停的為這個家做貢獻。
瞧瞧嚴小雪,不過就是拒絕對娘家提供幫助,嚴家連上門搶糧食,把原主扔到後山這種事都做的出來,她此刻對嚴老漢的這場好戲,絲毫不為所動。
嚴老漢說了半天口都幹了,嚴小雪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裏也有些來氣,這孩子怎麼回事,難道真和老妻說的,嫁了人就不再管家裏了?
這可不行,他得得個法子。
“小雪,你坐,我把你娘喊回來。”
嚴老漢看起來老,實則年齡並不大,也不過五十左右,人又長得高瘦,看起來有把子力氣。
他三兩步越過嚴小雪,走到門口,喊道,“老婆子,沒事兒,小雪和你鬧着玩呢!還不快回來,孩子醒了,肯定餓的慌。”
張愛梅本來都快走到大門口了,聽見老頭子說的話,立馬抬頭看了下,見日頭大的很,老頭子又醒了,心裏稍稍安定一些,想到剛剛被嚇到的場景,暗自啐了一聲,不要臉的賤蹄子,都知道嚇人了,看她這麼收拾她!
張愛梅風風火火地往裏走,嘴裏不乾不淨,“吃什麼吃,一個個光出不進的敗家子兒,家都給你們吃窮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攤上你們這一家子祖宗。”
她走進來回到剛剛的位置上坐好,絲毫沒有去給嚴小雪弄吃的的意思。
在張愛梅的想法裏,家裏的什麼東西都是兩個兒子的,女兒們隔三差五混頓飽的就行了,吃再多也是浪費糧食。
因此別看嚴小雪長得胖墩墩的,不過是因為餓狠了,誤食了山上的草藥,莫名其妙地受激素影響,她在家裏過的卻是經常挨餓的日子,難得吃頓飽飯。
原身能夠忍耐,現在的嚴小雪可沒這個耐性,強烈的飢餓感叫囂着,讓她的心裏越發煩躁。
以往在蒼冥界,修仙修到築基就能辟穀了,嚴小雪可多少萬年沒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兒了,尤其這還有個人在邊上,上躥下跳,她有種一掌把對方拍死的衝動。
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沒摸清楚形勢之前,她還是想盡量按照原身的性格往下走,她心裏不停地坐着打算。
“啪”
一塊兒臭布頭從天而降,糊到嚴小雪臉上。
耳邊張愛梅繼續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麼?別拿那一臉血對着我,瞧你那副鬼樣子,秦家人能看上你,也是你的運道。”
嚴小雪嫁的那戶人家姓秦,是隔壁生產隊的,即便兩家隔着七八里的路程,張愛梅也早就聽過那戶人家的大名了。
只因為秦家有一個當兵的,就是嚴小雪的公公秦紅軍,雖說後來秦紅軍在戰場上犧牲了,但當時他已經做到了連長的位置上,部隊每月給的撫恤金還是比較高的,能有三十多塊,還有各種票證。
農戶人家一年到頭,也不過就掙個一百多塊,還要刨除自己一家人的嚼用,能不能有二三十塊余錢還得看當家的婦人,會不會打算。
因此,秦家每個月能領的錢,讓不少人眼紅的很。
錢婆子一個寡婦,愣是靠着這筆錢,拉拔大了四個兒子,日子竟也過的很不錯,兒子們更是個個都念過幾年書,小兒子如今都念初中了,但凡家裏有個女兒的誰不想嫁給秦家。
秦老大和秦老二,早早結婚了,餘下的秦老三秦老四,聽說秦老四還打算往上念的,那就只有一個秦老三等着娶媳婦。
這秦老三原本也是大名鼎鼎,從小就有一股子一般孩子沒有的機靈勁,比當時的老四聰明不知道多少倍。
錢婆子也對他喜愛的很,特意求了知青給起了名字,叫秦睿霖,就是希望他能保持這股聰明勁兒,將來走他爹的路子當個兵。
只可惜秦睿霖發了一次燒,把一切都燒沒了。
錢婆子發現的時候,秦睿霖早就變得木木獃獃的,說話做事都有些遲鈍,為此村子裏的人,都開始叫他秦石頭。
錢婆子心裏悔的啊,把這孩子看的越發精細,給的吃的好用的好,就為了多補償一些,他的那幾個兄弟們倒是沒意見,等到他年歲大了更想給他找門好親。
按說這種不愁吃喝、壯勞力又多的人家,是看不上又窮酸又有個蠻橫丈母娘的嚴家的。
要不怎麼說嚴小雪運道好呢!她上山誤食草藥,飛快地變胖,平時就算餓肚子,也看起來胖乎乎的,錢婆子覺得她好生養,長得又福氣,花了一百塊錢的彩禮,把她娶回了家。
從嚴小雪嫁了人後,張紅梅看着她吃好的穿好的,心裏不得勁極了,總覺得這個不討喜的閨女,搶了兒子們的運道,於是對她愈發不待見。
“別以為你來了家裏我就得供你吃喝,你要是餓了就回秦家啊,說不得你的好婆婆準備了一桌飯菜等着你回去吃呢!吃不死你!”
張愛梅見嚴小雪仍是原來那樣,放下心來,越罵越帶勁。
只是她不知道,布頭底下嚴小雪的臉色越發陰沉,她垂在身側的手,反覆鬆開又握緊。
從來都是被人捧着供着的老祖,多少年沒受過這種委屈了,真是有意思極了,呵呵。
按說她有一百種法子,現在就弄死張愛梅,但是剛剛奪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心裏再氣,也只是一言不發地揭下帶着臭氣的布頭,扔到地上,頭也不回地出了嚴家。
“老婆子,你也太過了些。”
嚴老漢洗了臉回來,就發現老婆子把閨女氣走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裏越發不安,總覺沒好事,嘴上對着張愛梅嘀咕了兩句。
張愛梅啐了他一口,她看着嚴小雪走遠,不屑地撇撇嘴。
“走了不是更好,糧食就是咱們家的了,她摔破了頭,也算不到我們頭上!”
探着頭等在門邊的劉翠香,鬆了一口氣,等婆婆發完了威才走進去,迎合:
“咱娘就是厲害,要不怎麼說十里八鄉就數您最會管教女兒呢!”
“少拍馬屁。”
張愛梅跟鬥勝的公雞一般,正在興頭上,對着馬屁連篇的媳婦,難得露了個笑臉。
只是她還沒得意到一刻鐘,門口傳來一陣喧鬧,一大群人扶着半暈不暈的嚴小雪,又轉了回來,而且張愛梅還聽見了她最厭惡的聲音道,
“大嫂啊,孩子做錯了什麼,你好好說,犯不着動手啊!”
來人是跟她做了二十多年妯娌的吳紅梅,她的好弟媳!張愛梅和這個弟媳婦的矛盾由來已久,她感覺心裏剛息下去的火苗,又有了冒頭的架勢!
嚴小雪被吳紅梅和一個不認識的嬸子扶着,後面還跟着閑來無事看熱鬧的吃瓜群眾,浩浩蕩蕩又回來了!
她餘光里看着張愛梅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暗自勾了勾嘴角。
老祖從來不懂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只知道,當時仇當時報!
她動不了張紅梅,給她送死對頭回來,順便要點好處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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