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負我!
人摟到懷裏,被子蓋一半,石姣姣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這味道明顯不可能是小傀儡。
坐起來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因為她動作親密,臉上表情僵硬且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的,哪裏是什麼小傀儡。
“你……”晚上只點了一隻蠟燭,面前這個人不說話,石姣姣一時半會兒,根本沒認出是綠葉青絨中的哪一個。
他抓着石姣姣半扣在他腰上,要收回去的手,長發一半散落在床榻上,一半散落在床下,模樣俊逸儒雅,簡直像是話本子裏面,被狐狸精蠱惑卻羞於承認的書生。
石姣姣稍微遲疑了一下,他就抓着石姣姣的手腕,帶着些力度,拉的石姣姣跌在他的胸膛上。
“主人……”
石姣姣支着被子起身,和他近距離的對視,正想問她的小傀儡去哪了,他突然撐着起身,湊近了石姣姣,直接貼在了石姣姣的唇上。
幽綠色的草木源力,順着兩人相貼的唇縫,緩緩的送入石姣姣的身體,石姣姣頓了一下,微微錯開,不想要接受。
“青絨,我現在沒有發作血蠱,不需要……”
“青絨”頓了一下,羞澀和無措的模樣突然間都僵住,在石姣姣意識到似乎又他媽不對勁的時候,果然他嘴一撅,聲音酸溜溜道,“主人難道就只需要青絨的草木源力嗎?”
“那日主人發作,我沒能幫上忙,心裏愧疚的很,日夜苦修如何釋放草木源力,主人卻根本不肯接受我……”
他臉色一變,石姣姣就已經猜到了,她認錯了,這不是青絨,而是綠葉。
綠葉委屈的坐起來,看着石姣姣的眼神十分的幽怨,手指扣着床邊,咯噔咯噔的,弄的石姣姣心裏可也咯噔咯噔的。
“我的傀儡呢?”石姣姣實在是想要擺脫這種尷尬的境地,問了一句,結果綠葉瞪着石姣姣,眼神簡直堪稱控訴。
“主人剛才把我當成了那個傀儡嗎?”
石姣姣:“……”是的呢。
眼見着綠葉嫉妒的眼睛裏面都要流出血淚了,石姣姣哭笑不得的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避開小傀儡的話題,轉移綠葉的注意力道,“實在是你同青絨模樣太過相似了,所以我才會認錯,”
石姣姣說明,“當然我不會只要青絨的草木源力,血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你既然也學會了,就先不要浪費,給我留着,等我發作的時候,好找你救命啊。”
石姣姣糊弄人的時候,基本上毫無痕迹,綠葉確實成功的被石姣姣轉移了注意力,不再去關注一開始他爬床的時候,石姣姣為什麼會那麼自然的摟住他。
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石姣姣說的,“實在是你同青絨模樣太過相似”才會認錯。
綠葉被石姣姣抱了一下,開心的回抱住她,側頭在她的臉上蹭了蹭,想了想突然推開石姣姣,開始解自己的外衫。
“主人我給你看個東西!”綠葉興奮道。
石姣姣:“……”怎麼所有人都要給她看東西?!
“不不不……”不怪石姣姣想歪了,實在是這個地點,這個時間,他總不會像那天段承宣說的一樣,想到看星星去。
石姣姣哭笑不得,“別,別,我雖然是你的主人,但是我也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主人,你快停下,我真的……”
“你看!”綠葉動作十分的快,似乎怕石姣姣阻止他似的,三下五除二,內外袍子都拽開了,抓着衣襟,給石姣姣展示他的……主樹榦。
是真的樹榦,你能想像一個美男子,說要給你看個東西,然後自我解綁了一番,展示在你的面前是一截大樹的樹榦嗎?
石姣姣本來還準備捂住眼睛,雖然她沒什麼節操,但是這時候也不太合適,在小冤家回歸之前,即便知道這些都是小冤家的人格,她也不至於飢不擇食。
但是看到綠葉人形,胸膛卻幻化出樹榦之後,石姣姣要去捂眼睛的手,默默的放到自己的額頭上,歪着腦袋撓了撓。
“嗯,看到了。”石姣姣說,“哎你這有一個蟲子洞啊……”
“嘿嘿嘿,沒化形之前就有的,裏面蟲子可能被吃了!我當時真的超害怕的,但是有天它吃的飽飽的出去嘚瑟曬太陽,被過路的小鳥吃啦!”
石姣姣:“……哦,這樣啊。”
“我其實有點困了,”石姣姣憋着笑,撓了撓頭,“你要不……”
“主人你記住了嗎?!”綠葉說,“我和青絨長的並不完全一樣,我們樹皮的花紋不一樣!”
石姣姣真的只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哪不一樣呢?”
石姣姣被綠葉拉着講了半宿的樹皮排列,自己的樹皮因為這一個蟲子洞出現了怎樣的變化,而青絨的樹皮又是和他看起來多麼的不一樣……
樹皮怎麼會他媽的不一樣呢?
石姣姣天都快亮的時候,終於把綠葉送走,躺在床上還滿腦子都是樹皮的排列。
所以說到底哪裏不一樣?
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石姣姣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沒什麼精神,好容易爬起來,裡外屋找了好幾圈,才發現小傀儡被綠葉用法術定在了她的門外。
“哎,你要是會說話,不就能求救了啊。”石姣姣不會解法術,只是用她的魔氣在小傀儡的身體中強橫的沖了一圈,他就能動了。
小傀儡慢吞吞的去做東西的時候,石姣姣洗漱好,又去看了追光,追光還是不見起色,現在看來,除了等閑雲仙尊回來,似乎沒有其他的辦法。
石姣姣回到了自己寢殿的時候,長發綠衣的溫潤美男,就等在門口。
可是石姣姣看了一眼,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昨晚上的樹皮理論再次湧上來,繼“被綠老師支配的恐懼”到被“綠老師支配的恐懼”讓石姣姣下意識的想轉身就跑。
她真的不想知道被蟲子咬過,和沒被蟲子咬過的樹皮,到底會有什麼區別,她是個寫小說的,並不想當植物學家!
不過石姣姣才挪動腳步,對面的人就對着他開口了,“主人,我是來給你送一點東西。”
聲音和語氣……石姣姣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還好是青絨。
朝着青絨走過去的時候,石姣姣有些好笑的想着,綠葉昨天的一晚上其實沒有白費,他沒有讓石姣姣通過樹皮能夠認出青絨和他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他成功地讓石姣姣記住了他的聲音和語氣。
哪怕是兩個人的聲線非常相似,但是被綠葉摧殘了大半宿的石姣姣,確實是能夠聽出其中細微的區別了。
“什麼東西,”石姣姣走到青絨的身邊,青絨把一個小瓶子遞給石姣姣。
“這是草木源力,被我壓縮在這瓷瓶當中,”青絨說,“主人可以帶在身邊,如果血蠱再度發作的話,就可以打開瓶蓋吸入緩解。”
這真的是太貼心了,石姣姣伸手將小瓶子接過來,毫不吝嗇地對着青絨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想的真周到,”石姣姣說,“謝謝你,青絨。”
青絨也笑了笑,他微微垂下頭,帶着笑意的雙眼直視着石姣姣的眼睛。“主人不要總是同我說謝謝,為主人做任何事情,青絨都是願意的。”
這話聽着真的好聽,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石姣姣笑得眼睛眯起來,心想着這個世界的康逸容人格,看樣子是轉性了哇。
“昨天晚上綠葉打擾主人,我已經說過他了,”青絨說著,伸手抓住了石姣姣的手,指尖的幽綠色光芒,順着兩人交握的手蜿蜒而上,環繞着石姣姣。
石姣姣感覺一陣清新清涼的感覺涌遍全身,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舒暢,帶着無限旺盛的精力,像給汽車注滿汽油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體內,讓她昨晚缺失睡眠的疲憊,瞬間就神清氣爽,滿血復活。
青絨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的蒼白下去,石姣姣及時抽回了手,青絨十分虛弱的踉蹌了兩步,睫毛下垂,側頸彎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側頭咬着嘴唇,似乎不想讓石姣姣看到他這麼狼狽,咬着牙勉強站住。
這才轉過頭對着石姣姣虛弱地笑了一下。
石姣姣:“……”好吧她想岔了,康逸容的人格並沒有改變,還是那個心機霸道的人設。
這明顯是不滿意昨天晚上綠葉和她接觸的時間太長了,今天直接又是送她小瓶子,又是勾着她的手傳送草木源力。
這些都是石姣姣玩兒剩下的,不過青絨這樣,石姣姣還是挺吃的,畢竟心機歸心機,至少他的心是向著自己的,而且壓縮了草木源力的小瓶子帶在身邊,確實比她發病了再跑過來找人嘴對着嘴給她輸送要好得多了。
於是石姣姣還算配合,連忙上前兩步扶住青絨,“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不過是沒睡好而已,不需要你浪費草木源力。”
青絨藉著機會將身體的重量輕飄飄的靠在石姣姣的身上,裝着站不住,就貼着石姣姣的耳邊,虛弱的說,“給主人的,怎麼能說是浪費呢……”
石姣姣側耳癢了一下,微微躲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
小崽子還會勾引人呢。
“還能站住嗎?我扶着你回去吧。”石姣姣也裝着擔憂,真的扶着他回了他居住的地方。
綠葉也在那,勤奮地練習着草木源力,打算等到石姣姣在血蠱發作的時候,好英勇獻身。
卻不知道青絨已經悄無聲息的徹底掐斷了他再名正言順和石姣姣親昵的路,並且不動聲色地把石姣姣帶了過來,隱形的炫耀。
“主人我已經沒事了,”青絨進了屋子之後,推了石姣姣一下實際上卻抓着她的手不放。
綠葉聽到聲音從屋子裏出來,看到兩個人的狀況,感覺到青絨的虛弱,就已經猜到石姣姣肯定又接受了他的草木源力。
綠葉頓時就酸了,不過他沒有心眼,不會跟石姣姣真的耍脾氣,只是撅着嘴,湊上來還關切地問,“主人是又發作了血蠱嗎?”
石姣姣含糊地應了一聲,竟然有一種背着小朋友吃糖的負罪感,青絨藉著袖口的遮掩捏了捏石姣姣的指尖,石姣姣心裏嘆了一口氣,把他扶在桌邊自己就趕緊找借口溜掉了。
他走了之後綠葉質問青絨,因為兩個人先前說好了,下次石姣姣在發作血蠱,由綠葉來輸送草木源力。
青絨雖然背地裏搞事情,但是他非常的淡然,一臉無辜的靠着凳子,“可主人發作的比較急,我又不能放下主人跑回來找你對不對?”
綠葉很容易就被說服了,雖然還是不太高興,但卻關心起青絨的身體來。
“你為什麼虛的這麼厲害啊,”綠葉湊進青絨,抓着他的手問道,“主人這次發作的很厲害嗎?”
青絨感覺到綠葉在給他輸送草木源力,兩個人是並生樹,傷勢能夠彼此治癒,像這樣的虛耗,綠葉幫它恢復的就非常的快。
“下一次……”青絨看着綠葉,“一定讓你幫主人輸送。”
下一次吧。
綠葉笑着點了點頭,兩個人從小並生,即便是因為石姣姣有一些小的心機,卻也不會真的鬧矛盾。
他們從小喜歡的東西都一樣,註定會喜歡上同一個人。
現在也都知道彼此喜歡着主人,其實並沒有多少相互吃醋的情緒,只不過都想爭着朝石姣姣身邊湊罷了。
石姣姣送完了青絨,回到了自己的寢殿,小傀儡也已經將吃的做好了,石姣姣吃完之後還剩下了不少,將東西都放在一個盤子裏頭,拉着小傀儡坐在他的身邊,問他。“這些東西我能拿去給別人吃嗎?”
石姣姣神情很認真,小傀儡反應了一會兒,低下了頭抓着盤子裏的點心,送到石姣姣的嘴邊。
石姣姣搖了搖頭,“我已經吃不下了,這些是剩下的。”
石姣姣抓着小傀儡的手,捏了捏,“吃不下了能不能送給別人?”
隔了好一會兒,石姣姣也算有耐心等着,小傀儡終於點了點頭。
石姣姣摟着他,在他的側臉親了一口,這才將東西收拾好裝在食盒中,朝弟子院去了。
五年一度,仙門大比在即,即便是門派中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情,魔尊玄圖還在外頭不知道為什麼流連不去,可弟子們一個個都在加緊練習,為的是能夠在仙門大比上,取得一個好的成績在修真界中揚名,也為自己的門派爭光。
石姣姣去的時候,兩個弟子正在對戰,見到石姣姣兩人停下動作,段承宣直接奔着石姣姣過來,眼中滿是驚喜,聲音難得和他沉穩的性情不符合,十分的歡快,“師尊!”
石姣姣笑了笑,坐在假山旁邊的石桌上,將食盒打開,招呼兩個人過來,“歇一會兒吃點東西,這點心是我院中的傀儡做的,比五穀堂中做的點心要好吃的多。”
嚴子渠看着師尊來了,其實心裏也是十分的歡喜,師尊對他那麼好,師兄對他也那麼好,這兩個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無條件對他好的人,連和他一同長大的人都比不過。
但是……他看着師兄圍着師尊轉來轉去的背影,想到那天晚上他看到的,抓着劍柄的手微微的用力。
嚴子渠低下了頭,他並不像石姣姣想的那樣,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他的單純和天真大部分是他為了求生表現出的。
越是懵懂的,看上去傻兮兮的,越是能夠招人的憐惜,在乞討的時候可憐他的人也就會更多一些。
他在山下那麼多年,生活在最底層,人世間骯髒和惡劣的事情,在他不該了解的年紀中就已經早早的見過了。
嚴子渠知道師兄和師尊之間是不對的,但是所謂世俗倫常,在你見過無數扭曲和禁忌之後,底線就會被直接扯斷。
嚴子渠並沒有底線,雖然看到師尊和師兄之間的那些事確實感覺到了震驚,畢竟才剛剛拜入師門,對於嚴子渠來說,仙人,還是一個十分高不可攀的詞。
剛剛拜入仙門那天,他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折花仙尊,在心中就已經把她定位成了仙人。
而段承宣這個天資不太好,性情卻十分溫潤,甚至在師尊靈力暴虐的時候維護他的師兄,就是嚴子渠一直在心中期待的兄長。
發現仙人和兄長兩個對於他來說最親密的人有不正當的關係,嚴子渠震驚之餘,就只想躲避,並不是排斥,而是無所適從……
像師尊那樣的人,怎麼會任由師兄那麼對她……
師尊那天晚上靠在樹上,縱容師兄對她,對她做那種事情的時候,前者和平時判若兩人。
嚴子渠十七歲,再過幾天就是十八歲的生辰,在修真界這個年紀不過黃口小兒,但在凡間這個年紀卻已經娶妻生子獨立門戶了。
他只是苟且偷生的時候,從來也不敢想像自己會擁有像如今這樣的人生,自然也就不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現在嚴子渠十分後悔那天晚上跟出去,十分後悔他見到了兩個人親密的那一幕,因為師尊當時微微閉着眼睛側頭縱容的模樣,在他的腦中不停的重演,嚴子渠知道自己這是入了心魔。
其實他見過比那還要露骨的很多,他甚至在街邊上乞討的時候,見到過娼妓與嫖客當街行事。
但那在嚴子渠的眼中什麼都算不上,只讓人噁心而已。
可是那晚見到師尊和師兄親昵之後,他卻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甚至還做了夢……
“子渠?”石姣姣招呼着小徒弟,“還站着幹什麼趕緊過來呀,這桃花酥的味道特別好。”
嚴子渠正想到那個混亂而瘋狂的夢,和清早起身令他震驚的濕膩,聽到石姣姣叫他,抓着佩劍的手不着痕迹的顫了一下,眼珠在眼眶裏翻轉了好幾圈,卻不敢朝那邊看。
都說大能修者能夠看透人心,甚至能夠憑藉一個眼神搜索人的記憶,嚴子渠根本不敢看石姣姣的眼睛,他怕石姣姣從他的眼中看到他放肆的夢境,看到他不堪的……臆想。
“子渠?”石姣姣見小徒弟還見着不動,起身朝着他走過去,嚴子渠低頭見到石姣姣走過來,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石姣姣伸過來的時候也被他用佩劍給擋掉了。
呦吼。
這小東西又是怎麼了?前段時間明明已經把人哄好了,纏自己纏的也挺厲害的。
這世界兩個人之間,因為石姣姣穿越,這個人實在是炮灰的原因,並沒有什麼仇恨,原本石姣姣都以為她搞定這個小東西了,可這小東西不知道突然間怎麼了,不纏着她甚至還躲着她……
嚴子渠打掉石姣姣的手之後,臉猛地紅起來,頭埋的更低了,磕磕巴巴的說道,“我不……不吃!我我……我身上都是臭汗,師尊我先去洗漱!”
說完之後手中的佩劍靈活轉了個圈扔到空中,足尖一點便躍了上去,迅速消失在石姣姣的視線中。
石姣姣揉了揉被劍柄撞疼的手背,心中嘖了一聲,看來還得找時間好好和小東西溝通一下,主要是他實在有點小,不在石姣姣的下手範圍內,況且她最近被小冤家分散的人格搞得七葷八素的,顧不上攻略……
“你師弟剛才那一招御劍,我見着邵元都沒那麼靈活。”石姣姣說著走回桌邊,嘆了口氣。“不過最近他在鬧什麼毛病呢?你知道嗎?”
段承宣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雖然並沒有察覺到嚴子渠跟着他和師尊,但是等他回到屋子,休息一下的時候,聽到了嚴子渠從外頭回來的聲音。
那天之後嚴子渠又兩次三番欲言又止,段承宣猜想他應該是看到了什麼。
不過段承宣知道嚴子渠並不會對任何人說,這小師弟他接觸了一段時間,早已經發現他並不像看着的那樣單純,人的本性總是遮蓋不住的。
可不單純卻沒什麼關係,因為嚴子渠本性純善,知恩圖報,是有着那些嘴裏念着“苟富貴勿相忘”卻只會捧高踩低的世人無法比的品性。
他都已經入了仙門,卻還想方設法幫助山下的那幫孤兒,段承宣根本不擔心他會有什麼有損自己和師尊的舉動。
於是段承宣略微思索了一下,咽下口中的糕點,語調平緩的說道,“師尊無需擔心,小師弟天資極佳,藏書閣那些帶圖的低階的招式,他幾乎看一遍就能夠演練下來。”
段承宣笑着說,“最近還在纏着我教他識字,門派中的清妄決也沒有落下,每日同我一同作息,十分勤勉,許是這些天因為要臨近仙門大比,比較緊張,想要憋着勁兒在仙門大比為師尊爭臉吧。”
石姣姣才不信這種鬼話,她雖然沒有大能修者的那種能耐,能夠憑藉眼睛就能看透別人的內心,但石姣姣描繪勾畫,揣摩人心最是在行。
創造的多了,自然也了解的多了,段承宣這些話無懈可擊,但石姣姣可沒那麼好糊弄。
她這個大徒弟明顯知道小徒弟是為什麼躲着她,但不想告訴她。
這就有意思了。
不過石姣姣也沒有戳破,又和段承宣聊了一會兒,等着他全都吃完之後,這才提着食盒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晚上,石姣姣又要去看追光的時候,被急沖沖御劍趕來的小弟子給截住了。
遠遠看着挺眼熟的,一直等他下了佩劍,在石姣姣身邊恭敬的跪下,開始說話的時候石姣姣才認出他,是追光座下二弟子,好像是叫烈月,因為經常跟在邵元的身邊,所以在石姣姣面前混了個臉熟。
他的神色十分的焦急,但語氣還算平穩,就這麼半跪着,直接說道,“仙尊,門派中在外驅除邪祟的弟子,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收到門派中放出的消息,在今天趕回門派的時候,被封山大陣之外的那些妖魔給抓住了!”
石姣姣一聽,心中咯噔一聲,“怎麼會抓住?消息不是邵元親自放出去的嗎?”
“是大師兄放出去的,”烈月說,“大師兄還生怕弟子們收不到,接連放出了好幾隻靈鳥,現在看來,是被那幫妖魔給截住了。”
“被抓住的人有多少?有沒有死傷?”石姣姣問。
“沒有死傷,”烈月說,“可是邵元師兄十分的愧疚,認為是他自己的疏忽,現在正在封山大陣之前,準備用自己去換取弟子們的安全……”
“胡鬧!那些魔修根本不會接受這種條件,邵元要是出去,也不過給他們手中加重籌碼而已。”
石姣姣說,“我與你共承,去山門前。”
倆人飛快地到了山門前,邵元果然站在那裏,似乎正合其中一個魔修在談條件。
那魔修裝作聽不到,側着耳朵啊啊啊的,臉上帶着壞笑,時不時地答應,勾搭着邵元讓他出去,明顯就是在使壞。
“邵元!”石姣姣下了劍之後,徑直朝着那邊走,邵元聽到聲音轉過頭,接着轉身對着石姣姣跪下。
滿臉都是愧疚,“是我的錯,仙尊,讓我出去換弟子們!”
“你怎麼出去?開啟封山大陣嗎,開了之後你覺得那些魔修,真的會聽你的話,用你來換取你的師兄弟?”
石姣姣並沒有避諱人,封山大陣只不過是一道若有似無的阻隔,並不阻隔聲音,外面的魔修,聽石姣姣說了這話,忍不住鬨笑了起來。
總算是有一個不那麼傻的,不過他們知道這個人就是魔尊要找的,是魔尊此行要搶回去的魔尊夫人。
頓時有人起鬨,“夫人,你既然已經嫁到了魔域,為何還在這滄源派之中,趕快回去同魔尊大人生幾個小魔王才是啊哈哈哈——”
魔修和正派人士本質上的區別,最大的並不是善惡,而是正派人士好歹還裝個人,無論說話做事講究個事出有因,魔修卻不同,他們肆無忌憚是常態,沒有底線才是本性。
滄源派的弟子們,聽到魔修如此羞辱他們的仙尊,一個個面紅耳赤地同他們吵了起來,卻被魔修毫無遮掩的羞恥話臊的接不住。
這要是換成另一個女修,還是仙尊級別的人物,被這些魔修這樣言語羞辱,肯定要惱羞成怒的,不過石姣姣卻沒什麼感覺,只出言讓弟子們噤聲。
自從石姣姣出現在山門前開始,玄圖的眼睛就一直緊緊地盯着她,簡直要將她身上燒出窟窿來。
不過石姣姣把邵元扶起來,令弟子們不要衝動,將視線轉到封山大陣外頭的魔修身上,掃視了一圈,看到身着他們門派身着弟子服的人,被捆得像粽子一樣擠在魔修的中間,眉頭微微皺緊。
這才將視線轉到玄圖的臉上,和玄圖如刀似箭的眼神對視。
“你到底想怎麼樣。”石姣姣不可能不管門派中的弟子們,並不是她穿越幾個世界就變成聖母,而是玄圖之所以會這樣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
玄圖是她惹來的,和這些門派中的小弟子沒什麼關係,石姣姣又佔着一個門派中仙尊的身份,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弟子。
不過石姣姣真的懶得跟玄圖多說一個字,她還記着仇呢,玄圖前些天真是讓疼她得不輕。
即便他是小冤家的人格,石姣姣也對他在第一個世界中確實有些愧疚,可這種性格真的相處不到一塊。
尤其是這麼混亂的世界,到現在小冤家還沒有覺醒,石姣姣都搞不懂他要做什麼。
她不可能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對着玄圖一個人伏低做小,哄人實在是太累了,誰又不喜歡被哄着呢,有的是人哄她,她又沒喜歡受虐的病,為什麼要去玄圖面前遭罪,所以他們之間註定是不會愉快的。
石姣姣冷硬直接,玄圖聽着她的語氣,感覺自己的心都被什麼東西揪着。
她根本不想看見自己,玄圖隔着封山大陣都能感覺到石姣姣的情緒,她在怪自己,怪他前些天讓她疼了。
玄圖有些後悔,這個女人真的是太混蛋,可是她混蛋的理直氣壯,連那種噬心刺骨的疼痛都不能讓她低頭。
兩方人馬隔着封山大陣對峙着,玄圖不說話,那些魔眾就口出惡言,滄源派的弟子被石姣姣命令不許和他們吵,一個個氣的咬牙切齒,額角的青筋都蹦出來了。
有的人實在是說的太難聽了,難聽到石姣姣都側目,不過還沒等她怎麼樣,那個魔修突然間凌空飛出去,摔在不遠處的地上口吐鮮血,好半晌都沒爬起來。
魔修們一見玄圖發怒了,頓時噤聲,玄圖收回手,這才開口道,“把這陣法打開,跟本尊回魔域,本尊就把滄源派的人放了,讓本尊的人都回去。”
還本尊,這逼裝的真圓。
石姣姣默默翻了個白眼,“你我婚事未成,且我也並不虧欠於你,你緣何要逼上滄源派,難不成你魔域無人,專門盯着一個不情願的人不放嗎?”
“你明明說你情願的!”
玄圖顧不得裝,朝前走了一步,幾乎就要貼在封山大陣之上,周身涌動的魔氣激發了大陣之上的靈力,朝着他展開攻擊,玄圖卻根本不理,只一心盯着石姣姣,咬牙切齒,“你說的話!你又反悔,是你負我!”
石姣姣錯開視線,根本不接他的話茬,而是裝作沒聽到,又問了一遍,“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人?”
言下之意就是,回魔域沒商量。
其實只要玄圖狠下心,都不用殺,直接傷一個滄源派弟子,石姣姣說不定就跟他走了,但他前些天催動血蠱已經非常的後悔,現在雖然把人抓在了手中,作為把柄在要挾石姣姣,可他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石姣姣先前在魔域的時候,為了弟子們不惜答應同他成婚,玄圖知道她有多在意,所以抓到人之後一直親自看着,生怕手下沒輕沒重,真的傷到了人,石姣姣要跟他徹底翻臉。
場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玄圖在在逼迫石姣姣,變成了石姣姣逼迫玄圖。
又是久久的對峙,弟子和魔眾們,不敢再對罵,改成了相互對瞪,甚至滄源派弟子做鬼臉,魔眾直接現出原形,場面一度十分幼稚……
終於,還是玄圖敗陣了,退了一步,假裝沒有提過要石姣姣跟他回魔域的事情,口風一轉說道,“本尊不過是好奇滄源派身為修真界第一大門派,其中到底是什麼模樣而已。”
玄圖閉了閉眼睛,強壓着面上的紅紋,從來沒被一個女人欺負成這樣,因為情緒瀕臨失控,衣袍和頭髮被魔氣鼓動漂浮着,在陽光下透出妖異的紅。
這副模樣或許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邪魔歪道的標誌,但是石姣姣的審美其實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在她看來,玄圖的這個模樣真的……好看極了。
她一時間有點失神,幸好迅速收斂了,連玄圖都沒發現。
玄圖勉強壓抑住自己暴虐的情緒,這才開口,“本尊不過是想要到滄源派做客,滄源派卻開了封山大陣將本尊隔絕在外,一時氣惱,這才捉了貴派的弟子,不過是鬧着玩。”
玄圖嘴上說著場面話,眼神盯着石姣姣要吃人似的,一字一句,字字像是從牙縫搓出來的,“只要折花仙尊將封山大陣打開,請本尊進去做客,貴派弟子自然會安然無恙。”
石姣姣見好就收,也知道今天這件事如果不依着一些玄圖,怕是真的要無法收場。
這才說道,“滄源派沒什麼稀奇,但既然魔尊大人想看看,我派也自然沒有不招待的道理,不過滄源派地方小,招待不下那麼多的人,魔尊大人一個就已經令我派誠惶誠恐了。”
這意思很好翻譯,就你自己進來其他人別想進。
玄圖面色扭曲了一瞬,不過他再度壓制住,左右帶人進去也沒用,他又不是真的要攻打滄源派,只要讓他接觸到石姣姣,再用他提前準備好的方法將她帶回魔域。
“好。”玄圖已經連場面話都說不出來了。
石姣姣這才轉頭對着邵元說道,“去召集弟子們撤掉封山大陣,迎接魔尊大人入山。”
弟子們有所猶疑,畢竟現在山中“群龍無首”,若是魔尊翻臉不認人,滄源派必將受到重創。
石姣姣回頭朝着邵元和烈月投去安撫的眼神,他們也知道到如今要救門派中的弟子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快速御劍去召集弟子們。
封山大陣打開,玄圖依言放人,並且命令一眾手下退出五里之外,不得阻礙滄源派弟子出入,不得尋釁滋事,違令者殺。
石姣姣等着他交代完,親自迎他進入滄源派,有一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玄圖跟在石姣姣的身後,真的好奇的四處看了起來,其實他不是沒有來過,曾經身為玄陽宮首席弟子,在仙門大比由滄源派舉行的時候,他確實是來過的。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一心全都是修鍊,全都是怎麼能夠在仙門大比之上嶄露頭角,為門派爭光,根本就沒有注意過身邊的任何景色。
到如今他跟在石姣姣的身後,真的進來了也不着急,左顧右盼彷彿真的像是好奇來參觀的。
石姣姣將他安置在了滄源派專門待客的羅山院中,一路上無論玄圖怎麼不陰不陽地出言刺激她,她都不冷不熱的給擋了回去。
將玄圖安置好了,石姣姣臨走的時候終於直視他,卻是出言威脅,“老實一點,魔尊大人喜歡到處看可以,但如果你要亂來的話……”
石姣姣笑了一下,惡意滿滿,“我就把你吸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