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投降者眾(上)
豐臣秀貞很滿意秀家的安排,至於為什麼要要給他湊夠80萬石還要專門扣掉東三河四郡自然是有秀家自己的安排。
秀家雖然對秀貞很信任,但是也有必要防一手。
而東三河的地理環境又與西三河隔絕,很時候另外安排一個大名去坐鎮。包括秀家給了他尾張卻沒有給美濃也是有道理的,美濃控制着關東進入近畿的要道,秀家必須要將其牢牢掌握在手中。
豐臣秀貞等人走後,替秀家對接了丹羽長俊和丹羽長次兄弟,更是替秀家喚來了堀秀重。
直到從秀家口中親口確認了加賀3郡並本城金澤城的安堵之後,堀秀重這才算是真的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
他也終於可以安心將堀菊千代交給秀家了。
“老朽已經70又3了,這一輩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送了兩次,確實是太過勞累。右府是我家菊千代的岳父,今後還請右府代為照顧菊千代了啊。”
堀秀重說這些話的時候情緒並不高,更像是一個老者在託付身後事的感覺。
秀家只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似當年在豐臣秀長病榻前秀長將整個豐臣家和秀吉託付給自己一樣。
只是與此刻的重複經歷此情此景,讓秀家多少有些悵然。當年那個愛護自己的養父、叔父都已經不在了,而自己這次卻是要撅了他們的根基。
百年之後,自己真的可以從容面對秀長嗎?
當然這個念頭只在秀家腦海中一閃而過。
秀家向堀秀重鄭重承諾,今後會將菊千代養在身旁,把他當做親生兒子去養,並讓堀家成為豐春家重要親藩之一。
送走了堀秀重,秀家還要接二連三的接見包括武田秀信、南部利直等大名,但是秀家都沒有對他們做出最終封賞的許諾,只是希望他們可以在接下來對大坂的圍城中再盡一份力。
秀家表示“諸位的表現都已經記錄在案,但是最後的封賞還沒有下來,諸位還有最後的機會奮戰一次。不論最後是誰在大坂立了功勞,只要能救出少主人人都能累功加封。”
這些大名在見過秀家並得到了秀家的允諾之後各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畢竟陽光普照大獎可不是次次都有機會的。
或許作為臣子,他們還對圍攻大坂有所芥蒂,但是只要這活有賺頭,就算再累再臟都有人會趨之若鶩。
他們隨後離開了八幡山城,跟隨藤堂高虎先一步前去大坂佈陣,而秀家則帶着輝家、貞家等少數人在八幡山城繼續等待淺野長政和高台院寧寧的到來。
終於在兩天後,淺野長政和高台院這才珊珊來遲。
秀家帶着輝家、貞家等人出城相迎,並將他們接到了八幡山城城城下的別館之內。
“這座御館還是當年孫七做城主時候修築的呢,後來被逆臣京極高次佔據,為了迎接母親大人,我已經命人上下清洗了3遍,並用足了母親喜歡的熏香,生怕母親會不滿意。”
高台院從生死關口走了一朝,哪裏還有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他們現在最能依靠的便是秀家了,若不是因為秀家的努力,他恐怕難逃在伏見被茶茶幽靜致死的下場了,哪裏還敢奢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到近畿、回到大坂?
所以他對待秀家的態度很好,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說道“我很滿意八郎,我這輩子最自豪的事就是有你這麼個兒子啊。聽聞你回到近畿的第一件事便是替日吉操辦敘升太政大臣的事兒,想來日吉泉下有知恐怕會很欣慰吧。
與那些只知道爭權奪利的人相比,豐臣家有你才是真的有希望啊。”
對外的母慈子孝結束之後,高台院坐在內殿主座之上,秀家和淺野長政對視而坐,在秀家身旁的是輝家,淺野長政身旁的是秀貞。又到了開小會的時候了。
剛一坐定,寧寧就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聽說石田治部帶人拒守大坂,大坂那邊還有多少人?”
而秀家也給出了自己情報獲取的數字:“兵卒最少還有3萬眾,算是民眾、侍從、武士姬等恐怕不下5萬人。”
“5萬人”寧寧消化了片刻這個數字又向秀家問到“大坂城是太閣生前最滿意的作品,城池修築的極其堅固。右府,你真的有把握破城嗎?”
說實在的秀家心中並沒有太多把握,即便是他這一路上帶了3門18磅炮依舊對破開大坂的城防有些擔心。
歷史上德川家康轟擊大坂的火炮都是拆自葡萄牙商船的,就算大部分火炮口徑不大,總有那麼兩門不低於12磅炮,但是歷史上卻只留下了德川家大筒炮擊大坂留下划痕僅此而已的記錄。
18磅炮的威力確實比12磅炮大很多,但是究竟有沒有大到可以破開大坂的程度,秀家又沒有試過。
但是在寧寧面前嘴巴還是要硬的“孩兒並沒有想要強攻大坂,大坂城怎麼說都是父親的心血,孩兒不忍心就此將其廢棄。況且少主還在城內,我多少要為主公的安危考慮,生怕石田治部狗急跳牆。
但是我也做了一些準備,若是石田治部他們冥頑不靈,想要拿下大坂城也並不困難。孩兒會格外關注主公的安全,拚死也會救出主公的。”
寧寧聽罷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但是秀家聽出了寧寧話語中沒有說完的那部分,顯然是對戰後茶茶和秀利如何安排有些擔心。
秀家若是繼續保留他們兩個,那麼對寧寧又要怎麼安排呢?
寧寧是秀家進攻大坂最重要的名分,既然要讓寧寧支持自己,秀家就必須要給出許諾。
所以秀家說道“自太閣去世以來,天下紛亂久矣。蓋因妖女茶茶禍亂朝政,排擠身為正殿的母親您的緣故啊。我意思是,主公應該交給黑您來看護,至於那個妖女自然是就地正法的好。
但是念在她畢竟是父親最喜歡的側室,可以改判其幽禁京都比叡山,不知道母親大人對我這樣的安排有沒有意見?”
秀家的安排正合寧寧的心意,她當然是想讓寧寧和秀利一起滾蛋的,但是秀利畢竟是秀吉的親生兒子,又已經坐穩了這個位置,想要將他換下確實缺少正當的理由。
現在秀家表示他會處理掉茶茶,然後將秀利交給寧寧教養,寧寧已經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了。
寧寧沒有了問題,淺野長政卻是主動開口向秀家問到“不知道右府是否已經準備好了戰後封賞的名錄?”
秀家照例還是那副說辭:“主公尚未救出,我這作為臣子的,又怎麼能隨意的就替主公做出決斷,還是等將主公救出之後,再找幾位朝中眾臣商議之後再做決斷吧。”
但是這樣的答覆淺野長政顯然是不會滿意的,所以秀家主動向其試探道“參議想要封到何處去?又想要多少知行?”
淺野長政自然是想要在近畿和濃尾找封地的,但是秀家剛剛把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了都,他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向秀家索要封地。
他只能隱晦的向秀家表示“越中確實苦寒,可否在溫暖的地方尋一處予我休息?知行不需要太多,即便是和原來一樣都可以啊。”
對於他的要求,秀家笑笑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只是表示自己會考慮的。
順着封賞這個話題,寧寧向秀家問出,戰後會對木下家定、小早川秀秋如何安排。
直到此刻秀家依舊沒有鬆口,作為從賊的兩人卻恰恰是寧寧最親的親人之一。
秀家只能表示自己必然會保證兩人的性命,但是小早川侍從之事這麼多人看在眼裏,想要從輕處置確實有些困難。
寧寧是希望可以由秀家出面保下秀秋的,秀家與秀秋過去的關係不錯,寧寧還為此打起了感情牌。
但是別開玩笑了,在如今這種時候,你寧寧的面子也就只值保下秀秋的性命了,不然秀家早在關原就讓他“戰死”了,最起碼保留了他的部分名譽。
見秀家還不鬆口,寧寧退讓一步說道:“此戰中毛利家不是也在西軍嗎?而且其來回跳反,行為更為惡劣才是,侍從或許是因為其小早川苗字的原因這才被毛利家所牽連了吧。我看不如就讓侍從改回木下本姓,然後讓其在大坂直參如何?”
這口鍋甩給還沒有反正的毛利輝元,是欺負現在的毛利輝元不能解釋嗎?
況且讓小早川秀秋恢複本姓去大坂直參,這不是就等於讓秀家的操作都作廢了?
秀家好不容易讓大坂這邊的旗本武士罷了層皮,現在給你們去充實將領,然後再讓你們以大坂為中心,重新聚攏出一批死忠黨?
所以最後秀家只能表示“自己會給侍從安排好一個好地方安置,以此來回應寧寧。”
等從別館出來,秀家主動向豐臣輝家詢問起他看到的了,又有什麼樣的意見。
輝家雖然年紀小,但是確實已經有一定的政治眼光了,在秀家和秀貞的補充下,他所猜測的高台院和淺野長政的目的和想法也逐漸補充完整。
“那你覺得淺野參議想要哪裏?”秀家又主動問到。
“這”
反倒是豐臣秀貞答覆的極快,只聽他說道:“恐怕不是濃尾就是近江了吧?再不濟播磨也行啊。“
秀家笑着回應道:“我與你看法一致,所以我準備把他挪到肥後去!”
在接待完寧寧和淺野長政之後,躑躅多日的毛利輝元終於送來了消息。代表他來見秀家的是宍戸元續,他是宍戸隆家的孫子,毛利家譜代和親藩之一,也是毛利輝元的旗本指揮。
可以說他是毛利輝元最核心的家臣了。
他剛一見秀家就表明了毛利家的態度“我家主公與殿下本是盟友,都是受石田治部、豐臣中納言迫害的人啊,只是最後受了吉川廣家的迷惑這才誤入歧途。
但是即便是這樣,我家主公都未曾與殿下交戰過啊!他一直躊躇在吉備,就是畏懼殿下的兵威啊。是吉川廣家硬要帶着毛利家上了賊船,是他硬要帶着人去關原參陣的,我毛利家為此戰死了多少兒郎,我毛利家也是受害者啊!”
總結就是態度看着挺好,但是該說的話一句沒說,還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博取同情。
別說是秀家了,就連坐在一旁旁聽的輝家都受不了了,直接表示道“南宮山上的毛利家一字三星是假的嗎?除了吉川廣家之外的其他人也是假的嗎?若是毛利大納言那麼控制不住下面的家臣,那或許換一個人來治理毛利家才是正途吧!”
宍戸元續沒見過豐臣輝家,但是也知道在這麼小的會面中能旁聽的絕對不是普通人,更別說他身上的龍膽五七桐紋家徽,還能直接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直接發表意見了。
但是宍戸元續還是反駁道“這位殿下說的不是,因果關係倒置了啊!正是因為我家主公堅持為左府報仇,這才被大坂方面針對,面臨前田侍從和德川內府兩面夾擊!也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家主公才會被吉川廣家能逆臣挾持被迫棄明投暗啊!”
但是任憑宍戸元續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
毛利家家紋和軍隊出現在關原並和東軍交手就是最大的證據,更別說毛利輝元本人還帶人包圍了岡山城,若是不處理毛利家怎面對的起守城的花房正成和豐臣秀久?
所以,秀家直接給出了自己的答覆“毛利家被改易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了,大納言若是不服氣自可以帶着兵力回去籠城自守。等我處理完了大坂這裏的事務救出了主公,到時候我自會帶領太小大名去廣島問候大納言的。
大納言若是真心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歡迎他帶着本部來大坂,我會親自迎接他,並讓他好好看看到底是怎麼樣一隻雄師在關原雷霆掃穴一般安定了天下!”
秀家說的也是真話,這麼問題都不是宍戸元續可以替毛利輝元決斷的,他只能帶着秀家的話先行離開了。
宍戸元續回去之後將秀家的話告知了毛利輝元,聽的他卻是糾結的不行。
你讓他接受割地減封,這讓做夢都想着向家臣證明自己不比自己父親和爺爺差的毛利輝元很難接受。
但是你讓他帶着剩餘的1萬人回去籠城,他自問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最後在岡山城下躑躅了5日之後終於啟程向京都開來。
用他自己話說就是“我已經做好了放棄豐前、筑前,乃至出雲、備后的準備。”
殊不知,秀家的這一刀砍得可比他想像的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