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先去遞帖子吧,人家收不收還兩說。”賈申知道把握不大,就這一家糟心親家,誰家也不愛粘上。
東城,張府。
張清確實對手裏的帖子頭痛。他有些怪自己多話,就知道那是一個不着調的,合該讓門房按老規矩把帖子扔給來人才好。可自己偏偏路過,忍不住對妹妹血脈的惦念,想知道那人這些年不往來,此時有什麼可說的。
誰知給他來了個“明日攜犬子入府”沒頭沒尾,不知所云。入府,這是你家嗎,你想從哪入?明日,明日十二個時辰,你倒是哪個時辰來呀,還想讓人等你一天嗎,你個不入流的不用上朝,不知道我老人家還要入朝?
其實張清冤枉賈申了,他憋了半個時辰才想出了這麼一句,自以為很有文化,符合時代審美,卻忘記這個府已經不是嫡妻還在時的那個娘家,他來只能是拜訪。就象現在張清將帖子忐忑地遞到老父手中,張老爺子怒極反笑的問他:“明天你上不上朝?”
見張清不答,張老爺子又道:“你信不信他明日來,一準讓璉兒抱着你母親的腿又哭又嚎,自己抱我的腿?”
張清和張老爺子都沒見到那個場面,那是原主的作風。以張老爺子對他的了解自然是對的,可張老爺子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換芯子這回事。所以張老爺子本想先用不讓進門出出這些年的惡氣,想着那是個混的,拉不下臉自然自己滾回去,讓他多跑兩趟再以老妻想念外甥讓他進門,自己再憋他幾天再見,見了也先給上幾戒尺再說。
千算萬算,沒想到門房來報,賈申正跪在門口,以每兩秒一個的頻率扣頭,嘴中不停念的是:“不孝子拜見父親大人。”
我去,我了個去,我了個去去去....
“讓那孽障滾進來。”張清蒙逼中。那個不是前妹夫嗎?老爹不是他岳父嗎?拜見父親大人是幾個意思?再說老爹你叫人家孽障,那不是老子罵兒子的專有詞彙嗎?難道他竟不是自己的妹夫,而是......
等了半個時辰,沒見人過來,張老爺子出離憤怒了:“怎的還不進來,等請嗎?”
張清三觀持續被刷新,想着沒聽得見有人通報,許是在路上耽擱了吧,剛要勸勸老父,誰知門帘自己挑了起來,有人進來:“父親,兒子心裏苦呀。”
聽那膝蓋落地的聲音,張清牙酸,再聽那人嘴裏叨叨的:“淑英、淑英”,張清一個沒忍住,賈申成了熊貓眼。
賈璉想說“該”。一想這是他老子,還是為他才挨了這兩下子,沒好意思說出來。說實話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到人門口不是應該賭賂門子通報嗎,當街跪下要鬧哪樣,跪就跪了,畢竟十多來年不來往,跪下讓人消氣也是誠意,可你口口聲聲叫父親,死了的祖父知道嗎?
“賈代善這麼多年居然沒從棺材裏爬出來找你算帳?”明明是疑問句,生生讓張老爺子說成了肯定句。
“兒子跟着您,他放心呢。”
賈申也是沒辦法。雖然昨天他讓賈璉遞帖子,可自己也知道這門是不好進的,只好讓人蹲在門口,專等張清下了衙再大聲說是榮國府下的帖子,就是知道自己的大舅子雖然面上八風不動,卻有一顆熊熊的八卦之心,讓人家知道他們要來只是第一步,進門才是目的。
好在他從原主的記憶里挖出來自己居然曾經在上書房念過書,當時的總師傅就是前岳父,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當時為了不完成功課,他打滾賣萌,天天沒等先生的戒尺舉起來,就攥着老爺子的褲腿叫父親,讓父親救命。張老爺子一直涯岸高峻,沒想到還有人為了功課就自己換爹,一個不小心着了道不說,還賠上了自己的老來女,就為先皇說了一句:“這小子既然這麼濡慕張老,不如給張老做個半子吧。”半子你個...想到自己的清貴形象,主要是說的那個人是皇帝,張老爺子當時沒爆粗口。
卻也回道:“這小子不是也同樣濡慕陛下嗎。”可不是,那時的原主為了成為上書房一霸,想告誰的狀就先攥太上皇的褲腿叫父親,當時張老爺子不厚道地想,太上皇一定是怕自己不答應有掉褲子的兇險,才禍水東引。可不管怎麼不情願,先皇也是金口玉言,老來女,他捧在手裏怕吹到的老來女,便宜了這個小畜生,卻讓他......
“他放心,他憑什麼放心?我的淑英,怎麼沒人讓我放心?”張老爺子再次本色出演,不知道從哪裏摸出戒尺,沒頭沒腦地往賈申身上招呼。
賈申不動,他二了點是真,可是不傻,人家這麼輕易地讓他進門,看的可不是他那張不再年輕的臉,這麼大的人再賣萌只能讓人吐出隔夜飯,那就得讓人出了這口氣,誰家好好地姑娘給你,不明不白地去了不說,續弦還連招呼都不和人家打,三節兩壽連個音信都沒有,要知道大家都在京城,可不是離的十萬作千里。人家親親的外甥,從來沒上過舅家門,人幹事?不打你打誰。你說是賈母不讓,今天難道是賈母讓他們來的?
賈璉一開始是有點蒙,可是看張老爺子打了十來下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撲到賈申身上:“祖父息怒,父親大病一場,昨天剛剛醒來,今天就來拜見祖父...”完全說不下去了,他好象被自己老爹帶歪了,忘了說那個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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