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螳螂捕蟬
最值得人稱奇的是,這條黑色鱗片的大蛇,脖子上還套着一個油紙袋子。
袋子防水,裏面裝的衣物,小乙把裏面的衣物拿下,拍了拍阿甲的頭:“做的不錯啊,你是一個乖孩子。”
阿甲用巨大的頭,蹭了蹭他的手,忽略他巨大的身形,她就是一個乖巧的蛇。
抖開衣服,身形轉變,小乙變成了一個十三四歲圓臉的少年郎。少年郎的鼻尖,帶了一顆小小紅痣,讓他整張臉,多了幾分妖嬈,少了幾分眉清目秀。
玄黑色寬大的袍子,袖子密紋,每一針的紋路,都帶着時間的厚重感。
“你在這裏守着她,我出去看看。”小乙的聲音也變了,不再脆生生的,而變成猶如流水潺潺般清脆沁人心脾。
阿甲對他吐了吐信子,盤旋在門口。
然而他們不知道,已經沉睡下去的阮棠就在此時醒來,手指摸向唇,帶了一些血跡。
南疆的聖物,果然名不虛傳,可解百毒,任何毒任何葯在聖物面前,都變成了不堪一擊。
她沒有下床,而是盤腿坐下,開始調息內力,被南疆聖物養過的身體,不管什麼方面,都達到了頂峰。
讓她體內曾經的暗疾,也消失不見,聖物存在的意義太好了,她真的沒想到會有如此效果。
“你怎麼把她困到長老院的?”巫不染在柳西宮,南疆王的房間,迫不及待的問道:“我想留下她,用盡一切法子她都不願。”
“為什麼不願?”南疆王倒了一杯熱茶,推到他的手邊:“一個女子出門在外,最忌諱無依無靠,孤能把她留在這裏,自然而然的等待她的夫君來接她。”
巫不染哪裏有心情喝茶,漂亮的桃花眼中滿是急切:“她的夫君,我不想讓她有夫君,我對她的熟悉感,讓我狠狠的想把她給藏起來,除了我不讓任何人擁有她。”
“你哪來這麼深的執念?”南疆王挑了眉頭,神色無波,平靜的言語帶着微微的詫異:“她不是國色天香,放眼整個南疆,也是能找到比她漂亮的女子,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執着什麼呢?”
“就因為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覺得詫異。”巫不染帶着一絲頹廢的說道:“之前我離開南疆,從外面北凌回來,我想不起我為什麼要去北凌,一直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而後在這裏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心裏空落落的一下子被填滿,不斷的叫囂,要留下她,留下她,阿南,我絕對是認識她的。”
南疆王端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遮住眼中的光華,沉默不語。
巫不染這樣渾身沾滿了蟲子,在哪裏都不得勁,迫切急切,只想把心中的不安給消除掉。
“阿南,我到底認不認識她?你跟我說好不好?”
南疆王長吁一嘆,帶了些許無奈:“你認識她,孤也認識她,但她不喜歡你,不喜歡你就不要苦苦糾纏。”
“這樣下次見面時,還能拿天子笑不醉不歸,不染,聽我一句勸,好不好?”
巫不染從座位上站起來,滿目的悲傷:“陛下,你怎麼也這麼殘忍呢?你怎麼忍心讓我的心空落落的呢?”
南疆王起身,伸手壓在他的肩頭上,一把把他按坐下來:“世間一切事情講究緣分,與你無緣的東西,何必苦苦糾纏?”
巫不染想要起身,南疆王死死地壓住他,讓他動彈不了半分,巫不染昂頭望着他,眼眶逐漸發紅:“無論緣分與否,我總得要想起她來。”
“阿南,你想要清理長老院,我可以幫你,你知道我對你從來沒有二心,你是南疆王,我始終效忠於你。”
南疆王嘴角蠕動,眼中顏色動容:“孤知道誰都會背叛,唯獨你不會,不染,孤可以幫你解幻術。”
“什麼?”巫不染吃驚的問道:“你可以解掉幻術?你什麼時候會幻術了?”
“一直都會,只不過因為你在前面擋着,孤便除了治理江山,什麼都不會。”南疆王說著低頭凝視着他,“不染,答應孤,想起她之後,不要對她再執迷不悟,可以嗎?”
巫不染沉默了一下抗拒:“我無法答應你,王上,一想到我和她毫無關係,就是剜心的疼。”
“你……”
“你們說夠了沒有?”小乙聲音在外面響起,清澈如溪水般的聲音,帶着滿滿的不耐煩。
巫不染和南疆王瞬間警惕,看向門口,小乙身形印在門前,留下一個剪影,無法看到他本來的面容。
“閣下是誰?”巫不染一個箭步擋在了南疆王身側,把南疆王緊緊地護在身後:“報上名來?”
能自由出入長老院,此人是誰?
小乙頭微微一揚,剪影之中,漂亮的頭髮垂落,一直到腳踝:“長老院,朝廷之中,巫一族,現在都太閑了嗎?”
“十長老?”巫不染不確定的問道:“您從閉關中醒來了?”
小乙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長生,虧你們想得出來,長老院需要清理,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
“陛下,你想怎麼清理,我都沒有任何意見,但必須要保留長老院的存在,讓我有一個安身立命,睡覺之地。”
巫不染一塊的側目和南疆王對視了一眼,南疆王道:“十長老多年不見,不如孤做東,給長老接風洗塵?”
“我一直待在家裏,接風洗塵從何說起?”小乙淡淡的不給情面道:“把長生的心思都收起來,血池,只不過是聖物洗澡的地方,你們想太多了。”
“聖物還活着?”南疆王脫口而出,眼中的震驚不亞於聽到北疆聖物被盜:“已經有三百年沒有出現,不是說已經死了嗎?”
“誰說死了?”小乙嗤笑出口:“見不着就是死了,你們怎麼不說我也死了?”
“聖物在哪?”南疆王沉聲道:“三百年都不出現,現在你口中所說,孤憑什麼相信你?”
小乙滿滿的嫌棄之情溢出口來:“你們兩個早就見過了不是嗎?還在這裏裝模作樣,有沒有一國之君,一族族長風範了?”
兩個人的心相互咯噔了一下,北疆有聖物,一顆青色的珠子,南疆也有聖物,傳說中的龍。
沒有人見過,只是在皇家密文中記載,已經消失了三百年,三百年沒有人見過,三百年之前,還有耳語傳說,有人在長老院和巫一族交界處,看到長長的龍尾。
“沒有傳說它可以變成人。”南疆王一針見血地說道:“雖然他的瞳孔是野獸的瞳孔,但是孤不相信的,不相信他會變成人。”
“信不信由你們,好自為之。”小乙丟下話語,一個轉身,巫不染呼啦一聲把房門拉開,門口空無一人。
南疆王過來,望着外面,守着外面的人,個個都昏迷不醒,躺在地上,他神色幽緊:“不染,你見過阮棠身邊的那個孩子嗎?”
“不可能,沒有化人的傳說。”巫不染直接否認:“那個孩子是邪性,南疆的種種傳說,是天下之最,但是聖物變成人是不可能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南疆王道:“有參照物才叫傳說,沒有參照物,流傳不出來傳說,那個孩子不簡單,尤其一雙眼一雙手。”
“需要去試探嗎?”巫不染也覺得那孩子邪性,可他無法把他想像出是傳說中的龍,變成人。
“十長老出現了,事情會變得棘手起來。”南疆王後退進來:“沒人知道他長得什麼樣,也沒有隻人知道他活了多久,這才是真正的老東西,不是嗎?”
巫不染不語了,南疆王說的沒錯,所謂的老東西,誰都沒有資格和十長老媲美。
“多年不見,您老可還好?”承恩公公聲音如虹,沒有任何尖細,以及虛弱之感,響起在小乙身後。
小乙停下了腳步,廣袖玄黑衣袍,無風自動:“你怎麼還沒死啊?”
承恩公公垂目恭敬:“奴才想回來伺候您,不敢死。”
“就憑你?”小乙揚起嘴角:“算什麼東西?也配在我身邊?”
承恩公公顫顫巍巍的跪地:“請您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奴才絕對不會背叛您。”
小乙漂亮的長發飛揚,如墨三千:“背叛者說不會背叛,誰會相信?好好的活着吧,反正你也沒幾天。”
承恩公公瞬間恐懼動容,跪在地上爬着:“一切都是奴才的錯,求求您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奴才為您做牛做馬,在所不惜。”
小乙嘴角似笑非笑,滿眼冷嘲熱諷:“再給你一次機會?殺了我?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你活了夠長時間了,夠本了。”
“主子……”
小乙抬起腳,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回到東王苑,小乙已經變成七八歲的樣子,手中還拎着一隻冒熱氣的燒雞。
阮棠站在門口,阿甲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看着小乙回來,揚起聲音,手指着阿甲:“它堵住了我的路,讓我無法出去尋找你。”
“他餓了。”小乙眨着大眼睛,把手中的燒雞,對着阿甲扔了過去:“吃完東西就好了。”
阿甲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燒雞,用兩隻腳一扭一扭的離開門口,來到院子中央,盤旋着。
阮棠對小乙招手:“有沒有人為難你?”
小乙微眯的眼睛:“沒有人為難我,之前想和你一起去,根本就搖不醒你,所以我只能自己去。”
不太高明的試探,不像一個孩子所為。
阮棠伸手揉在他的頭上:“我自己醒來的,我中了毒,體內還有蟲子,疼起來鑽心刺骨,睡不着的。”
小乙伸手拉着她揉着自己頭上的手,手指剛想扣上她的脈搏,阮棠反手一抓,牢牢的抓住他的小手,把他往屋子裏拖:“現在不疼了,趕緊睡覺,等我的夫君來了,我們就可以走了。”
小乙乖巧的跟着她,上了床,阮棠反手一抱,把他牢牢的抱在懷裏。
小乙掙扎了一下,阮棠手勁緊了一分,小乙最後放棄掙扎,阮棠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嘴角翹了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鹿死誰手,還沒有一個定數,裝傻充愣,誰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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