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委屈
小溫言委屈的撇了撇嘴。
“嬤嬤,那是後面樹上掉的,不是我沒掃乾淨。”
他怯生生地抱着那個大掃帚,看了一眼院子裏雜亂的落葉,只感覺頭疼。
“你一個小孩子家懂些什麼。”
嬤嬤指了指地上的那些葉子:“別的不提,只說結果,你說你掃乾淨了,可這葉子又怎麼說?若你真的掃乾淨了,我又怎能說出來你一句不對。”
她煩躁的在地上踩了幾腳,把那些葉子踩得更碎。
“現在趕緊把這些都給掃乾淨,我說的掃乾淨,可不是讓你草草的掃上一遍,留下一地落葉。”
小溫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掃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日頭逐漸西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掃了多少遍院子,只是小手變得通紅,在快要磨出來血的時候,怕被人發現,嬤嬤又給小溫言的手綁上了幾條布帶。
這樣一來,他的手紅彤彤的,卻不會磨出來血。
“行了,掃了一天了院子都不見乾淨,也不知道要你到底有什麼用。”
婆婆冷言冷語的說道。
小溫言一愣,獃滯的眸子眨了眨,掃了一眼院子,看到的依舊是零零散散的葉子。
甚至,在他眼前,就有一片葉子從樹上飄飄悠悠的掉到了他面前。
心中驀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如果是秋天就好了。
遍地都是落葉,雖然看着多了一些,可至少不會無時無刻都掉葉子。
掉完了,就真的完了。
“沒關係的嬤嬤,我現在還能掃。”
他認真的說道。
小孩子家,聽什麼就是什麼,似乎是真的覺得自己有些沒用,他眸子暗淡下來:“嬤嬤,讓我再試一試吧。”
“試什麼試?再給你一年也掃不幹凈。”
老嬤嬤直接就從小溫言的手中把那個大掃帚給奪了過來,然後扔到了一邊。
“聽說你娘一直沒有讓你上學堂,到了鎮子上可不能夠再如此將就了,我拿了幾本書,你去屋子裏面抄寫幾遍。”
老嬤嬤冷聲一笑,冰冷的說道:“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若是第一本書抄不下來一遍的話,今天晚上的飯可是不能吃的。”
寫字……
小溫言眸光一亮,連忙點了點頭,到了現在,他恍惚覺得這個老嬤嬤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好,只是嚴厲了一些。
“謝謝嬤嬤!”
小溫言認真的說道。
然後他就連忙跑回了屋子裏,屋子裏有一張桌子,上面果然擺上了幾本書。
那幾本書看上去有一些破舊,不過對於小溫言來說,那也是難得的東西了。
筆墨紙硯樣樣都有,雖然看上去粗糙了一些,可總比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字強。
“真好!”
他翻開那本書,眼中滿是急切的激動。
可是打開之後卻愣住了。
這一本書上面的字並不清晰。
甚至模糊的厲害,像是被水給浸染了一樣。
這樣的字讓他如何臨摹?
小溫言臉色有些難看,只能從這些墨跡上勉強分辨這是什麼字。
他是個惜書的,這些書哪怕看不清楚字,他也不捨得扔。
記得在村子裏面的時候,上學堂的那些孩子,也只有夫子吩咐買的書。
其餘的書卻是沒有。
哪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成器,可是家境貧寒,買書這種事情成了極度奢侈的。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幾本書,哪怕上面的字跡模糊,小溫言也是瞪大了眼睛,仔細的在上面瞅着那些字。
“別在這裏墨跡,趕緊寫。”
老嬤嬤走進屋子裏面對着小溫言說道。
她像是一個悠然自得的老太太,直接就坐在了屋子裏面的軟榻上,然後側躺上去,腿緩緩的晃動,悠哉悠哉的。
“如果不寫出來一本的話,可別想吃晚飯。”
小溫言連忙翻開了另外一本書,總算在幾本書里找到了一本看上去字跡有些清晰的。
然後磨墨,寫字。
老嬤嬤找來的這些筆墨紙硯都是次等品,毛筆像是炸了毛一樣,哪怕用墨汁也捋不順。
他寫的字往往帶着幾道弱小的划痕,讓嬤嬤看了又嘲諷了幾句。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小溫言有些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不管做什麼都做不好,還只能夠給上弦思帶來負擔。
晚上,上弦思和澹雅提着食籃過來。
見到小溫言還在努力的寫字,上弦思驚喜的說道:“嬤嬤,你怎麼還給他準備了這些東西?這實在太貴重了。”
老嬤嬤老早就從軟榻上爬了下來,見了上弦思之後,先是行了一禮,然後笑着回道:“姑娘這是說的哪裏話,這原先是我小孫子的,不過小孫子隨着先生去了京城,這些東西也就留在了家裏,我不捨得扔,可我一個老婆子,也不能讀書進京考狀元啊,所以就給小溫言帶來了。”
“不值錢的,不值錢的,姑娘你可別這樣說了。”
上弦思點了點頭,從食籃里把準備好的那些食物拿了出來。
後院還在繼續動工,那個店鋪里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修改了。
她監督了一天,還架了一口大鐵鍋,給那些工人吃飯,自然也給小溫言留了一份。
做的不算差,是嫩豆腐湯和炸的面丸子。
“嬤嬤,一起吃點吧,後院那邊還有一些事情,我在這裏看看孩子就又過去了。”
上弦思先把老嬤嬤招呼了過去,然後又去看小溫言。
他正在埋頭苦寫,連上弦思進來了都沒有察覺到。
“溫言,餓不餓?”
上弦思柔聲問道,隨意的看了一眼小溫言手中所寫的那些東西。
像是弟子規一類的。
“娘!?”
小溫言看了一眼上弦思,歡喜的叫出了聲。
“乖,瞧着你很累的樣子,吃完了飯就睡覺吧,這些東西什麼時候抄寫都行的,不急。”
上弦思看着小溫言通紅的手心,心疼了一大把。
“沒事的,我就快寫完了,寫完了我再過去吃。”
小溫言眸光一暗,笑着說道。
可這笑容怎麼瞧怎麼苦澀。
上弦思一怔,可下一瞬,小溫言又抓着毛筆奮筆疾書,寫出來的字體公正,他臉上也滿是堅毅。
她以為剛剛看到的苦笑是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