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救了,也賣了
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掛了。”
安晴輕應了聲,沒再說什麼。
現在才中午一點多,距離晚飯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我調好鬧鐘爬上床睡了個午覺。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麼上火的東西,這兩天閉上眼睛就入夢,而且夢裏無一例外都是寧子希,醒來之後也只記得寧子希,這並不是個好的徵兆。
五點鐘鬧鈴準時響起,我起床去洗漱出來,安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記下她說的地點,掛斷電話后,迅速換好衣服,拿着包包出門。
安晴和唐嘉定下的吃飯地點,是鎮上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消費很高,至少我們這種資薪階層的人是消費不起的。
在前台報了安晴的名字,立即有服務員將我領去了安晴他們訂的那個包間。
推門進去時,第一眼看見的是坐在圓桌旁穿着深藍色西裝的男人。
男人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我的那一刻,目光閃了一下。
坐在他旁邊的安晴站起身,“姐,你來了啊。”
男人終於站了起來,“請坐。”
“你好。”我輕輕頷首,在他們對面的位置坐下。
唐嘉招來服務員,接過服務員手裏的菜單遞來給我,“今天我和安晴請客,不要客氣。”
我沒有拒絕,隨意點了兩個沒有香菜沒有蔥的菜式,將菜單遞還給他們。
安晴又補點了兩個后,扭頭問唐嘉想吃什麼,唐嘉卻輕笑着問我:“你喝酒嗎?”
我說:“不喝。”
唐嘉卻像是沒聽到我的話,自顧自的點了一瓶紅酒。
紅酒的度數不高,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服務員下去后,為了避免冷場尷尬,安晴夾在中間不停的跟我們說著話。
唐嘉始終溫和的笑着,時不時應上一兩句。
待服務員將菜和紅酒都送上來后,安晴這才閉了嘴。
唐嘉倒了小半杯酒遞到我面前,又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姐,這杯我敬你。”
衝著他這一聲“姐”,這杯酒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喝。
我硬着頭皮舉着酒杯淺抿一口,澀辣的味道立即沖鼻而來。
因為酒量差,我極少喝酒,但在我的認知里紅酒不該這麼嗆鼻,酒精濃度也不該這麼高,兩小口喝下去,我就有些暈乎了,連忙借口去上廁所。
去洗把臉,腦袋就不會這麼暈了吧,我想。
踏出包間門的時候,安晴跟上來扶了我一把,“姐,我帶你去吧。”
我點了點頭,任由她攙扶着。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我正想問她怎麼還沒到,一扭頭,朦朦朧朧中看到她滿是歉意的臉,腦海中飛快的劃過什麼,頭忽然劇烈的疼了起來。
混沌中,安晴的聲音隱隱傳入我的腦子裏,“姐,對不起,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唐嘉說得對,賣一次是賣,賣兩次也是賣,姐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是啊,賣一次是賣,賣兩次也是賣,有什麼區別呢。
當我躺倒下來身後觸及一片軟綿時,我忍不住想,當年如果我狠下心不救安晴,如果我狠不下心沒有將自己賣給那個男人……
現實里沒有如果,我救了,也賣了。
安晴將我放下后就離開了,我聽着門被關上的聲音,維持着僅剩不多的清明,將手塞進嘴裏,狠狠的咬了一口。
痛意驟然傳來,疼得我渾身一個激靈,意識很有效的清醒了不少。
我沒有任何猶豫的掀開被子下床,翻身下床,踉踉蹌蹌的跑進了浴室里。
反手將門關上那一刻,我背靠着門板滑下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手機還在口袋裏,我咬着自己的手,吃力的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點開通訊錄,翻了許久,辨認了許久,終於找到傅煙雨的名字。
抖着手按下撥號鍵,電話撥出去沒一會兒,傅煙雨就接了。
她嚶嚶嚶了幾聲,“安檸,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我又咬了一下手,直到感覺到疼了才鬆開嘴,有氣無力的開口:“海欣大酒店,快,來,救我。”
電話那頭的傅煙雨安靜了片刻,尖叫出聲,“安檸,你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
門外隱隱有腳步聲傳來,傅煙雨的聲音實在太大,怕被外面的人發現,我立即掐斷了電話,把手機藏回口袋裏。
外面腳步聲逐漸靠近,我忍不住苦笑。
記不清有多久沒再體會過絕望了,只清楚的記得上次還是在八年前,我差點兒栽在了那個韋先生手裏的時候,雖然最後被寧子希救下,卻也掉進了另一個狼窩。
我忍着眼淚,死死的咬着手,沒一會兒就嘗到了血腥味。
沒等我低下頭看自己的手一眼,背後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一股衝擊力襲來,我順勢被門拍得整個人朝前撲下去。
在臉即將貼到地面的那瞬間,衣領忽然一緊,緊接着人又被人往後用力一拽,身體忽前忽後的,我的腦袋更加暈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將我抱了起來,我心中警鈴大作卻偏偏無可奈何,手上的疼痛已經不足以讓我繼續維持清醒。
我不知道抱着我的這個人是誰,是男還是女,隱隱聞到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蘇打水氣味,裏面還夾雜着一絲丁香花的清幽香味。
不知怎麼的,我想起了那輛路虎攬勝,車廂里的香味不就是丁香花香么。
我一定是魔怔了,怎麼可能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怎麼可以,又想起他了呢。
下顎被人掐着,我的嘴被撬開,那人不知道往我嘴裏塞了什麼東西,緊接着動作十分蠻橫的捏着我的鼻子往我嘴裏灌了水。
我滿嘴紅酒留下的酒澀,喝下第一口水后越發的覺得渴,憑着身體本能,就着那個人的手,飲鴆止渴般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能端水給我喝的人,應該還不算太壞。
或許安晴說得對,賣一次是賣,賣兩次也是賣,但願他們找的這個男人別是什麼身染怪病的歪瓜裂棗。
還有,還有,明天從這裏離開后,一定要記得去買葯,千萬不能再懷上了,千萬不能……
“徐安檸。”
一道熟悉聲音忽然傳進我的耳朵里,我恢復了些力氣,睜開眼皮去看那人,待到視線完全聚焦,一張俊逸的面容緩緩的映入我的瞳孔中。
我盯着他看了許久,用力的眨了眨眼,“出現幻覺了?”
男人彎下身,將臉湊到我眼前,薄唇輕啟,緊接着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耳中,“你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出幻覺了。”
我又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喃喃出聲:“我一定是出幻覺了。”
如果不是幻覺,怎麼會在這裏見到他呢,這裏還是酒店啊,他怎麼會在這裏呢。
他還保持原來的動作看着我,我默默的扯過被子蒙住腦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男人清淺溫潤的聲音穿透被子傳進來,語氣似譏似嘲,“徐安檸,你蠢成這樣,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僵了一下,抓着被子的手緊了緊。
好過分啊,我哪裏蠢了。
“你不蠢能被這種下三濫伎倆的套路?”
“……”
對方若不是我的親妹妹,我能被套路?
很想這麼反駁他,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吧,這麼說只會讓我更加難堪而已,畢竟被自己的親妹妹套路,並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情,我只能默默咽下苦水。
腦袋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扯開,我一時不察,整個人瞬間暴露在空氣之中。
一回頭,就看見那個男人站在床邊,正拎着被子,冷着臉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下唇,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裏。
“躲什麼,現在知道害羞了?”身上忽然一重,他將被子丟回我身上,“剛才你躺在床上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時,可不像是會害羞的樣子。”
這人有完沒完啊!
我惱怒的坐起身,抓過枕頭往他身上砸。
讓你說,讓你再說!
什麼溫文儒雅紳士有禮都是假象,他寧子希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寧子希抱着枕頭,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我尷尬的撇過頭不去看他。
我們就這麼僵持着,我望着落地窗上映着的我和他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來說,安晴和唐嘉是為了公司才策劃了這麼一出,理應是要將我送到他們某個生意合作夥伴床上才是,可為什麼出現在這裏的人會是寧子希呢。
縱然心中疑惑,我也沒能拉下臉去問寧子希,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即便他出現在這裏證明我已經安全了是個事實,可一想到他剛才惡劣的樣子,我巴不得他現在馬上就從我眼前消失。
寧子希將枕頭丟在我身上,仍舊站在床邊沒動,“怎麼,啞巴了?”
我低下頭不應聲,甚至連落地窗都不去看了,生怕多看他一眼會氣出心臟病。
又靜默了片刻,下顎忽然被人抬起,臉被轉了過去,我被迫對上他的目光。
寧子希臉上掛着溫和的笑,眼底卻一片深冷,語氣緩緩卻透着絲絲寒意,“徐安檸,告訴我,你剛才有沒有在想,當年賣給我是賣,現在賣給別人也是賣,嗯?”
“……”
我如遭當頭一擊,面色一剎間變得灰白。
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又像是渾身都置於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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