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若愛·以生贖（大結局）3
一箭自他髮際擦過，几絲血色。
“傳太醫！”是離容祉慌喊聲，他是見到她的，他舉箭有過一瞬要殺她，可是當箭真的指向她時，他記起了曾有人說，王爺，染衣想與你白頭到老。
有些人，已經成了過往，再也回不來，正如那落下陌路崖的人說，我不曾愛過你。
他固然是恨顧青軒，可是，離容禎與她真心相愛。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能夠生死相隨了，為何不成全了他們？箭，他終是移了方向。算天算地，算不過離容禎。
“軒兒，軒兒！”離容禎淚盡數跌到懷中女子面容之上，連聲的喚着，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艷紅的血涓涓而涌，他緊按住那傷口，不讓血湧出。
他不知道是她，他不知道那個最後一個人會是她，他……
“離容禎，”微弱的聲音硬是透過沉悶的雪，絲絲傳入他耳中，她想抬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緩緩的抬起，卻重重的跌在他身上，血染紅他一身，“你……是為我而哭嗎？”
原來，還可以相見？
老天待她太過好了，讓她死之前還可見到他，還可死在他懷裏。
淚，冰涼的滑落在她唇邊，乾裂的唇瓣如得到滋潤，她努力的笑笑，蒼白如花敗，她聽到他哽咽聲，“對不起，軒兒，對不起……”
她看到他的瞳仁，閃動着支離破碎的傷，千溝萬壑。
對不起，他一直這樣說著。
沒有對不起，從來沒有對不起。青軒移挪着手，想握住他的手掌，想告訴他，對她而言，只要他活着，哪怕自己死於他的箭下，也是幸福的。因為，他還活着。
太醫匆匆趕到，跪於雪地道：“皇上，請讓微臣為夫人診治！”
離容禎咬牙點頭，要抱起青軒，卻被太醫制止，“皇上，莫移動夫人，怕扯開傷口，止不住血！”
已經有侍衛就地搭好了帳蓬，一盆熱氣騰騰的沸水也備好，帳蓬內霧氣與血色瀰漫著，看不清歲月的面容。
太醫小心翼翼的拿着金剪子剪開了青軒傷口周邊的衣衫，當看到那箭自後背穿過心房時，眉色沉重起來，手也愈發得顫抖，這一箭，是要她命的。
“皇上……”太醫不敢出聲，但是這話又不得不說。指搭於青軒脈處，眉里愈發得沉重緊起。
離容禎沉默不語，他清楚那一箭有多狠。
“太醫……”青軒笑着，強撐着清醒，她很困很痛，很想就這樣睡下去，可是她不敢，她怕，一旦閡上眼，便再也不能睜開，再也見不到那個男子。指甲已經掐入掌心寸深，現在，惟有痛，才能讓她支撐下去，“……有話便說吧，不必瞞我！”
她不傻的，知道這一箭，根本沒有辦法能救她。太醫給她喂下續命丹，不過都是徒勞罷。
“軒兒……”離容禎緊擁着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朕不會讓你有事的，朕是天子，是這天下之主！”
青軒含笑抬眸望他，這時候了，還安慰自己？
“太醫，請下去吧！”青軒感覺到離容禎握着了自己的手，如此熟悉的感覺讓她貪戀。
退下去的太醫，輕嘆息。
“軒兒……”離容禎俯身與她身子緊貼，不讓彼此有一絲的空隙，“離容禎曾說過，此生與軒兒同生同死的！離容禎不會讓軒兒一個人孤單的，軒兒，是不是也不會讓離容禎一個人？”
便是此時，她離去，他亦會相隨。
青軒心酸楚，他是恨死他了吧，可是自己真的不曾怨過他。
“……軒兒捨不得離容禎孤單！”指相纏扣，此生又如何捨得你孤單？淚咽下喉，她從千年之後來到他的身邊，世間輪迴千百載，前塵來世，卻只是貪戀他的溫柔。她於他的記憶，太短，遺忘太多的時光，記得住的只是前世里，梅花白玉簪刺入他心房，梅花木簪跌入莫荷苑蓮湖中。明明他是笑得溫暖的男子，可在她眼中，始終記得他的孤單。遇見他，註定是這生命是逃不開的劫，而她心甘情願在這劫難里沉淪。
只盼與君永世纏綿。
“我們回去，回去看相思葉紅，回去看陌路桃艷，回到挽春樓，回到鴛鴦橋，回到……”她乾涸的唇近着他涼薄，話湮沒於這纏綿里，兩唇相觸，漫漫舌間擱淺的妙蔓，是想為他舞一曲最後傾國傾城。
夜微涼、燈微暗、曖昧散盡、笙歌婉轉。
冰涼的淚滴在眼角鐫刻深深的紋，她在身下雕下一朵花。
青軒似是看到那相思樹，葉如火，情也如此，片片綻放着最美好的時光。第一回醉，是在相思樹下，第一回他說娶她，亦是相思樹下。那樹相思，豈能言盡？
相思樹葉一片一片落下，落了一地紅。天突然暗了起來，雨就那樣下了，瓢潑如注。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心口，裂碎的疼，她吻着他唇，不讓自己痛出聲來，淚，奪眶而落。血色，噴薄而出。
“離容禎……我願化身相思……世世相伴……”她身子一寸一寸的冰涼，唇縱仍柔軟，但綿無力。
“……軒……”緩抽離她唇，瞳子瞬間絕望崩塌，“不要……”
她身下一灘血，浸沒了他此生所有的愛戀與痴情。帳蓬外雪舞翩繾，而帳蓬內，紅酥瓊苞碎。她，原來也終於陪他共了梅開梅謝呢！
淚飛頓作傾盆雨，“顧青軒，你不許死，不許！”這一回，再也不會回來。他發了瘋的吼叫着，任血瀰漫了他的面龐。
“……對不起……”她拼盡了所有的氣力，“因為對不起……所以……以死殉你……若愛我……請以生贖我……”手，軟無力跌於血泊中，而眼眸，緩緩閡閉。一抹蒼白笑色，盛放在她面容，她愛他，他也會愛她的。
淚珠在眼眶中結了冰，那箭被扯出，卻像再一次狠狠刺上他心，斷了他的魂。
“顧青軒，你不可以這樣！你不能這樣的！”他吼着，一遍又一遍啟開她唇，一次又一次的抱起她冰涼的身子，“顧青軒，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愛你，沒有你，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愛下去！”
聲音漸漸嗚咽，她不在，他真的沒有她想的那麼愛她！
她怎麼可以那樣輕描淡寫的讓自己孤單的活着？人世蒼茫，就這樣孤單一世？顧青軒，你就這樣捨得離去？
以死殉，以生贖？
盛世帝業，如畫江山，為什麼得到之時，卻失去了此生珍寶？
“顧青軒，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愛你！”
雪紛紛，腸斷催下千行淚。
如是寒冷的風，吹落一樹梅，重重層層的瓣跌落，而大明皇宮，誰在賞桃夭梅盛梅敗？風又如何狠得下心去吹落那梅，而梅，為何在這寒冬盛放？
三飲·楓露茗
大明禎軒七年冬，離容禎一統天下，古田與北遼皆不復存在，離容禎將大明帝國的版圖一再擴張，成為開國至今幅員最遼闊的大明天下！
離容禎御駕親征之事，史官司馬青也濃墨重彩的寫進了史冊，而屠空雲城，成為了司馬青頭疼的一筆。歷來君王之事，史筆總是難寫。更何況，那裏還有一個異邦公主的故事。
正當史官司馬青左右為難之際，離容禎命人送來了一旨聖諭，解了司馬青之難。
於是，明史有記，耶律雪鸞，北疆九公主，及笄之年嫁大明皇帝離容禎為妃，深受帝寵。一年後，宮中失火，雪鸞公主不知去向。同年十二月，帝得知雪鸞公主於雲城嫁后遼帝賀蘭玦，帝怒，御駕親征，屠空雲城，囚雪鸞於孤城。
史書上沒有寫大明公主離以沫之事，或離容禎是自私的，將禍水之罵名，將屠空雲城之罪，全寫到了北遼九公主耶律雪鸞身上。
千古來，帝王皆如此，不是嗎？
禎軒八年初，也便是離容禎征北遼歸來后，大明祉親王被帝王以大不敬之罪名幽禁於京城陌路山上的陌路寺。
祉親王於大明王朝安邦定國有功，但天下大定后，皇帝卻將其幽禁，這引得天下人人揣測。甚至有人說，祉親王功高蓋主，皇上心有不安，還有人說，皇上這是自毀長城，或是過河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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