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若愛·以生贖(大結局)2
“公主滿心只有大明皇帝,痴傻到如此地步,真叫人可笑得緊!”葯喝盡,煙花端了葯碗出去,冷聲說了句。
可這一句話,卻讓青軒想起另一人,當夜裏,她與陌揚一道逃出北遼王宮,是耶律晟相助的,耶律晟到了賀蘭玦手上,那……
想到此時,青軒不禁喊道:“晟王在哪裏?”
恍惚間,似是記起來,賀蘭玦如今已經名正言順的當上了北遼的帝王,她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可她知道,一定與她逃出王宮有關係。
煙花頓下步子,回頭看了青軒一眼,漠然答道:“如今,哪裏還有晟王?”
若是賀蘭玦稱了帝,那哪裏還會有晟王?
“你去跟賀蘭玦說,我想見他,他要怎麼樣對我都可以,只求他放了耶律晟!”她緩語出,唇舌間還有苦澀徘徊不去,她如今,心甘情願為棋,只求救出一個本不該因她而死的人。
眸光沉沉,只望着那個雪鸞公主,她如今想回頭了?如今走到這種地步,終是想回頭去補救了?煙花低頭嗤笑,“公主,晚了!”這時候了,還有誰會願意利用她?“於皇上而言,公主已經沒有半分的利用價值了!”
於賀蘭玦而言,他已經順理成章的當了北遼帝王,耶律一族於他再也沒有利用,自然也包括雪鸞公主。
“不,”青軒嘶聲喊出,“你讓我見賀蘭玦!讓我見他!”顧不得自己一身是傷,伸長着手揪緊煙花的衣袖,用力的扯住,“你讓我見他,他不能殺耶律晟的!”
“實話告訴公主,耶律晟通敵叛國,早在當晚便讓皇上處置了!”煙花冷笑的奮力推開青軒,“公主,請早些歇着!”漠然的臉低俯下來看着青軒,一態冷清,“行屍走肉,不過如是!”狠的扯開了青軒的手指,轉身離去。
行屍走肉,不過如是。
她歷經滄桑,滿目里的悲傷再也不能掩,唇微揚起,笑得不由衷。
耶律晟,三哥,對不起。
此生,誤了太多,所有的人都因她而死,而如今,她還有何顏面活於世上?
屠城的消息傳來,雲城裏人人惶恐失措,小孩哭聲,大人喊聲,一片慌亂。
遠遠見着,塵雪紛紛,而那旌旗獵獵在風雪中綻着它噬血的腥紅,吞噬着這蒼茫人世,狂傲無羈,一如那個帝王。
明帝怒,屠空雲城。
彷彿見着城樓上,那個人一抹戲笑相望。
煙花說,大明帝王是個狠虐之人,便是賀蘭玦已經戰敗,自盡於城樓,大明帝王也還是不肯放過了他,還斬下了他首級,高懸於城樓上,要他親眼看着雲城是怎麼被屠殺的。
“知道為什麼皇上要選擇自盡嗎?”煙花突然笑起來,是一種近乎於絕望的笑,不待青軒答話,便自道:“因為你!因為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你在哪裏,他放你出王宮,便是給你自由!因為你!”
煙花淚流滿面。
緩閡眸,“賀蘭玦,原來是我,是我害你!是我害了雲城!”一行淚滑落,她害了整個雲城,所有人都在倉皇逃命,可逃不掉,因為那厚重的城門已經關上了,任誰都出不去,城牆上,遍佈了弓弩手,誰敢亂動,那箭,足要命。
不知道雲城外盤踞着多少將士,只知道,這座城,明日此時就得成為孤城,不留一人。人間地獄,想來,也不過如此。
“煙花,我要去見離容祉,他恨的是我,殺了我之後,便會放過這雲城所有人!”她望着那大明軍營,這也許是她這具行屍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煙花笑着看她,彷彿在看一個笑話,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是嗎?”突然間,笑聲濺碎這雪漫天,“你太天真!”
倉皇逃命的人們,草木荒蕪里,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殺戮已起,箭如牛毛細雨般的疾飛而來。
“殺來了,殺來了,快逃啊!”
“他們來了,逃命啊!”
一聲又一聲,或遠或近。
充斥着這雪色天地間的,是絕命的嘶喊,只一聲,命已絕。
雲城內的廝殺,慘絕人寰。
刀劍向那些無辜的城民頭上砍去,一刀,便是一條人命,一刻前還是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便空餘下雪地上一道腥紅。
這便是大明帝王的屠城吧,一個不留,一刀一命,毫不拖泥帶水。
捧起地上雪,冰涼入心,可還是及不上心底里的寒,咬了一口,慢慢在口裏化成了雪水,卻苦澀難入喉,強咽下去。
那時,有人說,雪化成的水,很甘甜的,因為雪是老天對人間最珍貴的禮物。凝結了一年,終凝成了雪。
物是,人非?卻也不是如此,人也非,物也非。
寒意侵上來,仍是禁不住的顫抖。明明她已經漸漸習慣於這北遼的寒天凍地。
正捧起雪,卻只聽到一聲“啊”,手中雪濺上了鮮紅,如梅綻放在寒林之中。紅與白,相映十分刺目,眼裏生生痛了起來。
一支寒箭貫穿煙花的身子,一地絕世梅綻。
顫了手,雪紛紛墜落,融入這血腥的廝殺。看着那殷紅大地,如雪裏瀲灧唯美的梅花帶着風華絕代的笑顏,藏匿着背後的凄美,悠揚柔和的清香發散在冷冷的空氣里,似乎有那麼的孤零悲涼。終頹敗了百花殘之時!
她不愛梅,離容禎是獨獨鍾愛梅的,她也曾愛屋及烏,可如今,竟如此的厭惡起了梅,那般清高作何?春早晚都會到,何必如此急急將此生最美的時光選擇在一年最後的時節?可偏偏,這一盛放后,命也無!
“這裏還有一個!”是劊子手的喊聲,聲音也如刀,一字一刀,剮在了心上。
緩慢站起身來,眸子裏一片冷清,如這漫天飛雪,雪不能落地,落地即染那血。沉靜的眸子卻望到那城中,那些揮着大刀的將士們,他們的刀下,屠了多少無辜的城民?
幼小的孩子,年邁的老人,還有正當花樣年華的人們,他們手無寸鐵,任人屠宰。
孩子們睜着純凈的雙眸,看着自己的父母倒下,再看着那刀慢慢揮上自己,倒地時,還是純凈的雙眸,就如這飛舞的雪花般,純白不染塵。
明明是嘶喊着的,落到她耳中卻是萬籟俱寂,只有雪花簌簌聲。紅色的雪在她眼前肆意飛舞,哀鴻遍野。
“她是雲城裏最後一個活着的人了!”又是一聲。
“嗖”的一聲,風雪中那支白羽箭迎面而來,夾帶着的是凜冽的殺氣。
怔怔相望,卻忽地笑起,唇角微微揚起,眸子正對上那隻羽箭,看着它一點一點逼近她的瞳仁,漸漸放大,只求着一箭穿心。
因為,她是這座城最後一個活着的人了。
也因為,這座城的傾滅,是緣於她,雪鸞公主。
心,漸蕪漸無。
若愛·以生贖
身軀一顫,後背傳來劇痛撕裂了她的心房,緩垂首,冰冷尖銳的箭一點一點的淌下殷紅。風過,夢碎,繁華皆落,素衫盡染落梅妝。
步子踉蹌,緩慢回首,遠處那手持銀弓的男子,熟悉而陌生。
一抹笑綻於唇角,眉心眼底濃濃的安心,笑緩僵凝住,心房處的痛那樣實實在在,不是假,原來,是真。
原來,她的結局,是死於他的箭下。原來,千年萬年的奔赴而來,只是為了奔一場他親手親了她的結局。
屠空一座城池,在雪梅遍開之時,奔赴一場或生或死的未知。
“……軒兒……”
她且笑,只聽得他痛徹心扉的呼喚聲。
瞳子渙散,眸華漸漸消散,她看到,梅花看似雪,雪漸融,煮得一壺好茶,茶流芳,氤氳縷清香。寒月漸溫酒,冷煙和月,雲端淺酌,醉了浮生。清脆一聲,茶盞酒樽碎!驚飛數只寒鴉!
“不要!”那男子嘶吼起來,塵雪揚起,他手中弓摔碎這金戈鐵馬的江山,飄飄落落一地零亂。
狂奔向她,她身落雪地,濺不起這遍地紅妝,那箭,穿過她心房,在風雪裏舞着最濃烈的一抹艷紅。
他顫抖着手,涼薄的唇翕合著,瞳子裏薄薄起了水光,“……軒……軒……”他摟着她漸冷的身子,手緩撫上那面龐,撫上唇,仍是那樣的淺笑,就算緊閡着眸,也笑得淺淺而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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