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心病
而那天陸淼來到她的辦公室，聲嘶力竭的說著韓乾為陸家做的種種，聲嘶力竭的哭，那畫面陸雙也沒有忘卻。
一切的一切。
她用自己單薄的大腦進行了幾個猜測，每一個猜測都有些令人震撼。
盯着那耳釘認認真真的看了好一會兒，陸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是從哪兒來的？淼淼那兒嘛？”
“恩……這東西一直藏在淼淼的抽屜里，後來就一直被她攥在手心裏，我覺得這東西或許有故事，你知道嗎？”
或許吧，她知道。
如果情況確實像她想的那樣……那她確實知道了。。
“這耳釘是韓兆的，如果像我猜的那樣……淼淼應該在很久以前就喜歡老三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覺得這個手術更是必須要去做的。淼淼有信念，她不捨得人事物太多，所以，她一定會挺住。”
後來，陸雙便在辦公室中，和陸棲遲發生了口角。
非常激烈的那種，期間陸棲遲的助理企圖進來勸架，卻全部被他們強大的氣場逼退了。
他們兩個分別從醫生的角度，家人的角度進行了激烈的博弈。
是讓陸淼再去經歷一次手術，還是就此放棄，保守走完她的餘生？
陸雙和陸棲遲之間的想法自然是擰着的……
怎麼都是個意見不合。
兩個人用中文吵得厲害了便直接上了英語，不知道是誰先開始這種做作行為的，貌似是陸雙，她着急起來的時候，總是會做些奇怪的事情。
這英語一出口立刻有氣勢了，但陸棲遲似乎比她更加有氣勢。
在這種必須要表達自己明確立場的事情上，陸棲遲素來不給陸雙留任何退路。
然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爭吵便由陸淼的病情開始升級，升級到陸雙被停職，在升級到小猴子的教育……最後一直升級到陸棲遲和吳曉曉。
陸雙怒氣沖沖的咒罵陸棲遲獨斷專行、蠻橫不講理。
陸棲遲怒氣沖沖的反斥陸雙沒有原則，感情用事。
不知道為什麼，素來脾氣好的陸教授今天也是火氣滿滿，像是吃了槍葯似的和陸雙劍拔弩張。
這麼一吵，就吵到了韓乾結束工作，又辦了些大事，找到陸棲遲的辦公室來。
葉秋推着他的輪椅到了門口，這一主一仆都是沉默寡言的，自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等到陸雙恍悟身後一站一坐兩個人的時候，韓乾已經不知道在門外待了多久了。
“喂！你來了為什麼不敲門？”
陸雙對着韓乾怒吼，眼前的那人臉色沒有半分異樣，反而微微勾了勾唇瓣，露出抹戲謔的笑意。
“門開着，還用敲？”
陸雙似乎被韓乾臉上那明媚的笑容惹惱了，把椅子一拉賭氣似的坐下，抱着胳膊發牢騷似的低斥了聲，“笑什麼笑，你這麼開心做什麼？”
“陸雙，我只是在笑……無論你多大年紀，總要和我們兩個人之中的一個吵來吵去，以前是我，現在是陸棲遲了。”
韓乾似乎對於陸雙和陸棲遲兩人掐架的狀態格外滿意，他揮手讓葉秋退下，慢條斯理的轉着輪椅進了門。
“現在你和他吵架的模樣，和當年與我吵架的模樣一個樣。”
“韓乾，這你可就有些不仗義了，翻舊賬不是你的風格。”
陸棲遲解開了身上白袍的扣子也坐回了椅子，三個人難得聚首，沒想到又是這種吵吵嚷嚷的局面。
這種至少有兩個人在叫囂的情況，在這三個人的記憶中都像是生了根。
以往那個勸架的永遠是陸棲遲，左說兩句，右哄幾下，用以緩和氣氛的尷尬。
只不過今天，同樣的角色讓韓乾來做，自然起不到以往勸架的目的，至少他從進門開始，便絲毫沒有起到讓陸雙和陸棲遲消氣的角色。
“我大概聽懂你們在說什麼了，剛剛趁着你們兩個人說話的功夫，我已經把我們家老三叫來了……”
“咳，你辦事倒是雷厲風行。”
陸雙陰陽怪氣的說道，發脾氣般的撂下了狠話。
“韓兆來了更好，總之，我要為淼淼做手術，我必須讓她活下去，多一天算一天！”
“陸雙，你知道你這個決定所帶來的後果是什麼嗎？第一、手術失敗你將失去澳洲的執醫資格證，第二、淼淼要遭受第二次痛苦、第三……”
“第三是什麼？想不起來第三了吧？陸棲遲，咱倆今年絕對對沖，八字不合！從你丫停我職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話音落，陸雙再也不打算在這個房間裏浪費時間了，隨手將那首飾盒中的耳釘捏起來攥進手裏，大步流星的摔門離去。
只聽砰的一聲響……
兩個男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又各自搖頭嘆息。
“陸雙這丫頭啊……”
陸棲遲的口頭禪依舊如此，即使他已經不再親昵的喚她又又，卻始終改不了將她當做小孩子的習慣。
雖然陸雙年紀比他大，卻總是條件反射試的將她稱呼為‘丫頭’。
“陸雙已經三十一歲了，哪裏還是什麼丫頭。”
韓乾淡淡的說道，漫不經心的望向眼前的男人，似乎在用簡單的暗示提醒他“丫頭”二字到底有多親昵。
而他，並不希望其他男人將陸雙喚得親昵，尤其是陸棲遲。
當然，聰明人之間，總是無需多言，陸教授自然明白韓總的意思。
有些尷尬的蹭了下鼻尖，繼續將話題引向別處。
“去看過芊芊了？”
“你知道？”韓總的眉心一挑，臉上多了些訝異。
“當然，芊芊的幼兒園裏，有我的卧底。”
陸棲遲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機，一副牛氣衝天的模樣。
韓乾自然沒有忘記自家閨女曾經和他說過的八卦，幼兒園裏的女老師喜歡陸棲遲，會對他通風報信並不奇怪。
“正好你過來，芊芊的事情，我需要和你聊一下。”
頓了頓，陸棲遲又默默補了句，“以醫生和家長的身份。”
幾個月前，陸雙和陸棲遲帶着小猴子回了墨爾本，從回來之後，小猴子的狀態便越來越不好了。
她開始抵觸說話，就像去A市之前的模樣。
只不過這一次，情況或許比以前更加厲害，她是故意不想說話的……是有主觀能動性的，似乎想要用不說話、拒絕溝通的方式，來和他們宣戰。
而癥結，當然只是因為他們將她帶回了墨爾本，離開了韓乾。
當然，以上內容不過都是陸棲遲通過自己行醫多年的經驗判斷得來。
至於情況是不是像他猜測的那樣，目前還不得而知。
他帶小猴子去看過兒童心理專家，她的沉默寡言並不是因為什麼自閉症或是其他兒童精神疾病，她是故意的，不想說話，像是在跟大人賭氣。
陸棲遲也只是在想，若是癥結在韓乾，那麼這次小猴子恰好可以見到他，情況會不會有所好轉？
但實際上……並沒有。
這也是韓乾快馬加鞭來找陸棲遲的原因。
他去幼兒園看過那個小丫頭，在見到他之後，陸芊希小朋友的臉上不過只是帶着些淺淡的光芒，她撲過來抱住他，卻依舊沒有說話，將小臉埋在他的膝蓋上膩了膩，一言不發，很快便和老師回了教室。
韓乾也一度認為自己的女兒得了自閉症，但陸棲遲確定……並沒有。
“芊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總該有個結論吧？”
韓乾眉心緊蹙着，心裏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了一般的難受。
“她的問題，需要你來探索。她需要的不是醫生，而是一個父親……”
小猴子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聰明，這也就意味着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有思想。
幼兒園裏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而她的家庭成員卻是媽媽、阿姨和舅爸爸，別說是個將近四歲的孩子，即使是個大人，在面對自己的身世時都會有各種各樣負面情緒的。
要知道陸芊希小朋友，是個聽話的孩子……
雖然偶爾會以不願意早睡覺而和陸雙對着干，但這小傢伙從出生開始，便是懂事的，不會給他們任何人添麻煩，很少哭鬧。
她一歲多的時候，甚至只需要一個玩具，就可以安安靜靜的玩上一整天。
所有人都說小猴子是個乖巧的孩子，可這份乖巧，又總會讓陸棲遲心疼。
缺失的父愛，殘缺的母愛，她在童年時期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而陸教授的話，自然戳中了韓總多年未盡到父親心意的痛楚，他沒有到陸淼病房去找陸雙，反而折回了幼兒園，去接她的女兒放學了。
陸棲遲的意思很簡單，小猴子的心結是需要他這個親爹去解的。
當然，也需要陸雙那個親媽……
下午，到了幼兒園放學的時間，一群各種膚色的孩子被老師牽着繞過了操場，走出了校門。
韓總難得有如此忐忑的時候，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來接自己女兒放學。
小猴子和自己的同學們也不愛說話，只是背着小書包混在人群里，甚至連和老師道別時的問候語都不願意出聲。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便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韓乾的身影。
一抹笑意蕩漾開來，卻很快被她斂去了，硬生生的收了笑容，板起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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