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爭執
陳林深和陸雙韓乾一起上了樓,站在床邊輕聲叫醒了程耀靈。
那個丫頭嗜睡得厲害,昏昏沉沉始終不願意睜開眼睛,陳林深索性不再去吵她,將床上的女孩攔腰抱起,讓她舒舒服服的窩在自己的懷裏。
“我們走了,這幾日,打擾你們了。”
深爺客氣的對陸雙說著。
以他和韓乾的關係自然是用不着道謝的,可對於陸雙,他確實要謝。
謝她願意如此照顧着小靈子,也謝她能夠守口如瓶。
“好好照顧她。”
陸雙淡淡說道,眉頭卻始終緊鎖着。
她知道後面的事情,都需要陳林深一個人去戰鬥了。他要應對着陳家,也需要好好保護程耀靈。
隱瞞和對抗,他需要顧及的太多太多……
而時機卻偏偏那麼巧妙,這個時候,淼淼出了事,他們必須回墨爾本。
如果說命運是一雙大手,那麼眼下的一切情況都在被這雙大手推着,一步步向前走,或是明日,或是深淵。
*
墨爾本。
陸雙和韓乾下了飛機便直接趕到了醫院。
陸雙從未懷疑過韓乾的能力,但也是在飛機落地后,才發現他的觸角伸得到底有多遠。
原來他在墨爾本始終有自己的勢力,所以才會放心的讓她待在這裏,沒有任何顧慮。
葉秋作為韓總的私人助理,自然也跟着過來了,一路上像是個大燈泡,照亮這韓乾和陸雙之間所有的卿卿我我。
陸醫生自然已經習慣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韓乾到哪裏葉秋也就到哪裏。
像是個分身一般,存在於空氣里。
下了飛機之後,來接他們的車子已經在VIP通道等待了。
寬大的七人座保姆車,是為了方便韓乾坐進來。
也是上了車子,陸雙才知道,達爾斯在墨爾本也有分公司了……
韓乾這次和她一起回來,除了淼淼和小猴子的事情外,他在當地也有工作要處理。
說道賺錢的手段,若是韓總稱第二,自然不敢有人稱第一。
這傢伙賺錢的能力太強,總是習慣於不動聲色的運作着他的資本,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錢財無窮匱也。
陸雙對於金錢素來沒有概念,很多人都說,對於金錢沒概念的人,只是因為她並不缺錢。
陸雙承認,她對於金錢的毫無概念,正是因為如此。
一同來接機的,還有達爾斯墨爾本分公司的總經理,是墨爾本當地人,看起來嚴謹又謙和。
一路上忙不迭的對韓乾彙報着工作,流利的英語嗶嗶叭叭的脫口而出,複雜又吵鬧。
那個男人很少說話,大部分的時候都在聽,可偶爾問出的一兩個問題,都問得讓人措手不及。
陸雙無意去理會那些,便只是坐在韓乾的身側閉目養神,用寬大的墨鏡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假寐似的靠在窗邊。
陸雙的太陽穴一陣陣的疼,長途飛行過後的疲勞外加對於陸淼和小猴子的擔憂纏繞了她整個旅程。
人在煩心的時候,身體狀態自然也不會好,至少此刻,她的手心兒就是冰冷了,密密匝匝沁滿了汗液。
陸雙一人沉默的窩在角落,硬生生將自己和那邊的工作氛圍隔絕開來了。
車子在某個紅燈處停下,韓乾的大手探了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並在葉秋和那位墨爾本高管的注視下,用懷裏的手帕將她手心兒的汗水拭了又拭。
陸雙下意識的想要將手縮回來,畢竟眾目睽睽之下,又全都是韓乾的下屬,他們兩個這樣過多的肢體接觸並不好。
可偏偏那個傢伙不以為意,擦乾淨了她的手汗后,便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大掌里,讓她動彈不得。
而後,他照常聽着下屬的工作彙報,就像剛剛那短暫分神沉迷於女色的人並不是他。
車子先送陸雙到醫院,韓乾還有工作要處理,晚一點會到醫院來找她。
下車前,那個男人問她,“這就是你工作四年的地方?”
陸雙頷首,見到他眼底的笑,還有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
“我處理完事情來找你。”
“好。”
陸雙對着葉秋和那位墨爾本高管點頭道別,隨即跳下車子,飛奔進了住院部。
這裏的地形對於陸雙而言可以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墨爾本的空氣都是她熟悉的味道,有淡淡消毒水氣息,還有一股子花香。
陸雙尋着陸棲遲告訴她的號碼上了樓,甚至在奔跑的過程中抽出手來摘掉的墨鏡塞進包里。
“淼淼!”
陸雙推門而入,病房裏安安靜靜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陸淼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或許這就是國外的醫院和國內醫院的區別。
若是在國內,此刻的病房裏應該早就站滿了家屬,可若是在國外,住院部的氣氛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
從另一方面來講,他們陸家也沒有什麼家屬能陪在陸淼身邊了。
她將包掛好,擼起袖子湊到了陸淼的身側。
陸淼在睡着,可以說得上是瘦骨嶙峋了,臉頰兩側的凹陷泛着淡淡的青,眼皮也已經是烏黑色。
氧氣面罩源源不斷的供給着她活下去所需的氧氣,體外的肺循環系統裝置有條不紊的工作着,發出吱吱啦啦疲乏的聲響。
所有機器的聲音,大概都是陸淼活下去的聲音了。
甚至在某一瞬間,陸雙希望自己並不是一個醫生。
若她不是醫生,若她看不懂這些設備存在的意義,或許她的心情會好一些,甚至還能強迫自己感受不到死亡靠近的意義。
現在的陸淼,之所以能活下去,都是因為這些體外器械的運轉,而這每一根管子,每一條線路,哪怕有一個部分出了問題,都會直接了斷了陸淼的性命。
陸雙嘆着氣,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陸淼的手腕。
她不敢將她的手握起來,生怕碰觸到她指尖的生命檢測裝置以及手背上的滯留針。
然後她便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了職業病階段。
隨手拿起她床尾的病曆本,認認真真的翻了一遍,她大概了解了一翻陸淼的情況,並且強迫自己燃起希望,她願意再搏一搏。
無論是作為一個姐姐,還是作為一個醫生,她都不應該放棄生命的希望,絕對不行。
陸雙拎着病例本直奔陸棲遲的辦公室,那個男人似乎在打電話,說著一口流利的德語。
陸雙並不像陸教授這般的多才多藝,德語她聽不懂,自然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在說些什麼。
慢條斯理的坐在他的桌前,將病例直接放到了陸棲遲的眼皮子下面。
陸教授掛掉電話后,神色依舊是凝重的。
“看過淼淼了?”
“恩……我覺得現在放棄還太早,再手術一次吧,有希望的。再造一下她的肺部功能系統……我覺得沒有問題的。”
“我不同意。”陸棲遲冷聲拒絕,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我已經想好了手術方案,我有信心。”
陸雙的聲音鎮定且執拗,雙手往桌沿上一撐,往前傾了傾身子。
“現在放棄真的太早了,再讓我試一次吧……我不能讓淼淼就這樣離開我們!”
“醫不治己,陸雙。我不相信你的信心。”
陸棲遲抱着手臂靠在了椅背上,臉上寫着一股子讓陸雙不安的決絕。
或許,在做醫生方面,陸棲遲一向比陸雙理智,這也就是他在醫學方面的造詣要領先於陸雙的緣故。
一個情感太過於豐富的醫生,總是容易被感性左右自己的理智,判斷,也總會失去方向。
陸雙只想讓陸淼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一天。
可陸棲遲想的卻比陸雙更加全面,更加複雜。
權衡利弊,多遭受一番痛苦去做手術,或是勉強維持,陸棲遲會傾向於前者。
“這是在墨爾本,陸雙……你的每一個手術方案都是要經過委員會評估的,如果失敗了,你的行醫資格證會被吊銷,你要用你的前途去賭?”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不行?沒有把握的手術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陸雙自然沒想到她不過剛剛回到墨爾本,便和陸教授發生了言語方面你的衝突,俗稱口角。
他們兩個人都能明白對方的處境,以及對方的抉擇,可他們也沒辦法放棄自己的堅持。
陸雙願意為陸淼堵上一切再做一次手術,陸棲遲卻一心只想用最保守的方法治療,保全所有人。
“陸雙……如果陸淼不是你的妹妹,她只是你一個普通的病人,你還會主張去做這個手術嗎?”
陸教授的一個問題,立刻將陸雙問的啞口無言。
“如果你還想為淼淼做些什麼的話……”
陸棲遲慢條斯理的拖長了聲音,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取了個小小的首飾盒出來。
“這東西淼淼一直攥在手裏。”
陸雙拿起那首飾盒,打開,裏面躺着一顆耀眼的裸鑽耳釘。
明媚而粲然。
而這枚耳釘的主人,陸雙自然知道是誰……不是別人,正是她前任的小叔子,韓兆。
那日他打了耳洞,在她的面前炫耀着這耳釘的畫面,一切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