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不念此身
鍾雲心獨自一個人回了自己的蘇園,她一隻手拖着下巴半躺在貴妃榻上看着窗外春花明媚,白皙的臉頰上卻落下兩行清淚來。
她回過神目光盯着那梳妝枱上面的一枝鳳凰纖紅寶石的簪子,細長的金色流蘇閃爍着奪目的光芒。她想起自己小的時候看到娘親梳妝枱上面的這隻簪子說什麼都一定要讓娘親給自己。
“娘親,娘親。你將那簪子給我好不好,好不好嘛娘親。我好喜歡那流蘇,就算是宮裏面的匠人們哦都做不出那樣精緻華貴的流蘇呢,你說金子怎麼能做的這樣纖細呢?”
徐令儀撫着小女兒的頭髮微微的笑着:“這個簪子還是娘親的母親在世的時候給娘親的念想呢”這麼簪子對母親來說的意義如此重要,最後卻還是抵不過自己的央求給了自己
鍾雲心站起身來,走到妝枱前坐下,看着銅鏡裏面的自己。伸手拾起那枚簪子,輕輕的別在了自己的發間。那細細的幾縷流蘇末端懸着幾顆米粒大小的寶石,冰涼涼的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許久,好像慢慢的生了溫度,就不覺得那樣的冷了。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腦海里反覆不斷的想着剛剛母親對自己說的話:“雖說母親無福再生育一個孩子陪着你,但是對外面卻之還說母親是懷有身孕的,這樣你想要生下這個孩子,也可保全”
自己以前曾經對雁兒說過,母親總是很少去想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但是現在想來,自己其實也從未聽過母親的話。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母親對自己的期望不過是做個端莊賢淑的女兒罷了
可是自己卻只是為了一己私慾一心所想讓父母都失望難過
“大小姐”侍女雁兒走了進來手上端着葯碗:“您的葯熬好了”見到鍾雲心面色不好看,她只是端着葯碗屏退了周圍伺候的其他奴婢們,關上了門靜靜的站在一邊。
那桌子上面放着小巧精緻的獸頭香爐,裏面焚着淡淡的沉睡想起,輕輕裊裊香氣瀛寰。筆直的煙霧緩緩升空,被鍾雲心伸手輕輕一撫,便散開如水霧一樣失去了形狀。
他輕聲問道:“燕兒,我是不是做錯了,這件事情。”
“大小姐說的是什麼?”
鍾雲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翻過手腕看着那醜陋猙獰的刀痕,只是許久的靜默不語。淚珠吧嗒滴在了手腕上,溫熱的:“我不是個好女兒。”
雁兒掀起了珠簾,將已經有些溫涼的湯藥擱在了鍾雲心的手邊,輕聲說道:“大小姐的確做錯了。大小姐不該自戕,讓主子夫人傷心。”
她跪在鍾雲心的手下,抬起頭語氣懇切:“奴婢家裏面有八口人,奴婢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因而也鮮少會被父母親關愛。但是奴婢又一次高燒不退,娘親跟爹爹都在奴婢身邊照顧着奴婢,從那個時候開始奴婢就想無論如何都一定保重自己,不叫爹娘擔心。”
“大小姐錯了,並非是錯在其他,而是因為大小姐遇到事情從沒想過其他法子,只是想着了結。”
眼淚霎時間模糊了面前的視線,她低着頭感覺積蓄已久的淚水在眼眶裏幾番打轉之後最後宛若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可可分明的落下。
“可是我害母親小產了”她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着婢女:“母親便是以這樣的法子保下我腹中的孩子的。燕兒,我也要成為母親了可是我卻為了自己的孩子殺了母親的孩子!”
雁兒默默無聲,許久:“事已成定局,大小姐別想其他。喝了葯便睡下吧。”
腕上的傷口依舊在隱隱作痛,似乎是端着葯碗吃了力氣,又有一些殷紅色從白色的紗布之中滲透了出來。在昏暗的房間裏面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喝了葯,鍾雲心由着雁兒服侍着側躺了下去,這幾日來連着耗盡心力又加上湯藥裏面有着不少的安眠鎮定的作用,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覺得身上即便是蓋着被子卻還是冷冷的。屋子外面似乎下起了大雨,風雨之聲呼嘯而過,樹葉的聲音嘩嘩作響。
枕頭上,是深深的淚跡。
徐令儀看着窗外風雨大作十分擔心的站在門口,直到聽見守門的丫鬟說了一句“主子回來了。”才算是安下心來親手撩開帘子,還沒等鍾灝開口便急急問道:“處理的怎麼樣了。”
鍾灝回過頭示意讓素英帶着其他人下去,而後才攬着妻子低聲說道:“大夫已經被我連夜送走了。江南道上都不會有他的身影。我也警告過他不準亂說話了。”
徐令儀雙手合十念了一句菩薩保佑才定了心神:“這樣一來,至少雲心在江南道的名聲算是保住了。”
屋子裏面供着新春開的海棠花,潔白的花瓣上面有着微微的份額,就像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一樣,靜靜的透露着清雅的芳香。
他輕輕的摟住了妻子:“孩子大了總歸是有自己的主意。你也不必”一雙臂膀輕輕將徐令儀摟在懷中摩挲着她的發心,淡淡的花露味道在懷中盈盈繞繞讓人十分留戀。
心中卻暗暗有些難過,妻子小產之後身體便愈發的不好了。如今抱在懷中竟然有了消瘦如骨的感覺。那樣的輕盈,讓他忍不住害怕。
“令儀”
“嗯?”
鍾灝將她樓的更緊了一些說道:“不要擔心,還有我呢。”
天色黑的那樣快,就好像一場暴風雨隱隱的藏在暗沉的天幕後面,又說不清的晦暗和不安在分明涌動。而鍾府,亦在風雨飄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