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織女
空氣中驟然浮現出許多密密麻麻的淡紫色絲線，像蜘蛛結成的一個巨大的網。
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吊著紫色的蜘蛛絲從高空中落下來。
上身是妖嬈性感的人類女子，小腹以下卻是一隻兇惡猙獰的蜘蛛，銳利的口器不斷開合著。
八隻修長有力的肢體像銳利的刀刃，蛛腿上滿是透明的鋼針一樣的絨毛，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末端的紫黑色倒刺讓人不寒而慄。
女子倒懸在胡麗君面前，肌膚蒼白得像泡在水裏的浮屍，她似乎是很享受這個人類的絕望，金色的瞳孔浮現出一絲嘲弄。
她微笑着，性感的紅唇猛地裂開，一直蔓延到耳朵下方，裏面滿是森森的獠牙。
胡麗君的視線頓時陷入了黑暗。
吃光了這個女人之後，她舔了舔猩紅的嘴唇，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那個小傢伙一定美味極了，不過有點可惜，他似乎比我們預想得要聰明呢。”
身下的蜘蛛尖銳地叫了兩聲，似乎有些不甘。
……
“委託完成了。”穆茗把攝魂鬼的指甲和靈魂晶石放到了接待員的面前。
接待小姐頗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一旁躺在長椅上正在閉目養神的老人睜開眼睛瞟了他一眼，旋即點了點頭。
“確實是攝魂鬼的靈魂晶石，委託完成了，這是您的報酬，請收好。”
接待員用儀器檢測了一番后，確認無誤，就收好攝魂鬼的指甲，很恭敬地將晶石還給了他，並雙手遞給他一張銀行卡。
“好的。”穆茗接過晶石和銀行卡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門。
穆茗出了門以後，躺在長椅上的老人突然開口說道:“很有趣的一個小娃娃。”
“真的是他一個人完成這個委託的嗎？我有點不相信。那麼小的年紀。”
“楊輝一行人呢？”接待員好奇地問。
“應該是他，他血里的DMP值很高。”(Devilmagicpurity，惡魔源力純度，越高階的魔人，魔力純度越高。)
“啊？難道他是?”接待員小姐捂着小嘴，看了看周圍的人，壓低了聲音對着老人說道:“混血?”
“應該是吧。”老人皺了皺眉，昏黃的眼睛裏蘊含著一抹璀璨的金色，這個少年的底細讓他也有些看不穿，和以往接觸的魔人區別很大。
“至於楊輝一行人，應該都死了吧，織女醒了。”老人緩緩說完，然後閉上了眼睛開始養神。
“織女……”接待員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想起了某些可怕的事件。
……
“啊！委託做完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穆茗伸了個懶腰，將攝魂鬼的靈魂結晶遞給了藜。
“可以給你恢復多少魔力？”
藜接過那枚高階低級的靈魂結晶，玉指輕輕一拈。
那強度堪比金剛石的昂貴結晶就變成了齏粉。
一股純凈的魔力繚繞在藜的指尖。
“沒什麼用，聊勝於無吧。”
穆茗摸了摸頭，突然很是為難。
攝魂鬼也是屬於高階魔物，其靈魂結晶蘊含的魔力總量是非常之高的，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
藜的魔力量級到底有多龐大？
“不用感到奇怪，我損失的魔力值遠超過你的想像，想讓我恢復到巔峰期，怕是要很久很久。”藜淡淡地道。
“哦。”穆茗情緒有些低落，他那麼努力地做狩魔委託，冒着生命危險獵殺魔物獲取靈魂結晶，不僅是為了錢，也希望通過補充魔力的方式讓藜孱弱的身體能好起來，但不管他怎麼做，似乎都無濟於事。
“也不是沒有用吧，可以給你做個玩具。”
藜說著，朝他伸出手。
“幹嘛？”
“把你的槍給我。”
穆茗將曼陀羅華遞給了她。
銀色的左輪冰冷沉重，槍口流轉着冷光。
“【附魔——靈魂震蕩】”
藜將攝魂鬼的靈魂本源植入了左輪手槍之中。
一個巨大的赤色魔法陣顯現，曼陀羅華在她的魔力影響下，逐漸被改造。
“好了，給你。”
藜將改造完成的左輪扔給了他。
穆茗接過左輪手槍，反覆看了看，似乎覺得這把魔具隱隱有了一絲靈性。
“附魔了靈魂震蕩之後，這把槍的子彈會附帶攝魂鬼的靈魂攻擊特效，可以傷害到靈魂。就連槍聲也會附帶靈魂衝擊波。”
藜懶洋洋地道。
“真的嗎？”
穆茗愣了片刻，然後陷入了狂喜。
攝魂鬼的靈魂攻擊能力有多麼強大，他深有體會。
“這麼強的附魔能力，你是怎麼做到的？”
據穆茗所知，國內附魔水平最為傑出的穆氏，也無法為魔具賦予如此強大的效果。
“呵，見識短淺。你們人類的魔法，都是些不入流的垃圾。這種附魔，對本公主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藜別過臉，很是傲嬌地道。
“藜，你可以靠這個能力去賺很多錢的，為什麼要留在我身邊呢？”
穆茗握着手中的左輪手槍，有些患得患失。
“人類，你是本公主的僕從嘛，本公主當然要跟着你了。”
藜抬起腳輕輕踢了踢他的屁股。
她的附魔能力比較特殊，經她附魔的魔具要是泄露出去，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為了他的安全着想，也為了自己不被某些存在發現，她必須謹慎使用自己的力量。
“這樣啊，有個你這樣的主子也挺好的。”
穆茗輕輕笑了笑，哪有主子會跟着僕從呢？
“知道就好，人類，我要吃好吃的。”
藜抱着他的胳膊，朝不遠處的雪糕小店努了努嘴。
穆茗看了看手裏的銀行卡，開始盤算起來。
“委託的獎金有十八萬，第一學期的學費應該不愁了。”
“除去子彈，槍械和魔具的保養費用，剩下的錢也沒有多少。但我省着點用，她和阿銀的生活費應該是夠的。”
穆茗這樣想着，小跑到了那家雪糕店面前，對着售貨員小姐姐說道:“給我兩杯草莓聖代!”
“嗯，好的。”售貨員抬起頭，看到了穆茗微笑的臉。
她一下子就把頭低了下去，臉紅得跟草莓似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尖，再蔓延到白皙的脖頸。
“天吶，這個男孩子，好帥啊……”售貨員暗中打量了他幾眼，專註地看着他的側顏，不知不覺陷入了獃滯。
穆茗看着外面繁華的街道，突然有些茫然，習慣了和惡魔廝殺的生活，再突然融入普通人的生活里，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藜，剩下的這些錢，我們該怎麼花呢？”
“根據我的觀察，你們人類應該會把錢存起來，然後去買房，買車。”
“為什麼啊？”
“因為要結婚啊，還有彩禮。”
“真是奇怪呢，為什麼結婚一定要買房子?”穆茗覺得有些怪怪地，房子只是一個住的地方而已，習慣了四海為家的他，似乎對房子沒那麼深的執念。
“買了房子和車子，就不會滿足，然後就會想要買更好的車子和更大的房子。別墅和豪車有了，就會想要權力，想做人上人。做了人上人，就會想做皇帝來剝削其他人。你們人類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可是這樣會快樂嘛？還不如拿錢去買好吃的呢!這些錢可以買好多好吃的了。我可以帶你去吃火鍋，今天吃麻辣火鍋，明天吃鴛鴦鍋，後天吃酸菜魚火鍋……”
穆茗這樣想着，臉上浮現出淺淺的酒窩。
他是個冷酷的惡魔獵人沒錯，但也是個單純的孩子，至少現在是。
“你的雪糕好了。”售貨員小姐姐紅着臉，把兩份分量巨足的雪糕遞給了穆茗。
“謝謝。”
一旁的肥宅看了看穆茗手裏那份量滿滿的雪糕，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頓時陷入了沉思。
“不……不用謝。”女孩紅着臉，一臉嬌羞。
穆茗走遠了，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痴痴地傻笑着。
回出租屋的路上，穆茗和藜美美地吃着雪糕，兩人活潑的吃相頻頻惹人注目，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兩人的神仙顏值。
“那家雪糕店好良心哦！”穆茗舀了一勺雪糕放到嘴裏，滿足地笑了笑。
“人類，只會看臉的膚淺生物。”藜不屑地哼了哼，嘴邊全是奶油。
“等等，你吃東西怎麼老這樣，別這麼急。”穆茗拿出紙巾，細心地幫她擦了擦。
藜看着他專註的樣子，俏臉染上了一抹紅暈。
“這傢伙，怎麼可以這麼好看!”
……
給咖啡店的老闆朱顏請了假，朱顏倒是很和氣地答應了。
回到出租屋，整理好了行李，在藜和蝶鳶的幫助下，穆茗來到了火車站。
沒辦法，他是個路痴，導航也拯救不了的那種。
“就要去養父家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心情。”穆茗拿着火車票，默默走到了火車站的候車大廳。
他還沒有做好融入新家庭的準備，隱隱有些抵觸。
現在時間是半夜，大廳里的人並不多，顯得有些冷清。
穆茗不在意人多或者人少，走在人山人海里，也還是會寂寞的。
洛城很大，學校在洛城以北，養父的家在洛城南，中間相距很遠。
一張動車票要好幾百了，他是個節儉的人，有些不捨得，於是買了張卧鋪的火車票。
“你會浪費好多時間的，坐那個白皮車比綠皮車要快很多。”藜有些無奈地道。
“不要，有坐動車的錢，還不如帶着你去吃一頓燒烤。”穆茗固執地搖了搖頭。
開銷太大了，他必須要精打細算。
狩魔委託來錢快，但風險太高。
而且他的年齡不符合正規獵魔委託事務所的要求，他只能從黑市上接到委託。
不正規的委託門檻很低，只要不怕死就可以接，但不是經常就有的。
藜愣了片刻，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如果穆茗能看到她現在的表情，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惡魔也會流淚嗎？惡魔不相信眼淚啊。
“我……對你來說，很重要麼？”
“重要啊。”穆茗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坐在長椅上，雙手杵着椅子，上身微微後仰。
“在你醒來之前，我總覺得自己是很孤單的。但是後來你出現了，我們兩個怪物在一起抱團取暖，我就不孤單了。”穆茗雙手杵着臉，獨自看着遠處火車駛來的地方，眼裏像是蒙了一層白茫茫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