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雙巫初交鋒 天行命危殆
易天行手撫胸口，一面徐徐催動真氣，加速藥力發散，一面目不轉睛地望着地道口。濃郁嗆烈的毒煙，在環環巫蕉扇的催逼下，灌入洞中。穆沛早已經將赤色大梟放在空中，等待着對衝出地道的敵人予以迎頭痛擊。
濃煙持續了約一格時辰，白蛇巫居住的洞穴裏面仍然沒有一絲動靜。穆沛不禁望向易天行：“毒煙應該已經充滿地穴，白蛇巫中那幾個高手倒可能尤有餘力，其他人可能都已經昏迷了。我們再不進去抓人，恐怕他們都得窒息而死。”
易天行沉聲道：“不可大意，你知道他們的首腦是誰嗎？”
穆沛搖頭道：“不知道，易兄弟認識？”
易天行點頭道：“不錯，那身材高大、臉帶刀疤的壯漢當是昔年靈蛇雙怪中的老二靈蛇鞭閔皤，使用蛇形怪劍的少年書生當是靈蛇雙怪老大靈蛇劍陶琮的傳人。”
穆沛面上露出驚駭之色：“靈蛇雙怪？他們不是在元成都攻陷芙蓉城的時候，被劉義當場擊殺了嗎？”
易天行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傳言不可盡信，陶琮不知道是否還在人世，閔皤絕對未死，而且遁入巫郡，進而控制了白蛇巫。不過就算陶琮死了，那少年也絕不遜色於當年的陶琮。此次情報失實、準備不足，盡量保存自己的實力，不要急功近利，否則定會得不償失。何況聽說靈蛇門有蛇息之術，擅長屏息閉氣，……”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喊殺之聲震天響起。易天行與穆沛對視一眼，身體卻毫不動搖。只是穆沛將手中雙環旗幟一揮，分出幾個手持毒鏢的環環巫前去支援。
環環巫離去時帶起的樹葉搖曳之聲尚未停止，地道口蓬的一聲巨響，塵土漫天飛揚，一股紫黑色煙柱呼嘯着衝天而起。易天行見狀，連忙將臂一揮，三道赤紅光芒電射而出，直沒煙柱之中。穆沛亦將赤梟杖朝煙柱一指，赤色大梟發出凄厲的尖叫，猛然沖將上去，雙翅巨大的風力盪得煙柱四散開來。潛伏在樹梢的環環巫士兵隨即投擲出手中毒鏢，一時鏢如雨下。
煙柱升至三十餘丈高下，驟然分散，化作蘑菇形向外平鋪，閔皤雙手舞動蛇鞭，狀若天神般當頭落下，幻虺鞭宛如靈蛇吞吐，烏光流轉，將近身的竹鏢盡數擊碎掃落，接着長嘯一聲，振臂一送，將幻虺鞭抖得筆直，擊向赤色大梟。易天行見到只有閔皤一人，心中不期然升起不祥之感，連忙喊道：“小心地下！”
未及環環巫族人反應過來，地洞中匹練般衝起一道寒光，正中一個持扇壯漢。劍光斂處，一個少年書生傲然屹立。少年書生游目一掃四周，冷笑聲中，抖手震開劍上的屍體，劍光再起，附近的環環巫躲避不及，紛紛慘哼倒地。
易天行怒吼一聲，身隨劍走，沖向少年書生。少年書生冷哼一聲，左手負在身後，右手一翻，手中靈蛇劍幻化出無數劍影，迎向易天行，登時將易天行攻勢攔下。此時地洞中連續飛出綠色小蛇，落在洞口附近的樹上，那些綠蛇一沾樹榦，立即蜿蜒而上，追噬潛伏樹梢的環環巫，片刻間，環環巫士兵便有四人喪命，其餘的人紛紛從樹上躍下，躲避蛇襲。隨着幾聲怪叫，練就靈蛇功的黑瘦老者、手持鑲石蛇血藤杖的老年巫人、身圍暗綠蛇皮的女巫、兩個手腳纏着白布的蒙面巫人帶着白蛇巫人相繼躍出洞外。
易天行見狀，不由暗悔適才憐才心切、沒有痛下殺手，現在平白留下如許強敵，自己雖然不怕，但是手下的環環巫卻不是他們對手，心念及此，立即發出撤退信號，同時身形向後逸去。
少年書生冷嗤一聲：“知道怕死了？”劍光不住變換方位，劃出蛇行般的軌跡，刺向易天行，逼得易天行連忙回劍格擋，後退的身形立時停了下來。而白蛇巫人則妓納⒆飛狽蠲吠說幕坊肺祝一坊肺拙滋煨姓廡┦比盞難盜罰碩宦遙糲律偈勘枋髁盅詒紊硇巍⒎骼棺枳繁諢ぶ髁蟪罰僥苊闈康值滄“咨呶椎淖坊鰲Ｗ魑琢斕暮謔堇險叩熱吮久揮行巳ぷ坊骼Ｉ⒌芯悍絞蘢琛⑶敖壞茫獠歐追准尤胝酵牛還坊肺錐撅諉土遙且嘀荒懿講轎薪只郝?
此時正與穆沛交手的閔皤驟然大喝一聲，幻虺鞭化作一道螺旋形烏黑光芒，旋轉而出，在赤色大梟體內猛然一絞，頓時將其分裂成無數赤紅煙絲。穆沛駭然大叫，連忙抽身飛退。閔皤眼中厲芒閃爍，身形一縱，手揮蛇鞭，猛力向穆沛擊去。
穆沛望着閔皤猙獰的面目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寒意大盛，心中暗嘆一聲，把眼一閉。轟的一聲，穆沛感到一股氣浪如濤，將自己遠遠拋出，尚未來得及睜眼，後背已然撞上一顆大樹，登時五內俱焚、喉嚨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重重跌在地上。穆沛掙扎在爬起來一看，卻是重冠趕至，替自己擋下了致命一擊，拳風呼呼，正與閔皤酣戰，不過任憑他勇猛過人、悍不畏死，終究不是閔皤對手，片刻之間，與幻虺鞭連續撞擊的雙拳已經血肉模糊。
易天行微微一瞥四周，發現諸同伴都和自己一樣陷身苦戰、脫身不得，不禁怒吼一聲，奮力一劍橫掃而出。少年書生手腕一壓，靈蛇劍便搭在白玉劍上，接着轉腕一絞，巨大的旋轉力道透劍而出。易天行順勢旋轉三圈，才勉強化解少年書生的攻勢，頭也不回，反手一針射向閔皤，同時大聲喝道：“退！”說著又是一把繡花針撒向正向環環巫緩緩推進的白蛇巫。
與此同時，穆沛亦射出飛鏢，夾擊閔皤。重冠趁閔皤撥打暗器之機，疾速飛退至穆沛身旁，他適才為了救穆沛，滿腔義憤，兼且一心對敵、無暇多想，倒不覺得怎樣，現在一離戰團，立覺自己渾身骨骼宛若寸斷般疼痛。穆沛望着重冠慘白的臉色，猛然伸手一托，帶着重冠騰身而起，躍向濃密的樹林。
易天行大喝一聲，鐵劍十六式連續施展開來，剛猛勁烈的劍勢將少年書生逼得節節後退。閔皤見狀，咦的一聲，也不追擊穆、重二人，沖向易天行。
施展鐵劍十六式所耗內力甚巨，易天行久戰之下、全力施為，雖然將少年書生逼退，自己卻幾盡強弩之末，望着閔皤疾速逼近的身形，不禁生出絕望的念頭。
閔皤雙目赤紅，臉上刀疤因血氣上涌透出猙獰的紫紅，大喝道：“住手！”待易天行與少年書生聞言分開，方才對着易天行怒道：“你是鐵劍門的人？！”
易天行雖然盡得磨鏡老人武學真傳，對其師門來歷卻知之不詳，聞言一愣：“什麼鐵劍門？”隨即醒悟：“你指磨鏡老師？”
閔皤擺出架勢，沉聲道：“請。”
少年書生皺眉道：“二叔！”
閔皤大聲道：“這是我個人跟鐵劍門的恩怨，你不要插手！”
易天行一面調息，一面緩緩地道：“磨鏡老師是鐵劍門的人嗎？我們本就為敵，單打群毆我都不介意，不過我可沒有興趣替人攬事。”
閔皤嘿嘿笑道：“你只要回答你剛才使的是否鐵劍十六式就行了。”
易天行微笑道：“是。”
閔皤雙目寒光乍現，暴喝道：“那就對了！”說罷手中幻虺鞭舞出漫天鞭影，向易天行擊去。易天行自知功力不敵，身體一晃，腳踏天羅宿位，不住穿插，幻虺鞭影雖然密集，卻總是讓其避過。
閔皤久戰無功，不禁暴躁起來，倏地身形一轉，幻虺鞭劃出一個大圈，強大的氣勁將易天行四外退路完全封死，同時把肩膀一聳，身上盤繞的那條雙頭蝮蛇驟然飛撲，噬向易天行咽喉。易天行感到四周壓力驚人，身體轉動不靈，正欲運功相抗，便見雙頭蝮蛇電射而至，急忙把身體一側，雙頭蝮蛇的兩個蛇頭全部咬在易天行左肩之上。易天行怒吼一聲，立即揮劍斬向雙頭蝮蛇，只見眼前一花，白玉劍斬了個空，雙頭蝮蛇已然閃電般彈身飛出，躍回閔皤身邊。
閔皤悠然收鞭，冷冷地望着易天行，彷彿在看一個死人：“看你是條漢子，留你全屍，滾！”
易天行感到眼前一陣迷濛、口舌乾澀，嘶聲道：“你到底與鐵劍門有什麼仇怨？”說話間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閔皤嘿嘿冷笑幾聲：“我閔家四十三條人命，不知道算什麼仇怨。”說罷轉身躍入地道，逕自回洞去了。
少年書生望了望易天行，又望了望遠處，猛然長嘯一聲，遠處隨即傳來嘯聲應和。少年書生聞聲，嘴角一撇，回劍入鞘，再不理會地面上的戰局，也回洞去了。
易天行感到渾身火燙，體內水分似乎被抽幹了一般，乾渴難耐，連忙摸出八寶解毒丹服下，摸索着往迴路走去。
易天行走不多遠，便見白蛇巫人大隊人馬朝着自己走來，轉眼便至眼前。當頭的黑瘦老者見到易天行，面露狐疑之色，指揮白蛇巫擺出陣勢，強壓着心頭的震駭，問道：“你竟然能從我家主人手下逃生？”
易天行呵呵一笑：“你說閔皤么？”
身圍暗綠蛇皮的女巫忽然指着易天行，對着黑瘦老者嘰嘰咕咕的一陣言語。黑瘦老者的目光落在易天行左肩，大笑道：“原來如此，既然是二老爺出手，請吧。”說罷把手一揮，指揮手下讓出一條道路來。
易天行渾身如棉，絲毫提不其勁來，自恃對方此刻出手，自己怎麼都躲不過，將牙暗自一咬，強提精神，若無其事的昂首穿過白蛇巫的隊伍，向前山走去。
走了約十里左右，易天行終於看見穆沛的身影，心頭大石一放，登時支持不住，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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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徐徐睜開雙眼，赫然入目的是穆沛、重冠焦急的臉龐。易天行掙扎着撐起身子：“章兄呢？此次我們傷亡……”
穆沛輕輕按住易天行：“易兄弟不要激動，蟑螂他說此次敗北，全是他調查不力，所以一回來便又出去打探消息，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們此次進攻雖然大意了點，好在安排了長於豹隨後接應，所以傷亡也不大，你放心休養吧。”
重冠忍不住道：“什麼損失不大？死了近百人，其中一半是我們辛苦訓練的青壯士兵，我們的實力消弱了近三成！”
穆沛怒道：“閉嘴！你……”
易天行揮手止住穆沛，勉強控制情緒，不讓穆沛看出異樣，微笑道：“我沒有事，我想知道真實情況。對了，重兄，你們那邊先出狀況，你怎麼會來支援我們？”
重冠道：“那面只有個騎蟒蛇的老巫婆在搗亂，長於巫頇帶着十個士兵足夠應付了。我見我們這面人少，便猜他們大部隊會強攻你們那邊，所以就過來看看。”
穆沛笑道：“想不到你也會動腦子？呵呵！”
易天行也不禁笑道：“難得難得，呵呵！”
重冠窘得滿臉通紅，瞪了穆沛一眼：“去你的！”說罷轉向易天行：“易老弟，你的傷勢沒有問題吧？”
易天行目光一黯：“問題大了，否則閔皤他們怎麼會放過我。”
穆沛心頭一震：“不會吧？我看易兄弟並無什麼特別嚴重的傷勢，只是中了蛇毒，我這裏有專治蛇毒的丹藥，你放心好了。”
易天行苦笑道：“如果是普通毒物，我怎麼會放在心上。”
重冠大聲道：“你不是申子建和天毒子的弟子么？這世界上還有你解不了的毒？”
易天行笑罵道：“豈有此理，申子建和天毒子的弟子就什麼毒都能解？天下毒物眾多，特性各異、強弱不一，就算以我兩位老師的學識，恐怕也不敢妄言無毒不解。”
穆沛道：“可是蝮蛇很常見……”
易天行悠悠地打斷道：“可是雙頭蝮蛇就很不常見。”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三人對視無言。終於還是易天行打破死寂：“你們回去吧，我再想想解毒的辦法。如果我就此不治，”話音一頓：“穆兄，回去替我向令尊解釋一下，實在抱歉，一路上別說照顧你們，不被你們照顧就算好的了。”
重冠忽然霍地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快步出門，不顧而去。穆沛站起來，張嘴欲呼，終究沒有叫出聲來，拍了拍易天行肩膀：“放心，我會繼續訓練環環巫，等你痊癒。”
此時門口響起敲門聲，穆沛轉身望去，卻見長於豹端着一碗葯汁，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