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喬照常來小白樓進行練習，他手裏拿着那把水月，只要想想過去兩個月的經歷，他就覺得不可思議。
逃課兩個月接受特訓，這是他以前絕對不敢想的事。但因為有薩米爾在，好像做什麼都是可以的。不管怎麼樣，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之後的話，不能每天和薩米爾在這裏見面了吧……
喬抱着複雜的心情走進小白樓，如今他也是社團成員，擁有自由進出的權力。過了一會，凱撒從外面回來了，不過只帶了兩人份的早餐。
喬看了一眼，而且都是素食。
“不給薩米爾買肉的話，他會有意見的。”喬還開了個玩笑。
凱撒把早餐放下來，迎着喬疑惑的目光，說：“薩米爾不在，他昨天晚上走了。”
“走？”喬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凱撒解釋說：“好像是忽然有什麼事，不過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唔……你不用擔心。”
經常發生……喬忽然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到薩米爾的時候，對方正從牆外翻進來。
凱撒接着道：“今天的訓練，你按照計劃表來就好了。”
今天是訓練計劃最後一天，只需要按部就班，其實並不一定需要薩米爾在旁邊看着了。僅僅一天的訓練，也不會對結果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喬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凱撒：“……該回來的時候，他自己會回來的。”
喬沒法對這個回答滿意，但現在也沒辦法，他只好壓下心底的疑惑和不安，繼續訓練。
下午實戰訓練的對手變成了騎士，晚上凱撒製作魔葯的時候，喬拿着水月發獃，凱撒默不作聲，騎士也不敢說話。
往常這時候，都是薩米爾在給喬總結今天的訓練內容，現在薩米爾不在，屋子裏還有三個人，但一點聲音都沒有。
“明天早上會回來嗎？”喬的聲音打破寂靜。
凱撒搖了搖頭。
於是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喬喝了魔葯之後，和騎士默默地離開。凱撒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小床，十分希望薩米爾能早點趕回來。
喬和騎士兩人走在小路上，萬籟寂靜，氣氛很沉悶。
喬心裏知道薩米爾明天可能也不會回來，但他又抱有着一絲希望。他本來是為了自己才決定進行這場決鬥，然而他現在更期待的是薩米爾能夠在場，見證他的勝利。
明明之前說過一定要幫他取得勝利，最後一天為什麼又忽然不告而別呢。
他一邊想着：也許薩米爾是有什麼事要處理，訓練已經完成了，不應該再將注意力放在薩米爾身上。
而內心深處的那個聲音則說：他就是個騙子，沒有其他原因，只是不在意你而已，所以才輕易失約。
不，這都不是我的想法。
喬心裏亂七八糟的，然而最終對薩米爾能夠回來的期待壓倒了一切。他在例行禱告中第一次傾訴了自己的願望，並且強烈地希望能夠能夠如願以償，就像餓了幾天的孩子希望能得到一塊麵包一樣。
強烈的渴望第一次充斥着他的胸膛，而腦海中兩種不同的念頭帶來的撕裂感，因此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薩米爾能回來的話……
第二天，薩米爾還沒有回來。
喬抱着期待來到小白樓，然而凱撒只衝他搖了搖頭。喬拿着水月，只覺得手裏的劍沉重無比。
凱撒：“我們現在走？”
喬沉默片刻，距離決鬥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再等等。”他說。
此時約定的決鬥地點，也就是之前的訓練場，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在猜測聖子大人會不會來。自從兩個月前宣佈決鬥之後，聖子大人就再沒出現在教室和訓練場上了。很多人認為他已經放棄了決鬥，乾脆破罐子破摔，也不願意再面對戰鬥系的同學們。也有一小部分人注意到聖子最近和薩米爾他們走得很近，也許是有什麼秘密武器。
布魯早已經站在訓練場上，圍觀者們議論紛紛：“聖子不會來了吧。”
“一個牧師，不用神術想打敗戰士，簡直是個笑話。”
“他之前不敢出現，是因為怕丟臉吧。”
“離開始只有半個小時了。”
“布魯還要等下去嗎？”
“他一個戰士，還是三年級的，贏了牧師也不是光榮的事啊。”
“贏了丟臉，輸了更丟臉啊。”
“誒，我記得他家裏挺普通的，居然敢惹聖子嗎？就算這一年沒事，一年結束之後，教會想找他麻煩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會不會故意輸給聖子？”
“一場公正公開，光明正大的決鬥，教會能說什麼？而且還是聖子主動提出來的。”
“學院的人，也不是教會能隨便動的，學院背後可是皇室啊。”
圍觀的群眾，話題已經從這場決鬥本身，延伸到了皇室和教會的關係。三百年前，開國皇帝和白塔合作，建立了這座學院，為的就是平衡白塔，教會，皇室三方的勢力。
還有最後一分鐘，負責當裁判的老師已經站了起來，準備宣佈喬放棄決鬥。
布魯拿着巨劍，眼裏閃過一絲失望。
這段時間，他去那棟小白樓下看過喬的訓練。而那之後，他也投入了更多訓練，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實力得到了更一步的提升。
聖子最終還是放棄了嗎……布魯心裏嘆了口氣，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
他會讓聖子看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士。
老師最後一次看向時間，目光掃過全場，正要開口的時候，聽到了最外圍的同學們的喧鬧聲。
他們自發地讓開一條路，喬提着一把漆黑的劍走了過來，身後則跟着凱撒和那個隨從騎士。
凱撒？
為什麼凱撒會跟聖子站在一起？
不管如何，當喬出現在訓練場的那一瞬間，還是引發了一陣歡呼。這麼看來，聖子大人並沒有放棄，既然如此，他們就有好戲看了。
老師用儀器檢查了雙方，兩人都處於正常狀態，沒有攜帶附魔，魔法捲軸，聖徽等物品。雖然聖子那把劍看上去有點奇怪，但檢查之後確實是把普通的劍，並沒有任何異常。
戰鬥開始后，布魯搶先攻了上去，他一開始就使用了全力。他並不打算因為輕視聖子而出現意外，而且戰士應該認真對待每一場決鬥。
喬仔細觀察着他的動作，一一作出應對。畢竟之前的對戰也只是練習，這是他第一次面臨真正的戰鬥，以防守進入狀態是一個好選擇。喬以極其被動的姿態防得滴水不漏，而這對布魯來說，就非常難受了。他覺得自己就像在和水流戰鬥，水流順勢而為，他用盡辦法，卻無可奈何。
看來這段時間的特訓，確實讓喬變厲害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能感覺到喬的招式越來越靈活。布魯直接用了絕招，他瞳孔微縮，身形肉眼可見的變得搞大了一圈，渾身散發著凶煞之氣。
“這是戰士七級技能【血怒】！布魯不是才三年級嗎！”
“聽說布魯有一點獸人血統……”
“這下聖子大人危險了。”
【血怒】能夠全方面增強自身的能力，然而使用者也會付出代價。在【血怒】持續過程中，使用者會失去一部分理智，老師的目光集中在布魯身上，已經準備好發生任何意外就制止他們。
布魯的瞳孔幾乎變成了一條細縫，喬感覺自己此時面對的彷彿是一隻野獸。布魯盯着他，隨後衝過來，速度甚至帶着一絲殘影。
太快了！
喬憑藉兩個月來的對戰本能面前守住，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太快了，速度和力量都不止提升了三倍。
布魯冷冷地盯着喬，這兩個月以來，他也是從未懈怠的！
喬在猛烈的攻勢下，逐漸顯出敗跡，他此時就如同普通人面對兇殘的野獸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但他手裏有劍。
就在圍觀群眾都以為喬會就這樣被打敗的時候，他手裏的水月忽然發出幽藍色的光，喬消失在布魯面前，隨後從天而降，劍身劈砍下來。
布魯的反應沒騎士那麼快，但水月砍在布魯身上，也只造成了一條淺色的紅痕，【血怒】甚至加強了他的防禦能力。布魯怒吼一聲，長臂一揮，想要把他抓下來。喬在空中踢向他的手腕，借力轉身，一躍而起，身影再次消失。
布魯轉過身，漆黑的劍尖已經抵在他的胸口。
“你輸了。”喬說。
布魯怒目圓睜，身體前傾。
喬手中的劍更近一步，劍尖抵在胸口上，他看着布魯，又說了一遍：“你輸了。”
“不……不！！”布魯猛地抓住了劍身，鮮血從指縫間流淌出來，即使被刺中，他也能繼續戰鬥。
喬手腕輕輕一轉，一道幽藍色的光猛然亮起，那光芒寒意逼人，布魯身上所有與寒光接觸到的地方，瞬間皮開肉綻。
而他的身體則被冷凍僵化，無法動彈絲毫。
周圍的同學們沸騰起來，戰鬥系的同學格外激動：“這是魔法？！”
“不，是單純的劍技！”
“布魯輸了！”
“那是什麼劍技！”
老師宣佈喬勝利，喬露出一個微笑，然而他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高興。
如果沒有最後的插曲，他打贏布魯的招式和薩米爾最開始所演示的是一模一樣的。
但薩米爾不在這裏。
凱撒上去恭喜他，順便宣佈了喬加入研究者社團的消息。
之後幾天，薩米爾仍然沒有回來，喬心裏種種複雜的思緒逐漸變成了純粹的擔心，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直到有一天，昏迷不醒的薩米爾被送回來了，據說，是白塔的人把他送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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