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相逢

眾人相逢

姜虞知道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很快便收斂好情緒,壓下心中悲傷。

“你先將金丹的修為收化了,我為你護法。”

此刻那些天督城暗衛九死一傷,剩下的被姜虞用法術定住了,時間緊迫,江玄也不多說話,席地坐下,將金丹往口中一塞,運起靈力化丹。

江玄原先吞過一顆妖丹,那妖丹五行屬木,而他本身走的是金火的路子,五行之屬上難免有些相衝。

金丹沉入丹田,江玄便覺察到丹田之中傳來些許刺痛感,但為了不叫姜虞擔心,他面上並未露出分毫痕迹。

須臾,匆匆收化了金丹的修為,江玄起身道:“走吧。”

付芳菲方才目睹了一番生死大戰,看得心驚肉跳。雖然見證過家族衰亡,見證過血流成河,她到底還是看不慣這血淋淋的殺戮。

她半靠在姜虞身上,怯怯地說道:“現如今傳送法陣已毀,我們沒辦法直達暗城,得改道而行。”

三人改換了道路,從洞府東邊一面斷崖溜下去,而後順着一條狹長的深淵棧道不斷地往地底深入。

期間江玄一直在偷偷觀察付芳菲,雖然走了一路,並未發現她有任何異常,但他依然沒有掉以輕心。

沿着這條深淵一直走到底,就進入一片瘴氣叢生,枯木衰敗的叢林。

付芳菲說,穿過這片叢林,就可以到達一個叫龍神廟碼頭的地方,從那裏乘船沿河而行,順着暗河一直往外漂,最後就能走出天督城。

姜虞問道:“那你之前所說的地下暗城在何處?”

付芳菲道:“地下暗城就建在暗河左側臨山之處。”

此番自然還是付芳菲先前帶路。

叢林之中瘴氣濃郁,白如牛乳,叫人根本看不清前方道路。

姜虞和江玄不得不一路以靈風術相助,召來南風驅散瘴氣。

三人走了一會,忽見前方飛來一柄飛劍,寒光凜凜,徑直朝當先開路的付芳菲射來。

姜虞正欲出手阻攔,可江玄比她更快,早在瞥見劍光的瞬間,他便蹂身上前,長劍輕挑,以巧勁挑開了飛劍。

姜虞飛身迎上,將劍接在手中。

那劍受主人召喚,兀自顫動不休。

姜虞低頭瞧了一眼,訝聲道:“紫霄寶劍?”

“是表姐的劍!”

姜虞柳眉微蹙,轉頭看向江玄,又驚又喜:“難道是姑母他們發現了地下暗城的通道,想辦法潛入城中了?”

話音才落,濃霧之中忽然閃出一抹淡紫身影。

那身影如風如電,似一抹幽魂落到姜虞面前,伸手就來奪劍。

兩個少女一抬頭,一照面,均忍不住驚喜道:“表姐(表妹)!”

姜玉善迅速縮回手,改為雙手扶着姜虞肩膀,輕輕搖晃着,情緒激動地問道:“表妹,你怎麼會在這裏?”

說完側首看到不遠處長身玉立的少年,更是驚喜異常:“江少主!”

姜虞正欲簡單地想姜玉善講述一遍二人是如何從沈危手中脫險,濃霧中忽又飄出幾道身影來。

姜虞定睛一看,發現竟是眉山夫人和葉應許。

二人後頭,還跟着一個玄黃法衣,戴白色紗笠的人,正是九叔公。

姜玉善回頭看了看葉應許,面上有些不自在,附在姜虞耳邊,將眾人聚在一起的緣由說了一遍。

起因是問雪夫人猜定姜虞從東海脫險后,勢必是前往天督城救人。

所救何人,不言而喻,正是江玄。

問雪夫人收到姜虞那封報平安的匿名信之後,當即便明曉了這孩子的良苦用心。

她不想拖累冬藏仙府,不願拖累江家,所以寧願憑一腔孤勇,愣頭愣腦地闖進天督城救人!

問雪夫人心中自責不已,暗想定是之前在江家的時候,自己那番分析局勢的言論讓外甥女生了退卻之心,竟然連向自己求助都不敢。

也是到得這一刻,問雪夫人才真正體會到外甥女和那少年的生死相許之意有多堅定。

既然無法拆散他們,難道自己真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走投無路嗎?

之前問雪夫人誤以為姜虞身死,已經受過一回沉重的打擊,她再也經不起第二回了。

問雪夫人心想:她這輩子,總是瞻前顧後,最後又落得個什麼?

她救不了弟弟,也差點害死了弟弟唯一的遺孤!

問雪夫人拿着那封平安信反覆地看了一夜,第二日天剛放白,她便寫信給眉山夫人,言說她查到線索,江玄目下正被沈危囚在天督城中,問眉山夫人願不願意去救這個兒子。

同時問雪夫人拿着浮遊秘境的秘鑰直奔門主閉關的洞府,說動門主聯調其餘三府弟子,協助冬藏仙府攻打天督城。

門主師三行摸着下巴上的小鬍子,往嘴裏丟了顆花生,喝了口酒,咂吧咂吧嘴,嘆氣道:“阿雪啊,你這不是為難你師叔我嗎?”

“塞上江南已經亂了,若是天督城再和安貧樂道門打起來,太陰宮必將趁虛而入,屆時生靈塗炭,可不是你我所能承擔得起的啊。”

姜問雪道:“這些年魔道雖與仙門屢有衝突,但大多也只是些小打小鬧,大規模的征戰屠殺已經沒有了,師叔,您可記得,這種情況是從何時開始的嗎?”

師三行眯起一雙小眼睛。

問雪夫人道:“是從不歸寺的那位叛徒,寂照禪真墮入魔道,成為太陰宮大護法開始的。”

師三行遲疑道:“你是說……”

問雪夫人道:“師侄覺得,這位怒佛尊者並不是傳言中那樣自甘墮落,與魔道之人為舞,師侄認為,這位怒佛尊者是有意為之。既然正魔糾紛不休,正魔門派成見之深,堪比淵塹,佛法無法止戈,莫如就由他來做這執刀之人。”

“只要請不歸寺的僧侶前往太陰宮做說客,我想這位怒佛尊者,很願意幫我們壓制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問雪夫人又向師三行懇求,又許了諸多好處,比如冬藏仙府願意開放藏書閣,將府中藏書借給其餘三府弟子觀閱;願意接受秋思、春曉兩府的男弟子來冬藏仙府遊學……

師三行最終被說動了。

三日後,四府弟子集結,在問雪夫人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殺向天督城。

安貧樂道門的人馬到了天督城百里之外,又遇上眉山夫人帶領的眉山弟子,兩撥人馬匯作一撥,一齊向天督城進發。

到得天督城的護城大陣外頭,又分作兩路兵馬行事。

問雪夫人坐陣軍中,排兵佈陣,指揮弟子攻打天督城的護城大陣。一來展現威懾之意,暗示沈危:你的陰謀計劃我已全盤知曉,若不想兵戎相向,最好即刻放人。

二來吸引視線,為暗中進行的計劃打掩護。

而這暗中進行的計劃,便是由眉山夫人帶領,由江家九叔公引路,眾人從千年之前,沉入地下的天督城舊址入城,尋找姜虞二人,並將其救出。

原以為沈危奸詐狡猾,必然會將人關在難尋之處,哪想才進入地下暗城不久,眾人就與逃路的兩個人遇上了。

姜虞大略講述了一遍二人逃脫的過程,略去那些驚險之處,最後朝眾人介紹道:“幫我們引路的這位前輩,是付家大小姐。”

姜虞怕勾起付芳菲的傷心事,故而不說她是沈危的結髮妻子,而以“付家大小姐”相稱。

眾人皆是一愣:付家大小姐,哪位?

還是眉山夫人率先反應過來,朝付芳菲頷首致謝:“原是千秋女公子。多謝你對吾家小兒救命之恩。”

付芳菲雖因身體之故,無法修鍊,但她還是付家大小姐時,便以心善聞名於天督城各家各族。付東流雖暴虐,卻對這個女兒疼愛異常,他很願意聽付芳菲的話,故而當年付芳菲阻止了父親很多暴行。

因付芳菲小字千秋,所以時人便尊稱她一聲“千秋女公子”。

付芳菲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還有人記得自己當年的名號,驚訝地問道:“你,你是……”

眉山夫人道:“我是江小樓之妻,當年你大婚時,我曾隨外子前來觀禮。”

江小樓、姜沖、沈危三人乃是結義兄弟,按這關係算起來,眉山夫人曾經算是付芳菲的義嫂。

只是付芳菲久被囚禁,人情往事俱已淡薄,唯勝一腔仇恨和怎麼都死不了的體質支撐她活到如今。

付芳菲垂下頭去,有些木然地說道:“很多事情,很多面孔,我都已經記不得了,我……”

姜虞見氣氛尷尬,便轉移話題道:“沈危的人雖然暫時被我們甩開了,但不知何時就會追上來,我們還是先出城再說吧。”

“付前輩,您還能走嗎?”

付芳菲的腳其實已經磨出了血泡,之前都是強撐。

姜玉善瞄了一眼,看出她腳上傷勢頗重,便道:“看來這位前輩腳上傷得不輕,前輩如不介意,剩下的路便由晚輩背您?”

付芳菲推辭了幾番,還是沒能推拒姜玉善的好意。

眾人調頭,沿着進來的路往外走。

姜虞偷偷瞧了瞧眉山夫人的背影,又側首細看了江玄兩眼。

少年側臉的下頜角,勾出一道冷硬的弧度,長睫低垂,面容淡漠,看不出什麼情緒起伏。

這對母子,從重逢的那一刻起,既沒有互相看過一眼,也沒有跟對方說過一句話。

姜虞悄悄朝江玄走近了些,隔着袖子,牽住了他的手。

姜虞、江玄還有葉應許三個小輩殿後,現在姜虞和江玄走到一起,葉應許一個人杵在他們邊上,便顯得額外地違和突起。

葉應許想了想,索性不湊這熱鬧,於是快走兩步,走到姜玉善身後,落後她半步,從遠處看,二人幾乎有些像是並肩而行。

姜玉善側頭瞄了他一眼,以眼神詢問:葉師兄,有何貴幹?

葉應許朝斜後方飄了個眼神:自己看。

姜玉善看了一眼,轉過頭看葉應許時,臉上不知怎麼地,忽然騰起一點薄紅,索性四周灰呼呼的看不清楚。

付芳菲被少女背負而行,幾度回頭觀望,眸中閃過几絲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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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退婚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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