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起死
這些乾屍當真是，窮凶極惡！
沒有了漫天黃沙的遮擋，天上的太陽也就更直觀了，這太陽好像比現世的太陽更大更亮，也更熱，熱得太陽周圍都有些模糊了。
謝桐打完后直接原地坐下了，幸好有沈念的冰系異能降溫，不然打一半得熱死，她幾乎是大喊“這到底是是哪裏啊？有沒有人啊？”
回答她的只有黃沙被風捲起的聲音，沈念蹲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些乾屍的衣服，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長發上插着一根金步搖，衣服十分華麗，和傳說中西域服飾很像。
難不成我們真到西域了？但西域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這些乾屍全是女人。”顧晟看了一圈后回來告訴沈念。
如此看來還得找到活人才可以，沈念從乾屍面前站起來，拍了拍手“桐桐，你學的歷史上有沒有記載這一段？”
謝桐連忙搖頭，示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她這小丫頭今年十六歲，生活在和平年代，雖說從小有學習異能但手上卻從來沒碰過血，如今短短几天的時間現實喪屍再是乾屍，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特別是本來在監獄的時候謝桐就是一直忍着的，現在再見這麼大的場面她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身子如同風中搖曳的落葉，有些顫抖飄忽。
沈念用水系異能凝結了兩顆水球，一顆給了嚴凌，一顆拿給了謝桐，謝桐手都有些抖，連忙接過去，沈念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溫柔安慰着“有我在，別害怕。”
謝桐瞬間情緒就上來了，她抱着沈念的腰把整個頭埋在沈念的肩膀上，低聲抽泣，並不是有多害怕或傷心，只是單純的因為曾經無知的自己感到羞憤和唾棄。
曾經的謝桐也幻想着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甚至一度想着如果末世還沒結束該多好，卻忘記了自己一直站在後來人的視角看着一切，哪怕在學習歷史時謝桐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些英雄的悲壯與偉大，卻又遠遠低估了他們的偉大。
自己在歷史課本上看到了最後的勝利，但他們看不到，他們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死對於這個世界有沒有意義，他們前仆後繼犧牲時只能懷着一顆信仰而死，他們經歷的是無比黑暗的二十年，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最後是否可以勝利。
但當自己以一個後來人的視角去看待一切時卻早已忘記了他們不知道，甚至還想着一切都還沒結束該多好，但當親眼看見漫山遍野的屍體時眼淚卻根本控制不住。
“傻孩子不要哭了。”沈念輕輕拍着謝桐的背，這幾天這些這小姑娘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可以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慢慢哭，這裏全是乾屍，哭着心裏發毛呢。”
謝桐這才停下了抽泣，用手使勁擦拭這臉上的淚水，低聲道歉“對不起。”
“我們直走吧。”沈念搖了搖頭，看了一圈幾個人，提議，幾個人都沒有意見，於是就開始了長途跋涉的直走之旅。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原本四十五六度的天氣驟降到了零下二十幾度，甚至還在持續下降，並且原本全是黃沙的城市開始飄起了一片片鵝毛大小的雪，紛紛揚揚。
於是沈念的冰系降溫異能又變成了火系升溫異能，順帶還得遮一下雪花。
沒多久雪花就在沙漠上鋪了一層銀妝，月光照在一望無際的雪花上，荒涼而凄迷。
走了整整一天，大家應該都有些累了，於是大家只能在原地休息一晚，沈念燃起一堆火，眾人圍坐了下來，幸好沈念空間裏還有一些食物，她給了謝桐，嚴凌，林靖添三人一人兩塊麵包，還給他們凝了水，梳洗飲用都可。
今天一天確實太累了，謝桐和嚴凌沒多久就睡了過去，火光照亮了還沒睡的三個人的臉，林靖添看着沈念，顧晟看着沈念，沈念盯着篝火。
暖黃色的火照亮的沈念的臉龐，媚眼如絲，雪膚花顏，嫵媚清涼的狐狸眼，明艷不可方物，清艷冷然，明明是媚與欲的代名詞卻又讓人覺得猶如冰雪山巔的銀狐，高不可攀，飄然虛無，所有的寡淡都因她的美貌戛然而止。
青蔥玉手抓起自己手邊的一把雪甩進的火力，拍拍手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正在看自己的顧晟，走了過去，拉起顧晟往另一邊走，從始至終林靖添都看着沈念的背影，而沈念也不曾回頭。
她並沒有拉着顧晟走太遠，在距離林靖添大約十米的位置又坐下了，她揉了一下眼睛，把手放在了顧晟之前被刺穿的傷口上，沒多久原本還是個洞的傷口就恢復了。
猶豫了許久，沈念才終於下定決心開口“你為什麼自己不治好這個傷口？”
“為了讓你可憐我。”顧晟轉頭看向沈念。
沈念抽了一口氣“你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很多，反正不是什麼好事。”顧晟摸了一下沈念的臉頰“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早就自毀魂魄，魂飛魄散了。”
“那你為什麼要毀滅世界？上甲控制了你的意識嗎？”沈念腦中飛速旋轉，最後想起顧晟是奪了上甲身體才從修羅地獄出來的，很可能意識被控制。
顧晟猶豫了一會，但還是如實說了“一半一半吧。”
“一半的確是被上甲影響了，但另一半是我自願的，我真心想毀了這個世界”顧晟看着眼中含淚的沈念，就忍不住哄她，曾經是，現在也是“不要哭，乖。”
“為什麼......”沈念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我覺得這個世界不配......”
顧晟還沒說完沈念直接打斷“怎麼不配？”
“念兒，這些年你經歷了什麼我都一清二楚，為什麼你一定要逼迫自己呢？”顧晟總算咬牙說出了這件事，這六萬年來，沈念經歷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這個世界憑什麼值得沈念一次次性命相拼？
沈念一下子愣住了“你是為了我？”
“不，我是為了這個世界，我要殺光所有人，在殺光所有怪物喪屍，等這個世界再過幾億年就會孕育出新的生命和人類，那時就由我，統一教導，讓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黑暗。”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成功？”沈念現在幾乎覺得顧晟瘋了。
“怎麼不可能？”顧晟幾乎瘋狂了，他說“我不要世界的任何人在黑暗裏背負一切，我不要他們生於黑暗卻只能堅信光明，我要讓所有人生於光明，長於光明，遠離黑暗！我要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惡！”
“善惡的界限從來都是分不清的，你怎麼確定你定義的惡就是惡？”沈念質問。
“當所有人都在堅定他是惡的時候那他就是惡！”顧晟說。
沈念問“你用人數來決定性命與善惡？你把自己當成天平的撐桿，你能保證你一定平嗎？”
這話顧晟無法反駁，但顧晟說的話沈念也無法反駁“按我的方法卻可以減低很多的死亡不是嗎？”
這話沈念承認，但“那誰來執行呢？你嗎？你說你要讓所有人遠離黑暗，如此一來你不就永遠都在黑暗裏了嗎？”
顧晟無所謂的抬頭看月“重要嗎？”
“不重要嗎？”沈念強行把顧晟的頭掰過來看着自己的眼睛。
顧晟沉默了，他並沒有回答，沈念步步緊逼“那我呢？你這個計劃里考慮過我嗎？”
他回過頭，眼中不帶一絲的玩笑，十分認真，就說了兩個字“殺了。”
“你想用這種手段還我自由？”沈念被這話逗笑了，如果顧晟六萬年來一直關注着自己那麼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幾萬年來最想乾的一件事就是去死。
真實的活着，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想活着就可以活着，不用擔心被殺，這是顧晟和沈念曾經都想創造的世界。
“你知道你想創造的是哪種世界，因為我曾經也想過，但，顧晟，這不現實，這不可能，你要相信這世界總有一批人本性兇殘，他們殺不完，你再強也無法了解他們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死監獄裏那些人和安全區那些人，你覺得他們互相背叛，在生命關頭推人擋死的行為不配活着，但你要允許人性中有善就有惡。”
“不要試圖一個人承擔一切，不要做光明裡的惡魔，顧晟，路一旦走錯就去不了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了。”
顧晟低聲笑了“如果我一定要這麼做呢？”
“你為什麼那麼倔呢？”
“你為什麼那麼倔呢？”顧晟說“試都沒有試過，沒有任何人可以說不行。”
這一次沈念的表情也認真的起來，她一字一句從牙縫裏蹦出來“那我會殺了你。”
顧晟猶豫了很久，片刻才說“念兒，你一個人活了這麼久，很痛苦吧？”
......
他溫柔的摸了兩下沈念的頭髮，隨後輕輕吻了一下沈念，如同蜻蜓點水，他說“念兒，那我們約定好了，以後我去殺了所有的敵人與壞人，你來殺了我。”
說完后，沈念的眼睛裏掉出來一顆眼淚，晶瑩剔透，猶如珍珠，顧晟輕柔給她擦拭，沈念偏頭過去，不想再看顧晟，一會她站起身試圖離開時卻被顧晟拉進了懷裏，顧晟緊緊的抱着沈念，不顧沈念的掙扎。
“放開我。”
“不放......”
顧晟說：“對不起，剛才是我說錯了，我不會讓你殺了我，我要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