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集背後黑手
洗浴城門外依然光照如晝,滿樓耀眼燈飾,如繽紛的彩虹交替閃爍,光艷無比。
大堂內,往日門庭若市的景象已蕩然無存。咨客、迎賓、接待、收銀、保安以及服務人員全搭拉着臉,好象在辦喪事,無精打采。
馮女士四下張望了一會兒走進去。
“歡迎光臨……”迎賓的笑明顯是裝出來的。
出什麼事了?她內心透出一股寒意。
“主席,您來了……我們已恭候多時。”三名接收代表全在。
張總聞聲也趕快出迎。
“這是我們董事會主席馮欣雅女士。”首席代表搶先一步介紹。同時向頂頭上司介紹了總經理張宇強先生。
張總顧不上客套,趕緊把近幾天有人尋畔鬧事的情況作了通報。
“有這種事?”馮女士面帶怒色吩咐道:“立刻通知周先生,說我要見他!”
上尉的離叛,使呂倩重新燃起的生活希望被徹底澆滅了!
她無心打理餐廳,整天在悔恨與失落中徘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心裏不斷重複着這句詞。
餐廳的許多事務需她作主,有些貴重材料進貨,以前是她親自出馬。可是誰找她,準是一通訓:“什麼事做不了,找你們來幹嘛?滾!都給我滾!”
小慧、銀姐都瞅空來勸過她,她沉着臉,死人不說一句話。洗浴城那邊最近老有人鬧事,她們不敢久留,只好惜惜離去。
呂倩真是瘋了!
這天一大早,她突然把所有員工集中在一起。這月才過了九天,她命令財務按一個月,把所有人的工資結了。
“我的事,你們大家都已經知道。”她說。“但每天還要起早貪黑,和客人陪笑臉。我再無法支撐下去,實在對不住你們……”她噙着淚,深深舉個躬。員工們頓時“炸”開了鍋!
“倩姐,不要關門……!”
“我們不用你操心,我們會好好乾……”
“生意這麼好,可惜啊……”
她不理不睬,徑直上摟衝進一個大包間,伏在碩大的圓餐桌上嚎淘大哭!
哭過後,她約倩雯、小慧、銀姐一起碰個頭,有要事相商。
“馮女士再次親臨考察,人已經到了!”周先生欣喜不已,答應一小時后,在市政府貴賓接待室會面。
上次和馮女士只在機場倉促見過一面,說是來尋找一個重要的人。並暗示,若能如願,將把這城市作為項目投資重點。市府上下很重視,盡了全力,卻一無所獲。馮女士連工商界人士的見面會和市上級領導安排的晚宴都取消了,不辭而別。
周先生當時非常沮喪,世界級的富豪能光顧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城市,無疑是一次機遇。
他興師動眾為馮女士尋找他至今無法知曉的重要人物,有兩個目的。
一是從個人前途考慮。
他的年齡已接近幹部選拔的黃金分割線,他需要進行一次仕途中非常必要的衝刺。地方經濟發展的各項指標,是最能體現政績、實現官場飛躍的火箭。
而目前宏觀調控,銀根緊縮,已造成本市嚴重資金短缺。國內社會資本只盯着一、二線城市。如想保持並提升同級城市經濟排名,只能靠大量吸引外商投資。
馮女土在這關鍵的時刻,自動找上門,的確是個難得的引資機會。
二是為自己留條後路。
他在國內上上下下的關係網已能滿足政治方面的需求,他要開始着手建立國際化的人脈關係。
論公,可為招商引資開闢通道。論私,便於安排子女出國留學或定居。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犯下黨紀國法所不能容忍的滔天罪孽。一旦東窗事發,他可在國際友人的幫肋下設法出逃。
過去利令致昏的貪慾所釀成的後果,已使他無法回頭!輿論界每次傳出中央反貪的呼聲和披露的案例令他心跳加速!
馮女士又來了,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這次,他會格外珍惜!親自安排與接待。
上尉被軟禁不少日子了,新媳婦他碰也沒碰。女方成天哭着、鬧着要回娘家。
心痛兒子的母親說:“捆綁成不了夫妻,親事辦了圓不了房,你能咋的?由他去吧!”
父親仍固執地堅持原來的想法,偏不放人!
陳婷見小施伎倆已使呂倩與上尉反目成仇,逼婚強娶的結果正如她所願。
時機成熟,該出場了!
她被允許進入禁錮上尉的新房。
“柱子,恭喜恭喜!”她裝出前來道賀的喜樣。
“你這狠毒的女人!居然敢來見我?”他雙手捏成拳頭。
“恨我?想揍我?來吧……我情願死在你手裏。”說著,她便一頭扎進他懷裏。
上尉猛地推開她,陳婷應聲倒地,索性坐在地上哭開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嗚嗚……找一個x女有什麼好……嗚嗚……”
“不許你污辱她!”他怒不可遏。
“實話告訴你吧!”她止住哭,仍坐地不起,說:“你娶親的事她全知道了,連照片也看了……”
“你……你……”他氣得話都說不出,胸口湧出一股血腥味。
“你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他跺着腳狂吼。
“因為愛……”她不顧廉恥地爬過來,緊抱住他的雙腿。
“愛?你配嗎?俗不可耐、自命不凡……”如果對方是男人,他早就拳腳相加!
他難以想像,呂倩在經歷着何種打擊與煎熬,當她誤以為他違背當初的諾言、另娶新妻,她什麼念頭都會有……
她會自虐甚至自殺,她會仇視他,即便殺了他也不解她心頭之恨!
絕望、暴怒中的她會毀掉一切!……
忠孝無法兩全,他不能為親情葬送這得之不易的愛情!
上尉已失去理智,他感到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漆黑。“呂倩——我不能沒有你……”他一聲嘶叫,如同孤狼失去伴侶在山野中發出的哀嚎!
他也瘋了!用力掙開陳婷闖出院子。
父親想攔他,被他一把推開!
他拚命在山間小道上一路狂奔。
父親忙去叫人,後生們全下地了。
母親含着淚,倚在村頭的大槐樹下,眺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兒啊……別怨你老子……”
馮女士邀張宇強一同和周先生會面,開他的車去。
市府大樓共二十二層,坐南朝北,莊嚴氣派。
車到大院門口,被武警攔下,要求出示證件,登記。
張宇強正準備下車,值班室里衝出一位白臉胖子,他認識,是洗浴城的常客、市接待處的馬處長。
“馮主席嗎?周先生已恭候多時了!”馬處長微欠着身,臉上堆滿笑容。
進門手續當然免了,馬處長坐上副駕駛位置,張宇強重新發動車。兩名武警戰士立正,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貴賓室裏頭頭腦腦坐了一圈人,周先生兩旁空着幾隻華麗的歐式沙發。
“歡迎,歡迎……”他們一進門,周先生連忙起身讓坐。當他握住馮女士手時,幾名記者蜂擁而上,閃光燈四起。
馮女士湊近周先生耳語道:“我們能否單獨談談?”
他怔了怔,忙答應說:“當然可以!要不,去我辦公室?”
她點點頭。
周先生和客人隨即離開,扔下滿屋的官員和記者茫然不知所措。
周先生辦公室佈置得豪華別緻,裝滿各種精裝書籍的書櫃佔據整整一堵牆,四面掛了不少名家字畫,馮女士一邊欣嘗一邊頻頻點頭。張宇強也不客氣,自己先找個位子坐下。
“這些全是國內書畫大師的真跡,若喜歡哪幅,願忍痛割愛,聊表心意。”周先生說。
“呵呵,謝謝!橫刀奪愛非君子所為,免了吧。”她婉言謝絕,說:“本人對字畫一竅不通,這方面今後請多多指教!”
“哪裏,哪裏,你縱橫四海五洲,見多識廣,何必謙遜。”他說著,請馮女士入座。
“今夜造訪,僅為一件事。”寒喧過後她轉入正題。
“有何指教,請講。”他擺出側耳傾聽的姿態。
“洗浴城最近被一幫人攪得無法正常經營,據說來頭不小。”
“有這種事?馮女士怎麼關心起這個?”
“那地方可有我一半的股份。”
周先生大吃一驚!
“馮女士何時投資洗浴城?我竟一無所知,真官僚!”他望了一眼張宇強,他點頭證實。
“你看你們……這麼重要的事也不向我彙報?”他責怪道。
張宇強張口結舌,求救的目光投向馮女士。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豈敢驚動周先生。”她輕輕呷了口茶。
“言重了,言重了……”周先生預感到馮女士已對當地投資產生興趣,收購洗浴城也許是投石探路,她親自來說這件事,分明是想了解官方對外商投資者的重視程度,這可馬虎不得!
“查清了嗎?是些什麼人?”他關切地問張宇強。
“表面上的人不難對付,主要是幕後指使,勢力太大。”
“勢力?什麼勢力?黑惡勢力!冒出一個,打一個!你們儘管放心,我立即責成公安部門介入查處!我就不信,在我的眼皮底下,是誰敢有這麼大的膽?”
天蒙蒙亮,濃霧迷漫。
王進升立刻駕車趕往埋人的工地,他要親自指揮倒混凝土,謹防出現意外。
道路的能見度不足二十米,他把大燈、小燈、防霧燈全打開,仍小心翼翼低速前行。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足足開了一個鐘頭。
工地夜間防噪不準施工。天還早,施工現場寂靜無聲,看門老頭還沒起床。
王進升使勁捺着喇叭,沉重的鐵板門緩緩打開。
“王總,這麼早?”老頭披着髒兮兮的棉襖迎上前。
他點點頭,把車一直開到惦記了一夜的地方。
茫茫大霧翻滾着,夾雜着清新的濕氣朝他迎面撲來。
他無法看清坑裏的情況,只好徒步下到坑底。
走到昨晚埋屍的地方,他驚出一身冷汗,他親自用裝載機填埋的灰土已被挖開,澳門老闆的屍體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