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你們做的一切,這些天我雖在畫中卻也看得清楚，你們為這幅畫做的，我在這裏謝過了！”男子表情哀戚中卻不乏堅定：“你們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守着文伯,只要他存在一天,我就守他一天。”
說完這話，男子轉身，走進畫中,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到最後，靳木桐也沒能知道那男子的名字。
她和祁修默默走出了工作室。
走在巴黎的街道上，微風習習,道路兩旁的行道樹落下一片樹葉，剛好落在靳木桐的頭上。
祁修伸手替她拂去樹葉。
靳木桐看向他，祁修以為她聽了文伯的故事還在傷心,安慰道：“之前你雖不知道他們的經歷，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幫到他們了。我們都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靳木桐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
她走到塞納河邊，看着河中經過的遊船,目光幽遠。
“過去的我,只是單純的想要保住爺爺留下的“品古齋”,在這個過程中因為聽得見古董們說的話，所以漸漸有了想要幫他們的想法。再後來,我成了師父的徒弟,接觸到了更多的古董,當然,還有……我有了你。”
祁修的目光清澈,耐心聽着。
靳木桐接著說道：“我已經實現了當初所想,也完成了也爺爺的夢想,可是今天，我才第一次有了切實的感受，我第一次為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感到慶幸。我能見證這麼多古董的故事，能為他們做些什麼。我明白，就算我無法改變什麼，可我能傾聽，能見證，這些已經足夠。”
祁修唇邊帶着一抹溫暖的笑容：“有我呢，我陪着你一起見證，一起努力。”
“嗯！”
靳木桐心中暖暖的，是啊，有個人一直在身邊陪伴，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也不必害怕。一起去經歷，一起去見證。
真的，很好！
……
《女史箴圖》的修復工作逐漸進入尾聲，一同進入尾聲的還有這次的文物研討會。
最初各國代表團的關注焦點都在研討會本身，後來隨着《女史箴圖》的修復工作開始推進，中方代表團在這次古畫修復中展現的精湛的修復技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次研討會中原本大出風頭的一些先進的儀器和技術在這傳統修復技藝面前都黯然失色。
英國代表團更是欣喜若狂。
畢竟《女史箴圖》是大英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原本定下的方案是雙方合作修復，不過英國的專家最擅長修復的領域是油畫和雕塑，對於中國古代文物研究還是比較滯后，所謂的合作，不過就是從旁協助，甚至……只是圍觀。
這幅《女史箴圖》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一點點的化腐朽為神奇，那些掉落破損的地方，長霉被蟲蛀的地方，都一點點被修復完整，簡直不可思議。
當《女史箴圖》進入最後的裝裱階段的時候，中方再度向法國吉美博物館提出雙方共同修復敦煌壁畫的要求。
只可惜，這個要求依舊沒有得到吉美博物館的同意。
這天工作結束后，靳木桐原本要跟祁修離開的，卻在工作室外見到了蘇彤。
她神情黯然，似乎有些難過。
靳木桐立刻聯想到了敦煌壁畫的事情，這件事還是她提議的，蘇彤因此從國內趕來，如今《女史箴圖》的修復工作順利推進，可中法雙方合作修複壁畫的事卻還沒着落，蘇彤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走了上去。
“蘇教授。”
蘇彤轉身，笑容中有些疲憊：“木桐啊……我就來看看，可能我很快就要回國了。”
靳木桐有些意外：“蘇教授，你這麼快就要回國了嗎，你不再等等嗎？”
蘇彤搖頭：“這些年，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回了，我都已經習慣了。”
“不是第一回？”靳木桐從她話中聽到了一些畫外音，追問道：“怎麼回事？”
蘇彤笑了笑：“三十年前，我那時候二十來歲，來法國當交換生，那時候其實就有敦煌學者來法國，這三十年間，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很多回，我自己參與的就有幾次，只可惜……誰讓當初這些敦煌的文物流落海外，如今我們想要幫忙修復，都沒辦法。”
這對於研究了一輩子敦煌學的專家學者來說實在是太虐心了，敦煌在中國，可敦煌最精華的經書著作卻在國外，一同流落海外的還有大量精美的壁畫。
“蘇教授，難道就沒有別的門路了嗎？”靳木桐也感到惋惜。
蘇彤見自己的一番話弄得靳木桐也心情不好，趕緊說道：“嗨，我跟你發什麼牢騷啊，你們這次《女史箴圖》的修復工作實在是太精彩了，我這些天趁你們不注意也來圍觀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別的國家的代表團對你們可是讚不絕口啊。可真給咱們中國代表團長臉，有了這次《女史箴圖》的成功修復案例，將來流落海外的文物，估計會有更多成功的合作案例。說不定……”
說到這裏，她收住話音，還是不期待太多為好，畢竟，已經失望太多次了，不是嗎？
蘇彤就快要回國了，這是跟她聊天的最佳時機，靳木桐猶豫一會以後還是小心開口。
“蘇教授，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嗯？”
靳木桐從包里拿出了那塊古董懷錶，隨着懷錶被拿了出來，埃莉薩也走了出來。
蘇彤一看見這塊懷錶，眼睛便沒再從它身上離開，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懷念和一絲傷感。
“蘇教授，這裏面有你的照片，可這很顯然不是你的懷錶，我想要知道，這塊懷錶的主人是誰。”她口吻真誠的說道。
蘇彤眼眸微眯，看向靳木桐。
“你為什麼想要知道？”
靳木桐說道：“這懷錶雖然是我買到的，可是我覺得懷錶的主人將它保管的很好，也許並非主動將它賣掉的，也有可能……是他不小心遺失的。如果能夠找到這塊懷錶的主人，將它送還的話，對它的主人來說，或許是個極大的安慰。”
蘇彤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她有些難以控制內心的情緒：“你為什麼就那麼肯定這表對他來說很重要？”
靳木桐定定看着她：“因為到最後，他沒有將照片取出，如果說真的是賣掉，照片是這麼私密的東西，怎麼會放在懷錶中賣掉呢？正是因為珍視這張照片，所以才將它放在懷錶中，貼身收着。所以我推測，懷錶的主人只是不小心將它弄丟了。”
埃莉薩在一旁，使勁點頭：“對對對，沒有錯，就是這樣的！我主人很愛惜我的，而且很喜歡這張照片，經常對着照片發獃，有時候一看就是好久。他一定很喜歡這位姐姐！”
蘇彤將自己的臉埋在手心，似乎憶起這段回憶，對她來說也是極難的一件事。
這些年，她從未跟人提起，她已經將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熱情都獻給了敦煌。
可這樣突然被人撩開了回憶的一角，那些已經被她刻意遺忘的過往，又分沓而至，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過了好一會，她說道：“懷錶的主人，應該是法國遠東學府的一位學者，他的名字叫做路易．艾格特。”
靳木桐再度開口：“我能冒昧的問一句么？你跟這位艾格特先生，是什麼關係？”
她知道，這個問題十分私密，可是她還是問出口了，畢竟想要找到這位先生，她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曾是我大學時期的導師。”蘇彤的心情平復后，坦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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