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八十一章
遠處依稀傳來淡淡的音樂聲,聽起來似乎很熱鬧,可是此刻這裏角落裏的氣氛,卻更加的熱烈。
紀染仰着頭承受這個她期待已久的吻。
周圍空氣里瀰漫著都是他身上清冽的草木香味。
所有的忐忑、難過和害怕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她的臉頰被沈執的雙手輕輕捧着,兩人陷入他們的世界裏渾然忘我。
直到紀染有些喘不過氣兒,輕輕推開他的胸口。
沈執垂眸望着懷裏的人,終於徹底笑了起來。
紀染見他還敢笑,又想起來他之前居然還瞞着自己,她望着他:“你居然還跟我裝的跟真的一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沈執望着她,眼神深邃地如同要將她挾卷而入。
他聲音極暗啞地說:“其實是我更害怕。”
紀染愣住。
沈執苦笑着說:“你知道這些記憶是怎麼進入我腦海里的嗎?就是做夢一樣,我以為是我執念太深,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紀染瞪大眼睛,她這才明白沈執並沒有親身經歷這些。
只是那些美好的記憶居然是通過做夢進入他腦海中。
沈執壓根不知跟紀染怎麼說,他一開始以為是因為他自己對紀染執念太深,他每天在醫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
安靜的睡顏彷彿要到天荒地老般。
哪怕他表面上再鎮定,可是他是人並非是神,也有不確定的事情。
他不知道紀染會不會真的醒過來。
所以當他第一次做夢的時候,他以為是他自己太害怕紀染從此醒不過來,因此做了一個關於她的美夢。
在那個夢裏,她那麼突然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轉校到他所在的學校里,成為他每天轉頭就能看見的存在。
然後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想要擁有這個姑娘。
從他喜歡她,一直到最後她也主動回應他。
每天從夢境中醒來的沈執,在幸福着的同時卻又陷入無盡的失落,因為他每天白天在醫院裏看見的只是躺在病床上的紀染。
哪怕以前在公司,紀染刻意找他的茬,處處給他使絆子讓他不好過。
可那時候的她是鮮活的,她端起咖啡杯滿足喝一口的模樣,她工作上遇到問題微微蹙眉的認真模樣,她對自己生氣時眼睛拚命翻的精怪模樣。
哪怕是小小的不同,都會落在他的眼中。
紀染聽着他的話,微微咬着唇小聲指控道:“可是我在醫院醒來之後,你都沒去看過我。”
沈執嘴角掛着一絲無奈的笑容。
紀染立即說:“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其實我什麼都記得的。”
沈執嘆道:“你昏迷的時候,擔心你一直這麼睡下去醒不過,結果等你醒來,又怕這些回憶只存在我的記憶中,你什麼都不記得。”
他的語氣很淡,但是紀染聽着卻特別難受。
她明白沈執的意思,如果所有的記憶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那麼他就會很可憐。舞台上只剩下他一個人演着滑稽劇,他甚至不能告訴別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就是當初紀染醒來之後,沒有立即跟沈執坦白的原因。
她怕這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幻影,記憶明明是兩個人的,最後卻只屬於她。
紀染鼻尖算算,委屈地說:“我也是這樣的。”
“我醒來之後也好害怕,怕你什麼都不記得。”紀染仰起頭望着他。
沈執伸手在她發頂輕揉了下,低聲喃喃道:“小傻瓜,怎麼會。”
不過紀染臉上的失落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哼了下得意道:“不過我心底已經想好了,哪怕你不記得我也沒關係,因為我會再把你追回來的。”
“所以你喝醉酒是在給我機會?”突然,沈執臉上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
紀染臉頰微紅,哪怕她有這個心思,此時也絕對不能承認啊。要不然她以後在他面前都抬不起頭了。但是對面的男人望着她的神色,隨即他露出一抹遺憾的笑容。
沈執淡淡道:“抱歉,我沒及時把握住機會。”
紀染立即瞪他,兇巴巴地說:“誰說我就一定給你機會了,你想要機會排隊去吧。”
可是沈執聽了這話也不生氣,他居然還認真回頭看了一眼,笑道:“這個隊伍里只能有我一個人。”
“你怎麼這麼霸道,我告訴你,喜歡的人一點兒不誇張的說,從這裏排到我們公司門口都有。”
紀染覺得不管怎麼樣,輸人不輸陣。
但沈執下一秒又變得一本正經,他眸光微沉,低聲說:“染染,如果你沒同意的話,我不會隨便跟你發生關係。昨晚你在我面前喝醉,是因為信任我。我只是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這種信任。”
紀染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她不想抬頭,不想讓沈執發現她淚眼朦朧的模樣。
有點兒丟臉。
可是她總是一次又一次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感動,他是個成熟男人,怎麼可能心底會沒有心猿意馬,可是他是出於對她的尊重,是為了保護她才這麼做的。
終於她伸手保護面前的沈執。
“沈執。”紀染的臉頰靠在他的胸口,低聲說:“如果說一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重回十七歲,可後來我知道。這是老天爺重新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認識你,愛上你。”
這是時光給她的恩賜。
沈執低頭再次吻住她的唇瓣,這一次兩人有種徹底敞開心扉不再保留彼此。
只是突然有個兩人走過來,只是當她們看見暗處擁吻的人時,輕呼了一聲。
紀染也聽到動靜,有點兒害羞,想要把他推開。誰知沈執微微抬起頭,將紀染半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於是來人只看見男人高大挺闊的背影。
還有女人那雙纖細筆直的長腿。
紀染含糊地說:“沈執,有人。”
沈執從鼻間溢出一聲輕笑,低聲說:“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
紀染:“……”
男人果然是屬狗的。
*
沈執把紀染送到樓下的時候,紀染準備下車,誰知沈執把車停住,轉頭看着她:“就這麼走了?”
“還要幹嘛?”紀染望着他。
沈執隱隱嗤笑一聲,紀染笑着倚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歪着頭看向他:“要不我們再聊一會兒。”
對於紀染這個提議,沈執自然很贊同。
可是下一秒他彎腰過來,手掌捏着她的下巴,越靠越近,惹得紀染忍不住先閉上眼睛。
因為臨近夏日,車外不遠處的大樹上,隱隱有蟬鳴。
明明那麼吵鬧的聲音,此刻竟是忽遠忽近,漸漸模糊。
紀染手掌搭在他的肩膀,兩人溫熱的鼻息交錯,明明車裏開着冷氣,卻依舊澆不滅逐漸升溫的氣氛。
直到紀染被鬆開,沈執垂眸在她的唇上流連片刻,低笑:“你不換氣啊?”
紀染呼吸還未均勻,橫了他一眼,有點兒沒好氣地問:“說的好像你很有經驗似得。”
“男人不需要學。”沈執愈靠愈近,氣息浸染着她的鼻尖和耳垂,漸漸他的唇靠近她的耳朵,紀染下意識縮了下肩膀。
可是沈執居然只是笑了下,並沒有真的親上來。
這人居然喜歡上逗弄她這件事情。
紀染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今晚她一直處於一個情緒上的劇烈起伏,以至於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到現在才記得問出來。
她望着沈執,輕聲問:“你還記不記得在摩托車上,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染染,我是原景。
沈執突然往後拉出一段距離,紀染有些錯愕時,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先坐過來,我再告訴你。”
紀染:“……”
沈執嘴角輕勾正要笑時,突然旁邊的姑娘彎腰將腳上的高跟鞋脫掉,然後長腿翹起居然當真從中間的空檔地方直接跨了過去,坐在他的腿上。
她雙手輕輕攬着沈執的肩膀,直勾勾地望着他:“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沈執笑開了,紀染似乎從來都是這樣,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就要做。
這姑娘骨子裏就有一股勁兒。
他望着紀染安靜了許久,開口道:“我是原景。”
再一次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紀染還是覺得特別的驚訝和不可思議。原景,這個她藏在心底很多年的名字。
其實她早已經對小景的模樣模糊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沒有認出沈執。
因為她記憶里的小景瘦瘦小小,還有點兒倔強,不說話的時候會抿着嘴安靜地坐在馬路牙上。
那樣的小景是她印象中的小景。
她無法想像小景長大的模樣,更想像不到那麼纖細敏感的小男孩會是後來的沈執,現在兩個人被聯繫在了一起,紀染心目猶如掀起巨浪般,久久無法冷靜下來。
她仔細地看着面前的人,想要從他的模樣中找到小景的影子。
“怎麼不說話了?”沈執望着她,抿着嘴一言不發的模樣。
紀染看着他,還是沒立即說話,終於她小聲開口說:“我只是在想,緣分真的好神奇,你居然是小景。”
她愛的人居然是她小時候第一次喜歡的小男孩。
這種緣分,當真有種越想越神奇的感覺。
沈執輕笑:“因為我長得不如小時候好看了?”
紀染有點兒怔住,不太明白他怎麼突然說這個,直到她想起來之前她帶着沈執一起去她小時候的那個少年宮。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來着的?
對,她小時候有個好朋友是個小男孩,而且還長得特別好看。
突然紀染想捂住自己的臉,她就說那天這個醋缸怎麼會那麼淡定,所以她是當著當事人兒的面誇他自己了?
紀染覺得這男人可真有夠壞的。
她睨了沈執一眼,狠狠道:“所以你當時心裏特別美滋滋的吧?”
沈執居然還敢點頭,輕笑道:“你還說你最喜歡我。”
這句話他剛說到最後一句字時,紀染猛地伸手堵住他的嘴巴,簡直是想把這個人當場處置了。
可是紀染更多的還是感慨,她從來不是個相信命運的人。
如今種種,卻讓她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命運。
她以為原景早已經成為她記憶中的人,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再提起就會像她跟沈執聊天時說的那樣,從前有個小男孩……
是從前的男孩。
現在他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不再僅僅只是記憶的人,甚至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沈執望着她,低聲說:“其實那天聽到你說,什麼都沒跟你說就離開的人,壓根沒把你放在心底,我想告訴你,不是的。”
那時候沈紀明去了江都,沈執答應跟他走的那天,他又跑去了那個少年宮。
但那天並不是周末。
紀染沒有來上學,哪怕他在門口徘徊了許久,也無法看見紀染。沈紀明着急帶着他回B市,所以沒等到周末他就離開了。
直到現在,這件事都是他的遺憾。
他不知道的是,原來紀染已經這麼誤會他了。所幸現在,他可以親口告訴她,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等過年的時候他再次回江都,第一時間就去那個少年宮。
可是紀染那時候已經不再那邊上課了。
“所以你後來回去找過我對吧?”紀染望着他輕笑道。
沈執點頭。
紀染有點兒得意,臉上露出笑容小聲嘀咕說:“我就說你看起來那麼喜歡我,怎麼可能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沈執望着她這會兒得意的小模樣,絲毫不像戳穿她,那天她說小景走了的時候什麼都沒跟她說,那個可憐巴巴像個被遺棄的小貓崽子。
其實自從知道沈執的身世之後,紀染便差不多想明白原景當時不辭而別的原因。
他只是個小孩子而已,他的命運被大人掌握着。
他父親不要他的時候,任由他那麼小的年紀在街頭幫着自己外婆打掃衛生、撿垃圾,他父親需要他的時候,就立即把他帶回家,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沈家小少爺。
紀染現在不生氣他的不辭而別,她只是難過。
沒想到,她打小心疼小景。
長大后,還是要心疼沈執。
這個男人彷彿永遠能激發她的保護欲,紀染伸手將他抱住,小聲說:“不管怎麼樣,小景,謝謝你能回來。”
當沈執聽到她再一次喊小景這個名字時,眼眸竟是隱隱酸澀了起來。
哪怕是他,情緒也有無法控制的時候。
*
紀染下車的時候,沈執跟着下車拉住她的手掌。紀染無奈道:“都快十二點了,你快回家吧。”
沈執朝她身後的大門看了一眼。
紀染立即像個受驚的小獸,警惕地望着他:“你是不是想跟我回家?”
“可以嗎?”沈執沒否認,而是直接笑着反問。
紀染磨磨蹭蹭地轉頭,心底確實是猶豫的,反正他們早晚會結婚的呀。對吧,讓自己的男朋友去自己家裏,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況且他們又不是認識第一天。
就在紀染還猶豫的時候,沈執嘆了一口氣,伸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下:“先回去吧,今天太晚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況且沈執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個晚上。
紀染直接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下。
這才轉身離開。
不遠處,一輛黑色奔馳轎車停在路邊,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往後看了一眼,低聲問道:“裴董,咱們還進去嗎?”
坐在後面的裴苑望着不遠處,安靜坐着。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後座傳來一個有點兒疲倦的聲音:“凱文,你認識那個人嗎?”
坐在駕駛座上的凱文小聲道:“裴董,抱歉,我不認識。”
“我認識。”裴苑伸手按了下自己的鼻尖,低聲道:“是高通證券的那個沈執,之前我和他在亞洲經濟論壇上見過。不到三十歲的人,就成了高通證券這樣頂級投行的董事總經理。”
“是一直壓着染染的人。”
凱文沉默不語,他知道這時候裴苑並不是一定要自己回答。倒不如安靜,讓她自己說完想說的。
只是裴苑此時突然想到紀染剛出院時候說的話。
她提到談戀愛的問題,其實她已經二十七歲,裴苑當然不可能想讓她變成一輩子的單身。
幾分鐘后,裴苑終於說:“走吧。”
凱文點頭將車子開了出去。
周五的時候紀染接到裴苑的電話,她剛接通,裴苑已經說道:“今晚陪我去吃個飯。”
“去哪兒?”紀染雖然有點兒奇怪,但是也沒多問。
裴苑口吻有點兒冷淡,似乎並不想多說,只是說:“待會凱文會把地址和時間發給你,不要遲到。”
紀染應了一聲。
那邊也準備掛斷,只是最後裴苑還是補充了一句:“穿的好看點兒。”
好看?
紀染不由對這頓晚餐跟誰一起吃挺好奇的,畢竟裴苑從來沒跟她這麼說過話。
只是晚上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她看見凱文正等着她。她走過去,問道:“我媽媽已經到了嗎?”
本來轉身準備領着她進去的凱文,到底還是停住腳步。
他看向紀染,低聲提醒:“紀小姐,今天這頓晚餐裴董不會出席。”
“為什麼?”紀染有些奇怪了,這地方是她自己選的,吃飯的要求也是她提出來的,結果到了這時候她反而不參加了。
凱文:“這是您的相親晚餐。”
本來拎着包慢慢走到餐廳里的紀染,猛地頓住腳步,側着頭看着凱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她這是擅自給我安排相親?”
紀染突然覺得裴苑好像一直都沒變過。
本來她以為經歷自己的車禍之後,裴苑真的會有所改變,可是這才過了幾天,她又開始對自己的人生指手畫腳。
紀染想起來裴苑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她不想看着自己走錯誤的那條路。
所以她現在又在指引着她走所謂正確的路。
好在紀染現在是二十七歲,並不是什麼都不能反抗的二十七歲。
她轉身準備離開,哪知凱文擋住她的去路,歉意地說:“裴董吩咐我,一定要看着您吃完這頓晚餐。”
紀染冷靜地望着他,聲音不大不小:“凱文,我敬重你在我媽身邊工作了十幾年。但是你可千萬別為虎作倀啊。”
凱文被她這個形容弄得極其無奈,他勸道:“紀小姐,裴董只是為了您好而已。”
為了我好!
瞧瞧這光明正大的理由,多少父母都是打着為你好這個旗號,插手孩子的人生,甚至最後把自己的孩子逼上絕路。
紀染沒想到自己二十七歲還是需要聽到這句話,這個借口。
“你讓開。”紀染聲線一點點冰冷。
就在此時他們對峙時,身後有個聲音喊道:“你們把老子騙過來,就是想讓我相親?我告訴你,今天哪怕就是來了個天仙,這頓飯老子也不吃。”
紀染和凱文同時轉頭看過去。
然後紀染在看見對方的臉時徹底露出震驚的表情。顯然在這家餐廳裏面,還是被逼着來相親的,應該就是這麼巧合吧,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相親對象。
只是紀染怎麼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夏江鳴。
居然是夏江鳴?
紀染一下子笑了,剛才跟凱文對峙的劍拔弩張轉瞬煙消雲散。
她點頭說:“好呀,這頓飯我吃了。”
凱文有些瞠目,現在在叫囂的人他當然認識,因為幾分鐘前他親眼看着對方也是被押進餐廳的。
只是他沒想到紀小姐聽到對方這樣的叫囂之後,居然還挺開心的?
紀染緩緩走過去,因為裴苑叮囑過讓她穿的漂亮點兒,她特地回去換了一身白色露肩長裙,這家餐廳是西餐廳,整個氛圍優雅浪漫。
她穿的這麼正式倒是也不至於特別奇怪。
她在夏江鳴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時,剛才還氣急暴怒的夏江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你…你好。”
剛才他叫囂着待會哪怕來個天仙,這頓飯他也不會吃下去。結果現在,他覺得,好像還是可以吃的。
紀染望着夏江鳴這模樣,怎麼會不懂他心底的想法。
不過呢,看在夏江鳴叫了她那麼久小嫂子的份兒上,她覺得她不能看着夏江鳴誤入歧途。
她直接說:“你好,我是紀染。”
夏江鳴這會兒臉上和心底的脾氣完全沒有,他覺得自家老頭其實還不錯嘛,你看看這給安排的相親對象,漂亮地他都捨不得眨眼。
“我是夏江鳴。”夏江鳴把手伸出來,想要跟她握手。
紀染手掌托着下巴,輕笑着看向他:“我認識你,你是沈執的高中同學對吧。”
這幾天紀染已經弄清楚了,四中是存在的,她記憶里的那些同學也都是存在着的,唯一的變數就是她自己。
雖然聞淺夏和夏江鳴他們不再記得她很可惜,可是這麼短短几天時間,她居然先是遇見聞淺夏,又在所謂的相親宴上遇到夏江鳴。
夏江鳴在聽到沈執名字的時候,登時瞪大眼睛,下意識說:“你認識執哥?”
紀染點頭:“我也是高通證券的。”
夏江鳴立即瞭然,笑道:“原來你跟執哥是同事,我跟你說,我跟你們沈總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
紀染笑了起來。
果然夏江鳴還是那個夏江鳴的感覺。
話多。
“是嗎?那我們沈總高中時候就是這樣子嗎?”紀染狀似八卦地問道。
夏江鳴一見兩人有共同話題,立即說道:“那當然了,你們沈總高中時候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喜歡他的姑娘可比你們投行里喜歡他的還要多。”
沈執在投行圈子裏之所以這麼有名,除了他的能力出眾之外,就是那張英俊的臉。
甚至他之前還上過微博熱搜。
當他的照片出現時,底下最多的評論就是,從此小說里的霸道總裁都有了臉。
“沈總呢,他有喜歡的人嗎?”紀染笑着問道。
其實她就是想要知道關於他的事情,那些她不曾真正參與過的時光。
夏江鳴望着她,神色一下古怪了起來。畢竟他又不是真的傻,這姑娘跟他相親,結果問的都是沈執。
他小心問道:“你怎麼對執哥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沈總畢竟是我們公司所有女生的男神,我感興趣也是正常吧。”紀染並不避諱,她笑着說道:“不會是你們關係其實並不算好吧。”
夏江鳴覺得別的他都能忍,但是說他和沈執關係不好。
他忍不了。
哪怕知道這姑娘可能是在故意刺激自己,還是沒忍住爆料:“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第一次追求女生的時候,還是我給他出主意的。”
紀染心底咯噔一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還真的追求別人呀。
夏江鳴提起這個事情特別好笑,他說:“本來他是沒告訴我,是我無意中發現的。所以我就問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追人家,結果他居然還真的是。你能想像你們沈總那樣的人,都有不敢追的人嗎?”
不能想像。
紀染有點兒生氣了。
他怎麼能除了她之外,還喜歡別的人呢。
可對面夏江鳴絲毫沒察覺她神色的異常,笑着說道:“不過你知道他最後是怎麼追人家的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紀染的口吻已經冷淡了下來。
可是夏江鳴正說到興頭上,笑嘻嘻地說:“他喜歡的那個女孩是學數獨的,數獨你懂吧,人家都是參加競賽的。所以呢,他就專門自己出了一道數獨題,寄給那個姑娘。”
“我本來還在想,正常女孩誰會回復這種奇怪的信件。結果半個月之後,那個女孩真的把信寄回來了,不僅把那道題做完了,還給他又出了一道。”
夏江鳴是難得找到人吐槽這事兒,你想想啊,普通高中生有個筆友不算奇怪。
他們上高中的時候,其實還挺流行筆友的。
只是他沒見過這麼奇葩的通信方式,兩人你出一道數獨題我回一道數獨題,你來我往,還挺熱鬧的。
等他說完,發現對面的紀染一言不發,整個人看起來在微微顫抖。
“他什麼時候寫信的?”
什麼時候?
這個問題夏江鳴還真的要仔細想想,畢竟都過去十年了,實在是時間太過遙遠,最後他有點兒不確定地說:“好像是高二的時候吧。”
夏江鳴望着她,有些擔心地說:“你怎麼了?”
紀染小聲問,她說:“你知道嗎?我們投行有個傳聞,說他有個一直喜歡的女孩,白月光一樣存在,你知道那是誰嗎?”
“就是這個女孩啊。”夏江鳴毫不猶豫地說道:“本來他們通信好好的,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收不到那個女孩的回信。我以為他們斷了,可是你知道嗎?我上次去他家裏,居然還看見那個女孩的信就擺在他的書房裏面。”
“我就說他怎麼這麼多年都不談戀愛呢,原來是心底還想着人家。”
“還是你們女生會形容啊,白月光,嗯嗯,確實是這種感覺。”
突然,他絮絮叨叨的時候對面的紀染站了起來,夏江鳴驚訝:“哎,你這是去哪兒啊。”
“抱歉,這頓沒辦法繼續吃了。等下次吧。”紀染一秒鐘也不願等待的轉身離開。
原來他沒有喜歡過別人,不是別人。
就是她自己。
那個他寫信的女孩就是她自己啊。
當夏江鳴說起來的時候,紀染才想起來她高中時候有段時間,確實是收到過一封奇怪的信,信里沒有其他的內容,就是一道手工畫的數獨題。
那時候她還以為是誰故意惡作劇。
或許是因為她當年的高中生涯確實是太過無趣,永遠都在學習,都在跟別人爭第一。
數獨變成了她的避風港,她喜歡數獨。
於是她回了那封信,並且也選了一道數獨題回復了過去。
沒想到就這麼你來我往的保持了聯繫。
後來對方會偶爾寫幾句話,紀染也會回幾句。
她一直覺得他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是她永遠都不知道,當沈執給她寫信時,是抱着多大的期待。
至於為什麼她回到十七歲時,沒有像上一世那樣繼續收到信件,大概就是因為那個時候她正好轉學到四中,沈執不需要寫信也能跟她聯繫。
所以她才沒有在重生時,繼續收到信件。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數獨的原因吧。
在少年宮的時候,他就看着她學習數獨,她也告訴沈執,數獨是自己最喜歡的存在。
他一定是為了她才學數獨的。
突然紀染髮現,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時光在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可是最後時光又替她撥開了所有迷霧和疑惑,讓她看清楚一切。
紀染瘋了一樣地回到裴苑家裏。
自從裴苑為了公司的發展搬到B市之後,江都那邊的東西也都被寄了寄了過來。她高中很多東西也被一併運了回來。
於是她不顧保姆的疑惑,瘋狂衝進家裏的閣樓。
她拚命地開始翻騰每一個箱子,身後跟着過來的保姆望着她瘋狂的模樣,小聲問道:“小姐,你找什麼呢。”
紀染沒回答她,只是低頭繼續翻找。
應該還沒丟掉吧。
那些信,她應該沒有丟掉對吧。
高中畢業時候,她把自己很多東西都收拾了一遍,這些信是被她保留了下來。畢竟她覺得自己以後回想高中的時候,不再僅僅是一張張試卷。
那時候她只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把這些信留下來的。
結果現在,她才發現她忽略了對自己有多重要的東西。
終於當她要絕望時,一個被她翻出來的小箱子裏裏面掉出一大堆東西。然後有幾張特別明顯是信的東西落進她眼裏。
紀染小心地將它們拿在手裏。
然後打開第一封,這是一封後期他們的書信,這時候他已經開始會寫幾段話。
看着熟悉的筆跡,紀染一下落淚。
因為重生之後她每天都坐在沈執的身邊,所以太清楚他的筆跡。
這些被遺忘在時光的信,再一次告訴紀染,他有多愛她。
紀染低頭望着手裏的信紙,眼淚落下的瞬間,又有點兒想笑。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命運跟自己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原來她就是沈執死了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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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妹:突然發現我是男朋友的白月光怎麼辦?
等一等,到底誰他媽傳我已經死了
我們阿執太苦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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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名在外的傅錦衡,哪怕傳言已婚,依舊擋不住前赴後繼的迷妹@他從不更新的微博花式表白。
至於他老婆是誰,沒人關心。
直到某天,國內頂級傳媒專訪他和太太葉臨西。
期間葉臨西穿着一身良家婦女套裝,眼神片刻不離他,始終那樣溫柔深情。
當主持人問道,是什麼讓他們的婚姻始終新鮮感,如初戀般甜蜜呢。
葉臨西嘴角帶笑、眼含深情看着他:“是我們共同的興趣愛好、人生價值觀和目標,還有我先生包容又溫柔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
最後葉臨西溫柔賢良,莞爾一笑:“最重要我覺得呢,婚姻是最不能靠金錢和物質維繫的。”
當晚傅錦衡收到八位數賬單,還有一條短訊。
“老公,下次還有這種採訪記得繼續叫我一起哦。”
——你我本塑料,全靠你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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