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138章

翌日一早,在周海的要求下,周溶一家子,周涎一家,悉數都要在場。還有一些在京中的族人,他也叫來了。畢竟要見證這樣一件事,如果可以他還想在族裏進行。

如此大的陣勢,倒叫一些不明就裏的族人心裏惴惴。

周溶久經官場,他對周海此行的目的,心裏是有一些明悟的。

如果是一年前,他有信心,族裏在他小大房和小二房之間,必選他。但在知道了周蓁蓁為族裏做了那麼多事之後,他沒那樣的自信了。或許他知道的還不全,因為自打從去年盈盈犯下出賣宗族利益的錯誤之後,族裏有些事就對他隱瞞了起來。

但僅就他所知的,周蓁蓁做的就已經足夠多了。所以,宗房在他與周蓁蓁之間會如何選,他不確定了,很不確定。但現在他心中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那股陰霾揮之不去。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周涎,周涎和他對視了一眼便垂下眼瞼。

周蓁蓁是最晚到的,成了壓軸人物。

其實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出門前,被袁昭小朋友給纏上了,哄了他一會,再出門時就成了來得最遲的那個人了。

此次同行的人,除了袁五嫂,還有馬冬梅。

袁五嫂主動請纓,周蓁蓁應下了。

她心知今日這麼大的事,賀家應該也會有人到場,而那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賀燦。

她這邊,可惜袁公子不在家,否則的話,他陪着她一道去正好。

而帶上馬冬梅是她有意為之。

馬冬梅來京之後,就投入了袁家的陣營,此時一直都在袁公子帳下。目前袁公子正用着大量的資源在培養磨礪他,以期將他打造成一柄鋒利的武器。

她知袁公子的心,亦明了今天必有一番唇槍舌戰。任何能讓他汲取營養以及成長的機會,她都不會吝嗇。所以她將馬冬梅帶了來。

周蓁蓁剛踏進大廳,周憲不住地朝他招手,“姐,這裏!”

周蓁蓁朝他們走了過去,“爹!”

周涎頷首,“來了?”

周蓁蓁應了一聲,“嗯。”

“來了就坐下吧。”周涎示意她坐在他旁邊。

周蓁蓁坐下后,發現有一道視線如影隨形地跟着她,她下意識回望過去,發現盯着她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盈盈。

周盈盈已經知道了,在賀燦的提醒下,她意識到她娘和她自己犯下的大錯,更知曉了周蓁蓁在其中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她不明白,周蓁蓁已經擁有那麼多東西人了,為什麼還要與她過不去?

想到這裏,她看向周蓁蓁的眼裏充滿了恨意。

周蓁蓁面無表情地與之對視,她當然知曉周盈盈眼中的恨意從何而來。但恨她做什麼呢?難道是她讓她們挪用人家託管的銀子的嗎?沒有,對吧。做錯了事,承擔相應的後果,不是應當的嗎?

周蓁蓁一行人來到之後,又等了一會,沒人來了。

周海環顧四周,率先說道,“人都來齊了是吧?那就開始吧。”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想必大家來此,對於今天要族議的事,都心知肚明吧?今天要處理的事情有兩件,先說第一件。有傳聞六房鄭氏私下各託付裴華、周蓁蓁、周盈盈三人一筆銀子,可有此事?”

裴華搶先道,“周少族長,這事乃鄭嬸子處置自己的私產,純屬鄭嬸子個人行為,不必族議吧?”

“你放屁,我來說!”周泓迫不及待地站出來,這段日子得知了妻子昧下了她所有的私產,他的心就一直煎熬着。

“我六房的銀子,被你們三個不相干的人保管着,你卻說與我們周氏一族無關?”

裴華說道,“我們都是泓大嬸兒去世之後才知道被她託付了。你應該反省反省自己,為什麼你的妻子,寧願相信我們三個外人,都不相信你這個丈夫,不將銀子交給你保管。”

周泓,“你——”裴華這話戳中了他的痛處,鄭氏那個賤人!

周海攔下欲口出惡意的周泓,“這事吧,你說的也是道理。但如今你們三人之中,發生了挪用一事。周泓作為鄭氏的丈夫以及周宕周秀秀的父親,要求宗房討個說法,也是情理之中。”

裴華板着一張臉掃了周盈盈一眼,轉而朝向周泓,“汝欲如何?”

“你們仨手上的銀子全部拿出來,由我保管!”周泓頓了一下,補充道,“秀姐兒和宕哥兒都還小,理應由我這當爹的保管!”

周宕面無表情地聽着,小小年紀,看着就可憐。

周憲同情地看着周宕,相比之下,他真的幸福多了。姐姐厲害,爹也不是那等為了銀子不管不顧兒女的。

裴華對他的要求嗤之以鼻,轉而問周海,“海大叔,你上京前周氏一族的族老們是怎麼說的?”

周泓很想跳腳,他很想說這是他家的私事,關族裏什麼事!要問也該問他的意見才對。但一迎上周海淡淡的視線,他就慫了。他沒忘剛才,好像是族裏插手了,裴華等人才繼續往下談的。

周海斟酌地道,“此事,你們打算如何?我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如果你們的處理方法能得到我們的認可的話,就依你們的辦法來處理此事。不過有一點,阿泓畢竟也是鄭氏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我希望你們能兼顧一下。這也是族裏一致的意思。”

周泓一聽周海的意思,竟是以他們為主,當下就急了,幸虧他後面還做了補充。

周蓁蓁一直就靜靜地聽着,這筆銀子中,除了周盈盈的五萬,她與裴華的銀子早已歸擾到一起,先給周宕置了一間宅子,後來她又規劃着給他們姐弟買一些田地鋪子莊子等產業。如果這些東西要歸於周泓的話,她不願意。

裴華看向周蓁蓁,他知道她心裏有了章程,但具體的她沒說,他還真不知道。

周蓁蓁知道該她出場了。

“很抱歉,泓大嬸子託付的銀子,只說用於給他們姐弟應急,以及作為嫁娶的聘禮和嫁妝。除此之外,她並沒有沒別的交待,所以這筆錢我只會用在秀姐兒和宕哥兒的身上。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包括我。”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連裴華周宕等人都吃驚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一個銅板都不分給周泓。

周海忍不住喚道,“蓁姐兒?”

“你說什麼?!”周泓瞪大了眼,他聽明白了,她是一點銀子都不想分給他!憑什麼?

“少族長,你怎麼說?”他整個人氣急敗壞的,“如果他們的處置方案是這個,請恕我無法苟同!”他的銀子啊……

“蓁姐兒,阿泓畢竟也是鄭氏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你這樣處置,是不是有點不妥當?太不近人情了。”周海也有點不明白了,這不像是周蓁蓁處理事情的風格。

周蓁蓁說道,“海大叔你說的話,我承認有一定的道理。泓大叔確實是泓大嬸兒的丈夫,是宕哥兒姐弟倆的父親。泓大嬸兒如何對泓大叔,我不予評價。至於宕哥兒身為兒子的贍養義務,我覺得待他長大了,他會履行的。”

“但這筆銀子,我只能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泓大嬸兒確實是這麼交待的。這筆銀子已經很明確歸屬權以及用途了。總不能說,因為銀子在我手裏,其用途就能任我決定吧?我沒有那個權力。”

眾人心說,她這話也沒差。

周泓對周蓁蓁道,“你不是說這筆銀子是宕哥兒姐弟的嗎?那你就把這筆銀子還給他們姐弟,我和他們商量!”

周蓁蓁看着眾人,“我再重申一遍,這筆銀子是泓大嬸兒託付給我們的,並且指明了用途:給他們姐弟應急,以及作為嫁娶的聘禮和嫁妝。而這些東西,只會在他們成親之時交到他們手上。也就是說,現在還沒到交付到他們手上的時候。”

意思就是這筆銀子只能看,誰也不能碰,包括周宕姐弟?

周泓的臉色很難看,“銀子握在你們手裏,誰知道等宕哥兒他們成親時還能剩多少!前車之鑒就發生在不久前。”

周盈盈聽了這話,很不自在。不僅她,他們小大房一家子都是如此。這就像是被釘在恥辱柱上一樣。

周蓁蓁認真地道,“請泓大叔放心,也請族裏監督,這筆銀子如若我挪用一兩半錢天打雷霹。”

袁五嫂適時插話,“你們放心,這事由我們袁家兜底。那筆銀子,如若少一兩半錢,我們袁家都給你們補上,這總行了吧?”

袁家兜底,還有什麼不行的?

“不行,那筆銀子你們一定要交出來!否則我就去官府告你們。”周泓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周蓁蓁好笑,“告我們?要去儘管去!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泓大嬸兒有銀子託付給我們?”而且鄭氏處理自己的嫁妝自己的產業,以及後面的託孤,都是她個人的行為,與他周泓何干?

裴華心道,鄭氏將銀子託付出去時,確實是沒有什麼證據的,唯一的證據,恐怕就是與他的那封信了。所以托他們保管的那兩筆銀子,除非他們自己承認,否則真逼不了他們。

這事還真就像蓁姐兒所說的那樣,全憑自覺。

“證據,證據不是在宕哥兒手上嗎?”周泓強自鎮定,“宕哥兒,快將證據拿出來!”

“爹,哪有什麼證據啊?”

周宕不傻,這些錢到了他爹手裏,他和他姐就甭想再拿回來了。而且蓁蓁堂姐幫忙購置的一部分產業,官府的紅契都已經到了他手裏了,該怎麼做,他還不清楚嗎?

“那日他大鬧周盈盈婚禮時,給劉大人看的那份。”

“那份做不得數的,而且我後來又還給裴舅舅了。”

周泓氣得罵起來,“你這倒霉孩子!”

周盈盈想說什麼,卻被賀燦一個眼神攔下了。

而此時,周蓁蓁的視線也淡淡地掃過兩人。

至此,氣氛一時僵持不下。

周泓這下是真的沒轍了,難道要去官府告他們嗎?真去告,他又當以什麼名頭告?且不說民不與官斗這點,就說銀子是鄭氏託付給他們的,要說錯也是錯在鄭氏。但他能告一個死人嗎?

周蓁蓁看向周海時,朝他隱晦地使了個眼色。

周海一個激靈,憑着他們幾次合作的默契,隱約知道該做什麼了。

“蓁姐兒你的堅持是對的。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法理不外乎人情。如果你泓大嬸兒還在世的話,看到她的丈夫和六房過得那麼艱難,未必不會心軟動容。說起來,阿泓也是你的族叔,你就忍心讓他過得那麼苦?還有宕哥兒秀姐兒,你們說呢?”

周泓眼巴巴地看着周海,他現在就只能指望宗房這邊了。

周宕和周秀秀都看向周蓁蓁。

周蓁蓁沉默。

周海越發覺得自己做對了,於是又勸了幾句。

其餘族人像是得了某種訊號一樣,也加入了勸說大軍。

良久之後,周蓁蓁開口了,“這事我們需要商量一下,畢竟你們的要求有違泓大嬸兒的遺願。”

她頓了一頓說道,“這事畢竟事關宕哥兒和秀姐兒,我也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應該的。”周海道。

周蓁蓁看向裴華,裴華站了起來,兩人一道往門外走去。周宕和周秀秀緊隨其上。

周盈盈因為挪用了那筆銀子,即使目前賀家將那筆銀子給填上了,她現在也只有聽令的份。

他們只是走遠了一些,確保他們說話沒有被聽到而憶,並沒有離開眾人的視線,也沒有避開眾人。

賀燦看着他倆,眼中若有所思。

沒多久,他們回來了。

周蓁蓁看着周泓說,“經過商量,規矩還是不能壞的。出於他們姐弟倆的孝心,他們願意分給你五萬兩。”

周泓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周蓁蓁繼續說道,“但這五萬兩需存到興業投資集團里,千分之五的盈利分紅,全部予你。”五萬兩,千分之五的盈利就是兩千五百兩,足夠他好好生活的了。

“等他們姐弟倆順利成親之後,這筆銀子方能取出來給你。”

賀燦眼神一閃,早就知道周蓁蓁和興業投資集團交情不菲。

周泓很不高興。

但周蓁蓁可不管他高不高興,繼續往下說道,“但你必須答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撓周宕科舉出仕。第二,他們姐弟倆的婚嫁,需要宗房以及裴華共同應允。”

周泓很想問一句憑什麼。

周蓁蓁對周泓說,“我不知道和你接觸的人與你說了什麼。但我想說的是,五萬兩,足夠你富足地過完下半輩子的了。等幾年而已,你都等不得?”

周涎氣呼呼地道,“你一介晚安來插手安排長輩的事,哪裏來的規矩?”

“泓大叔,想比族長太爺和少族長等人,以德服人,你只能依靠輩分壓人嗎?”周蓁蓁道,“我只問你,剛才說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答應又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周蓁蓁雙眼一眯,“看來泓大叔很不樂意?不樂意那就算了。此事不必再議!”

“等等,答應,他答應了!”周泓旁邊的妾徐氏連忙說道。

周蓁蓁掃了她一眼,不買賬,“這事你說了不算,泓大叔,你表個態。”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了吧?!”周泓氣呼呼地道。

十五萬兩銀子,只到手五萬兩,這五萬兩吧,還不是一下子給他,要被卡着,這落差太大了,周泓有些承受不住。

但是他一想,比起剛開始周蓁蓁的斷然拒絕,五萬兩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不然他還是接受了吧?

這五萬兩也算意外之財,如果沒有周盈盈挪用的事,他根本就無從知曉。而且周蓁蓁也說了,這五萬兩,足夠讓他過好下半輩子了,只是晚個三四年拿到而已,他還會等不起嗎?

他眯着眼看着一對已經到他肩膀高的兒女。

周蓁蓁看着周泓說道,“對了,還有一點,我覺得需要告知泓大叔的。”

“什麼?”周泓對她已經形成了反射性恐懼了。

“如果他們姐弟因意外或者任何其他的原因不能長至成人,那麼你的五萬兩以及另外的銀子,都會被損贈給災區百姓。”

“你不是說你沒有處置權嗎?”

“那是特殊情況了。”特殊情況特殊辦理。

“不是,這生死病死,由不得人控制啊。”

“那你這做父親就每日三柱香祈禱兒女平安長大吧。”

周蓁蓁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這事終究還是按她的想法達成了。

其實與周泓的談判看似簡單,實則蘊含了某些粗淺的道理。

這談判是要有技巧的,依周蓁蓁估摸,周泓此次上京,是帶着很大的期待來的,在他看來,他至少能拿回十萬以上的銀子才對。

試想,如果一開始的時候,她和裴華就答應分他三萬五萬,即使最終談下來的也是現在的條件,他的心是不會滿足的。

而她一出口就是一分不給,偏偏在場的人都奈她不了,包括周海包括周泓他自己。

那時,周泓心裏的預期值被迫降至最低。後面再合情合理地分給他一筆銀子,這樣就比較好接受了,也能安撫住他了。

這一場戲,她唱黑臉,讓周宕姐弟唱白臉。反正於她而言,周泓對她什麼觀感,是喜還是惡,無關痛癢。但對周宕姐弟而言就不一樣了,至少能讓他們父子父女之間關係不那麼惡劣。

這些條件,都是為轄制周泓而設的。

這筆銀子因她之故,既然已經外露了,一分都不分給周泓,等於逼他狗急跳牆,魚死網破。既然不能不分,那麼怎麼個分法,能讓周泓心服口服,就得慎重考慮了。

最好就是設個套來套住周泓,給周宕姐弟一個相對可控相對安全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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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小可愛約我決戰到天亮。

我:……

慫了慫了,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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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冒領女主功勞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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