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4

Chapter 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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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不希望她變成第二個您,我想這也是您一直在防範的。

聽到徐爍的話,蕭繹琛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兩個男人對視了兩秒,彼此心照不宣。

唯有顧瑤,她一時有些疑惑,看看徐爍,又看看蕭繹琛,明知道他們是在打啞謎,卻不能很快猜到謎底。

徐爍說,他不希望她變成第二個蕭繹琛,這話她明白,可為什麼他又說,其是蕭繹琛也一直在防範這一點?

只是顧瑤雖然不解,卻沒有立刻發問。

這時,就聽到徐爍說:“其實我和顧瑤心裏都有很多疑問,要是想起什麼問什麼,怕是會漏掉一些關鍵的東西,不如我們就順着案情開始梳理。”

蕭繹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未接話。

徐爍將頭撇向顧瑤,顧瑤意會,率先說道:“從我失憶到徐爍來到江城,這中間我從沒有機會直接接觸到犯罪心理方面的東西,就算有興趣也只是看看材料,警方的案件從來沒有找我合作過,就算在心理診所接到的case也都是家長里短、情情愛愛的東西居多。直到那天,秦松讓我參與了陳宇非的綁架事件……”

顧瑤開始一點一滴的回憶起來。

“陳宇非在自殺之前跟我說了一個名字,就是‘李雲輝’。他的目的是想將我引向江城男子監獄,不過有一點很奇怪,豐正輝根本不可能知道陳宇非當時和我說了什麼,為什麼豐正輝會主動跟我提起這件事?”

那個時候,顧瑤因為介入連啟運的案子,一時忘記了陳宇非臨死前提到的名字,反倒是監獄方突然來了消息,令她回想起此事。

“李雲輝是豐正輝小時候的名字,那名字裏面包含的東西對他而言都是最美好的回憶,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豐正輝要將這個名字告訴陳宇非,他們只是獄友關係。再說,如果陳宇非想引導我去找豐正輝,也沒必要用他以前的名字,何必拐彎抹角?”

“我後來想,只有一種可能……”

“哦,是什麼?”蕭繹琛淡淡應道。

顧瑤直勾勾的望住蕭繹琛的眼睛,說:“陳宇非到底認不認識豐正輝,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把李雲輝這個名字告訴我,引我去監獄真正要見的人,是你。”

“‘豐正輝’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當他是李雲輝時,他背後的故事才變得有價值。他是李正繼的兒子,李正繼是當年跟着徐叔叔的協警,也是我讓他帶走斷臂的。豐正輝的青梅陳玉敏是我高中時最好的朋友。還有,豐正輝後來檢查出癌症,他知道以自己的壽數恐怕無法支撐他幫助陳玉敏完成復仇,他別無選擇,便只好進監獄去找你,你是他唯一續命的機會,哪怕他要藉助我和徐爍的力量翻出邵曉風幾人的命案,冠上更多的罪名,他也在所不惜。”

“豐正輝跟我說過,有一個人知道我的過去,我當時一直以為他指的是陳玉敏,再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人是你。在那個案子裏,我發現甄惠就是陳玉敏只是一個意外,這一點豐正輝是不希望我知道的,他是最不想暴露陳玉敏真實身份的人,可是在背後指導豐正輝的你卻早就料到這一點。你的目的就是讓陳玉敏親口告訴我,我就是蕭零。在那個時候,就連徐爍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可你覺得時機成熟了,應該讓我知道,是不是?”

顧瑤的這些描述,有一些細節連徐爍也不曾知道,乍一聽到此言先是暗暗一驚,隨即心裏就想到其它的細枝末節。

蕭繹琛望着顧瑤的眼神越發志得意滿,那是身為一個父親,或是一個創作者,在看到自己的骨血,或是成品之後,所露出來的驕傲。

可顧瑤卻絲毫感受不到一點溫情,她滿腦子都在想豐正輝的案子,想着豐正輝當初和她周旋時那些把戲和故弄玄虛,手裏抓着一個謎底引她一點點投入案件,進而忽略其他,為的不僅僅是背負幾條人命的同時,坐實“陳玉敏被害失蹤”這個事實,也是為了掩飾幕後有人一直在給他支招的真相。

換句話說,如果豐正輝背後沒有高人,他根本不需要鬧着一場,可他不僅鬧了,而且鬧得很大,連藏在老宅的白骨都翻了出來,轟動江城。

想到這裏,顧瑤繼續道:“如今想來……如果豐正輝不搞這一出,陳玉敏豈不是更安全?這麼多年了,有誰尋找過陳玉敏么,這個名字除了豐正輝,早就被人遺忘了。我思來想去,能讓豐正輝如此大動干戈的,這世界上恐怕只有兩個人,一是陳玉敏,但她絕不會自掘墳墓,二就是那個和他做了交易,幫他續命,同時讓他冒着巨大風險翻出舊案,還要千方百計的和我達成交換條件的人——這個人,只能是你。”

是啊,只能是蕭繹琛,換作其它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實現。

直到現在,顧瑤還非常清楚的記得她和豐正輝的每一次對話。

尤其是那最後一次,豐正輝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她問他,不打算繼續找陳玉敏了么?

豐正輝的回答是,他已經放下了。

顧瑤當時就拆穿他的謊言。

豐正輝反問她,知不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說:“那把刀一直都在你心裏,你也從來都不是屠夫,你是刀鞘。”

但現在看,豐正輝或許是刀鞘,陳玉敏的刀鞘,可他同時又是握在蕭繹琛手裏的屠刀。

思及此,顧瑤輕聲問道:“我說的沒錯吧?”

對面的蕭繹琛垂下眼皮,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笑。

隨即,他說:“你能把這些事情串聯到這個地步,比我預想的時間還要短。”

這雖然是誇獎,可是顧瑤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因為以她對蕭繹琛的了解,她知道一定還有後文。

“但是?”

果不其然,蕭繹琛說:“但是,你還漏了一個關鍵點。”

關鍵點?

顧瑤皺起眉心,陷入沉思。

直到許久不曾開口的徐爍,突然問道:“在豐正輝還是李雲輝的時候,他從生父李正繼手中接過了我父親的斷臂,然後他做了特殊處理,使得斷臂不腐——這件事,他是獨立完成的?”

顧瑤一怔,下意識看向徐爍,只覺得背脊迅速升起一陣戰慄。

然後,她又飛快的看向蕭繹琛。

徐爍這時又道:“以李雲輝當時的年紀和化學知識的儲備,就算他有這個能力,知道如何操作,在面對這樣的突發事件時也難免會失了方寸。何況我父親的斷臂經過幾個地點的轉移,上面留下的證據已經發生了污染,豐正輝猶豫的時間越久,證據進一步被污染的可能性就越高,這時候就需要有個他信任的人教他怎麼做。”

到此,徐爍話音停頓一秒,遂扯了扯唇角,又說:“蕭叔叔,如果我記得沒錯,您在江城醫院任職期間,也曾經參與過一些案件的司法鑒定工作。程維是您最出色的學生,卻沒有成為外科醫生,因為他知道您在這方面更值得他學習、效仿。”

蕭繹琛聞言,沒有否認:“我接觸那些的時候,你們還小,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那時候還不記事,自然無從知道,是後來是和我父親聊天的時候,聽帶出過幾句,他對您的評價很高,他說江城最懂解刨,有本事從一點點細微的線索里發現關鍵性破案證據的人,卻沒有做法醫,而跑去研究藥品,實在是司法體系的一大損失。我想,豐正輝的生父李正繼,就是在過去協助我父親破案的過程里認識了您,在李正繼臨死之前他想到的最安全的,也最放心交託斷臂的人,也是您。那時候豐正輝也就只有十幾歲,李正繼與其將這麼重要寶貴的證據交給自己的兒子,還不如交給我父親生前的好友,同時也最知道該如何妥善處理斷臂的您。而您也的確幫助豐正輝處理好斷臂,令它十年不腐,證據不滅,豐正輝這才有機會在十年後將它交給我。當然,他交給我的契機,也是您授意的。”

“您知道,我拿到斷臂之後一定會去找毫不知情的程維幫忙化驗。程維這些年一心撲在案子上,根本不知道您的那些過去,他心智淳樸,也沒有其他的彎彎繞繞的心思,在他心裏,您一直是他最尊敬的人,所以他一直認為您進監獄是被人陷害的,這些年他也一直在搜集證據,試圖翻案,他甚至認定陷害您的人就是顧承文,所以但凡是和顧承文沾邊的案子,他都會特別較真,他幫我自然也不遺餘力。這樣一個程維,又怎麼會想到真正陷害他老師的人,就是他自己的呢?”

“至於豐正輝,我和顧瑤雖然後來已經洞悉他進監獄要找的人就是您,而且是為了那種顧竑、祝盛西和顧承文都在吃的續命葯,但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豐正輝對您的信任感似乎已經超出了一般的交易關係。在和我們的接觸當中,他甚至有意無意的在保護您,遲遲沒有將您的身份揭破。但如果十年前李正繼就將豐正輝託付給您,這就完全可以解釋了!這也是為什麼豐正輝後來的復仇行動如此順利,總能逃脫警方的追查,這裏面如果沒有深諳法醫學的人幫忙,恐怕還沒等我和顧瑤介入此案,案子早就破了。”

顧瑤仔細聽着徐爍拼湊後半段的拼圖,並不搭碴兒,心情跟着起伏,看向蕭繹琛的目光也越發複雜。

她自然知道,蕭繹琛並不是什麼好人,起碼顧承文涉及的很多違法案件中,都有他的存在,如果說顧承文是猖狂的野心家,那麼蕭繹琛就是深沉的幕後軍師。

當然,她就像程維和豐正輝一樣,因為自小便尊重這個男人,拿他當老師和父親,所以礙於這層情感迷霧,令她不會將那些事和他串聯到一起。

相比之下,徐爍便顯得旁觀者清了。

顧瑤自然想不到,連豐正輝的故事裏也有蕭繹琛插上一腳,將他自己摘的乾乾淨淨,連她這個女兒都毫無察覺,但最令她細思極恐的是,如果連豐正輝的故事裏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那麼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顧瑤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雙手也下意識的攥緊。

徐爍和蕭繹琛並未注意到她的異狀,這時徐爍話鋒一轉,忽然說道:“既然連豐正輝的案子都和您有這麼深切的關係,那麼連啟運呢?”

這話成功的把顧瑤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她看向徐爍堅毅的側臉,耳朵嗡嗡的,看着他的嘴唇一張一合,隱約聽到這樣一句:“從您找人將日記本寄到歷城我手裏的那一刻起,這個局就開始了。”

顧瑤又飛快的看向蕭繹琛,見他沒有絲毫要否認的意思,反而面露微笑。

徐爍說道:“這十年,我雖然不在江城,卻一直有接到您暗中發來的消息,得知江城的動向,尤其是顧瑤的處境。在江城,除了我父親的死一直督促我,在情感上,也有我對顧瑤的念想。您有意無意的跟我透露,無非是想確保我不會對她忘情,加深我對江城這個地方的執念。”

什麼……

顧瑤喃喃道:“這些事,你從來沒有說過。”

徐爍側首看來,輕輕一嘆:“最初回來,你已經把我忘了,我不知如何開口,後來你想起一切,我又覺得那些都不再重要。”

顧瑤心緒起伏不定,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只是忽然間明白了徐爍的那種心境,那種從有口難言到無需再說的心理變化。

她閉了閉眼,讓自己平復下來。

直到徐爍又對蕭繹琛說:“您如此的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好不容易把我引回江城,還讓顧瑤接觸到陳宇非,也得知‘李雲輝’這個名字,這個時候如果立刻讓我們接觸豐正輝的案子,未免太早,我二人也斷不會聯手,所以在這之前還需要一個事件將我們勾連在一起。所以連啟運的案子,並非巧合。”

蕭繹琛笑意漸深,這時開口問:“哦,說說看,怎麼個並非巧合?”

徐爍垂眸想了幾秒,才吐出一個字:“葯。”

對,就是葯——連啟運是因為葯有問題才暴斃而亡,當然他臨死前的作死行為也是□□。

徐爍說:“經過程維的化驗,連啟運體內驗出來的藥物成分的確和江城基因的藥方不同,所以祝盛西在法庭上說,是連啟運自己擅自將公司認為不合格的配方私藏,而後又加以改動和加工的說法才能成立,最起碼這說辭是和刑事科學技術室那邊提供的物證材料吻合的。只是當時條件有限,我一心幫田芳洗脫嫌疑,並未進一步追究連啟運是如何改動的藥方,是否經過活體實驗,又是誰幫他加工製造。這個過程,必然需要一個經驗成熟的團體在幕後幫他,我那時候以為是‘江城基因’的對手公司,但是如今回頭再看此事,放眼整個江城,除了‘江城基因’還有哪家公司提出過‘基因葯’的概念呢?為什麼從連啟運手中拿到配方卻不加以改善,投入生產,甚至連個小道消息都沒有放出來?我想,要麼就是這家公司放棄了計劃,不想被牽連在內,要麼就是它根本見不得光。”

聽到這裏,顧瑤無聲地倒吸了口氣,她飛快地問蕭繹琛:“是您換了連啟運的葯?”

蕭繹琛安靜兩秒才說:“連啟運並不是一個聽話的實驗品,他有太多自己的想法,還偷偷改了自己服藥的劑量,他會那麼快就出事,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責任。”

也就是說,連啟運的死是在蕭繹琛的計劃之中,但是那麼快就死,還是以那樣的方式,卻是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

這裏面蕭繹琛可以控制的,便是什麼時候開始改換連啟運的葯,以及徐爍拿到杜瞳半本日記的時機。

徐爍接著說:“一開始,我和顧瑤就將懷疑的點放在‘基因葯’上,中間有新的案件和線索出現,一度轉移了我們的視線,後來兜兜轉轉一大圈,我們又重新聚焦‘基因葯’,發現它才是串聯所有細節和線索的銜接點——顧承文、祝盛西、顧竑、連啟運、豐正輝,這些人都是‘基因葯’的實驗品。恐怕這半年我們接觸的案件里,只有阮時秋與此無關了。”

誰知徐爍話音剛落,顧瑤便接道:“不,小秋也在算計之內。”

徐爍和蕭繹琛又一起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顧瑤回憶道:“我幫小秋的事是和您商量過的,您也知道,我和小秋之間的情分,我看到她就像是看到十年前的自己,所以她的事我會特別上心。當然,這件事除了是幫小秋之外,剪除顧承文的左右手阮正新也是原因之一。但凡是和顧承文有關的事,我都不敢馬虎大意,哪怕計劃再□□無縫,我也會小心檢查推演許多次,必然也會問您的意思。”

也是在剛認識阮時秋的那段時間裏,顧瑤想起許多自己十幾歲時候的事,這裏面的痛苦心酸能明白的人不多,她憋得難受時便會和蕭繹琛說,蕭繹琛就有意無意的提到阮時秋十分像是曾經的她,在情感上加重她們的聯繫。

蕭繹琛聞言,無聲的笑了下:“這件事與我無關,我又能利用阮時秋做什麼呢,她既不是我的病人,也不是我的仇人,阮家的悲劇也不是我造成的,難道是我逼着阮正新和自己的妹妹苟且么?”

——不是我的病人,也不是我的仇人。

顧瑤注意到這句話,跟着反問:“那麼顧承文呢,他是你的仇人?你們之間會有什麼恩怨需要做到這一步?”

蕭繹琛沒有應,神情又瞬間變得高深莫測。

氣氛一時變得無比低迷。

直到徐爍輕聲說:“這就要從三十年前的南區香土村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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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面埋了很多伏筆,細節很多,都是指向結尾解謎的,不過周期太長,這文更了半年多了,有些可能是我鋪墊了但我忘記了的,要是有誰有新的發現,歡迎告知~~

好啦,紅包繼續么么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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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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