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84章 探二別一
上午10時,在鳳翔北部的一座中型城市裏找到了水心和不憶。
她們包下一家客棧當作臨時醫堂,在此已經義診十多天了。
不憶的手鐲里裝有大量金錢供她行善,隨便花,花完了再給,此事不容吝嗇。
我無聲走進客棧醫堂,水心正給一位老者診病,儘管是全神貫注,高深的功力與敏銳的靈覺仍是立刻發現了我。
看到我,她也是很高興的,表面上卻只是眼神溫溫,展顏一笑,沖我點點頭,再朝裏屋一指,然後,繼續診病。
讓外人通過她的表現來判斷,一定會認為我們之間若不是泛泛之交,那一定是昨天剛剛見過面。
水心與蘇雪卓絕在心境方面很相似,都達到了常人難以理解的沉靜及至;但在待人處事上,她的溫善卻不是蘇雪那種真正的隨和。
儘管,她微笑始終,絕對不冷,可那一身仙子氣息象無形的屏障將她裹得密不透風,你只能遠遠欣賞,無人能真正觸其內心。
這種女人,好看是好看,若是不小心娶回了家,整天忙不見人已是必然,偶爾夫妻共處上小半天,定被其活活悶死。
蘇雪可以不卓絕,傾城也能鳳化人,只有這靜水之心,我認為,永遠不會落凡塵。
她是聖手仙醫也好,愛心天使也罷,她不屬於某個男人。她屬於這天下的有疾者。
想想看,她這麼活上近千年,一定會被全大陸人神話成醫界真仙,受到後世無數大夫和病人地崇奉與膜拜。
走進裏屋,看到了尚不成醫只能護士的不憶。
屋子很大,充當了臨時護理室,兩排木床上躺着十幾個動過手術的病人。
身套白色布袍的不憶在照顧一個六七歲的小女童。心理年齡相差不多的二位正對着話。
小女童躺在病床上歪頭稚聲道:“不憶姐姐,我都躺了三天了。為什麼還不能下床呀?”
“因為大夫姐姐說你要躺五天,還有兩天呢。”不憶背我而坐,小手伸到女童身下,輕托慢揉地給她做着按摩,又呵呵輕笑道:“這個問題,你今天問我三次了,昨天問過五次。”
“可我老是這麼躺着。總要麻煩你照顧我。每次你給我按摩的時候,我就‘不主自由’地想這麼問。”小女童很懂事,也很要強,在別人地照料下,小臉蛋上帶有明顯的不好意思。
不憶把前世地知識也忘記了,近期一直在刻苦學習醫術,其他方面的文化幾乎是空如白紙;基礎知識還是kao自己辛苦掌握才有利於心志成長,我不會用精神力給她偷懶灌輸。
因此。不憶壓根就沒聽出小女童的用詞有誤,繼續偽裝着大人口吻道:“沒關係,按摩也是一種必須的治療,要不然,你好了前面的病,又會躺出新的病。那樣的話。你又要趴上好多天了。”
“哦。”小女童輕應一聲,也嘻嘻笑道:“不憶姐姐,你這些話也說了好多遍了。”
“我知道呀!”不憶語帶天真地回答完,兩人一起開心地哧哧笑大了聲。
“噓……不要吵着別人。”謹記護士職責地不憶急忙對兩人的行為作出了及時糾正。
病房裏清醒未睡的成年人,還有我,都是無聲而樂。
小女童很聽話地緊緊閉嘴,沉默幾秒后,又憋不住壓低聲音道:“不憶姐姐,為什麼你和大夫姐姐都長得這麼這麼的漂亮?”
不憶神秘而笑,又面透幸福道:“哥哥告訴過我。女孩子只要心存善良。就會長得很漂亮。”換了一種按摩手法,繼續道:“他還說。認為自己不漂亮的女孩子,只要心存善良,別人也會覺得她很漂亮。”
“哦,我也很善良的。”小女童好象明白了一點。
“是啊,你將來一定很漂亮。”不憶很認真地點着頭。
小女童很開心,並且使勁盯着不憶的臉龐,彷彿想把那美麗刻進心裏,以後就照着這個模子長大。
不一會兒,她的小身體扭動了幾下,無意識一般綿綿道:“不憶姐姐,暖暖地,好舒服好舒服呀。”
“是嗎,呵呵……”不憶輕笑了兩聲,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回了頭。
她看到了我。因為,我剛剛用一絲能量徹底治癒了那個可愛的未來小漂亮。
“哥……”激動不已的不憶失聲欲叫,又生生憋了回去,給病人提供良好休息環境的覺悟已深入她心,這點很好,可那淚水卻瞬間湧出了眼眶。
我微笑行前,她輕輕抽回按摩雙手,站起,用力撲到了我的懷裏,壓抑着聲音,嗚嗚低哭。
君不憶還是個孩子,無奈之下離開唯一的親人,心中至愛地哥哥,不論怎麼說,她都會覺得很委屈。
哭時巨短,因為她的病人,小女童掙扎爬起,跪在床邊拽着她的白袍惶然急問:“不憶姐姐,不憶姐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哎呀,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快躺下。”眼淚還在吧嗒吧嗒直掉的不憶急忙轉身照料小病號。
“不憶姐姐,我覺得很有力氣,一下子就起來了。不憶姐姐,你怎麼哭了?你別哭,好嗎?”小女童說著問着,小嘴微癟,看來也要開哭。
“我沒事的,我可高興呢!”不憶把小女童扶躺回床,又轉手拉住了我的胳膊,驕傲地介紹道:“看。這是我哥哥!”
小女童仰視着高高大大健健壯壯地我,不知道自己該叫哥哥還是叔叔,稍一猶豫,很聰明地省掉了這個環節,怯怯道:“你好。”
“你好,漂亮的小姑娘。”我側身坐於床邊,柔聲道:“我是來看你和你的不憶姐姐的。因為你們都一樣地可愛。”輕輕握住她地小手道:“我要和你的不憶姐姐出去說說話,你睡一會兒。醒來時,你地病就全好了,可以下地和姐姐一起照顧別人了。好嗎?睡吧。”
“好吧。”在我的微微催眠下,小女童看着不憶,緩緩閉眼,睡著了。
從病房地另一門進了內院兒,我拉着不憶的手進行了半個小時的關懷加疼愛。
千般不舍萬般不願。但職責在身的不憶主動提出:該回病房了。
我保證道:“最遲後天晚上,趁着病人都睡了,我再來找你,而且,帶你回海島看望默默,好嗎?”
“好啊,好啊!”不憶翹腳仰頭親了我側臉一下,又轉頭看了一眼病房。小心而問:“哥哥,我現在還不能給人看病,照顧別人算不算救人呢?”
“算!”我語氣肯定,話鋒再轉道:“但,照顧三個才能算作救了一個。”不等她回答,又俯其耳邊悄聲道:“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兩個算一個吧。”
“嗯!”不憶使勁點頭,呵呵開心。
離開時,我沒讓不憶出來送,自己走了出去。
水心還在忙着,對我仍是微笑點頭,算作道別,自始至終,我們都沒說上半個字。
平時也會說笑,一工作起來,她絕對的只有病人。再無其他。
看到這些。我想起了鳳凰國主曾經對孩子講過的一番話:“無私與無畏對大多數人來說,雖崇卻難;但有兩種人很容易就能做到。一心為公者無私,因國存在者無畏。你們想得到別人地真正尊重,對嗎?……那好,從這兩種人里選一個吧!”
當然,鳳凰只是在給孩子們立志,事情遠不是幾句話能講透徹的,且,世間有沒有真正的無私與無畏,我還真是不敢確定。
再且,志無私者皆虧家,志無畏者多早逝,又有幾人敢為呢?
我有翻山倒海之能,卻也不敢,絕對不敢啊!
所以,能力不足也沒關係,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關鍵看你敢不敢,一直地去做。
水心,蘇雪卓絕,計遠該博,班東旭……
就咱這德行,竟然有了這樣的一群朋友?!
時間尚早,我這個哲圻大流竄,又回了國都,來到了東郊的英魂殿。
慶典之後,還要舉行隆重的祭奠儀式,把陣亡將士的骨灰和戰魂送入此殿。
捨身成英魂,入殿伴戰神。這些大好青年卧於血泊,彌留思親后,呼出最後一口氣時,他們都是抱着如此信念地。
很多小夥子坦蕩而去,在那一刻,他們做到了無畏。
祭奠之日,我肯定也要來的,但那是公事,今天來此,我是想單獨見見她,鳳翔。
已有近百人在大殿內外收拾佈置着,恢復短髮造型的我,一來就被幾個主管認出了。
進入氣勢雄偉的主殿,鳳翔的白玉雕像栩栩如生地高高屹立在大殿正中。
鳳翔辭世后,一代雕刻藝術家,名匠葛丹青觀石垂淚,僅用一月,心刻成此。
像成玉立,丹青老人欣慰笑道:“陛下,我只能為您做這麼多了,希望您能滿意,呵呵,我很滿意啊!”
此後,雖無作品再出,但樂呵呵地活到近百才去世。
如嫣說,皇室內錄記載,此像與鳳凰國主年輕時的模樣絲毫不差,甚至可以讓人清晰感覺出一絲不朽之魂蘊在其中。
來此之前,在飛艇里我就把精神力和念力都關閉了。
因為我心中有怕,我怕自己察覺出這裏並沒有鳳翔留下地英魂或是靈氣,我怕自己知道她真的徹底地離去了。
這些,以後再去確定。我現在還不想知道。今天,我只想來看看她,單獨地對她說幾句話。
我站在玉像前,靜靜仰首,用心而視。
劍懸腰間,輕甲在身,戰袍隨風輕擺。一縷秀髮垂於臉側揚於唇邊,她手扶劍柄傲然而立。目透自信地看着遠方,那嘴角好似剛剛笑過,又好似將要笑起。
這一起都是靜的,但彷彿都在動着。
沒有她地後代那麼漂亮,但她是最美的;雖不見真人,但僅僅是這玉像,便把“英”之一字詮釋到了及至。
看了好久好久。我用手背輕撫着玉像底座,擦石而過,進入了擺放她遺體的內殿。
這裏常年有兵護衛,必須是鳳翔最棒的軍人才能有這個榮幸。
在我的示意下,雄健帥氣的小夥子們行過一個標準軍禮,暫時退到了外殿。
上了棺台,我繞着玉石大棺,緩緩轉了一圈。背貼着它坐在了地上。
棺是白晶玉製成,並不名貴,也不透明,看不到裏面。
與一個棺材講話,儘管很傻,可我還是有話想告訴她。希望她能聽到。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好看很多,這很好,更堅定了我追求你的決心。別以為我地說笑,若是有一天,我有辦法掌控時間了,你就是我地了。”
“不願意也沒用,誰讓你引狼入室地。我降落在鳳翔,不是你希望地嗎?”
“你以身相許,我為你保護國家、子民、後代,不好嗎?先達成協議。再相愛。也挺不錯,不是嗎?”
“不說話。就當你是默許了。很好,就這麼說定了。”
“放心吧,遇到我,你就愛不上別人了。至於你曾經的那位,到時,我一定不讓他英年早逝,再幫他娶上幾個好女人,也能交代過去了。”
自己感覺自己越說越離譜,我停頓了下來,想着關於她的一切。
可實在是有好多話想告訴她,她已經活在我心裏了。
許久之後……
算了,自言自語太多了,確實挺不正常的,換種方式溝通吧。
取出風笛,一曲柔化了的“鳳凰戀”悠悠吹起……
這曲子雖是他為她譜的,但無所謂,她喜歡就成,也地確好聽。
鳳凰戀吹罷,再起狄輕揚的“只一天”。
狄小子文化有限,歌詞挺爛,情感還成,唐詩後來配的曲更好。
最後一曲,是我自創的那曲低婉相思。第二次吹來,感覺仍在,挺好。
三曲吹完,時間已是不早,該去接蘇雪卓絕了。
起身摸着玉棺道:“沒辦法,喜歡上你了。總有一天,我會見到你的,等着我吧。”
風笛入庫,出內至外,又看了幾分鐘她的玉像,對她和護衛的大兵們,還有這英魂殿揮了揮手,離開了。
接蘇雪,不進殿堂可不行了,不是自己老婆,用精神力召喚太過無禮。
進去,自然又見到了賢者大長老的白鬍子。
大長老一臉微笑,顯然是清楚我地內心所想,直接把話挑明道:“越不想見我,越說明小夥子心裏有我,否則,以你的能力,有何可慮呢?”
不能與之講話,一接茬就有可能上當!我在心裏暗暗囑咐自己,行動上點頭加微笑,就是不出聲。
大長老哈哈大笑,走過來拍着我的肩膀道:“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再過幾天,我就該離開這裏了,能再見到你,真是不錯!”
我就是知道他至多還能再活五天,才怕他在臨死前提出什麼巨大的崇高要求。那樣的話,我怎能忍心拒絕呢?
對蘇雪提過給大長老打續命針,但被蘇雪拒絕了。
“能接到預言地賢者,死後必將進入聖賢之界,這是賢者的最佳歸宿。”蘇雪的回答,咱當然琢磨不透,那是人家一生的信奉。
他們可能是最接近無私的人了吧?我滿懷敬意地注視着他,猶豫道:“其實,可以晚點走的。”
大長老搖頭慈笑道:“信念不同,觀點亦不同,難道,你認為我們相信的聖賢之界不存在嗎?”
“不是的,這世間任何事物都是有可能存在的。”身為超級大怪物的我,比誰都有資格道出如此言論。
“孩子,這是值得高興地事情。”大長老再次輕拍我地肩膀道:“能再見到你,真是不錯。”說完,轉身拄着賢者杖朝樓梯走去。
出殿前,我不禁回頭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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