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戚辰從天而降,喻筱和戚母是一樣的震驚,戚辰此時會出現在這裏,完全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會知道她們今天在咖啡館會面的這件事，只有喻筱和戚母這兩位當事人自己知道,戚母抬眼,忍不住多看了喻筱幾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懷疑和防備。

看着戚母的眼神,戚辰不悅地皺了皺眉,上前半步把喻筱擋在身後，呈出一種防備的姿勢，聲音發沉：“戚夫人用這種眼神看我女朋友做什麼？請您自重。”

戚辰的話一出口，這一種充滿冷漠和疏離的語氣，引得戚母神色一變，她緊緊地盯着戚辰：“你叫我什麼？戚夫人？小辰，我可是你的媽媽。”戚母下意識地加重了“戚夫人”這三個字的語氣。

戚辰像是沒聽到似的，他低頭沖喻筱輕輕一笑,反手和喻筱十指相扣,柔聲道：“筱筱，我們走吧。”

喻筱看着戚辰的眼神複雜,眼裏有擔憂，還有隱隱的猶豫，她之前就已經猜到了戚辰和戚母之間的關係並不好,不然的話她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聽過戚辰提起他的母親,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他們母子二人的關係竟然惡化到這種地步。

好像連多看一眼,多說一句話都是多餘的。

然而戚辰這會兒的狀況根本就受不得半點刺激，喻筱幾乎沒有分毫猶豫，沖戚辰輕輕嗯了一聲，跟着戚辰的腳步轉身就走。

眼見着戚辰和喻筱他們毫不猶豫地離開，戚母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沖他們喊道：“小辰，不行，你們不能走！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這一種趾高氣揚的命令式語氣令人相當不舒服。

戚辰像是沒聽到身後的呼喊，絲毫不動搖地拉着喻筱往前走，喻筱微微垂着頭，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盡量忽視掉身後那一把煩人的聲音。

眼見兩人對她的話無動於衷，戚母臉色一僵，她咬了咬牙，迅速拿起放在桌上的包包，挽在手臂上，她加快了腳步追上戚辰他們。

戚母擋在了戚辰面前，阻擋住他們離去的腳步。

戚辰眉頭一皺，走到戚母眼前，眼中波瀾不驚，居高臨下地沖她一抬下巴：“還有什麼事嗎？”

被戚辰這麼一看，戚母這才驚覺，兒子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起來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個頭，這麼近距離地往眼前直挺挺地一戳，到頭來自己還得要抬頭仰視他。

好，好得很！長大了翅膀就硬了！

戚母忍住心中的怒火，她摸了摸自己手上挽着的手袋，試圖放柔了聲音說：“小辰，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媽媽，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為了你和喻小姐的事，特意放下東洲的事來到南洲，你對我就是這個態度？”

戚辰面無表情，聞言轉過頭來淡淡地凝視着戚母。

“你是我的兒子，媽媽想你好，想讓你和喻小姐提前訂婚，讓你們早日安定下來，我這樣是做錯了嗎？”喻媽媽說，“小辰，你是不是覺得媽媽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對嗎？”

戚辰沉默了一瞬，沒有正面回答戚母的這個問題，半晌他才終於開口道：“無論我們訂不訂婚，合適或者不合適，都不關您的事，您和喻家只是世交的關係，還不到插手朋友女兒人生大事的程度吧？”

戚母皺眉，她深吸了一口氣，說：“你認為，我是在為了喻海的女兒嗎？我更多的是為了你！”

“到底是為了我和喻筱好，還是為了戚家的利益，你自己心裏清楚。”戚辰面沉如水，聲音發沉。

戚母的羽睫顫了顫，臉色一沉：“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作是生意場上的籌碼，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戚辰嗤笑，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神漸漸透出一絲無奈，嘆息道：“您還是改變不了你永遠以利益為先的壞習慣，在您眼裏，我就像是您和父親聯手親自打造出來的獎盃，一座足以令你們沾沾自喜，可以在人前炫耀的獎盃，您心裏是怎麼想的，您真的可以毫無芥蒂的說，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為我好’嗎？”

“獎盃”這兩個字一出口，像是深深刺痛了戚母的心，她的臉上空白了一瞬，目光悠遠且放空，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

戚母的嘴唇抿得很緊，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片刻，她才回過神來，放下了強硬了姿態，以一種妥協的口吻和戚辰說：“過去的事，咱們一筆勾銷，你和喻小姐的婚事，我們可以暫且先放一放，小辰你跟我回東洲，明年我們安排你出國留學，你在國外先上幾年學，畢業之後再回來進入戚氏學習，好讓將來可以順利繼承我們戚家的產業。”

聽到“出國留學”這四個字，喻筱的心明顯咯噔一聲沉了下去，她忍不住側眸去看向戚辰，卻發現戚辰此時的臉色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可怕。

“你認為，你現在是在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命令我。”戚辰的聲音發沉，“戚家的主母？還是我的母親？你自問你在我這裏有這個資格和身份嗎？還是你覺得我會再次回到戚家這個囚籠，乖乖聽話當你和爸爸的獎座？還是獎盃？甚至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榮譽證書？你是哪裏得來的自信。”

戚辰的眼神逐漸變冷，變得冰冷刺骨，充滿了輕蔑和決絕，他微微上前一步，眼睛逼視着戚母，一字一頓道：“你們當初親手毀了我的夢想，親手把我送進了網癮戒斷所，你知道戒斷所是一個什麼樣的地獄嗎？你親眼見識過戒斷所這種人間地獄嗎？你又知不知道我在戒斷所那裏是怎麼度過這漫長的一個月時間嗎？”

戚辰說的話字字泣血，鏗鏘有力，種種跡象都被戚辰的隻言片語穿在了一起，就像是一束破雲而出的光線，驅散了圍繞在戚辰身邊的黑霧，難以想像的真相猝不及防地撞過來，一瞬間把喻筱的胸口給掏空了。

在那一瞬間喻筱的呼吸幾乎頓住，她緊緊握住戚辰的手，另外一隻手則拽着戚辰的衣袖，因為過度用力，使得指骨微微發白，喻筱像是沒察覺到異樣，抬頭茫然地望着戚辰。

“你們在當時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你們自認為對於你們來說是希望的地方，那是我的另一個深淵！從你們把我送進戒斷所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心裏發誓，我們的親緣關係已經斷了！沒有修補的可能！我戚辰，從此以後，再也不是戚家的人，再也不是戚旬和劉茹的兒子，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來管我？！”

戚母的胸口劇烈起伏，她微微喘着氣，眼裏醞釀著滔天巨浪的怒火：“你說什麼？戚辰你有膽子就再說一遍？！”

戚辰毫不退縮：“我說！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你根本沒資格管我的事情！你不配！”

“啪——”

啪的一聲，狠而有力的脆響，重重的耳光落下，戚辰的頭乾脆利落地偏向一邊。

戚母氣得渾身發抖，甩給戚辰一陣響亮巴掌的手垂在身側抖得厲害。

戚辰臉上很快就浮起了五指紅印，看着有些觸目驚心。

喻筱登時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看着戚辰臉頰泛起的紅色掌印，眼裏滿是心疼，她想伸出手去輕輕碰一碰戚辰的臉頰，想問一問戚辰疼不疼。

但是礙於戚母在場的情況下，喻筱始終沒有抬起手。

那一巴掌像是落到她的臉上，痛入心扉，喻筱的眼裏不知道什麼時候蓄滿了淚水，再轉頭看向戚母的時候，眼裏充滿了強烈的不滿和憤慨。

戚辰嘗到了嘴裏的一絲血腥味，心說這女人下手可真重，一點都不留情面，或許她的“情面”從來都只會留給在商場上對戚家有幫助的“朋友”，還有和戚家有共同利益的人。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得到她的手下留情，包括她的親兒子。

或許說起來很可悲，他身為戚旬和劉茹的兒子，卻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來自父母親的一點點的溫情。

他這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麼是溫情，直到他遇見喻筱。

在戚辰的記憶里，他聽過父母親對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他們對他永不滿足和永無止境的要求，作為戚家的繼承人，無論是在什麼方面都要力圖完美，在他的身上不允許出現一絲一毫的瑕疵。

戚辰用舌尖頂了頂腮幫，眉頭皺得死緊，他抬眼淡淡掃了戚母一眼，伸出大拇指，輕描淡寫地一抹嘴角溢出的血沫，說道：“我們兩清。”

說完這句話后，他拉着喻筱的手，大步流星往咖啡館的大門走去。

直到戚辰他們離開，戚母仍然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怔愣在原地。

片刻，她像提線木偶一樣笨拙地動了起來，她垂下眸子，木然地望着同樣一片通紅的掌心，那一處傳來火辣辣的疼，嘴角處漸漸溢出一絲苦笑。

她竟然……真的下手打了戚辰，打了她的孩子。

戚母面色發白，胸口依稀起伏，她深吸了一口氣，漸漸收攏了同樣疼痛的掌心，五指慢慢成拳。

她抬眸定定地看着戚辰離開的方向，眼裏似乎升起一陣若隱若現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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