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的替身(三)
紅燭烈烈,床幔輕搖,偶爾那透薄的紗帳里還傳出幾聲惱人的吟哦。
曄帝額頭青筋直蹦,高挺的鼻尖上浸出了細密的汗。
他直直的看着身下那個一臉潮紅的女人,不明白以往含蓄害羞的妃子,今晚怎麼這麼熱情。
但是,意外的合他胃口。
靈均縱情的伸展着身體,隨着身上男人的馳聘無力擺動,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歡女愛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怎麼具體描述那種感覺,一會兒像全身泡在溫泉里,一會兒又像踩在雲端上,縹緲虛幻的一點兒也不真實。
但不可否認的,這種感覺棒極了。所以她纏着身上的男人,大戰了三百回合。
至於這種行為,不矜持,太放蕩什麼的,也沒人教過她啊。
她所有的經歷,都是那棟破舊的宮殿和照顧她的老嬤嬤。那個嚴肅卻善良的老人滿心以為這些常識,她的小主子都該懂的。
所以,這真是一場美好的誤會啊。
只是奈何靈均心有餘,而力不足,哪怕她再怎麼想堅持,這具身體不給力呀。
所以,最後她迷迷糊糊的在曄帝懷裏睡過去了。
次日,靈均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怔怔的看着窗外,陽光明媚又刺眼。
這個時間點,去給皇后請安,也晚了吧。
靈均猶豫片刻,就放棄了。
她沖侍立在一側的小宮人招了招手,張嘴想說什麼,才發現喉嚨乾的要命。
小宮人很會看眼色,試探道:“娘娘可是要喝熱水?”
靈均頷首。
小宮人麻利的端了一杯熱水過來,耐心的服侍着靈均喝下。
靈均悉數喝完,啞聲道:“再倒一杯。”
小宮人:“是,娘娘。”
兩杯熱水下肚,靈均好受許多。
之前給靈均喂水的小宮人見自家娘娘面色好轉,斟酌了一下,開口道:“稟娘娘,陛下臨走前有言,若是娘娘身體不適,今日就免了請安禮。”
靈均聞言,眼睛一亮,這個好呀,不用去請安,可以理直氣壯的賴床了。
靈均高興了,看什麼都順眼。
她半躺在床上,目光放肆地打量三步開外的小宮人。
小宮人感受到她的視線,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從靈均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晰看到她發白的嘴唇。
靈均:“你叫什麼名字?”
小宮人跪下回話:“回娘娘,奴婢名綠漪。”
靈均:“之前是負責什麼的?”
綠漪:“回娘娘,奴婢之前是負責內室洒掃的。”
靈均垂眸,想了想,說:“本宮記得那是二等宮人負責的吧。”
綠漪:“娘娘說的是,奴婢是二等宮人。”
靈均:“你今日表現不錯,以後就跟在本宮身邊貼身伺候吧。”
綠漪大喜,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奴婢叩謝娘娘提攜。”
靈均懶懶道:“起來吧。”
綠漪:“是,娘娘。”
綠漪上前兩步,站在床沿邊,笑盈盈的問道:“不知娘娘此時可用膳?”
綠漪長了一張圓圓臉,笑起來嘴角邊還有個小梨渦,看上去很是討喜。
靈均見了,心情也跟着愉悅幾分,所以笑着點了點頭。
綠漪小臉可疑的泛紅,小跑着出了內室。
這會兒屋裏沒外人了,靈均再也綳不住臉色,皺着臉,縮成一團。
那個禽獸,昨晚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為什麼那裏那麼痛啊,還有腰也好酸,身上也沒什麼力氣,動一動手指都艱難。
靈均像只貓兒一樣,可憐巴巴的縮成一團。光潔飽滿的額頭浸出了細汗,蒼白的嘴唇也被貝齒咬着充血。
最後還是因為綠漪去而復返,她才硬撐着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靈均:“什麼事?”
綠漪面色為難,小聲道:“是陛下身邊的嬤嬤來了。”
靈均:…………
靈均嘆了口氣,“請嬤嬤進來吧。”
少頃,一名面目慈善的老婦人走了進來,看見靈均,行了半禮,“老奴見過容華娘娘。”
靈均頷首示意。“我身子有些不適,讓嬤嬤見笑了。”
嬤嬤:“娘娘言重了。”
然後從身後的小宮人端着的木盤裏,拿過一碗不知名的葯湯,嚴肅了臉色,“娘娘,老奴冒犯了。”
靈均蒼白着一張臉,屏住了呼吸,一口悶了葯湯。
好苦。靈均秀氣的眉毛都擰在一起了。
綠漪面帶關切,小心詢問:“娘娘,您沒事吧。”
靈均當然有事啊,可有外人在場,裝也要裝出沒事人的樣子。
嬤嬤辦完了差事,領着空碗,帶着小宮人離開了。
靈均立刻抓住綠漪的手,“讓小廚房送紅棗粥過來。”
綠漪惶惶:“是。”
靈均發了話,底下人的速度都是很快的。
清甜的紅棗粥入口,驅散了口中的苦味兒。在綠漪的溫柔小意的伺候下,她喝下了一大碗,擦擦嘴角,吩咐道:“本宮身子不爽利,派人去請太醫來。”頓了頓又道:“待會兒你再派個人去坤寧宮稟報一聲,言明我今日身子抱恙,起不了身,還望皇後娘娘原諒則個。”
哎,沒辦法,雖然曄帝免了她的請安,可掌管後宮的卻是皇后,靈均還沒有膽大妄為到公然給皇后沒臉。
所以請太醫就很有必要了。更何況,她現在真的非常不舒服。
其他的小宮人用沾了熱水的帕子輕柔的擦拭她的身體,身上不再汗濕,靈均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坤寧宮。
眾位妃嬪爭奇鬥豔,齊聚一堂。彼此間你來我往,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經唇槍舌戰了好幾番,無一例外的都是拿湘容華做筏子。
言語間,語氣之刻薄直白,深怕皇後娘娘感受不到湘容華對她的不敬。
誰知不久,陛下身邊的太監親自傳信,湘容華身體抱恙,免了她的請安禮。
此言一出,眾位妃嬪再多的不滿也憋回了肚子裏。
同時一直笑臉示人的皇後娘娘,聽聞此言,臉上的笑容也僵了僵。還要大度的表示,不礙事。
好巧不巧,傳信太監前腳一走,後腳長寧殿的宮人就來了。
言說湘容華身體不適,起不了身。
妃嬪們冷笑連連,喝茶的喝茶,看戲的看戲。
連皇后臉上都掛不住,皮笑肉不笑的問:“湘容華身體抱恙,可有請太醫?”
長寧殿小宮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回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這會子,殿裏的青蘭姐姐應該是到了太醫院了。”
皇后:“是嗎?”
長寧殿小宮人:“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罷了。”皇后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湘容華是陛下特意叮囑過的,不容有失。金嬤嬤。”
皇後身后一名上了年紀的嚴肅婦人走了出來,跪下回道:“奴婢在。”
皇后:“待會兒你跟這小宮人走一趟罷。湘容華身子精貴,尋常太醫本宮信不過,你把陸太醫請過去吧。”
陸太醫?那位侍奉過三位帝王的德高望重的老太醫。
妃嬪們言笑晏晏,心思各異,不過對於這種不合理的安排,誰都沒有出言挑明。
皇後娘娘說了,湘容華是陛下親口叮囑過的人,自然不能與一般妃嬪待遇相同。
只是不知道湘容華有沒有那個本事,消受得了這莫大的福氣。
戲台已經搭好,唱戲的人也已經上台,她們再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
於是高階嬪妃紛紛請辭離去,皇后也沒阻攔,不一會兒偌大的坤寧宮已經空蕩蕩了。
皇後身旁伺候的嬤嬤不放心的喚了一聲,“娘娘?”
皇后擺擺手,“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
“可是………”
皇后:“且看看長寧殿那位又要出什麼么蛾子罷。”
………………
半個時辰后,太醫終於來了。
綠漪看着來人,眉頭微蹙,青蘭不動聲色的對她搖了搖頭。
金嬤嬤跟着陸太醫一起進了內室。早聽聞聲響的長寧殿宮人在床外豎了一面屏風,太醫跪在屏風外,“下官拜見容華娘娘。”
金嬤嬤:“奴婢見過容華娘娘。”
這飽經歲月滄桑的聲音和着威嚴肅穆的女聲。靈均的瞌睡頓時醒了大半,她睜圓了眼睛,看着室內多出來的屏風,還有幾分莫名其妙。
“誰把屏風放這兒?”
小宮人:“回娘娘,陸太醫來了。”
言下之意,男女有別,自是要用屏風遮擋。
靈均明了,重重的舒出一口氣,她睡糊塗了,這會兒她不再是顰犀了,而是事事都要循規蹈矩的湘容華。
這麼一對比,突然發現當皇帝的女人好憋屈呀。
靈均眼神放空,腦內天馬行空,綠漪喚了兩聲,都沒見自家娘娘有反應。不由得大着膽子提高了聲音。
綠漪:“娘娘。”
“啊?”靈均一臉茫然,對上綠漪的目光,她才回過神來,“何事?”
綠漪:“奴婢斗膽,替娘娘纏線。”
靈均怔愣,慢半拍的“嗯”了一聲。然後她就看到她的大宮人恭敬的掀開被子一角,捧着她的手,溫柔的纏了一圈金線,而線的另一頭則延伸在屏風外。
靈均:“003,這是什麼?”
003:“懸絲診脈。”
靈均震驚了,這麼兩根細線就能把出一個的病症嗎。
事實證明,能。
一盞茶后,綠漪拿着方子,臉紅的似滴血。
靈均:“怎麼了?可是有不妥。”
綠漪咬唇,不知怎麼說。乾脆跪下把方子呈到靈均面前。
靈均不明所以,仔細品讀,然後皺了皺眉。
所以她這渾身酸痛,是因為縱x過度了嗎。
憶及昨晚種種,靈均眼神飄忽,有點兒心虛。
咳,既然如此,好像,貌似也不能全怪曄帝一個人喔。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靈均淡定自若,還記得吩咐綠漪:“就按着方子抓藥吧。”
綠漪應了一聲,卻遲遲沒有離去。
靈均仰頭:“怎麼了?”
綠漪一咬牙,跪在地上,“回娘娘的話,金嬤嬤來了。”
靈均不明所以,“嗯?”
屏風外適時響起一道女聲,“奴婢奉皇後娘娘旨意,特來探望容華娘娘。”
靈均眉頭一動,嘆了口氣,眼神哀戚,本來七分的病容,此刻表現了個十成十,連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還……還請……進來吧。”
腳步聲響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有着深深法令紋的中年婦人。
她放肆的打量着靈均,行為恭敬,但眉眼間帶着一股隱隱的不屑和傲慢。
靈均垂眸,低眉順眼,很是乖巧。
金嬤嬤看了一會兒,確認對方沒說謊,又想起陸太醫的診斷,暗斥了一聲嬌氣,就匆匆離開了。
金嬤嬤一離開,靈均覺得內室的空氣都輕鬆了幾分。
綠漪還有些怯怯,“娘娘,皇後娘娘那邊?”
靈均:“別怕,我們問心無愧就行。”
解決了這些瑣事,靈均終於放心大膽的睡過去了。
綠漪瞠目結舌的看着床上呼吸綿長的女人,一時間不知是感嘆自己小題大做,還是感嘆自家娘娘心寬體胖。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一個宮人能置喙的。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只要靈均頂着這一張肖似先貴妃的臉,宮裏的女人就不會把目光從長寧殿挪開。
且不說金嬤嬤回了坤寧宮,回報這些消息,皇後會怎麼想。
只是那些想要看戲的嬪妃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裝病這種手段在宮裏簡直不要太平常,有的是為了恩寵,有的是為了示威。但無一例外,都是目的不純。
所以嬪妃們都等着陸太醫去了長寧殿,當場打臉。
卻不想底下人報回來的消息,更讓她們妒火中燒。
湘容華是真的生病了,也是真的起不了身。
但是這樣的病因,這樣的病因………
如果可以,她們也希望自己天天得這種病好嗎。
一時間,各個宮殿裏又清出不少破碎的精美瓷器。
這事最後還傳到了曄帝耳朵里,彼時他正辦完公,在御花園散步,看福壽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才多嘴問了一句。
福壽多忠誠的一個奴才啊,當然是有啥說啥了。
曄帝聽后,神情很是微妙,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房事之後請太醫的呢。
曄帝:“長寧殿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福壽知道自家主子疑心病重,但這種事
福壽嘴角抽抽,還是老實回道:“回陛下,並無。”
曄帝:“嗯。”
福壽:…………
福壽想了想,還是替那位容華娘娘證明了幾句,“今日去往長寧殿的是陸太醫。”
那位給三位帝王看病的老太醫。
曄帝聽明白了,以拳抵唇,清咳一聲,轉移話題,“陸太醫德高望重,是侍奉過三位帝皇的太醫了。”
福壽警覺,斟酌回道:“回陛下的話,此事據說是皇後娘娘的旨意。”
“皇后?”曄帝皺眉,不明白這種小事怎麼會跟皇后扯上關係。
福壽硬着頭皮,一字不漏的轉述,“皇後娘娘言明,湘容華是陛下特意叮囑過的人,所以要厚待。”
“厚待?”曄帝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兒的笑,“是挺厚待的。”
福壽埋低了頭。
曄帝轉身:“既然湘容華是因朕身子不適的,今晚朕去看看她吧。”
福壽內心茫然,不明白這話題怎麼就跳躍到這兒了。
不過陛下是他的主子,當然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長寧殿內,靈均半躺在床上,剛吃完晚膳,綠漪輕緩的給她揉着肚子,旁邊有美貌小宮人打扇,她愜意的眯着眼睛,如同一隻被順毛的貓兒。
這日子過得只有這麼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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