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肉
沒等着過了十五,李平就找上門來了,蔡如意冷着臉子,“不用說什麼了,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李平其實很滿意蔡如意的,長得漂亮,人還有主意,還能幹賺錢養家,沒什麼不好的,“你身體怎麼樣了?”
他看着蔡如意的氣色竟然是不錯,像是養的很好,看不出是有絕症的人。
驚疑不定,覺得是不是蔡如意其實沒病,或者是病好了,要是病好了,他就有別的打算。
蔡如意多鬼的心思啊,“誰知道呢,醫院裏不收,要回家來等,大概是迴光返照吧,我還等着把孩子託付給你呢,我要是死了,你不還是法律上的父親,要撫養我的孩子的。”
“鄰居街坊我都交待了,要是我死了,你可得好好對着我那倆孩子,不然他們就去公安局告你,虐待孩子。”
李平臉色就變了,心想就這樣的,迴光返照吧,趕緊離婚,嚇死了,立馬就要去辦手續。
蔡如意坐在那裏不動,“我不能走路,出去受涼了,只怕不用到那裏就沒氣了,這婚你愛離不離,我不怕耽誤,就是怕你耽誤了,那天晚上我沒了,你就等着吧。”
給李平嚇得,出去了一趟,“那什麼,確實是有點涼,我去雇了一輛車來,坐着去吧。”
就是板兒車,蔡如意無意多糾纏,“頂頂,你去跟你馮大爺說一聲。”
張頂頂覺得自己需要拿出百米衝刺的成績來,向馮九齡同志報告這個好消息。
去街上找了一圈沒看見,馮九齡是走街串巷的,她就蹲在那裏聽聲音,總之就在這一片罷了。
“破爛—破爛的收--”
她噠噠噠的迎着聲音跑過去,走近的時候自己撫着胸口,岔氣了,沒喘勻。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這是怎麼了?家裏什麼事,繞世界的找我啊?”
張頂頂眉毛都要跳起來,跟兩條油鍋里的豆蟲一樣了,眉飛色舞。
“您猜?”
馮大爺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彎着腰,給她抱到板車梁子上,“我猜不着,但是瞧着總歸是好事,而且是跟我有關係的,你們家的好事跟我還有關係,這是---”
話沒說完,心裏面狂喜,張頂頂挪了挪屁股,“您猜着了吧?不是我說,下次這裏綁個墊子行不行,咯死我了。”
刺啦一聲剎車了,馮大爺愣愣的,漫卷詩書喜欲狂,就有種這樣的感覺,“哎呦,真去離婚了?”
張頂頂點點頭,眼睛都彎起來了,羊角辮子一動一動的,“千真萬確,您樂死了吧。”
“不至於,我得活着,丫頭,吃不吃排骨啊?”
“吃啊,我啥都吃,就是吃不到而已。”
馮大爺呼哧呼哧的到家了,然後從板車裏面的破框子裏面拎出來一刀排骨,“瞧我的了,我給你們露一手,中午你媽回來正好吃。”
給張頂頂美的,這街上她瞧着順眼的不多,投心意的就更沒幾個了,馮大爺現在是頭一號的大紅人。
“您可真有本事,這您以後要是跟我媽在一起了,我少不得要沾光了。”
“說這話做什麼,就是沒你媽,我也只給你吃,你哥都排不上號呢,就跟我親閨女一樣。”
他經常與人打交道,什麼樣的情況都有,收破爛的時候,還有些工業品跟人家兌換,牙膏皮六個就可以換香皂了。
有的人家裏沒有,有的人家裏多着,湊來湊去的他總有辦法沾點便宜。
張頂頂心想,這樣好,先前她自覺是成成手底下的小兵一個,被管的服服帖帖的,以後不是了,她翻身當家作主了,以後堪稱家裏一霸。
排骨都做好了,人還沒回來,馮大爺心裏忽高忽低,忽冷忽熱的,怕是出變故了。
眼巴巴的跑過去看,恰好此案如意出來,蔡如意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拿着手續就出來了。
“我們瞧着晚點了,來找找你,上來了,家裏做了排骨呢。”
扶着蔡如意上去坐,騎着車就要走,李平瞧着怎麼就這麼不對勁呢,人家這瞅着像是一家子啊,一把拉住車把手,“幾個意思啊?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倆就是男女關係不正常,早就有勾搭了是不是?”
馮大爺先前還看他一眼,現在連個狗屎都不是了,“您心眼可真臟,自己什麼德行,看什麼都不好。忙着呢,撒手。”
李平就激動了,覺得自己被人家溜了,“好啊,我看你也是沒生病是不是,就是想着跟這個人在一起,你們變着法子的騙我,還要我當個不仁不義的人,我算是看出來了。”
張頂頂就想着回家吃飯,聽着這個火氣大,直接從板兒車上站起來,蔡如意拉逗拉不住,她指着李平,“你大爺的,算什麼玩意兒?你還有臉在這裏逼逼,臉真大,不仁不義說的就就是你,倒打一耙也是你,吃了人糧食不說人話也是你,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吃的我們家的肉呢,十斤肉是吧?”
“你還當老師呢?我要是你自掛東南枝,你也不怕給我祖國的花朵養歪了,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就在這裏說,姓李的,我還就告訴你了,那十斤肉給我送回來,不然我明兒就去學校裏面找校長,宣揚一下你的名聲,你看我敢不敢,我說到做到,誰也攔不住我,媽您甭拉着我,撒手。”
蔡如意鬆了鬆手,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時候不見着結巴了,可見是好了。”
納悶了,一直有點結巴,這會怎麼就好了呢?
因為熟悉啊,這話張頂頂醞釀了很久了,因為那幾斤肉,張頂頂每晚想起來必定恨得咬牙切齒,心痛的無以復加,心想別遇上李平了,不然她多早晚要回來。
李平其實不擅長打嘴仗,只喜歡繞彎子,“這話怎麼說的,那肉也不只是你家的啊?而且那時候不是還沒離婚,我媽吃了怎麼了?還不是十斤肉呢,你獅子大開口,十斤肉,怎麼不去搶呢?”
他一早就看出來了,這小丫頭就不是好東西,就跟個小土匪一樣,平時對着人愛答不理的沒禮貌,眼皮子朝上看,夾都不夾你一下。
張頂頂就是個無賴,頂缺德了,“我管你怎麼說,這話可以明兒去學校跟我說,當著大傢伙的面咱們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幾斤肉,到底該不該吃,到底該不該當個偽君子,你豁的出去,我更不怕了,多早晚我還是一個淑女。”
給李平氣的,他是不會吃這個啞巴虧的,回家了蔡如意就跟張頂頂說,“您這丫頭賊厲害,不過下次咱們不跟他撕擄,不值當的,自己還生氣。”
張頂頂氣的摸着自己的小胸脯,眼神都是惡狠狠的,“我就不服氣了,給我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大傢伙勸不住,她自己自有打算,朝着床裏面一滾,一副閑雜人等不用多言,老子心意已決的氣勢。
直到成成放學回來了,指了指張頂頂,“又慪氣呢?這是為了什麼啊?”
蔡如意小聲小氣的,“甭提了,上午李平來了,我跟他離婚,頂頂就想着收拾他一下,這不,明兒早上非得鬧着去學校,讓李平還十斤肉呢。”
成成都沒眼看了,心裏面嘆氣,這氣性怎麼這麼大呢,“頂頂,我回來了,你怎麼不跟我打招呼啊?”
床上的人,紋絲不動,就跟入定了一樣,成成你說多少得辦法,遇到這時候,就是沒轍,你不能去打一頓吧,也不好去罵。
包裏面掏出來一把鳥蛋,“這鳥蛋怎麼吃啊?這許多個,我去給貴兒送幾個去。”
“送幾個?我要吃炒的。”
成成背着身就笑,笑的肚子疼,好一會才轉過來,看着她已經穿好鞋了,在那裏數着幾個鳥蛋,又去數着他手裏的四個。
“一共是九個,給貴哥三個,我們就只有六個了,我看不太夠炒的,這樣下次吧,下次全給貴哥,我不吃。”
其實這些都是貴兒給的,他上樹撈鳥是好手,弄了許多,分給了成成一把,貴兒向來這麼大方。
成成就知道這一招好使,“不許這麼小氣,下次要記得全給貴兒。”
“那你下次不要跟我說,直接去給貴兒。”
她趕緊補上這麼一句,成成知道她看見了就捨不得,還是窮的,缺吃缺喝,他小時候還有雞蛋吃,現在頂頂卻是沒有了。
小丫頭現在頭髮都帶着點黃,營養不是很好,想到這裏,心裏面酸酸的,看着她頭髮都起毛了,這是剛才賭氣的時候床上躺着蹭的,他就見不得這樣子。
拿着紅繩子,給重新綁起來,全能成成啊,啥都會,不管做的怎麼樣,但是樣子在那裏。
“一會兒給你炒了,多放點鹽,這樣你早上還能吃呢。”
成成就愁死了,家裏的老鹹菜,這丫頭是一口不吃,可是這北地里的冬天,不就是老鹹菜,就連蘿蔔白菜都少見。
晚上一吃,張頂頂真的愣住了,打死賣鹽的是不是?
一邊吃,一邊看着成成,一直知道你優秀,沒想到優秀到前後五百年沒有相媲美的。
真的,何止是吃兩頓啊。
等着到了二月,二月二龍抬頭,蔡如意跟馮大爺沒擺酒席,也沒糖果瓜子,這些都是破費,現在蔡如意沒工資,只靠着馮大爺,坐吃山空,不得不考慮的精細一些。
馮大爺自己去買了一刀紅紙,寫了幾個喜字,門外門內這麼一張羅,別說,還挺好的。
蔡如意先前的小屋子人家街道上用去了,說是要開個店面,不知道是要做什麼的,這一條街上的臨街房子都徵用了,政府給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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