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諸事忙碌

臘月里諸事忙碌

先皇下葬后,禮部先隆重辦了新皇的登基儀式,又迅速投入到後宮大大小小十幾個冊封禮儀中,為了在年前完成所有的冊封,低品級的嬪妃都是成群冊封,只有皇后和三妃才能獨自佔領一天。

宮裏的熱鬧和趙家關係不大,敏賢妃的冊封儀式上,也只是請肖氏去觀禮,連嚴氏都沒資格去。

又快要過年了,今年,孫氏帶着李姝和慧娘一起置辦年貨。趙家如今門庭越來越興旺,要備的年貨也越來越多。孫氏這兩年曆練出來了,做這些越發得心應手,李姝跟着只是幫着記賬,一起挑選年貨品種。

狀元街這一帶,賣吃食的不多,趙家姑嫂三人時常要走好遠的路去別的地方買。好在家裏有小廝有丫頭,也不用她們拎東西。

剛入臘月的時候,趙世簡帶回了自己的俸祿,他當差只有三兩個月,摺合起來也就將將二十兩銀子的樣子。好在兵部衙門提前發了過年的年例,有銀錢、米糧、魚肉、布匹,因他是下半年開始當差,只有碳敬,他們火器房還單獨給每個書令史又發了二兩銀子,雖然不多,也是心意。

零零總總加起來,趙世簡共帶回來近四十兩銀子,他一文不少地全部交給了李姝。李姝把衙門裏發的米糧魚肉都交給了孫氏,留給家裏吃。

李姝接到他帶回來的四十兩銀子時,非常高興。當天晚上洗漱過後,她在床上把銀子拿出來,數了一遍又一遍。

趙世簡笑,“娘子如何跟沒見過銀子一樣?”

李姝笑,“銀子我倒是有,可這是我男人掙的俸祿啊,以後我男人可以養活我了,我能不高興嘛,這銀子和別的銀子可不一樣。”

趙世簡聽她說我男人,雖然話粗,但心裏異常高興,這才是正經兩口子,你我不分。

趙世簡也很高興,他終於有俸祿了,可以用自己的錢給姝娘買花戴,不用問阿爹伸手要錢了,阿爹也能輕省輕省。

趙世簡想到這裏,跟李姝商量,“娘子,如今我也有俸祿了,以後咱們和大哥一樣,往家裏交生活費好不好?阿爹一個人養着我和妹妹,怪不容易的。”

李姝點了點頭,正色道,“這是應該的,你當差了,就是大人了,確實不該再讓阿爹養着。那,官人看咱們每個月往家裏交多少銀錢合適?”

趙世簡心下算了算,“吃喝並不費錢,咱們兩個,加上玉娘和文崖,咱們先往家裏交一兩銀子吧,算咱們四個的吃喝錢。只是以後咱們走禮,還有給玉娘和文崖的月錢,得咱們自己出了。”

李姝又點了點頭,“那就按官人說的做,今兒太晚了,明兒我就跟大嫂先商量。商量好了,晚上咱們再告訴阿爹。”

趙世簡一把摟住她,“娘子光顧着數銀子,怎地也不管我了。”

李姝斜眼笑,“我如何敢不管官人呢,我以後還要靠着官人養活呢。若是不聽話,我怕官人打我板子哩。”

趙世簡在她臉上猛香幾口,“白日當差累了,只要想想娘子,我就渾身都有勁兒了。”

李姝抱着他的頭,誇獎他,“官人越發能幹了。”

趙世簡伸手放下帳子,“娘子不知道,我能幹的地方多着呢。”

趁着黑暗,他剝去她的衣物,將自己火燙的身子貼上去,感受到他蓄勢待發的火熱,讓李姝瞬間軟下身子。

李姝只感覺他身上的腱子肉越發緊實,而自己身上的肉肉,還是一如既往軟軟的。她出嫁當日說要鍛煉身體,這麼久了,每天在房裏各種壓腿扭腰,沒長出一塊腱子肉。

趙世簡知道她嬌氣,還怕疼,成婚這麼久了,夜間行事時,仍舊克制着自己,不敢太過用力,無比輕柔,一邊緩慢動作,一邊不斷跟她私語,“姝娘,姝娘,有你在,我做什麼都有勇氣。”

李姝淺淺輕吟兩聲,用軟綿綿的聲音回他,“官人,有官人在,我這輩子都不白活。”

趙世簡彷彿聽見天籟之音,再也忍不住,用起力來,聽見她輕呼,忙又克制起來。

他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真是個磨人精。”

第二天,李姝告訴孫氏,她和趙世簡以後要往家裏交銀子,當作生活費,問孫氏交多少合適?

孫氏喝了口茶,想了想,回答道,“若只是吃喝,並不費幾個錢,若再加上別的拋費,這可就不好算了。”

李姝想了想,“官人與我說,我們只交吃喝的銀錢,其餘走禮,丫頭小廝的月前,我們自己出。”

孫氏聽見她這樣說,忙笑道,“既這麼著,一兩銀子也盡夠了。吃喝能費幾個錢呢,二弟白日不在家,弟妹和玉娘,吃的都是貓食兒。文崖雖吃的多些,但家裏如今人多,大鍋飯做起來也費不了幾文錢。”

李姝點了點頭,“大嫂說的和我想的一樣,那我們夜裏再跟阿爹說一聲。以後,我們二房自己養活自己,阿爹也能輕省輕省。”

慧娘在一邊失意地說道,“就我一個還要阿爹養着。”

孫氏忙勸她,“妹妹切莫這樣想,妹妹還沒出閣,又是咱們家唯一的女娘,養着你是咱們家應該的。說起來,都是阿爹一個人在管着妹妹。我們做哥哥嫂子的,倒沒為妹妹花幾個銀錢。等妹妹出門子的時候,我跟你大哥商量好了,定要給妹妹添幾樣像樣的首飾。”

慧娘忙道,“不不不,大嫂整日管家,我只管飯來張口。二嫂教我讀書做針線,若不是大嫂和二嫂在,我如何能整日這樣當個甩手掌柜呢。”

李姝笑了,“妹妹在家還能有幾天,以後到了尹家,尹家定然規矩重,如今能鬆快一天算一天。妹妹不要心裏有負擔,你是家裏最小的,我們不疼你疼誰。妹妹看我,我哥哥姐姐們給我東西,我從來沒客氣過一聲。”

孫氏哈哈笑了,“弟妹好命,有個那樣尊貴的姐姐。”

李姝不好多說宮裏娘娘的事情,只得岔開話題,“下午咱們無事,去春秋路飄香閣,我請大嫂和妹妹吃上好的點心。”

孫氏開心地笑了,“哎呦,那我定然要去。弟妹前兒才得了年俸,足足紋銀六十兩。宮裏娘娘可真是大方,弟妹這誥命才封了三兩個月,卻給了一年的俸祿。”

李姝抬了抬下巴,“可不就是,如今我也是有錢人了,大嫂和妹妹去了,只管買,我付錢。”

慧娘也跟着笑,“飄香閣的點心可是頂頂好的,我都一個多月沒吃了。上一回還是沾二嫂的光,吃了一些,這回既然二嫂出錢,我定要多吃一些,不光要吃,還要帶一些回來。”

李姝豪氣干雲地拍拍胸口,“儘管吃,今兒點心管夠,管飽。”

煦哥兒聽見說吃的,跑了過來,“阿娘,吃吃。”

姑嫂三個都笑了。

男孩子說話遲,麗娘家的小嘉娘一歲的時候就會喊阿娘了,煦哥兒一歲多了,還只是會說一些簡單的。但他聽的懂,不管家裏人說什麼,他都能給出正確的反映。而且,煦哥兒很好地繼承了趙家的武學基因,還沒板凳高,就會爬高上低,對阿爺和阿爹的刀槍劍戟非常感興趣。

當天下午,姑嫂三個收拾的體體面面出門了。身上穿的都是用貢品做的外衫,頭上釵環閃閃發光,走到哪裏都能招來旁人側目。

三個人帶着煦哥兒、兩個丫頭和兩個小廝,李姝又大方地雇了輛車,一起往飄香閣去了。

飄香閣的夥計認識李姝,原來李姝只是趙舉人的娘子,如今不一樣了,人家是宮裏賢妃娘娘的親妹子。

掌柜的親自招待,聽見姑嫂三人要在這裏吃點心,忙用屏風在大堂里隔了個小間,上了上好的點心和茶水,打發一個機靈的小夥計專門伺候着。

姑嫂三人高高興興地逛了一下午,吃好喝好,帶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夜裏,趙世簡與趙書良說了以後自己養家餬口的事兒。

趙書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如今既是有了俸祿,自家養活妻小也是應該的。與你們大嫂商量,每月該交多少就交多少。老大家的,以後,我每個月只給你3兩銀子,我和慧娘的吃喝,還有慧娘的丫頭並費婆子的月錢。其他的,我自會交給慧娘處理。等她出了門子,再另說。”

孫氏正色答應了。

趙家這邊熱熱鬧鬧的準備着年貨,小年那一天,肖氏讓人來傳了消息。長房全娘生了個兒子,讓李姝洗三當天回去。

這是鄭氏頭一個孫子,她異常看重。自全娘有孕起,她精心照顧。吃食、穿衣、日常起居,樣樣都妥妥帖帖。全娘的娘家極少到李家來,即使來了,也是客客氣氣,並不曾指手畫腳,鄭氏對這點很是滿意。

全娘生下了李家長房長孫,在李家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再也沒有人會背地裏嚼舌頭根子,說什麼命硬,填房了。

英娘的娘家人中間來鬧過一次,當著瑞娘的面,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後娘有了弟弟,她親娘的嫁妝遲早要保不住,鬧的很是難看。鄭氏氣了個半死,全娘抱着肚子在房裏躲着。張氏堵在西廂房門口,防止胡氏等人去拉扯全娘。

李穆川回來后,親自去了楊柳衚衕,讓鄭氏把英娘的嫁妝還給她娘家人。然後李穆川又掏了二百兩銀子給鄭氏,這是他給瑞娘以後的添妝。斷了瑞娘外家這門親,以免以後給娘娘惹禍。

李穆川如今在家裏說話份量比李泗新還足,他這樣說了,鄭氏只得照做。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大張旗鼓把英娘剩下的嫁妝送了回去,併當着鄭家族長的面,絕了與胡氏的關係。

鄭氏婆家如今越發顯貴,且這事兒鄭氏又沒錯,鄭家人自然偏着她。

全娘也當即表態,以後,瑞娘就是她生的。她論年紀和英娘差不多,給瑞娘做阿娘,也不是說不過去。

瑞娘好幾歲了,也懂了些事,知道自己不是阿娘親生的。如今聽說親外婆家來鬧,她又害怕又傷心。

鄭氏貼身把瑞娘帶大,如何不心疼。可恨胡氏一干人,完全不把瑞娘放在心上,只管來捅她的心窩子,這麼點點大的小娃兒,如何能受得住。

為了安撫瑞娘,雖然得了長孫,但鄭氏對瑞娘越發好了。李承祖藉著娘娘的東風,也在刑部衙門做了八品小官,俸祿比以前更厚。李穆川每個月給老父母的養老銀子比以前更足了,老兩口能吃多少呢,剩下的,都到了鄭氏手裏。

這也是李穆川變相補貼大房,大嫂和侄兒照顧老爺子老太太,他們二房多出些錢,也是應該的。

鄭氏手裏寬裕,瑞娘身上的新衣服就沒斷過。楊柳衚衕老宅里,這幾年就瑞娘一個孩子,全家人可憐她出生就失母,都把她當眼珠子疼,各路親朋送來的好吃的好料子,都先緊着她,瑞娘也算快快活活地過了幾年。

如今家裏雖然多了個弟弟,但張氏一干人並未輕視她,瑞娘忐忑了一陣子,見家裏人依舊疼她,也漸漸放心了,把她外家說的那些挑撥的話語都拋到了腦後。

洗三當日,李姝帶着厚厚的禮物,先去了秀水坊,和麗娘一起,跟着肖氏婆媳,共同去往楊柳衚衕。

張氏今兒正坐高堂,接受各方的祝福。如今她是賢妃娘娘名義上的親祖母,她家裏得了重孫,李承祖所在的刑部、李穆川所在的戶部一干大小官員,不管人有沒有到場,反正都備了厚禮送了來。

洗兒的時候,李姝跟着大家一起,只往洗兒的盆里添了一小塊碎銀子,估計也就半兩銀子的樣子。收生姥姥看了她一眼,這個巧娘子怎地如此小氣?她還指望今兒能大賺一筆呢。

李姝才不管收生姥姥如何看她,添盆的東西,若是在貧寒人家,主人家定要收回去的,李家這樣的官宦人家,親朋們的添盆,最後都被洗兒的收生姥姥拿走了。

李姝早就過了死要面子的年紀,她才不在乎收生姥姥和一干來客如何看她。李姝的原則很簡單,我有錢,只想花在自家人頭上。收生姥姥來洗兒,本來就已經給了腳程錢和辛苦費,如今添盆的東西你還要帶走,那我就只能稍微意思意思了。

等到孩子洗完了,用襁褓重新裹好,送還給全娘。各家女眷開始把自己給孩子準備的禮物拿出來,李姝這個時候忽然變得異常大方,送了一匹小兒穿的細棉布並一對小金鐲子,比當日李承業的兒子那一對稍微輕一些,但在長房這一干賓客中,已經算是厚禮了。除了這,李姝還給李泗新老兩口、鄭氏等人備了厚禮。

收生姥姥心裏直罵,這個巧娘子可真是巧,這般會過日子,心眼子這樣多,怪不得成親大半年了,連個屁都生不出來。

眾位女眷不好說她,想來太後娘娘親封的巧娘子,總是有些與眾不同吧。

李姝在楊柳衚衕高高興興地過了一天,吃過了中午的酒席,她就和麗娘一起走了,肖氏婆媳要留下來幫着鄭氏清點禮品。

鄭氏心裏清楚,今天很多陌生人家上門送禮,看的都是二房的面子。鄭氏和肖氏一起,把各家的禮物按主人家所在的衙門不同,一一分類,並登記造冊。嚴氏在一邊帶着瑞娘和自家兒子一起玩,順道陪張氏說話。

等鄭氏妯娌兩個忙活完了,天快要黑了,肖氏就要帶着嚴氏母子回去。

鄭氏忙拉住她,並對張氏說道,“阿娘,今兒來的許多人,我和大郎根本不認識,送的禮也貴重,想是衝著二叔和娘娘的面子來的。我預備把大郎同僚們的禮留下,其餘的,交給弟妹帶去秀水坊,以後這些人情,還是讓二叔和弟妹去趕,我們可認識誰呢。”

張氏點了點頭,“老大媳婦說的對,老二家的,你就聽你大嫂的,都留在這裏,也是難為他們母子。”

肖氏聽見婆母和大嫂都這樣說,只得應下,“東西這樣多,請大嫂先幫我看一個晚上,明兒我讓人來把東西再拉回去。”

婆媳三人商議好后,肖氏就帶着嚴氏母子回去了。

李姝回家后才知道,明兒尹三郎要過來送年節禮。

孫氏問李姝,“明兒家裏男丁都去衙門了,咱們幾個婦道人家可怎麼招呼妹夫呢?”

李姝想了想,“不若讓大娘家的康大哥來幫忙招呼?咱們夜裏再問問阿爹他們,明兒是不是誰去告個假,妹夫頭一回來送年節禮,咱們家一個人都沒有,也不像樣。”

孫氏點了點頭,慧娘早就羞得躲到房裏去了。

夜裏,趙家父子三人都回來了。

趙書良聽見孫氏這樣說,想了一會兒,看向趙世簡,“老二,你是讀書人,跟你妹夫能說道一起去。你明兒問問你們上官,能不能告半天假,中午回來陪你妹夫吃頓飯。”

趙世簡點了點頭,“兒子聽阿爹的吩咐,近來我們油火房該清點的都清點完了,也不是很忙。我跟王主事打個招呼,告半天假不難。只是兒子要回來也快吃晌午飯了,還是要按照大嫂說的,把康大哥請來先招呼着。”

趙書良點了點頭,又吩咐孫氏,“明兒家裏的席面收拾好一些,下午讓你妹婿歇過了中覺再走。”

孫氏一一點頭應了。

第二日一大早,趙家父子吃過早飯都走了。孫氏正要去大房,李姝叫住了她。

“大嫂,家裏忙亂,還是我去大娘那裏吧,家裏樣樣都離不開大嫂。大嫂不在,我按下葫蘆起了瓢,總是抓瞎。”

孫氏笑了,“既然弟妹不嫌辛苦,那就勞煩弟妹跑一趟吧。”

李姝高興地帶着玉娘一起去了,並把家裏上好的點心帶了兩包。

趙書政就住在登高巷裏,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趙書政自家在狀元街開了一家書肆,每日他自己都在鋪子裏看着,趙世康也跟着他打下手。老二趙世彬知道家裏鋪子將來要傳給大哥,自家去學了木匠。誰知他竟是個有天賦的,做的東西活靈活現,如今雖然只有二十來歲,已經在京城一家頗有名氣的木器行做大師傅,一個月少說能掙十幾兩銀子。可着整個趙家,就數他掙錢最多。老三趙世鵬是老來子,還小呢,如今正在讀書。

趙書政家並未分家,但三個兒子各有不同,特別是老二,掙得銀錢多。按理來說,沒分家,兒子掙的都要交給父母,但這樣對老二就太不公平了。

故此,趙書政讓老二每個月只交一半的銀子,剩下的,自己留着。若通通收上來,大伙兒吃大鍋飯,最後誰還有幹勁呢。以後不論哪個兒子,若有本事自己出去掙口飯吃,都是只往家裏交一半。

李姝到的時候,趙書政父子幾個都走了,只剩一乾女眷在家。

呂氏和勤氏見她來了,忙出來迎接,“簡弟妹今兒怎地有功夫來了。”

李姝把手裏的點心讓玉娘分給大房的幾個孩子,笑眯眯說道,“我今兒是來請幫手來了。”

呂氏開玩笑,“哦?不知巧娘子有何吩咐?”

李姝哈哈笑了,“大嫂子兒子比我都高了,還這樣油嘴。”

余氏和老太太聽見了,在屋裏問,“誰來了?”

李姝忙進去,先給老太太和余氏見了禮。

老太太拉着她坐下了,“簡哥兒媳婦來了,外頭冷,快坐下喝口熱水。”

李姝謝過呂氏遞給她的一杯熱茶,先喝了兩口,暖過身子。

余氏還沒等她開口,先恭賀她娘家長房得了金孫。

李姝笑眯眯謝過余氏,又毫不客氣地問余氏要人,“大娘,我今兒是來找大娘借個人使喚。”

余氏笑了,“哎喲,侄媳婦只管說,除了老太太,你要使喚哪個都可以。”

眾人都笑了。

李姝笑了一陣,對余氏說道,“不消旁人,今兒慧娘妹妹的女婿來送年節禮,我阿爹大哥和官人都不在,想請康大哥幫着先去招呼一會。官人今兒去了衙門就會跟上官告假,等晌午飯時刻就會回來了。”

余氏笑道,“我當多大個事兒,老大家的,你去把老大叫回來,鋪子裏有你阿爹和兩個夥計,盡夠了。”

過了一會子,趙世康回來了。

李姝謝過余氏等人,怕尹三郎來的早,就和趙世康一起往柿子樹巷去了。

路上,趙世康彬彬有禮,怕路上人多衝撞了李姝,特意讓她走靠牆這一面。

李姝主動跟他說話,“大哥鋪子裏忙不忙?”

趙世康眼睛看着別處和李姝說話,“勞弟妹關心,快過年了,鋪子裏倒不是太忙,買書的人不多。”

李姝又問,“大哥鋪子裏都賣什麼書呢?”

趙世康依舊一板一眼地回答她,“都是些四書五經,還有一些科舉時文,並地域志之類的。”

才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李姝家裏。孫氏又迎了上來,給趙世康行個禮,“有勞康大哥。”

趙世康見家裏只有兩個弟妹,不好跟他們多說,互相見個禮之後,就去了正房廳堂。孫氏讓書海上了茶和果子,然後妯娌兩個各自去忙了。

慧娘原來在正房習武,聽見趙世康來了,出來打了個招呼,然後找李姝讀書去了。

尹家是昨兒上午派人來說的,尹家人前腳走,孫氏後腳就打發人備齊了今兒席面要用的東西。

趙世康為人嚴謹,不似趙書政那樣圓滑,倒有些像他祖父。趙書政時常為這個大兒子發愁,你整日板着個臉,如何能做好鋪子裏的生意。

孫氏知道趙世康的為人,故而不在他面前亂轉,只讓書海在正堂聽候傳喚,自家帶著兒子在東廂房玩耍。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尹三郎來了。

趙世康忙出門迎接,尹三郎一看,不是兩位舅兄,聽書海介紹了,才知道是未婚妻的族兄,忙拱手行禮,趙世康也還禮。

李姝聽見來人了,和孫氏一前一後從廂房裏出來。尹三郎跟着趙世康一起從大門口近來,正好碰見妯娌二人。

尹三郎忙躬身行禮,“見過二位嫂嫂。”

孫氏先開口,“妹夫不必多禮,今兒阿爹幾個都去衙門了,妹夫先和康大哥說會子話,等一會兒二叔就從衙門回來了。”

尹三郎忙道,“兩位嫂嫂請自便,不必為我忙碌。”說罷,他用眼角掃了一下周圍,沒見到旁人。

忽見西廂房帘子後頭有一雙繡花鞋頭隱隱露出一些,心裏知道那是慧娘,抬眼沖那裏看了一眼。

瞬間,鞋頭又沒了。

孫氏點了點頭,“妹夫快請進。”

李姝在一邊只點頭致意,一切有孫氏呢,她不必出頭。

尹三郎又給二人拱手,然後隨着趙世康一起去了正堂。

尹三郎是讀書人,趙世康是生意人,好在趙世康家的鋪子就是賣書的,總能和尹三郎說上幾句。且尹三郎自幼在鄉間長大,身上帶着些淳樸氣息,並沒有什麼門第之見。

趙世康雖然為人不苟言笑,但並不是個獃子,也懂人情世故,知道這是三叔家的嬌客,既然請他來作陪,他也不能不當回事,拿出平日招待書肆里那幫書生的勁頭,認真陪尹三郎說話,二人竟也能一直說下去。

中間,孫氏怕趙世康太古板,嚇着妹夫,叫了李姝一起,來陪着說了幾句話。

孫氏仔細問候了尹家女眷們,然後不知道說什麼了。李姝這個時候把話頭接下,和尹三郎說一些科舉的事情。

尹三郎不意二舅嫂居然滿腹詩書,什麼破題立意她都說的頭頭是道,很是驚奇,遂敞開了和李姝說。說道最後,尹三郎心裏很是愧疚,虧自己一向自認在同齡人中學問算好的,如今一說起來,還不如二舅嫂有見識。

趙世康和孫氏在一邊默默聽了,孫氏早就習慣了弟妹一肚子墨水,趙世康有些驚奇,簡弟妹並沒上過學,靠着自己學,卻能學到這麼多東西,可見人若自立,在什麼地方都能成才。

幾人說了一會子話,忽然聽到外面趙世簡的聲音傳來,“我緊趕慢趕,還是遲了。”

尹三郎忙起身,趙世康也起來了。

趙世簡先笑着給趙世康行禮,“多謝康大哥,晌午咱們兄弟定要好好喝兩杯。”

趙世康微微點頭,這堂兄弟二人,不知道的人,以為趙世康才是讀書人,趙世簡是做生意的。

尹三郎忙拱手,“二哥。”

趙世簡拍拍他的肩膀,“三郎越發懂事了,個子也比頭先高了一些。”

三人一起進了正房,孫氏和李姝見趙世簡回來了,各自回房去了。

趙世簡身上還穿着官服呢,他讓尹三郎稍坐,自己會西廂房換了身常服。

中午,兄弟二人陪着尹三郎一起吃了頓酒席,尹三郎才16歲,趙世簡不敢讓他多吃酒,喝了兩口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倒是趙世康,被趙世簡逮着猛灌酒,喝了個醉醺醺。

尹三郎來了半天了,一眼沒看到慧娘,有些失意。慧娘一直在西廂房待着,未曾到正房來。

孫氏不管這些小事情,李姝暗自着急。

她勸慧娘,“妹妹,康大哥他們喝了酒,妹妹去送一些醒酒湯吧。”

慧娘扭捏了半天,“二嫂,還是讓蓉娘去吧。”

李姝嘆了口氣,“妹妹,你和妹夫已經定親了,早晚要成親的。你若萬事讓個丫頭在中間傳話,蓉娘本就姿色不差,不是我做嫂子的危言聳聽,妹妹就不怕到最後,妹夫眼裏只認得丫頭了。”

慧娘被她這樣一說,抬頭看了眼李姝,“二嫂,蓉娘應該沒有那個心思。”

李姝拉着她的手,看了眼外面,見蓉娘離得遠,輕聲跟慧娘說,“妹妹,你們主僕關係好,蓉娘現下肯定是沒有那個心思,但天長日久的,妹夫以後越來越出色,難免別人不動心。有些事情,妹妹能自己動手,就別叫丫頭。人都是跟誰處的多,就跟誰情分多。來,我給妹妹收拾收拾,妹妹往正堂送些醒酒湯,妹妹若害羞,直接把湯給你二哥,就說我讓你送的。”

慧娘聽她這樣說,聽話地點了點頭。

李姝從自己的衣櫃裏,找了條好看的衣裙給慧娘換上,又從首飾匣子裏,拿出兩樣好看的首飾,給慧娘戴上。然後讓她重新洗臉漱口,略微點了些胭脂,上了口脂,最後往她身上撒了一丁點梅花香水。

收拾完了,再叮囑她,“妹妹頭不要低的太狠,到了正堂,先把湯給你二哥,說是我讓你送的,再給康大哥打個招呼。等走的時候,略微用眼角瞟一眼妹夫就可以了,不要多看。妹妹可聽懂了?”

慧娘羞得紅了臉,她知道二嫂都是為她好,教她如何籠絡住尹三郎的心,雖然怕羞,也決定一一照辦。

尹三郎正失望於今兒見不到慧娘了,誰知慧娘忽然就進來了。

慧娘只比李姝小一歲,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經李姝給她一打扮,又端莊又好看。

慧娘輕聲跟趙世簡說了話,趙世簡一聽就明白自家娘子的意思,接過醒酒湯,放在一邊。

慧娘又給趙世康墩身行個禮,叫了一聲康大哥,然後預備要走。走之前,猶豫了一下,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尹三郎,見他正不錯眼地盯着自己,瞬間羞紅了臉,忙出去了。

趙世康吃過飯後要回家,趙世簡讓文崖送他回去了。

孫氏打發尹三郎在趙書良的屋子裏歇了中覺。

尹三郎走的時候,趙世簡親自送他,剛出了正房門,李姝叫住了他,遞給他一個包裹,“妹夫,慧娘妹妹近來給妹夫做了身衣裳,妹夫拿回去,留着家常穿。”

尹三郎高興地親自接下了包裹,並未讓身邊小廝插手,還跟李姝說道,“今兒謝過二嫂的指點,我回去了定然要好好用功。”

李姝笑道,“妹夫客氣了,我可懂什麼呢,不過是胡亂說罷了。”

尹三郎見到西廂房門后又有了一雙紅鞋頭,忽然扭捏地看了趙世簡一眼,然後大着膽子,從懷裏摸出個荷包來,遞給李姝,“二嫂,這個,還請二嫂轉交給慧娘妹妹。”

李姝心裏樂開了花,我還以為你個獃子也是個不開竅的呢。趙世簡摸了摸鼻子,什麼都沒說。

李姝接過荷包,自己先回了房。

慧娘在西廂房都聽見了,見李姝近來,忙正襟危坐。

李姝把荷包地給她,“妹妹快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慧娘羞紅了臉,自己拆了荷包,發現裏面是一對金耳墜,耳墜下面墜了顆水滴狀的玉石,看玉石成色一般,難得的是心意。

李姝笑道,“好了,正好留着妹妹過年戴。”

慧娘今兒做了太多自己認為出格的事情,捏了捏自己的臉,“我先回房了,二嫂歇,着吧。”

說完,鬼攆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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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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