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生辰楊鎮思春

過生辰楊鎮思春

買過布匹后,肖氏和陳氏又去買了些時令蔬菜。然後帶着女兒們,一起說說笑笑回家去了。

待回到家,家裏做的布匹和絲線得了多少錢,買新布匹得了多少錢,肖氏都一一稟過張氏。

張氏擺擺手,“你都收着吧,我老了,不耐煩記那些。只一樣,姑娘們的裙子都有了,大郎和二郎也該做兩身衣服了,你放在心上。”

肖氏忙道:“阿娘說的是,大郎秋里就要成親了,且得備好些衣服呢。我預備把錢匯總後給大嫂,讓大嫂做總理,我帶着孩子們打幫手,阿娘看如何?”

張氏思索了半晌,點頭道“你說的有理,你大嫂是親娘,她親手選料子,總是她的心意。只是,做衣裳還是你來吧。”

張氏覺得二兒媳父母公婆聚在,兒女成行,丈夫敬愛,是個有福氣的人。大孫子成婚用的衣服,還是讓二兒媳來做吧,也是沾沾嬸娘的福氣。

肖氏頓時有些為難,半晌沒說話。

婆媳二人正說著,不妨鄭氏就在門口,她忽然掀帘子進來了。

“弟妹,阿娘說的有理,大郎成婚用的禮服,還是弟妹親手做吧。我還要預備其他的呢,弟妹就全當幫我的忙了。”

鄭氏心裏很難過,但她知道,兒子的終身大事不能馬虎,她是個沒福氣的寡婦,不能讓大郎也沾了自己的晦氣。故而,她強壓住淚水,還要請肖氏幫忙。

肖氏知道大嫂心裏難過,忙勸道:“大嫂眼見兒媳婦就要進門了,明年得了孫子,大嫂也算苦盡甘來了。”

鄭氏聽到這話,也笑了,“那就承弟妹吉言了。”

婆媳妯娌三人商議了一會,把李承祖成親要用的東西大致定了下來,只等過些時日,統一採買。

且不說李大郎的婚事,只說豆娘三姐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了一會門,立即在廟前街這一代五六個衚衕里有了反響。眾人都知道李家新收養的那個女兒長得極漂亮,只是都13了,急着說親。

一時,有些糊塗人家就有了糊塗想法。

隔着兩條街的路橋衚衕里有一戶人家,家主姓彭,單名一個剛字。彭剛父親原也在衙門裏當差,因犯錯被革職。到了彭剛這一代,家裏沒有正經差事,只能從郊外販一些時蔬送往酒樓,風裏來雨里去,家裏條件一般。

彭剛的婆娘於氏是個潑辣貨,專愛佔人便宜,整日閑磕牙,東家長西家短。夫婦二人養有2子,老大都18了,還沒說親,老二14了,按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於氏聽說了豆娘的事,頓時蠢蠢欲動。

按於氏的想法,那豆娘都13了,一般人家這麼大年齡,早就說親了,再不說親,只得在家當老姑娘。不過,這女娘雖說年級大了些,好在長得好,李家又有正經差事。說不得,她能撿一撿這便宜。

於氏說干就干,第二日就請了個媒婆,捨命般出了3錢銀子,讓媒婆上門提親。並交代媒婆,等說好了親,還有更多的謝媒錢。

這媒婆聽她說的天花亂墜,以為兩家相互有意,想着等說好了親再要謝媒錢。信心滿滿登李家門去了。

媒婆一進門,拉着肖氏的手就一疊聲的道喜。

肖氏一聽說是彭家來說親,立即心裏不喜。她是聽說過於氏的名聲的,原以為不過好吃懶做碎嘴而已,沒想到辦事情這般不靠譜。好歹先找個相熟人家的婦人上門探探口風,等兩家都有意了再談下一步,哪能一上來就讓媒婆來的。

張氏這時候發揮了定海神針的作用,“大妹子啊,大老遠的來,進屋喝口茶,咱們一起說說話。她們小孩子家家的,和咱們說不到一起去。”

媒婆忙道:“老嫂子好啊,老嫂子這般知禮,家裏孩子定是好的。”

等張氏細細說明了,媒婆才知於氏這傻婆娘坑了她。頓時氣急,忙道歉:“老嫂子原諒則個,是我冒失了,原該問清楚了再上門的。”

張氏仍舊笑眯眯的,“大妹子說哪裏話,誰還能長個前後眼呢,以後少與那憨婆娘來往就是了。”

媒婆怕壞了自己的口碑和李家女娘的名聲,雖心裏有怒火,也仍舊笑眯眯地走了。待到了彭家,她把三錢銀子扔到於氏臉上,臭罵了於氏一頓才離去。

於氏知道自己乾的不地道,但她霸道慣了的人,哪裏肯善罷甘休,到處說李家和豆娘的壞話。本有幾家想來李家提親的,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也作罷了。

等這些閑話傳到李家人耳朵里,已經是大半個月以後了。肖氏氣得不行,要去打於氏,鄭氏忙拉住她。

張氏沉默了半晌,也勸肖氏,“老二媳婦,你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沒得為了只臭蟲髒了你的手。這樣,過幾日是姝娘生日了,你讓她們姐妹把這附近關係好的小女娘們都請來一起玩玩,好不好的,大家都是有眼睛的。於氏的一張嘴,又是不判官。”

姐妹三人也都聽到了於氏的事情,豆娘也氣的掉淚,深覺自己連累了妹妹們的名聲。

麗娘和李姝忙勸她,“姐姐理那隻臭蟲做甚,姐姐這樣好,以後大家都會知道的。”

過了幾日,李姝的生日到了。

李家人提前往外散佈消息,說是算命的算過,李姝八歲這年要大辦生辰,否則以後不順。但她小孩子家,只能把親戚朋友家的小女娘們請來一起陪她玩一日。

四月十八這一天,一大早,李姝就被兩位姐姐叫起來了。

洗臉穿衣梳頭,都是豆娘和麗娘全程服務。四月的天已經很暖和了,李姝穿了件新做的粉紅色長裙,群上綉了幾多盛開的蓮花,再套上件張氏給的綢緞做的外衫,頭上梳了雙丫髻,戴上珠花和耳釘,腳上穿了一雙繡花鞋。

豆娘今日打扮的比較清麗,肖氏前一日夜晚把她叫過去,語重心長說了一堆話:“因於氏那個臭蟲嘴壞,如今有些人家不知道你的好,阿娘也不能見天把你拉出去給人看。明兒你妹妹生辰,附近的小女娘們都來了,你大一些,要好好照顧妹妹,招待客人,若做的好了,這些小女娘們回家,也能說給家裏的長輩聽。”

又看了一眼豆娘美麗的面龐和身姿,特意叮囑她,“你本就好看,明兒不用特意打扮,只要好好給來家的小女娘們端茶送水,他們就能發覺你的好了。”故此今兒豆娘只穿了件家常的衣服,不施粉黛,素凈的很。

早飯時候,李穆川見小女兒打扮的格外不同,心裏也歡喜。這個女兒最懂他的心思,總是能在他假裝平靜實則憂心的時候給他送杯茶,勸他莫要多思多慮。

李穆川吃過飯,從房裏拿出一隻玉蟬,送給李姝,“為父身無他物,送你這隻玉蟬,願你以後平安喜樂。”

李姝忙行禮道謝。那玉蟬雖成色一般,但也晶瑩剔透,以李家的經濟條件,這已經是極難得的禮物了。

李穆川開了頭,其餘諸位長輩紛紛有禮物相賜。

李泗新送了一隻硯台,硯台上面刻着梅花,整個小巧精緻,一看就是給小孩子用的。張氏給了李姝一隻銀鐲子,肖氏給了李姝一對新打的銀耳墜,鄭氏也送了一朵絹花。豆娘和麗娘一人送一條帕子,一人送一隻荷包。兩位兄長一人送了她一隻毛筆。

往常家裏孩子們過散生,也沒有這麼隆重。因今日廣邀親朋故友家的小女娘們,既決定要大辦,李家人就一起好好撐起場子。一堆的生日禮物,也是李家人共同的臉面。

吃罷早飯,李穆川去衙門,李承業去學堂。李承祖大了,不好在家接待小女娘們,他把今日採買的活兒接下來,專職在外面跑腿。

李泗新和張氏年紀大了,不管孩子們的事兒。肖氏和鄭氏就管廚房,豆娘和麗娘招待客人們吃茶點,李姝認真當她的壽星老。

一時,豆娘聽見大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豆娘得了肖氏指點,今兒事事要周全,想在頭裏。

她急忙去應門,打開虛掩的門一看,是楊芙娘,後面還跟着楊大郎楊鎮。芙娘今兒穿的是一條豆綠色的裙子,想來她知道今兒李姝是主角,不預備穿的太搶眼。

豆娘莞爾一笑,“妹妹來了,妹妹快請進,我們正想着妹妹呢,果真就第一個來了。”

豆娘還沒來得及及請兄妹二人進門,只見楊鎮跨步上前給豆娘作了個揖,低着頭瓮聲道:“豆娘姐姐好,今兒舍妹還請姐姐多照看。”

豆娘又笑道:“阿弟多禮了,芙娘妹妹來,我們都高興着呢,我們一起玩耍、吃果子,再不會出旁的岔子。阿弟儘管放心。”

楊鎮抬頭看了豆娘一眼,復又低頭道:“阿姐辦事自是牢靠的,只是舍妹頑皮,若有叨擾,姐姐定要包涵則個。”

芙娘在一邊等不及了,“大哥好生啰嗦,我三天兩頭來的,姐姐家院牆有幾塊磚我都知道。阿兄快去學堂吧,去遲了,仔細先生罰你抄書。”

楊鎮方又作了個大大的揖,“如此,我先告退。”走前,他還從胸口掏出個草編的小螞蚱,讓豆娘轉呈李姝,算作生辰禮物。

豆娘把芙娘迎進門,朝楊鎮笑了笑,虛掩上了門,轉身帶着芙娘進去了。

二人走了好久,楊鎮還怔怔地站在李家大門口。

豆娘不知道,她轉身前的那個笑容,險些把少年郎的魂兒都吸進去了。楊鎮覺得眼前五彩斑斕全是泡影,心裏卻感覺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感充斥着每一根神經。

自那日在家門口見了豆娘,他總覺得心裏悶悶的,時常能想起豆娘裙子上的石榴花。他覺得自己好似生病了,病得還不輕,做什麼都沒精神,患得患失。

聽說妹妹今天要過來,他輾轉從妹妹口裏打聽到,今天李家要宴請周邊小女娘門。他主動送妹妹過來,想知道癥結在哪裏。來的路上,他心裏如擂鼓,見到她要如何說呢?

他鼓起勇氣跟她說話,中間還抬眼仔細看了她一眼。如畫的眉目終於看清了,樸素的裝扮,想來是在家,需要忙活家務,並未穿鮮亮的裙子。只是,她長的這樣好看,怎麼能隨便對人笑呢?特別是男子,萬一遇到心思不良的人豈不惹禍?

楊鎮的心裏欣喜、愉悅、憂愁糾結在一起,他捏了捏拳頭,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挪不動步子。

正在楊鎮獨自品味自己的心思時,忽然,旁邊傳來一聲訝異,“呀,這是誰呀?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楊鎮一回頭,發現是兩個小女娘和一位成年男子。他驚慌失措,作了個揖就跑了。

來人正是李秀芝的兩個女兒秋娘和春娘,成年男子是二人的長兄何立峰。

李秀芝丈夫何俊身上也有個童生功名,與人合夥開了個私塾,自己任個教書先生,教些蒙童。姐妹兩個一個在立秋出生,一個在春分出生,故此何俊取了這兩個名。

秋娘都14了,再有兩個月就要嫁人了,說的婆家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小女婿原也是何賢的學生。春娘11了,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但她一向大大咧咧,看見舅舅家門口站着個少年郎,開口就問。

哪知她一開口,就把人嚇跑了。

春娘撇嘴,“這莫不是個傻子。”秋娘拍她一下,“這定是舅舅家的客人,莫要胡說。”

兄妹三人一起進了門。

豆娘和麗娘忙端茶倒水,何家兄妹三人給外公外婆行禮,問候過二位舅母,方才坐下。張氏見到外孫子和外孫女,心裏高興。忙道,“好容易來了,阿峰也別走,在外阿婆這裏玩兩天。”

何立峰忙道:“外婆相留,本該聽從。只是今兒孫兒有個朋友家裏有喜事,孫兒還要去喝喜酒,不能陪伴外婆,請外婆見諒。”

張氏拉着秋娘的手,“你既有正事,自去忙,我跟你妹妹們玩。”

何立峰喝過一杯茶,也走了。

稍候,肖氏娘家的侄女悅娘也來了,意外的是,王婉娘也跟着一起來了。肖氏忙親自出來迎接。

王婉娘給肖氏行禮問好,“貿然上門,多有叨擾。還請姑母見諒。”王婉娘隨着悅娘一起叫肖氏姑母。

肖氏忙扶起她,“你能來,我不知多高興呢。你姐姐妹妹們早就盼着能和你一起玩,今天總算如願了。”王婉娘和悅娘進門了,呈上了禮物。

悅娘捏了捏李姝的臉,“壽星公,今兒定要多吃壽麵,以後長命百歲。”

李姝也摸摸她的臉,“長命百歲且不提,像姐姐一樣長成個美人,才是頂頂好的事情。”

大家都笑了起來。

說話間,張太太的獨女張翠娘、楊柳衚衕柳帳房的幼女柳如娘、油坊衚衕賣燴面的田老闆的兩個女兒榮娘和丹娘、李穆川同僚方文書的女兒方蕙娘先後都到了。

肖氏今兒把正堂專門騰出來招待小客人,十幾個小女娘把正堂和李姝姐妹的卧房坐的滿滿當當。

豆娘挨個給小女娘們上茶點,帶年紀小的女娘洗手更衣。期間,還要不時去給正在做手工活的張氏穿針引線、給李泗新的煙斗添些新煙絲,抽空還去廚房給肖氏妯娌打下手,儼然一個貼心賢惠的好女子。

麗娘和豆娘陪着小客人們一起說話,李姝怕大家閑坐無聊,還準備了一些小玩具。搖色子她不敢,只做了幾幅陞官圖,還有象棋圍棋。活潑些的,還可以在院子裏跳繩、踢毽子。

一時間,整個李家嬌聲鶯語,好一幅眾女行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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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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