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任彥東對他們的冷嘲熱諷已習以為常,他把風衣脫下,還沒來得及搭椅背上,便有人過來假奉承,“來來來,風衣給我,為我們京城鋼琴王子服務,乃是我畢生榮幸。”
“來,放我胳膊上,我今天當衣架。”
任彥東斜睨他們,“你們這是吃飽了撐的?”
“還沒吃呢,這不就等着你榮歸故里請我們吃大餐。”
“三王子,看這邊。”
三王子?
任彥東被噎了個半死。
他還是順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架豎琴。
“誰讓抬上來的?”
“我。”
牌桌那邊,蔣百川的聲音傳來。
任彥東:“你有病?”
蔣百川正在出牌,也沒回頭,“嗯,醫生說需要任氏音樂療法,任總,我先來個一百塊錢的。”
“......”
用沈凌的話說,一百塊錢引發的恩怨情仇,三年過去,可一直上演到現在都沒落幕。
目測,這輩子都過不去了。
反正任彥東不會再多發一百塊錢的紅包給蔣百川,蔣百川自然就會時刻記着,逮着機會就要錢。
蔣百川手裏的牌出完,這才轉身,“把一百塊錢給我,這琴你就不用彈,讓沈凌彈。”
沈凌就不樂意了,“憑什麼我彈?”
“突然看你順眼了。”
“滾。”
沒再和沈凌扯閑篇,蔣百川指指那琴,跟任彥東說:“一百塊轉給我,琴就是你的了。”
任彥東若有所思,點點頭,“給你一百塊也不是不行,”他話鋒一轉,問:“那運費你出是不是?”
蔣百川被噎,轉過身打牌去。
互懟結束,誰都沒占誰便宜。
這架鋼琴是前幾天的拍賣會上,蔣百川花了天價拍下來,專程送給任彥東,琴蓋上還刻了任彥東的專屬名字:鋼琴三王子
任彥東當時還沒回國,鋼琴就暫時放在了會所。
盛夏跟熟人一一打過招呼,轉悠到了鋼琴前,這架鋼琴有些年頭,一看就是古董級別。
她掀開琴蓋,試了幾個音。
“真是送給三哥的?”她問蔣百川。
蔣百川:“也是有條件,給我一百塊錢,不然彈首曲子也行。”
蔣百川送琴也不是沒原因,當初那個CE項目,原本比較複雜,後來盛夏牽線,打通了各方的阻礙。
不管是遠東、厲炎卓,還是沈凌和他們投行,四方共贏。
當時盛夏開玩笑,說等項目成了,要給她傭金,她給任彥東賺零花錢。
錢,她是不可能收,他就送了一架鋼琴給任彥東。
盛夏摸着琴鍵,“錢是不可能給的,我們現在手頭緊,這次回來,就打算從沈氏銀行貸款買架鋼琴。”
沈凌含在嘴裏的煙又拿下來:“你們兩口子,夠了啊。”
任彥東踹了一腳沈凌的椅子,“抽你的煙!”
盛夏繼續跟蔣百川講條件,“除了我,三哥不會給其他人彈琴,你們想聽他彈琴,估計沒這個機會。”
她煞有其事的瞎編,“三哥許諾過我,只給我彈琴,這幾年不管你們怎麼開他玩笑,他也不會解釋,更不會為了面子證明自己會彈。”
任彥東一直望着盛夏,她也只許她自己欺負他。
盛夏還在編:“你看他求婚時就沒彈,因為有很多朋友在場,但當初我生日時,他就給我彈了一首。”
她跟蔣百川商量:“要不我彈一首?”
蔣百川把手裏的牌給別人,他起身坐在休閑區這邊,“你會彈鋼琴?”他們只知道她從小就拉小提琴。
盛夏面不改色道:“會啊,三哥教我的。”
包間裏一時安靜下來,音樂也停了,牌局那邊也沒了聲音。
所有人都狐疑的看看盛夏,再瞅瞅任彥東。
任彥東第一回那麼心虛,不過面上平靜,他正品着紅酒,沒多言。
盛夏在鋼琴前坐下來,她讓蔣百川點曲子。
蔣百川隨意說了首,這首曲子要八級以上水平才彈得出。
盛夏:“我就彈一段可以吧?”
蔣百川點頭,所有人都好奇的看過去。
盛夏的鋼琴水平一般,也沒啥技術可言,不過在座的也只是略懂鋼琴,之於他們,音沒錯、沒斷掉就行。
一段結束,他們不約而同鼓掌。
盛夏還行了個禮,“獻醜了,我跟三哥比,差遠了,以後爭取好好練琴。”
“你還真會彈琴?”沈凌不敢置信的看着任彥東。
任彥東抿了口紅酒,“不會,二級水平都沒有。”
他這麼一說,真假難辨,大家就更傾向盛夏的說辭。
細細一想,也對啊,老三本來學鋼琴就是為了追盛夏,求婚時連‘寶寶’都能說出口,那允諾盛夏,只為她一個人彈琴,也不足為奇。
關於面子,老三以前是在意的,可自從跟盛夏在一塊,那真是不要臉到家了,被盛夏甩了一次又一次,他還是越挫越勇。
他們從半信半疑,到七八分相信,但也沒全信。
盛夏在思忖着,要怎麼讓他們毫不懷疑,她還不忘問蔣百川,“這琴我可以拉回家了吧?”
蔣百川點頭,盛夏坐到任彥東身邊,拿了任彥東的手機放茶几上,打開自己的手機,“今天我一定要給三哥證明。”
她發了條消息給家裏的阿姨:【任性醒了后,回電話給我,我要跟她通話。】
消息發出去,她把手機遞給沈凌,“放你那。”
“搞什麼名堂?”沈凌看了眼消息,“大半夜的,你不讓孩子睡覺了?”
盛夏:“她十二點多準時醒,要加一頓奶才接着睡。”
鋼琴這個話題暫時告一段落,他們接着打牌。
盛夏牌技不行,坐在任彥東身邊看牌。
任彥東有不少話想問盛夏,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只好忍着。
盛夏靠在他肩頭,他側臉,“困不困?”
“不困。”
她笑着,眼底有絲狡黠,“要不要獎勵我?”
任彥東低聲道:“回家的。”
盛夏:“......”她要是沒意會錯,他給的這個獎勵,是在床上。
正說著,沈凌面前的手機響了,是盛夏的手機,他遞給盛夏,“你家阿姨來電話了。”
盛夏打開免提,“阿姨,任性醒了?”
“醒了,在喝奶。”
下一秒,就是任性稚氣的聲音,還夾帶着沒睡醒的朦朧,“媽媽。”
“寶貝,”盛夏問:“媽媽的鋼琴是跟誰學的?媽媽睡迷糊了,一下給忘了,告訴媽媽好不好?”
“你三哥呀。”
“哦,對對,想起來了,寶貝晚安。”
“媽媽,晚安。”
任彥東的心剛才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會兒又思緒萬千,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
搖身一變,他成了盛夏的鋼琴老師,還是十級水平。
孩子的話是最具信任度,他們之前的那點疑慮徹底打消。
沈凌這會兒又開始不要臉道:“怎麼樣?還是我慧眼識人吧,一看就知道老三是真的鋼琴王子。”
他開始教訓其他人:“你看看你們,什麼心態啊!一個個成天就知道奚落老三,恨不得二十六小時拿老三開涮。”
他彈彈煙灰,“都向我學着點,做人要厚道。”
沒幾分鐘,他這個會所大老闆被趕出了包間。
牌局凌晨三點才散,雪落了一地,也停了。
坐到了車裏,任彥東並未多問,之前的疑惑,已經想通是怎麼回事,她肯定是平時就跟兩個孩子說,她的鋼琴是跟他學的。
他握着盛夏的手,跟她十指緊扣。
盛夏嘚瑟的沖他挑眉,任彥東淡淡笑了。
當著司機的面,盛夏沒多言,之後她靜靜看着窗外的路景,小雪覆蓋著的城市,透着另一種美。
到家已經很晚,洗過澡后都快四點。
原本已經疲倦,可這會兒任彥東沒什麼困意,抱着盛夏溫柔親吻。
今晚所有的心裏話,最後都用了這種方式交流。
無須言語,卻都懂。
情動時,任彥東喊了她一聲‘寶寶’。
平靜下來后,盛夏躺在他臂彎,聽着他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盛夏眯着眼,疲憊不已,還是沒忘記,“明天就把鋼琴運回來。”
“嗯。”
“那個CE項目,蔣百川本來就沒怎麼賺你跟厲炎卓的錢,這次買鋼琴,他得倒貼不少。”
任彥東:“不是誰倒貼我鋼琴,我都收。”
盛夏:“...三哥。”
“想說什麼就直說。”
“你小時候那會兒,估計不止閔瑜,連沈凌和蔣百川都想把你給打死。”
幾秒后,盛夏求饒,往他懷裏鑽。
她用力推他的手臂,沒推開。
這一夜,他們折騰得沒睡,到天亮了才消停下來。
剛眯上眼,天際泛白,卧室的敲門聲響了。
“三哥?”
“夏夏大美女?”
“起床啦!”
“起床啦,起床啦!”
任彥東和盛夏動也沒動,眼睛都快睜不開。
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四哥!”
“五哥!”
“六哥!”
“七哥!”
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自己都笑的停不下來。
又過了半刻,門外安靜下來,孩子的吵鬧聲越來越遠,倆孩子被阿姨帶去了樓下玩。
接下來的幾天任彥東也沒閑着,雖然放假,不過每天還是按時去遠東在北京的分公司。
盛夏每天都會帶着倆寶吃冰淇凌,吃完了就裝點碎冰放裏頭。
周末那天,任彥東休息在家。
任性和任意不時到書房看看爸爸,趴在門邊,只露出兩個小腦袋瓜。
任彥東早就察覺他們,一趟又一趟,這才十多分鐘過去,他們來回跑了三趟。
兩孩子一邊往裏看,一邊小聲嘀咕。
“爸爸什麼時候去上班?”任意問任性。
任性也惆悵,“不知道。”
任意:“那今天就不能吃冰淇凌了。”
任性:“媽媽說,爸爸不在家我們才能偷偷吃。”
他們的對話,任彥東聽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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