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今天嚇人了嗎?

阿嬌今天嚇人了嗎?

阿嬌今天投胎了嗎

懷愫/文

項雲黷把新聞往下拉,報道上說,這是盜竊團伙,一次有預謀的犯罪活動,他們其中一人應聘高檔別墅區的保安或物業維修人員,專門瞄準空宅進行違法犯罪活動,詳細新聞還要等待進一步的採訪。

新聞最後配了一張保安小伙的照片,從照片上來看,他傷得不輕,腦袋和胳膊上都裹着紗布,但並沒有生命危險。

項雲黷放下手機,看向阿嬌,她正昂着下巴,站在樓梯上,見他看過來,翻了個大白眼,翻完又忍不住去看桌上的雪糕蛋糕。

項雲黷沒有跟女孩認錯的經驗,這個蛋糕到的很及時,他打開盒子,取出餐盤,切了一塊蛋糕,隨手把小叉子插在上面:“再不吃就化了。”

阿嬌聞着涼絲絲的香甜味,掃了那個碟子一眼,覺得項雲黷至少算懂得禮數,還知道把叉子立起來,那就算他說了一個“請”字。

她昂着下巴走下樓梯,昂着下巴接過托盤,又昂着下巴用小叉子戳了一口。

涼的,甜的,奶味十足。

憤怒拋到了九宵雲外,項雲黷看她一口一口吃個不停,暗暗鬆口氣,溫言說:“先吃半個,半個放在冰箱裏,都是你的。”

阿嬌含着滿口雪糕,還不忘記說:“你現在相信了?”

都親眼看見了,還有什麼不相信的,他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壁壘,而他觸碰到了二十八年來沒有碰觸過的另一個世界。

“以後你說的話,我不會再懷疑了。”項雲黷這麼保證。

阿嬌還氣啾啾的,她挑着眼角掃了他一眼。

“請你繼續幫助我。”項雲黷說,“不管你想要幾個願望都可以,我想為他做些什麼。”

老韓失蹤的那一天,是去白塔鎮陳家村小學做一個日常安全教育演講。

這事兒本來是項雲黷的,是他不耐煩去,要對着一群小學生深入淺出,寓教於樂的說安全常識和禁毒知識,不是他的長項。

老韓喜歡孩子,樂呵呵替他去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說得十分赤誠,阿嬌停下了手,叉子上還插着一塊雪糕,她看了項雲黷一會兒,再次昂起下巴:“都答應你了,我可不會賴帳的。”

生氣歸生氣,該辦的事還是要辦,她才不是劉徹這種混蛋,答應了卻又辦不到的混蛋。

項雲黷笑了,聲音有些低啞:“謝謝你。”

阿嬌吃那半個蛋糕,項雲黷打電話給姜宸,問他:“老韓的女兒考了哪個學校?”

關秀梅不肯讓女兒露面,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女兒要中考了,不想讓這件事影響她的中考成績,現在已經八月,應該出成績了,再有幾天就要開學,他想去見一見這個女孩,告訴她,她父親的事兒。

姜宸一聽就知道項雲黷還沒死心,在電話里勸他:“項哥,你不是要去找她吧?關秀梅根本就沒告訴她,這麼去說不合適。”

“別廢話,趕緊說,我去找人,跟你沒關係。”大傢伙都沒少吃關秀梅的投訴,項雲黷一個人給扛了,他是警察的時候都不怕,更別說他現在已經不是了。

姜宸為難了好一會,可老韓的事總不能沒人管:“就是一中,陳嬌不就是那個學校嘛。”

老韓的女兒考得很不錯,一中是江城最好的高中,升學率非常高,隔幾年就要出一個全省狀元,名人很多,還有一排名人牆,去年百年校慶的時候,請來了一位退下來的校友作演講,警隊還協助過安全工作。

“知道了。”項雲黷說完就掛了電話。

姜宸衝著電話餵了兩聲:“項哥?項哥?”

姜宓送水果給弟弟吃,問他:“他又開始調查了?”

大半年了,他還是沒死心。

姜宸一清早被項雲黷從家裏趕出來,也沒地方去,就回了家,現在放暑假,姜宓也在家,她聽見弟弟打電話了。

“不知道,反正這事兒挺奇怪的。”

姜宸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古怪,為什麼陳嬌能這麼準確的說出老韓失蹤那天的天氣,和他並沒有舉行過葬禮,按項哥的說法,她昨天才坐飛機到江城。

姜宸拿起手機要出門,姜媽媽在廚房裏看見了,拿着鍋鏟追出來:“又到哪裏去?好不容易休天假,我可做了紅燒肉啊!”

“項哥找我有事兒。”姜宸祭出法寶。

一聽是項雲黷找他有事兒,姜媽媽也不管鍋里的紅燒肉了,她往屋裏看了一眼,對兒子招招手:“你把小項請回家吃頓飯,他可都好久不來了。”

項雲黷是姜宸的師兄,在隊裏一直都很照顧他,姜媽媽請兒子的同事吃飯,一眼就看中了項雲黷。

姜宓從屋裏出來,她知道媽媽有意撮合他們,可項雲黷這段時間對她極其冷淡,姜宓心裏頗不是滋味,她把弟弟推出門:“你趕緊去吧。”

他已經不是警察了,萬一跟人起衝突,有姜宸在也好有個照應。

姜宸知道姐姐的心裏想什麼,他嘿嘿一笑:“知道,我怎麼能讓項哥吃虧呢。”

項雲黷在關秀梅家除了打電話,還把一家三口的行蹤都問了一遍,從保姆那裏知道老韓的女兒去了學校,當時他還問了一句,放假怎麼也去學校。

這事兒關秀梅沒交待過,保姆實話實說:“學校抓得緊,已經上了一個月的課了。”

事不宜遲,今天就去看看,她的身邊有沒有老韓的魂魄。

項雲黷看看阿嬌蛋糕吃的差不多了,說:“咱們去給你辦入學手續,順便看看老韓的女兒。”

阿嬌知道現在不論男女都上學堂,胡瑤還告訴她,學校里可好玩了,她既然決定要當一年的人,當然要走一遭,把叉子一放:“我要吃炸雞。”

項雲黷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沒等阿嬌回過神來,他就收回手:“走吧。”

阿嬌一時難以決定自己是不是要生氣,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被他揉了頭,但她是個大氣的鬼,不跟人一般計較。

他們開車剛到校門口,姜宸就已經在那兒等着了,嘴碎的像個老媽子:“項哥,要不然算了,有什麼事兒別找孩子,咱們這麼過去不太好。”

姜宸也知道勸不住,項雲黷的脾氣,認準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找陳嬌當幫手,“你也是女孩,你說說,這事兒是不是挺難接受的。”

阿嬌古怪地瞧了他一眼:“生老病死這是世間常態,人總要死的。”言下之意就是沒什麼不好接受的。

姜宸:……行吧行吧,你們一個二個都牛逼。

項雲黷拿出阿嬌給他的那疊資料,交給姜宸:“你替她把入學手續辦了。”

那其實就一疊白紙,柳萬青在上面下了障眼法,只要覺得這是入學資料,它就是入學資料。姜宸接過來,感嘆一聲自己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抱着資料進去了。

阿嬌心心念念,沖項雲黷攤開手:“炸雞呢?”

還沒正式開學,但幾個年級的課就沒停過,一中校門口的小店全都開着,項雲黷挑了一個最近的,給阿嬌買了奶茶炸雞。

兩人坐在店裏,等姜宸和老韓的女兒出來。

姜宸很快辦好了手續,趕緊出來盯着,他萬一項哥真跟人起了衝突出事,他姐得活剝他的皮。

暑期班下午兩點才放學,三個人在奶茶店裏等,項雲黷問她:“還想吃點什麼嗎?”

阿嬌搖搖頭,她坐姿十分乖巧,嘬着奶茶,啃着雞骨頭,盯着一中校園,原來學校就長得這個樣子,倒有些氣派,柳萬青還真沒哄她。

從她這裏看過去,正好能看見一中最高的那幢樓,阿嬌雖有吃的,可是實在無聊,一邊吐雞骨頭一邊輕輕報數:“一個,兩個。”

姜宸看她報一個數就吐一根雞骨頭,笑了:“不要緊,你不胖,還能再多吃點,要不要吃炸花枝丸子?”

阿嬌終於正眼瞧他了,她又露出那種倨傲的神色,好像姜宸是在討她歡心那樣,點了點頭,允許了他的這種行為。

姜宸跟個女孩也不計較,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肯定從小到大都有男生獻殷勤,何況又是項哥的親戚,買了炸花枝丸又給她再買了一杯奶茶。

回來的時候已經聽見她數到:“九個。”

姜宸沒注意,項雲黷卻沒有一刻不在觀察阿嬌,她看的地方是一中標誌性的建築——紅樓,那棟樓建校之初就有了,已經有百年歷史。

關於紅樓的新聞,每個江城人都耳熟能詳,一中雖然升學率最高,但每年高考的前夕總有學生受不了壓力,從紅樓的樓頂上一躍而下。

項雲黷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一中紅樓跳樓至死的學生人數,十一個。

阿嬌粉唇吐出最後一根雞骨頭,她數道:“十個。”

姜宸還傻呵呵的問:“十個什麼?”

阿嬌很煩姜宸嘰嘰喳喳,她瞪起眼睛,嚇唬姜宸:“十個鬼,你怕了吧。”

她本來就生得好看,瞪圓了杏眼,惡狠狠的樣子也不一點都不嚇人,姜宸“撲噗”一聲,哈哈大笑。

項雲黷卻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捲起眉頭,外面青天白日,世界一如尋常,可她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下課鈴一響,一中校門烏泱泱湧出了一群學生,一個個臉上都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麻木,走出了校門才眉目生動起來,紛紛沖向學校門口的冷飲店,給大腦補充糖份。

姜宸盯着這些人看:“這麼多人,哪一個是老韓的女兒啊。”

老韓皮夾子裏有一張女兒的照片,但那是他女兒五歲生日時拍的,那個皮夾跟老韓一起失蹤了,他女兒究竟長什麼樣子,只有一張證件照可以參考。

阿嬌吃掉最後一個炸花枝丸子,把竹籤往紙袋裏一插,嘬了一口奶茶,指着一個神情陰鬱的校服少女:“是她。”

這個女孩的身後拖着一團灰撲撲的影子,一走進太陽下,就被曬得更淡了,但依舊散發出那種濕漉漉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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