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五年後,在許諾強烈的要求下,梁紹輝和史蒂文被調走了,給她新派來了兩個助理,許諾不想看着他們因為自己被連累的沒了人生,她告訴梁紹輝和史蒂文“一時半會兒的人類也不會滅絕,該怎麼活就要怎麼活,老絆着你們像什麼樣。”
梁紹輝和史蒂文雖然不想離開,也不願辜負許諾的一片心意,最終還是走了,臨走時他們依依不捨的和許諾告別。
新來的兩個人按照規定辦事,有些一板一眼,許諾也不理會他們,這麼多年,她和史蒂文還有梁紹輝成了朋友,新來的只是助理。
許諾獨自居住在小島上,不和外界接觸,偶爾和父母打個電話,現在科技日新月異,人類的健康水平也大幅度提升,除了一些不可控的疾病,很多絕症都已經被攻克。
許諾的父母在她三十多歲的時候還給她生了個小妹妹,許諾遙遙的祝賀了一下,她不知道那些工作人員是如何向她父母解釋的,反正家人都接受了女兒在幫國家工作,等閑不能回家的答案。
這天,她正在看書,助理之一過來告訴她,“有個叫溫馨的女士找您。”
許諾抬起頭,想起了溫馨,她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一晃差不多都十幾年了,溫馨看起來比以前成熟很多,許諾還是老樣子,兩人也算舊識,坐在一起寒暄了幾句。
這麼多年離群索居的生活,把許諾的脾氣都快磨沒了,她看得出溫馨這次過來有事,但是她又不急,就這麼慢吞吞的和她說著話。
許諾這裏的訪客都有時間限制,溫馨有半個小時,眼看一半時間都過了,她終於着急起來,雙手緊握,看着許諾懇切道“許諾,能請你幫幫我嗎?”
許諾四平八穩,“需要我幫什麼?”
溫馨的手指開始攪在一起,“我爺爺,他正在做一項研究,這項研究如果成功,會有極其重大的意義,可是前兩天他忽發腦溢血,當時沒人看見,後來送醫了,手術取出了淤血,但是他卻陷入了昏迷。我聽孫教授說,只有你的血清可以救我爺爺。許諾我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爺爺,不要很多的,只要50CC就夠了!”
許諾的心開始往下沉,她沉吟不語。
溫馨的臉有些紅,“我知道我很唐突,但是真的沒別的辦法了,50CC也不多的……是吧?”
50CC血液是不多,一次月事比這多多了,當然許諾早就沒了月事,因為這一點,讓那些研究人員都愁白了頭。
她看着溫馨,淡然道“我能拒絕嗎?”
溫馨似乎都要哭了出來,“我求求你了,許諾,我是爺爺從小帶大的,我也不是為了私利,爺爺的那個研究真的很關鍵,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的血幾倍奉還給你,我真的求求你了!只要這一次!”
許諾沒有回答,她看着溫馨,“我忽然想起一句不太貼切的話,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那也意味着,第一次答應抽血,這個門也就被打開了。
溫馨精緻的妝容已經被淚水弄花了,她茫然的看着許諾。
許諾嘆了口氣,“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不為今天這個要求後悔。”
溫馨狂喜,“謝謝你,謝謝你,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50CC的血液真的不多,溫馨用保溫箱保存血液,然後急匆匆告辭,孫教授說了一定要在十二小時內給爺爺注射才行。
等到人離開,許諾看着手背上快要消息不見的針孔,嗤笑了一聲,果真還是會走到這一步嗎?
別看這一次只是溫馨過來懇求一下,這裏面有多少人在密切關注?為什麼孫教授會告訴溫馨,許諾的血液能救她的爺爺。而溫馨又怎麼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許諾面前,要知道,這個小島可沒多少人知道,許諾的父母都不知道女兒在這裏呢。這裏面有多少人在推動,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一切都昭然若揭。
五年前許諾把‘農場主’的事說了出來,那時候他們確實恐慌害怕過,所以才會迅速把許諾安置在這裏,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一開始懸在頭頂,掉下來能砍頭的那把刀又一直不動,人們的惰性和貪婪就會復蘇。
那把刀也可能只是這個女人胡說八道的呢,她本身具有重大的價值,卻不肯配合研究,那不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錢嗎?
何況,長生啊!多少帝王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現在有這麼個活體出現,不讓研究的透徹是件多麼讓人遺憾的事。
溫馨不過是個試探的借口。
果然,一個月後,幾個人組成一個代表團過來和許諾談話,首先感謝她無私的幫助,溫教授已經恢復了健康,投入到了工作中。
接着,他們要求抽取一定量的血液用來進行研究,“許小姐請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損害您的身體健康,一次抽取200CC的血液,也就是正常的獻血量。”
許諾定定的看着眼前幾個人,“我要是不同意,你們是不是會讓我穿上束縛衣,然後強制抽血?”
代表勉強笑了一下,“怎麼可能呢,您具有完全的個人意志,我們只是請求您幫助我們進行研究。您不同意,我們當然不能強求。對了,您的父母最近給您的小妹妹提交了多所綜合學校的報名表,他們還想提升一下自己的醫療體系範圍。您的弟弟想要把公司搬到帝都,這裏面有很多不符合規定的地方,恐怕……”
許諾疲倦的閉上眼,她甚至都能想到如果她拒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父母弟弟還有弟媳會一窩蜂的涌過來,讓她做一下小小的犧牲,200CC的血液有什麼了不起,你連這點都不願意給國家做貢獻?
你看看你住的地方,吃的喝的用的,全是國家給的,你能不能有點愛國心啊!
然後呢,自己搞不好真的會被困在束縛衣里變成一個只能提供血液的傀儡。
許諾沒有說話,伸出了胳膊。
一行人滿意的離開。許諾嘴角掛上了嘲諷的笑意。
從此以後,多則一兩個月,少則三個多月,她每次都要被抽取200CC左右的鮮血。
一個醫療隊駐紮在島上專門給她進行身體檢查,都不要她開口說能不能抽血,這裏的醫生點頭,她就要擼胳膊,醫生說不行,她才能多養幾天。
許諾似乎覺得自己抽離了這幅軀殼,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着這些人來來去去。
又一次取血人又來了,等他準備告辭的時候,許諾忽然道“你們就不怕我自殺嗎?”
取血的人一愣,臉上掛着標準的笑容,“您別開玩笑,許小姐。”
之後對她的看管似乎更加嚴密起來。連她上廁所都有人在外面陪着。
許諾微微笑了笑。
慢慢的,她胳膊上的針孔好的越來越慢,原本針尖拔掉,傷口幾個呼吸就能癒合,現在要幾個小時,接着變成半天,然後她的胳膊就好像吸毒人的胳膊,全是大大小小的針孔傷疤。
有些時候上一個傷疤還沒掉下一次的抽血時間又來了,她幾乎來者不拒,終於許諾倒了下去,島上的人才慌張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諾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她的耳朵很靈敏,聽到外面似乎有爭吵聲,“……你們在胡鬧!在殺人!……別和我講什麼身體檢查,你他媽算什麼醫生,你吃狗屎長大的啊!哪個正常人能如此頻繁不斷的被抽血,即便身體沒問題,心理呢!你們這是在逼死她嗎!都給我滾!”
許諾扯了下嘴角,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她看見一個打扮乾淨利落的女人,身材高挑,腳蹬十幾厘米的高跟鞋,氣勢十足。
她看見許諾醒來,直接抓住了她的一隻手,搖了幾下,“許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我叫羅烈,以後由我為你服務。”
許諾點點頭,“你好,羅小姐。”
羅烈看着許諾蒼白的面色,她毫不客氣,“你為什麼不拒絕他們無休止的抽你的血?”
許諾挑了下眉毛,“我拒絕得了嗎?”
羅烈不吱聲,過一會兒道“孫教授被抓了起來,你這裏的工作人員也全部換了。以前他們抽你的血,只有三分之一交給了國家,餘下的都被他們私吞了。”
許諾做了個驚訝的表情,她似乎對這些全不在乎。
羅烈道“政府派出了一個代表要親自向你道歉,你接受嗎?”
許諾無所謂“接吧,不接的話又能怎麼辦。”
她坦白自己是唐僧的那一天,就想到自己會有這種結局,現在也不過是印證了這個想法,有什麼可得意的呢。
羅烈給她爭取了一段時間,對外就說她的身體實在虛弱,無法接待任何人,要養一養才行,許諾總算過上了幾天徹底安靜的日子。
她沉沉的睡了三天,羅烈不放心,一直過去看她。
新來的醫生道“許小姐承受了太多,現在是身心俱疲,睡眠是讓她恢復的最好辦法。睡夠了她會醒來的。”
羅烈輕輕給許諾掖了下輩子,然後輕輕的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