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番我還幫了徐公公一個忙呢。”洛書道。
徐長玉被洛書的話一噎,臉皮子的厚度簡直薄如城牆。
“洛姑姑還是快去御書房吧,萬歲爺等着人伺候。”徐長玉推着洛書往御書房走,生怕一不留神就讓洛書跑掉。
洛書沒就這麼進去,穩住身子往茶水間走,“等等,容我先去泡盞茶。”
徐長玉亦步亦趨跟着洛書腳步,他還以為洛書為了安撫陸琤,要泡什麼名貴茶,結果端着杯祛火茶就進去了。
瞧着洛書一臉自信的模樣,徐長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回肚子。
“皇上,喝杯茶歇息歇息。”洛書動作流暢自然的將茶盞遞於陸琤。
陸琤有些納悶的瞧了她一眼,不過終究是給了她面子,準備喝上一口,掀開茶蓋沁涼清新的香味入鼻,垂眸一看,唇角添了笑意。
端茶兀自喝了口,道:“不錯。”
洛書神色未變,似乎一切皆在她意料之中。
一直在殿內的喜子靜默垂立,雖說他年紀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潛邸老人,跟着萬歲爺來了崇明殿,對這一幕見慣不慣。
內里的茶被他喝得所剩無幾,才放下茶盞道:“好了,都下去吧,洛書你留下。”
殿內的太監宮女魚貫而出,喜子走在最後,特意抬頭看了洛書一眼,將門攏好。
洛書將這才從徐長玉手裏得到的名單奉給陸琤,“小安子手裏的名單奴婢會儘快弄到手。”如今前朝後宮看似風平浪靜,其實不穩定的很,留徐長玉在就是因為他身處深宮多年,有法子能穩定人心。陸琤登基后,為了拔除崇明殿的樁子,將崇明殿變成只風都漏不出吹不進的鐵桶,費了不少力氣,真心要求平靜,那都要把控在手才行。
陸琤見到御案上的絹布一愣,眸光深深地望着洛書,只可惜洛書垂着頭,他並看不見洛書神情。
心裏閃過一絲無奈,低沉地聲音道:“把抬起頭來。”
洛書抬起頭來,衝著陸琤笑了笑,瞬間好似滿殿生輝,討喜得不得了。
但看在陸琤眼裏就覺得她是在裝瘋賣傻。他讓小安子跟着洛書,不是為了讓洛書幫他得到什麼名單。
“你知我……朕本意並非如此。”
不管是不是這意思,禮多人不怪。
洛書端端正正屈膝行禮,“奴婢愚鈍。”帝王心思才是海底針,她才不知陸琤意欲何為。
“小安子跟着你,你往後指使他就行,他定會幫你做到。”
陸琤原本是好意解釋,結果反倒讓洛書更加誤會了。
洛書聞言,毫不遲疑地‘噗通’一聲,立馬跪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認真,“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敢。”
洛書萬萬沒想到陸琤這是在嫌棄她雙手不幹凈了。
她確實幹過些害人的事情,但那皆是為了保命,冷宮之中若是不反抗便只有死路一條。
她還記得當初她去冷宮的頭一年冬天。
縱使是冷宮依舊有奉例,況且那時的陸琤雖在冷宮,但是並不曾貶為庶人,依舊是皇子身份,可他們住的棲月宮卻遲遲都不曾有人送來碳火。
冷宮本就地處偏僻,棲月宮更是荒無人煙,隨着日子越漸寒冷,他們的日子也越發難捱,再加上陸琤病倒,她沒有辦法,就跑出去討要些碳火,結果險些被個老太監輕薄。
她沒讓老太監得逞,同時那是她第一次動手殺人,處理後續。
陸琤最見不得洛書動不動跪她,親手將她扶起來。
洛書起身動作稍大,露出來手腕上的白嫩肌膚,不小心被陸琤碰到,趕緊就將手收回了去。
陸琤見洛書連碰都不願他碰,咬了咬唇,跟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最後抬手放在鼻端揉了揉,待到情緒恢復平靜才道:“別動不動就跪,地上涼。朕同你說話時,何嘗惱過你?”
洛書為他費盡心神,好不容易現今苦盡甘來,他就想讓她得些閑,歇息一番,再過些日子只等他清洗了朝堂,好日子就真的來了。
陸琤見洛書低眉順眼,不僅不似往日生動,連那股子躲他的勁兒都沒了,心裏越發郁猝,將桌上的絹布塞到洛書懷裏,“這些你先管着,暫且不需要動。”
言罷,陸琤邁腿往外走去。
洛書拿着寫滿名字來歷的絹布,只覺得手中沉甸甸的。
從前陸琤也是這麼對她,一直相信她,從不瞞她,不管是冷宮也好,皇子府也罷,但凡他遇到的事總會向洛書提上一二句。倘若她不懂的,陸琤只要有時間就會同她解釋,還會問耐心的問:“我說明白了嗎?”
洛書不由得轉身,看着陸琤高挑略顯單薄的身影,與當年那個瘦弱的身影重疊,乍然間鼻頭一酸,眼眶瞬間紅了。
她又不是主角,有光環存在。
《皇恩浩蕩》中男主可是為女主遣散後宮,獨寵女主一人。
默念幾遍,洛書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收拾了御案上的茶盞,端去了茶水間。
徐長玉見洛書出來,湊過來幫忙端茶盞。
洛書樂得不需要做事,回屋內休息了。她說徐長玉欠她人情沒錯,徐長玉苦於沒機會再向陸琤表忠心,他將人交給她,實則是藉著她的手交給了陸琤,可不是又在陸琤那裏掛了個好名。
徐長玉則是端着手上分量赫然同空杯子相差無幾的茶盞,暗自叮囑自己,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洛書,更不要妄想試探她的底線。
人與人之間真是不一樣,換做他或者林福州,決然不敢端着祛火茶衝到萬歲爺面前,明晃晃的告訴萬歲爺他火氣大了。她不僅端進去了,還讓萬歲爺喝得一乾二淨,再安然無恙的出來。這等人往後沒大造化,他徐長玉就把名字倒着寫。
*
“你方才說什麼?”太后被驚得坐起,扶着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邊沿,身子前傾問道。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頭越發低了,不過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的傳入太后耳中,“張公求了聖上替張家三娘子賜婚,聖上應允了,說定然會給三娘子挑門好親事……”
太后氣得指尖發著抖,指着聲音越來越小地太監,厲聲道:“說,接著說。”
小太監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冷汗直流,“還、還封了張家三娘子為河清縣主。”
昨兒個太后才將萬歲爺請來歲羽宮商量納妃事宜,正好提到了張世德,還有好幾個大臣家中有小娘子尚未許配人家,結果今早就聽到張世德上朝時當著文武百官地面請賜婚,萬歲爺還答應了的消息。
太后一口氣提不上來,捂住心口往後倒,嚇得她身邊的嬤嬤趕緊扶住她,替她順這口氣,嘴裏不停的念叨,“太後娘娘息怒。”
“劉嬤嬤,哀家如何咽的下這口氣啊。”皇帝這是在打她臉!哪怕再隔那麼幾日,或者同她給她透個消息也行啊。
“你們還不趕快下去!”
劉嬤嬤趕緊轟人出去,就怕太后說出不合時宜的話被宮女太監聽去,傳入聖上的耳中,導致母子二人關係惡化。
劉嬤嬤在歲羽宮眾人心中積威甚深,聲音未落,一群的宮人腳步緊張的往外走。
等太后怒氣降下來,劉嬤嬤才道:“太後娘娘心急了些,或許萬歲爺自有打算。”
“打算?他有什麼打算!”提起這事太后又氣得頭疼,按了按腦門,“哀家那都是為了他好,張世德手握重兵,他不納進後宮,他的女兒誰敢娶?誰能娶?就不怕位子還沒坐穩就被人踹下來!”
太后談論的不僅僅是後宮之事了,還涉及到前朝政事。
劉嬤嬤聞言,面上沒多大反應,這話只有她與太后二人在時,太后才會說,況且比這更加嚴重難聽的話她都在太後娘娘口裏聽過。
劉嬤嬤笑了笑,替太后按壓穴道舒緩壓力,奉承道:“不會的,萬歲爺有這本事上去,自然有本事坐穩,您只管安安心心地在歲羽宮當您的太后。”
“嬤嬤又不是不知我與皇帝的關係。”太后煩悶地斜睨了眼劉嬤嬤,“再不拉近些,等他有了皇后,只怕就不會要我這娘了。”先帝重病時,她就知曉無論是哪位皇子登上高位,她太后之位總是跑不掉,但是她是萬萬沒想到陸琤,她的親兒子會登基為帝。
“您大可不必自己動手啊。”劉嬤嬤湊近太后,低聲道。
太后聞言,半信半疑地瞧着劉嬤嬤,“嗯?”
“聖上身邊的人。”
經過劉嬤嬤的提醒太后想起陸琤身邊存在感極高,但是等閑又不同陸琤出來的人,“你是說那個叫洛書的宮女?”
“正是。”劉嬤嬤點頭,“洛姑姑伺候萬歲爺多年,應該能在萬歲爺身邊說上幾句話。”
“她幾時能夠擔得起你喚她一句姑姑?”聽到劉嬤嬤說洛書能在陸琤身邊說得上話,太後面色沉了一沉,藉機發作。
劉嬤嬤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趁此機會表露忠心,“老奴能有什麼,只要能夠幫襯到娘娘,老奴什麼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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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洛書:完蛋了,男主竟然碰了我。
陸琤:委屈jpg.
洛書:你走!你將是別人的大豬蹄子。
陸琤:沒有別人。
洛書:你承認你是大豬蹄子啦?
陸琤:……(呵,女人)我不跟你計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