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宜惠
“最近大夏那邊不太平,朕欲派鎮北侯去鎮守西疆,皇后以為如何?”趙澈拿到最新的西疆知府的奏報,問成宜惠說。自從出了玉妃那事後,他便不怎麼寵幸新進的年輕嬪妃,有寵也不會太過。上年紀后,他數了一圈身邊人,到頭來發現還是皇后最貼心,加上太子做事穩重又極有分寸,永寧侯那家子也安分聽話,便三五不時的到鳳儀宮來尋皇后說話。
成宜惠笑着奉上新茶,說:“這等國家大事,自是由陛下和前朝的大臣們商議,臣妾一個婦道人家哪懂那麼多?”平日裏再如何親近,也知這道線碰不得,當即把球拋了回去。
“說說而已,這裏又沒外人。”趙澈堅持着問道。
“臣妾不過是個無知婦人,說出來也是鬧笑話。自是如何對大祁好,就如何來,臣妾相信陛下的裁斷。”成宜惠也堅持着不說,哪怕玉妃的事過去了好幾年,她也沒忘記教訓。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他往後又是什麼嘴臉?小心為上總沒錯。
趙澈被成宜惠的反應弄得無可奈何,只好問起沈太夫人的行程來。對母親的選擇,成宜惠自是大加贊同,尤其外出走一遭后,老人的精神越發的好了,現在蘭姐兒又大些了,陪在她身邊,祖孫二人遊山玩水好不自在。“母親現在去了蜀地,要去看都江堰、峨眉山、武侯祠和詩仙故里。每回讀母親寫的遊記,真真讓人心馳神往。”
沈太夫人的遊記趙澈也讀過,點頭道:“岳母的文採的確不錯,又記錄了當地傳說和風俗,等日後她老人家走不動時,可整理出來刊印成冊,全國發行。”
“那臣妾先替母親謝過陛下了。”成宜惠先前怫了趙澈一次,這回很自然的隨桿而上。
鎮北侯府中,蕭雲旌正扶着一歲零兩個月的女兒走路,一旁的六歲蕭昱在拍掌鼓勁兒。成靖寧瞅着這模樣,深覺這回又白生了,什麼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都是騙人的。
小姑娘叫蕭瑜,去年五月裏頭生的,和蕭昱一塊兒,正好湊成一個好字,和她大哥一樣,生來就黏蕭雲旌,成靖寧也只能從他們兄妹的指甲縫裏,得到零星的關注和關愛。
蕭瑜逞強,不到一歲就想下地走路,結果每回都摔得嚎啕大哭。她不喜人抱,除了蕭雲旌之外,是以每回只有她爹哄得了她,等到她一歲之後,每天都教她學步,真真兒是個慈父。
“陛下有意讓我去西疆。”
成靖寧心裏還在吐槽著兒女和老公的事,冷不丁的聽到這句話:“什麼時候的事!”像這類邊疆大吏,家眷差不多都得留在京里,難道以後他們夫妻要分割兩地?
“就最近的事。”蕭雲旌把女兒交給乳娘,讓蕭昱去找太爺爺玩兒。
“真的要走嗎?”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她必須留下。
“聖旨還沒下來,不過是遲早的事。”蕭雲旌也為難,無論老小都經不起長途跋涉,尤其西疆地區艱苦,他們受不了那個罪。成靖寧也去不了,家裏得留一個能管事的。
成靖寧垂頭喪氣的想了一陣,說:“辛苦你了,走的時候要帶哪些人,和我說就是。”夫妻兩個相顧無言,接着就是一陣沉默。
“真要這樣的話,我先去那邊,安排好了再接你們過去。”蕭雲旌現在沒法子,也只好如此安排了。
用過晚飯後,蕭雲旌到外書房和蕭祖父說了此事,開始着手安排去西疆的事。今上的旨意來得快,准許他帶家眷過去。回府和家中長輩商議過後,蕭太爺和王太夫人都讓成靖寧去。
“我們老兩口現在還能動,看住侯府,管束兩個孩子沒什麼難事。真正等到我們走不動了再回來吧。”王太夫人說。她年過七旬,精神和精力都還好。
蕭雲旌拒絕道:“不成,西疆那邊的狀況我知道,春夏兩季還好,秋冬一冷起來就要人命,不說那地方亂,我先過去安定下來再做打算。”
成靖寧也附和道:“昱兒和瑜兒也還小,您們也都過了古稀之年,我得留下,不說其他,家裏總要有人照看。”好說歹說,才讓兩位老人打消了念頭。
五日後,蕭雲旌出發去西疆,成靖寧此番也接過他曾經擔起的重任,開始全面接手蕭家的生意。每每忙到夜深人靜,總要感嘆一番家裏人丁單薄,要等到兒子成年理事,至少還有十年。
到八月,收到蕭雲旌寄回的信,說他在那邊一切安好,家中無需挂念。只是想他們母子幾個得很,望她多寫信送畫過去,還說等明年年初,派人回來接她到西疆遊玩。
分隔兩地,成靖寧也不習慣,只是現在她走不開,等下邊安排妥當了,每年過去住幾月也無妨。
夫妻兩個幾乎隔一日就傳書信和畫作,便是宮裏趙澈見了,也玩笑似的和成宜惠開玩笑說他好像“棒打鴛鴦”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鎮北侯家裏的兩位長輩都過了古稀之年,下邊的兩個孩子又小,可不得留下一個照看。”成宜惠萬分同情成靖寧,只是家和國不可兼得。
“說起來,我們也成婚二十七年了,朕還記得你在鄉下爬樹摘大棗時候的樣子,像個皮猴子似的。”趙澈不是明君賢主,但於朝政上兢兢業業,除去年節喪會和生病之日,不曾缺席過早朝。他操勞過度,最近幾年老得越發的快了。
成宜惠低頭淺笑,說:“都多少年了,陛下還記得。”
她是被徐太后拉出來噁心離間方賢妃和寶貴妃的把子,二人在先帝時期斗得如火如荼,她身為是非漩渦中的人物,難免被雙方勢力惦記。因她永寧侯之女的身份,尤其被方賢妃和趙澈不喜,到成婚前幾月,趙澈還想壞她名節,甚至殺了她,攪黃這門婚事。
鄉下莊子的初遇,並非他說的那麼美好。成宜惠始終記得那天,十四歲那年,她隨沈太夫人到鄉下莊子避暑,一直住到大棗成熟的時候。她是個閑不住的,又見棗樹上的棗子大個肥厚,便提了籃子搭了梯子去摘。為了摘新鮮大個的,她便爬到樹上,反正無人瞧見,她便沒那麼多顧忌。
青天白日裏,突然出現一名刺客,她嚇得抱着樹榦不敢動,眼睜睜的看着貼身丫鬟倒在血泊里,眼見着自己就要死於非命,趙澈突然出現,從刺客手裏救下她。兩人真正的緣分,就始於那次英雄救美。
那次之後,她身邊的一應牛鬼蛇神都不見了,嫁進王府後,趙澈也對她寵愛有加。如果沒有聽到方氏故意說漏嘴,她會以為,一切是命中注定。
那場刺殺,正是趙澈親自安排的,不過後來他見到了她的人,突然改變主意,順帶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得知真相后,她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除了身邊的心腹丫頭外,無人知曉。
正是那一次,她才明白美貌的力量,在王府站穩腳跟之前,她藉著她的美貌,盡最大努力贏得他的寵愛,先生下嫡子,后拿回王府中饋大權。
她也明白,兩人真正的矛盾在何處,父親給她的美貌讓她在王府所有女人面前有着無可匹敵的優勢,但她的父親,也是他們最不可調和的所在。她所有的努力,會因為王府側妃侍妾的幾句添油加醋的挑撥化作泡影。在成啟銘死之前,夫妻兩個的所有矛盾皆源自於他和他的兩個兒子。
那時,她也知道,她必須成為他的賢內助,他身邊不可替代的存在。所以她奔走在沈家和閨中好友的夫家,幫他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勢力,也勸着沈太夫人拿出名下產業的收益供他行事。而她也用生來的生意頭腦,幫他開源節流。事實證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成功了,所有投入都得到回報。現在兒女均已成家,有了好的結果,她已無所求。
“如果真有下輩子,我們一定還做夫妻。”趙澈說,“你一定不要是我仇家親戚的女兒。”如果沒有成啟銘和李馥瑩,他們會更圓滿。
“臣妾也希望,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平平淡淡就好。”成宜惠說道。
鎮北侯府中,成靖寧讓兄妹兩個坐一處別動,她好畫畫。這個時候,她無比的懷念上一世的各類通訊工具。
“娘,爹什麼時候回來?”蕭雲旌離開兩個月,蕭昱每天都要問上幾遍,每回都扁着嘴,一副快哭的樣子。
“明年娘帶你去看你爹。”成靖寧坐在畫板前,看了一眼兒子后說:“昱兒笑一笑,難道你想讓他看你哭的樣子?”
“哦。”接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成靖寧嘆息,想了想還是不勉強他了。猶豫一陣過後,還是把他最真實的樣子畫下來。晚上哄睡孩子后,寫了一封長信過去。大夏那邊,當真就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整天都想着搞事情,着實可惡得很。
送過信,處理完內宅事務,教蕭昱認寫了幾個字后,便見全公公到侯府來宣旨,點名要聞禮進宮。“出什麼事了?”成靖寧問道。
“陛下今早上朝時摔了一跤,突然倒地不起。宮內的御醫都說是中風,娘娘為了以防萬一,命咱家出宮來請聞大夫進宮瞧一瞧。”全公公小聲對成靖寧說道。
聞禮被匆匆召進宮,成靖寧得到消息后,立刻回屋,寫了一封只有兩人才看得懂的密信送到西疆。中風症難治癒,哪怕治好了也會有後遺症,權位交替,最容易引起戰亂,先提防着總不會錯。
宮內,各宮嬪妃都聚攏到太極宮前,皇子公主們也都在宮內伺候着,等着聞禮診治的結果。
兩刻鐘后,聞禮診出的確是中風之症,並有顱內出血,急需靜養一段時日。“還請聞大夫儘力只好陛下的病。”成宜惠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趙澈,懇求着聞禮說。夫妻多年,哪怕中途有再多矛盾,總歸還有些情誼。
“草民一定竭盡所能。”中風難治,尤其伴有出血之症。
今上病倒,太子監國。不過太子謹慎,上朝時光明殿的龍椅上,放的依舊是傳國玉璽,而他依舊如平日那般,站在朝臣中,處理政事。除此之外,便衣帶不解的和皇后一起,伺候在龍床之前。嘗葯擦身,沐浴梳洗,不假他人之手。一連兩月,皆是如此。
趙澈昏迷不醒,除喝葯施針外,便靠着一應太醫專門熬制的羹湯續命。數九來臨,天降大雪,外面雪聲簌簌,內里火星噼啪。
“你總說我沒有真心待你,你何時又真心待過我呢?未成婚之前,你和方家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不過我沒說而已,我如何能對一個曾經要我命的人付出真心?又有我爹和兩個異母兄長在,在王府里哪敢安睡?尤其你,脾氣又是個反覆無常的,那時候我就像飛在天上的風箏,你高興時,我乘風高飛,你發怒時,我搖搖欲墜,那種腳不踏實地的感覺,你哪會知道?”
“還有你的那些個側妃侍妾,哪一個是省油的燈?我又是後來的,哪怕是正室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態做人。”當時的方王兩位側妃都出身大族,有先帝賜婚,張氏又是方賢妃所賜,更別說那些地方大族的庶女侍妾。對着這群女人,讓她把身家性命交給一個剛結為夫妻的陌生人,她哪裏敢?
“帝王家哪有什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事,哪一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佳麗三千?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還不是扭頭就去找那些年輕的,什麼靜妃玉妃貴嬪昭容,一大堆看得我心堵。我要交出真心,還不得嘔死。”
“算了,說這些有什麼用?母親說得對,這世上女人生來就比男人低一截,太強勢被說不夠溫柔,據理力爭被說嘴上不饒人,真情流露被說善妒不容人,隱忍顧全大局被人欺。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當年我父親和成振功成振聲做的孽太多,害苦了你,我也因此從沒怪過你,夫妻之間要相互體諒是不是?我現在也不求什麼,你平安醒過來就好。”
成宜惠坐他身邊,說起往事來,風風雨雨的過了二十七年,有溫情脈脈,有冷戰不和,有相濡以沫,也有貌合神離,一對尋常夫妻所經歷的,他們也經歷過。到頭來,也是誰也離不開誰。
趙澈早已經醒了,不過聽到她一番剖白后,閉着眼睛繼續裝睡。原來過去的那些她都知道,就他派人殺她這事,着實一輩子無法原諒。那時他恨極了永寧侯府的人,哪怕是無辜的沈太夫人母子也不能倖免。尤其徐太后賜婚一事,把他噁心得不行,偏又拒絕不了。為了擺脫這門婚事,他想過許多法子,幸好最後沒有釀成大錯。
“是我對不住你。”
趙澈醒來,緊握住成宜惠的雙手,端葯進來的太子請過安,奉過葯後退了下去。
“陛下……”成宜惠守在他身邊,照顧了他兩個月,這會兒見他醒過來,登時喜極而泣。
“我都知道了。”趙澈平躺着,輕撫着成宜惠的臉頰,為她拭淚道,“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今上醒來,宮中上下一片喜悅,消息傳到民間,更有老百姓放鞭炮慶祝。成靖寧得了消息,也寫了一封密信送到蕭雲旌那裏,要過年了,又命下邊送了許多年味和棉衣過去。
西疆有他坐鎮,蠢蠢欲動的大夏終究把入侵的念頭壓了下去。現在絲路沿途的驛站駐有士兵,保證過往商旅安全,周邊又有軍事駐地,倒無山賊沙匪作惡,等到開春雪化,她就帶著兒子去西疆看他。
趙澈雖醒,但腦子不比過去靈活好使,加上又半身不遂,便在宮中靜養,本欲打算傳位給太子,還未說出口就被拒絕。
“業兒和你一樣,太過謹慎了。”趙澈坐輪椅上,喝着葯對成宜惠感嘆道。
成宜惠笑道:“陛下您同意,下邊那些大臣可不同意。再說業兒做得也沒錯,只有您才是大祁的皇帝。”一日不塵埃落定,他們母子便一刻不得鬆懈,上回夫妻兩個敞開心扉,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春暖雪化,成靖寧在侯府收拾行囊準備去西疆,身後跟着小尾巴似的蕭昱,一說要去找爹,他比誰都興奮。看着眸光閃亮的兒子,成靖寧忽然生出不想帶他去的念頭。正想着如何拆散這對父子,沁雪便進來回稟說沈太夫人到了。
“祖母,您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了?”成靖寧到嘉祉院門口把人迎進來。
“你要去西疆不是?我這不就來搭個順風車?”沈太夫人笑道,每年過了年就出門遠遊,十二月回京和家人團聚,聽說成靖寧要去西疆后,便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歡迎歡迎!”成靖寧對沈太夫人的加入歡迎之至,現在西疆安定,過去遊玩倒是不錯,“蘭兒還跟您去嗎?”
“你二哥這回要去江南,清漪想着蘭兒大了,該安定下來學些東西,便帶她一起去。”蘭姐兒一歲多就跟在沈太夫人身邊,平日裏雖嫌她淘氣頑皮,這會兒要分開了也捨不得。
“無妨無妨,這回我陪着您,保證讓你一路都吃好喝好玩好,不操半分心。”成靖寧為逗老太太開心,賣力的自誇着。
沈太夫人點了點她的頭,笑道:“蘭兒才多大,你和她比還不害臊!”
“不,一點也不。今天我陪您回去收拾東西。”成靖寧厚臉皮地道。
蕭瑜還小,經不起長途跋涉,便被留在京里,鎮北侯府的兩位長輩,也拜託成振清和成永安幫忙照看着。安排好家中事物后,成靖寧帶著兒子和沈太夫人浩浩蕩蕩的往西疆出發,此行打算過去住兩年,是以帶的東西多。
行路漫長,不過西邊的景色與中土大不相同,吸引着祖孫三人駐足觀看,一路走走停停,到夏初才到西疆總督府。蕭雲旌忙碌着建設西疆,再次相見時,人黑瘦不少,蕭昱見到親爹時,反覆確認后才靠過去求抱。
“這段日子很辛苦吧?”人比過去糙太多,成靖寧心疼的同時,搬出她平日裏保養護膚的瓶瓶罐罐來,“我帶了好東西來,你拿去用吧。”
蕭雲旌拿着羊脂油,應聲道:“你晚上幫我擦。”
“……”
西疆風光雄渾,各地風土人情與中土不同,蕭雲旌藉著巡視的名頭,陪着沈太夫人和妻兒走遍西疆各處。今次過年,沈太夫人沒急着回京城,半年的時間,她還未看夠此地的風景。到三月雪化,準備再出門時,成靖寧被診出一個月的喜脈,行程只得取消,遺憾,卻也準備迎接着更大的喜悅。
四月,西疆風光賽江南,沈太夫人在護衛和數名健婦的陪同下,去往天山河谷看桃李杏花,成靖寧在總督府內忙着培土種菜,安排着中午的吃食。
“今天中午就這些,下去做吧。”把菜單交給廚娘后,成靖寧問起那對父子的行蹤來。聽着沁雪回稟蕭昱又被蕭雲旌帶去騎馬後,皺着眉頭輕撫着小腹,這回,她一定要生一個親近她的孩子。
正在幻想將來孩子如何乖巧時,蕭雲旌就帶着蕭昱回來了。成靖寧看着髒兮兮的兒子,讓水袖和墨竹帶下去洗澡。
蕭雲旌笑着讓她別動怒,說了京城最近發生的大事:“陛下中風后不太理朝中大事,已在三月三那日下旨傳位給太子,現已搬出皇宮,到燕山行宮修養。”
“?”她還沒反應過來,想不到今上,不,現在是太上皇了,真那般洒脫的放下皇位。
“的確不假,過不了幾日,新皇的聖旨就到了。放心,現在權位交替最易生亂,我還得在西疆守着。”蕭雲旌說道。
“那太后呢?”
“太后羨慕太夫人能全國各地四處遊歷,太上皇說,等他身體稍好后,會陪她去看大祁的山山水水和名勝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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