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怒臂

麒麟怒臂

冥沙海的風沙颳得猛烈,九鬼窟外暗無天日,風嘯沙泣聲音似鬼哭狼嚎,讓這座殘舊的洞窟更顯陰森恐怖,灰沉的光線里,紅衣男人盤膝倚坐在簡陋黃土台上,膝上趴着個穿櫻花粉衣裙的小姑娘,長長的辮子被他捏在指尖把玩。分明是溫馨甜蜜的相處畫面,卻又因這夾雜在灰沉里刺眼的紅色而顯得陰鬱。

原風晚進入這間洞窟時,看到的就是眼前複雜晦澀的景象,眼睛似被什麼刺到,痛至心肺。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襲煙灰的披風裏,只露出雙渾濁的眼眸,與稜角高聳的顴骨。形銷骨立的身體讓她不敢現於人前,更不敢叫顧行知看到,只怕被他嫌棄半分,哪怕他對如今的她一直都顯得雲淡風輕。

“長老們不是有意針對你,只是你這一步棋走得太急,若是失敗,對地陽宗的打擊是致命的。你跟我回去吧,我們從長計議。”她好聲勸說,只是沙啞的聲音並不討喜。

顧行知一力主張與鬼域新興的強修熾鷹聯手對付天梟宗,但地陽宗的長老們並不贊成。雖然因為她的關係,顧行知明面上是地陽宗的主人,可實權大部分還都在各大長老手中,彼此之間多有顧忌猜忖,他手上所掌的勢力並不充足。

“原風晚,當初要追隨我是你們的決定,如今置疑我的也是你們。”顧行知目光從狹長眼縫中如刀刃般望向她,夾着幾許嘲諷,“說是跟隨我,可這幾年下來,實權卻從未外放。不放也行,可行事總這麼前怕狼后怕虎,要幾時才能將天梟宗剷除?”

“幾位長老只是行事保守,並非置疑你,況且那個熾鷹憑空出現,一出現就收伏鬼域幾大部族,你不覺得他來歷可疑嗎?”

“我不管他來歷如何,我只知道他頗有能耐,我想和有本事的人合作,而非一群終日惶恐猶豫的老弱病殘。原風晚,你也不必替他們說好話,地陽宗發展至今,那些人還願意聽你說兩句,也不過是念着舊情給你原家幾分薄面,並不是真正信服你。你在地陽宗現在也是舉步維艱,想要勸動那些老傢伙,憑你原風晚還不夠。”顧行知一語戳破她。雖然姓原,然而到底在外漂泊千年,原家又已覆滅,她在宗門內不過空有個大小姐的名號,身邊剩下的也只是父親從前幾箇舊部,並沒真正話語權。

原風晚一陣語塞,只聽顧行知低聲笑起:“原風晚,你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怎麼如今成了這副畏首畏尾的模樣?難道換了身皮囊把你魂也換沒了?別忘了你才是地陽宗的少主人,原家的嫡女,別說這地陽宗,就算整個鬼域本也屬於你,你在害怕什麼?有不和諧的聲音,你就該想辦法讓他們閉嘴,讓他們知道,地陽宗誰才是主事人。”他的笑聲一如從前,溫柔清潤,蠱惑人心,聽得原風晚一陣恍惚。

顧行知輕撫傀儡人的後腦,眼中溫柔幾乎要溢出,半真半假地笑着,正要繼續,腰間所墜玉牌卻青光震閃,他眉頭微攏,收了笑容,冷漠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原風晚似從夢中醒來,回神之刻仍是滿目冰冷,她喚了聲:“師兄……”

“出去。”他疏冷地趕人,待她走到洞門前卻又出聲,“原風晚,我要完整的地陽宗,該怎麼做你心裏清楚。”

原風晚回頭想要辯駁,那扇石門重重落下,將二人隔絕,留在她眼前的,只有緊閉的石門,與身後怒嘯的風沙。

顧行知無暇理會原風晚的心思,腰間急閃的玉佩是他與季遙歌的傳音法寶,在今日之前,二人已有數月未曾往來。

虛影彈出,季遙歌出現在一片晦暗的洞窟里,身後是春光明媚的山色。

“顧魔尊,別來無恙。”她漫不經心地打着招呼,目光從傀儡身上一掃而過,並無異色。

“我當不起你這一聲魔尊。”顧行知將小傀儡人推開,起身走到她的虛影前,小傀儡人一蹦三跳地緊隨其側,小手塞在他的大掌中,仿如幽精再世,“什麼要緊的事能讓你主動聯繫我?”

他與季遙歌面對面站着,一個現身光明,一個藏匿黑暗,曾似相識的過去,卻是倒置的角色。

“想問問你準備好了嗎?”季遙歌問道,“如果沒有,那麼你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準備。”

顧行知情不自禁松小傀儡人的手,狹長的眼眸睜開,露出陌生的噬血神情:“你有把握殺了蕭無珩,我就有把握滅了天梟宗,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好,那你作好部署,蕭無珩一死我就通知你動手。”

“等你。”

簡短的對話很快結束,洞窟內又恢復一片晦光。顧行知反身摸摸傀儡的頭,笑道:“乖小白,看我替你報仇。等這些事了結,我帶你雲遊四海去,可好?”

雖是問題,卻像是回答她多年前曾問過的話。

“師兄,我回不了萬仞山了,你可願意陪我浪跡天涯?”

小傀儡人一蹦而起,圈住他的脖子,滿面喜色。

————

花眠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幾天時間就與長蓬宗聯繫妥當,又親自挑定十名弟子陪同,以掩人耳目,除這十個弟子外,高八斗、楚隱與韓星岩會隨同,這是一早就定妥的方案。

準備了大半月時間,臨行之前,季遙歌單獨與花眠進了元還昔年留在赤秀的天工奇匠樓里。由於五獄塔被遷來此地,元還不再以此樓藏寶,這座天工樓就成了赤秀的藏寶重地,由花眠掌管。

樓中無人,空空蕩蕩,連說話都有迴音。花眠與她走進當初元還帶她進入的那間圖室,圖室舊物早被搬空,只有後來新添的東西,牆角的香爐燃着細微白煙,驅散這幽室的潮冷,正中是一方大石案,案上擱有長匣,四周是一疊的圖紙。

花眠上前,輕輕打開匣子,露出裏面所封存的一件法寶,這法寶黝黑不起眼,造型不像從前見過的所有兵器與法寶,反而像個鐵手套,但這手套卻有整個手臂長度,其上流淌着屬於金屬的森冷,在某個位置甚至反射出貓眼似的光澤。

“這是根據世叔的構想與圖紙所造的黑焰麒麟臂,以黑油為料,縱是凡人也可以駕馭,威力無窮。”他輕聲道,見季遙歌已擎起這寶貝往自己左臂上套去,不由又滿面憂心地按住她的手,“這東西還未經過測試,它的威力不可估量,若能達到世叔的預料,以你的修為配合這件東西,足夠對付一個合心境界的修士,但它並不穩定,使用上來說還存在很大隱患,稍有不慎不止廢掉你的手,還會讓你性命不保。你確定你要用它?”

“放心吧,阿眠,我有分寸。”季遙歌點點頭,以目光安撫他。

花眠知道她的脾氣,認準的事誰也拉不回,勸也只是白勸,便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又從匣內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方盒,擎到她面前:“這是提煉冷萃過的黑油,黑焰麒麟臂的原料。”

方盒外側以木所制,內壁卻是層寒冰,裝了一盒膏狀物,無味,色黑,正是元還以特殊方法冷凝萃取后的黑油濃縮液,一滴可抵千滴未經萃煉的黑油原液,是十分難得之物,這麼些年下來元還也就製得兩盒,一盒留在了赤秀。

“如何使用?”季遙歌問他。黑焰麒麟臂套上手后自動附着在她的手臂上,讓她看上去像在身上安了條獸臂般。鐵黑的麒麟臂看上去雖堅硬,可上手后卻並不笨鈍,關節處的處理並沒限制她手的動作,仍舊靈活自如。

花眠按開麒麟臂上臂的機簧,露出其內一格空間,道:“這裏是用來填充黑油的油庫,填至九成滿。這一盒黑油膏夠你填兩次,如果是凡人使用此寶,則要在臂上增加控制機簧,我們是修士,以靈氣控制既可。這隻麒麟臂中埋有很多導靈絲,你灌入靈氣就能感應。理論上一格油膏最多可發三拳,但根據發拳方式不同又有差別。發拳髮式分作三種,一是正常發拳,可發三拳;二是以靈氣灌注麒麟臂上,與其同發,威力能翻倍,方式與我們施放術法相類,發拳數在二到三拳;最後一種,則是以靈氣合全臂之力,一次耗盡所有黑油,這種方式威力是最大的,不過只能發一拳,並且它的後座力極強。前兩種的後座力以你身體的堅韌度還能吃得消,這最後一種,你的手臂恐怕承受不了,務必謹慎施展。”

他教得極仔細,季遙歌也聽得很認真,邊聽邊按他說的做。

砰地一聲,灌注靈氣后的麒麟臂向前釋放出巨大的氣勁,把這藏寶密室的堅硬無比的牆壁給打出深凹去,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這還沒放黑油呢就已經有這效果,要是放了黑油……

二人對視一眼,花眠道:“只是去南嶺蟲谷而已,你有必要用這東西嗎?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以後你會知道的。”季遙歌褪下麒麟臂放入匣中,又取出一柄鑰匙遞到他面前,“拿去。”

“地匙?”花眠一驚,“你這是做什麼?”

“這本就是你們花家的東西,我奉還原主。”季遙歌淡道,見花眠有推拒之意,她便按下他的肩頭,“聽我說完。如果有朝一日,赤秀不保,你就切斷爐海與萬華相通的法陣。這東西留給你們花家,以後若有機會,你們還能再進,不至令爐海湮滅於世。”

這不祥之語聽得花眠眉頭緊鎖,季遙歌仍是淡淡的:“你們花家祖宗不是有句讖言留世?地匙出,戰將起。我們早做打算,你也無需過分擔心,未雨綢繆罷了,黑油之源與提煉之法絕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哪怕是昊光,也不可以。”

花眠收緊手掌,總顯得弔兒郎當的神色里泛起凝重。

他總覺得,季遙歌此番言語,諸多不祥。

※※※※※※※※※※※※※※※※※※※※

明天外出整天,暫停更新,後天見哦。么么噠。

感謝陪伴。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美女修成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美女修成訣
上一章下一章

麒麟怒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