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蘇小眉和司南晨吵架了。
不是那種弄得人盡皆知的吵架方式,而是悄無聲息地進行着。
蘇小眉是一個特別包子的女人。
她能包子到什麼程度呢?
與前夫的那場離婚大戰,明明手裏掌握着前夫出軌的證據,最後還是決定放過他。
用她的話來說,只當青春餵了狗。可那條狗畢竟是她親手餵過的,總歸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仁義在。
出軌的男人不佩講感情,仁義這個範疇可就大了去了。
蘇雪桐老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雖然那兩個成年人從來都沒有在她和司鋮的面前表現出來那種不對勁。
兩個人鬧矛盾的第三天,就連司鋮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司鋮約了蘇雪桐中午一塊兒吃飯。
蘇雪桐原本不想去,可司鋮又發來了信息,[聊正事,關於你媽和我爸的。]
蘇雪桐想了想,這個可以有。
司鋮讓她去的地方是食堂的三樓。
入學也有個把月的時間了,她對這個西城中學,也算是有了深入的了解。
不講究升學率,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裏頭的學生非富即貴,也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但西城中學分兩個派別,卻是她最近才了解到的。其中的一個以司鋮為首,另外的一個以高三年級的夏南為首。
夏南是夏北的哥哥。
夏北是蘇雪桐的同桌,也就是肖笑笑同學的暗戀對象。
瞧瞧,中學生的關係網若是錯綜複雜起來,也能像是蜘蛛網一般。
那個食堂的三樓是司鋮的根據地。
體育館的三樓則是夏南的根據地。
蘇雪桐以為她到的時候一定會能在三樓上看見不少人。
但實際上,整個三樓只有司鋮自己。
就連跟他形影不離的猴子,也被他以“家事不適合旁聽”的理由趕了下去。
儘管猴子特別的不甘心,就守在了三樓入口處。
蘇雪桐詫異了片刻,“你的教眾呢?”
司鋮瞪了瞪眼睛,愣是拿她沒有一點脾氣。
“什麼呀!”他假裝聽不懂。
“你不是幫派大哥大嘛!”
司鋮冷着臉,將筷子拍到了她的面前,“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
蘇雪桐拿起了筷子,先夾了片火腿,問他:“你爸……”
這話不太好問,總不能直接問你爸的個人作風好不好?
她稍有猶豫。
司鋮那兒就猜出來了,“還行,和那些人比算是潔身自好的!”
“那些人是哪些人?還有什麼叫算是?”蘇雪桐皺了皺眉。
有些話司鋮也不好跟她講,總不能說富人圈淫|亂的多了去,網紅外圍女一夜情根本就不算個事。
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甚至於男女各玩各的。
司南晨算不錯了,他媽都死了十八年了,司南晨不可能一個女人沒有,但不多也不亂,他沒有同時和幾個女人交往的壞習性。
至於他以前的女人有沒有處理乾淨,司鋮就不知道了。
貴圈裏的事情,司鋮自己都覺得噁心,要是一五一十和蘇雪桐講的話,只覺會污了她的耳朵,他很為難。
蘇雪桐也知道他的為難,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算了,咱們都是瞎操心。”
“對,管他們幹嘛!”司鋮應和道,他才不操心司南晨的事情,甚至巴不得他和蘇小眉離婚。
不過,司南晨要是和蘇小眉離婚了的話,他可能就不能天天見着糰子了。
總的說起來,司南晨離還是不離,對他都沒有多少好處,只有壞處。
想到此,司鋮的眼神暗了暗。
他和司南晨,一定是上輩子有仇,這輩子才做了父子。
除了聊司南晨的事情,蘇雪桐就沒什麼好和司鋮說的了。
她安安靜靜地吃飯,紅潤的嘴唇一開一合,看的司鋮忽覺口渴的要命。
司鋮彆扭地別過了眼睛,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提議道:“周末咱們約會吧!”
蘇雪桐夾了筷子冬筍,“天天見,你不嫌煩啊!”
“是誰說的愛我!”司鋮壓低了聲音,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圓潤的小臉。
蘇雪桐抬了下眼皮:“你不是睡著了!”
司鋮的眼神飄了飄,“我聽猴子說,周末有那個什麼電影。”
“再說吧!”蘇雪桐說完,又看了看司鋮,搖頭晃腦一本正經:“司鋮,咱們可不是談戀愛的關係。”
“那是什麼?”司鋮都想好了,她要是敢說兄妹什麼的,他今天一定會翻臉。
蘇雪桐往後仰了仰身子,看定了他道:“你說的啊…偷|情!”
司鋮一噎,居然無話反駁。
蘇雪桐咯咯笑了起來,“祝我們偷|情愉快!”
司鋮一記白眼兒差點翻到天上去。
——
說的是不管他們的事,但蘇雪桐還是不放心蘇小眉。
晚上寫作業的時候,她高聲喊了一句:“媽,過來看看這道英語題。”
蘇小眉應了一聲,上樓的時間給女兒端了杯牛奶。
給司鋮準備的也有,送給他,那是張媽的夥計。
蘇雪桐的聲音清脆,這一聲喊就連緊閉着房門的司鋮也能聽得清。
他皺了皺眉。
蘇小眉上來后才發現,她女兒根本沒在寫英語。
蘇雪桐的書桌上乾乾淨淨,一見到進屋,立刻轉身對着她,擰着眉:“司叔叔出軌了?”
“小孩子懂什麼!”蘇小眉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懂的可多了!”蘇雪桐認真地說:“出軌的男人不能要。”
蘇小眉較咬着下唇,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怕女兒會多想,才小聲道:“不是出軌。”
“那是怎麼回事?”蘇雪桐偏了頭。
“那天我去給人做翻譯,碰見了你司叔叔的前女友……”蘇小眉說的隱晦。
可蘇雪桐還是懂了,“和前女友糾纏不清,那也得看糾纏到什麼程度了!”
“好像是那女的在找你叔叔要封口費。”
“為了過去式的事情,還是為了你們結婚以後又發生的婚外情……”
蘇雪桐的每一個問題都直指要害,蘇小眉尷尬地說:“我聽那話音好像是過去的事情!”
“過去了,那你還糾結什麼?是因為有我父親在前,所以你心裏膈應嗎?”
“有點。”
“那你就和他大吵大鬧呀!你不吵不鬧,他怎麼知道你心裏在難受什麼?”
“吵…鬧?這好嗎?”蘇小眉這輩子都沒跟誰吵過架,她不會吵架。
蘇雪桐嘆了口氣,忽然打開了房門,嚇得司鋮一閃身,竄到了露台上。
蘇雪桐回頭看了蘇小眉一眼,“你看着啊……”
蘇小眉還沒明白女兒要讓她看什麼,就只見她一手叉腰,大喊一聲:“司鋮我看見你了,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
司鋮慢吞吞的從露台上晃了出來,“看風景不行嗎?”
說著,他僵着臉,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啪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蘇雪桐回頭又跟蘇小眉道:“看見沒,找人吵架不管有理沒理,都得中氣十足。”
蘇小眉還真是開了眼了,她特別想問一問剛才女兒那一聲吼,到底算有理還是沒理!
蘇雪桐也不知曉兩個人吵架了沒有,就知道他們第二天就和好了,你儂我儂又像在演電視劇。
然而和好的第二天,有一個叫季雯雯的女人找上了門。
這個季雯雯是司南晨空窗的一十八年,跟着他時間最久的女人。
一共跟了他五年。
以至於季雯雯有一段時間一度認為,她會是那個陪伴司南晨終老的女人。
比如港城的那個亞洲首富,夫人離世多年,還不是在年逾古稀的時刻,娶了那個陪在他身邊的秘書小姐。
是的,季雯雯是司南晨的秘書。
當然,那是以前。
自打司南晨認識了蘇小眉,季雯雯就出局了。
可以說蘇小眉的出現,不止粉碎了她的美夢,還另她丟了工作。
雖然司南晨給了她一百萬,可一百萬能買的來她逝去的青春嗎?
實際上,季雯雯到現在都難以置信,自己五年的陪伴,還比不上眼前這個普通女人。
季雯雯攏了攏手,微笑着說:“哦,司太太不要介意,我跟着司總工作多年,前不久才剛離職,手頭上還有一些關於公司的文件,想親手交給司總。”
蘇小眉的臉色陰沉的要滴水。
那日在宴會廳的外面,這個女人還以為自己沒有看見她,如今居然還敢登門。
蘇小眉無措了片刻,冷淡地道:“這位小姐,如果是急事的話,請你自己給我先生打電話吧!”
季雯雯的臉色僵硬,她以為自己這趟過來,那個蘇小眉一定會按捺不住給司南晨打電話的。甚至於又哭又鬧,要他立刻回來。
而今天,剛好是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即使有再深刻的愛,也經不住這樣的考驗。
尤其是司南晨那樣的男人,有名有利,愛惜羽毛,可他更愛他的公司,更愛自己的面子。
季雯雯的呼吸都不順暢了起來,她扯出了一記比剛才難看了很多的微笑,又說:“要不,我在這兒等他。”
蘇小眉看了看手錶,離蘇雪桐和司鋮放學,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了。
司鋮就算了,她實在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看見自己這麼窘迫的樣子。
她不想讓女兒操心。
蘇小眉站了起來,逐客道:“這位小姐,要不請你直接去公司吧!”
季雯雯皺眉:“我還是在這兒等的好,公司有些不方便,我畢竟已經離職了。”
蘇小眉真的被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給氣到了,好話說盡她不聽,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臉皮厚的女人呢!
蘇小眉一轉身,就看到了拿着掃帚在她周圍亂轉的張媽。
她一把奪過了掃帚,喝道:“叫你滾,你沒聽到嗎?非得讓我動手是嗎?”
季雯雯愣了一下,又道:“司太太,咱們要講……”
那個“理”字還沒講出來,蘇小眉一掃帚掃在了她的頭上。
季雯雯捂着乍起的頭髮,儀態什麼的徹底丟掉了,她驚呼了起來,“你幹什麼?”
那掃帚可是掃院子的。
就連張媽剛剛也是在院子裏,為了湊熱鬧,才趁人不注意湊了進來。
一時間,灰塵滿地。
蘇小眉心說女兒說的果然沒錯,有脾氣就得發出來,憋在心裏,遲早得憋出個毛病。
她一手掃帚,一手叉腰:“別給你臉你偏不要,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心知肚明。我可不管你以前跟我先生是何種關係,以前是以前,現在你要是敢勾|引他,看我不……”
她遲疑了片刻,主要還是吵架的經驗不足,但好歹也看過幾部八點檔電視劇,她接着又說:“你敢勾引他,我就弄死你!”
季雯雯的臉都白了,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她還在乎什麼死不死的。
她大聲嚷嚷了起來:“那你弄死我吧!”
還有人提這種要求!
蘇小眉頓了頓手,又一掃帚拍了過去。
兩個女人等於一千隻鴨子。
這一千隻鴨子還在打架。
蘇雪桐能說自己剛到家門口,就看見了這嘈雜又混亂的場景嘛!
“媽!”她倒抽了一口氣。
她可是只教過她媽吵架,還沒來得及教怎麼打架呢!
蘇小眉打的正興起,聽見女兒聲音的那一刻,忽然間羞澀了。
哎呀,這輩子就沒和人打過架,天天教育女兒要做個文明人,可到了她自己,怎麼就一時沒忍住,不文明了起來呢!
那個季雯雯看準了時機,一把抓住了蘇小眉的頭髮。
蘇雪桐炸了,“你把我媽放開”,叫囂着就沖了上去。
司鋮比蘇雪桐晚回來一步,西城中學的機械人大賽馬上就開始了。
他報了名參賽,今天下午課都沒上,帶着自己的機械人糰子,參加了第一輪預選賽,沒有任何懸念,糰子贏了個滿堂彩。
司鋮還預備着等到決賽的時候,再讓蘇雪桐去觀戰,到時候他要給她製造一個驚喜。
司鋮滿心都在盤算怎麼去製造驚喜,一抬頭,看向混亂的院子,他迷茫了片刻,退回了一步,確認這確實是司家,再走到門前。
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衝到了他的面前,“鋮少爺,救命啊!”
女人的妝容混亂,一隻假睫毛掉了一半,垂在眼皮的下面。
司鋮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了季雯雯。
季雯雯想要上位,自然免不了要先討好司鋮。
她和司鋮算不上特別熟悉,卻也一直保持了不咸不淡的距離。
她給司鋮買過衣服,送過司鋮生日禮物,甚至還在他兩年前的初中畢業典禮上,代替司南晨出席。
儘管那次,司鋮罕見地對她黑了臉。
季雯雯抓住了司鋮的胳膊,猶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司鋮卻皺了皺眉,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怎麼了?”他問的是院子裏的另外兩個女人。
什麼叫胳膊肘朝內,他拎得清。
頓了片刻,他沉聲又道:“需要報警嗎?”
蘇小眉不好意思地撩了撩略顯凌亂的頭髮。
她不好意思的原因是……說起來畢竟是自己先動的手。
蘇雪桐悶哼了一聲,指着季雯雯,再次叫囂:“你剛才哪只手抓了我媽的頭髮,看我不剁了你的手!”
司鋮的眼皮兒一跳,這丫頭護短,好像到哪兒都改不掉這個臭毛病!
——
等到司南晨回家,司家已經恢復了常態。
被打爛的花瓶,瓶渣子早就被掃了去。
凌亂的傢具,也早已擺放整齊。
斯文了半輩子的蘇小眉,覺得自己的人設要塌,不好意思留在客廳,早早地回了三樓。
嚇得蘇雪桐還以為她哭了,噔噔噔跑上樓,看見的是她媽一邊兒敷着面膜,一邊兒吃薯片的樣子。
蘇小眉不好意思地說:“桐桐啊,你說鋮鋮會怎麼看咱們母女?”
“母夜叉!”蘇雪桐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睛。
蘇小眉瞪了她一眼,“別胡說。”
說完,自個兒又沉重地嘆了口氣。
她原本是想在司鋮的面前塑造一個端莊和藹的繼母形象。
蘇雪桐真心覺得她媽媽,也就是蘇小眉女士的心太大了,比她的心都大。
狐狸精都找上門了,她還在想繼子會怎麼看她的事情。
難道不應該是先想一想自己的婚姻問題嗎?
她不快地道:“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麼原諒司叔叔了?”
蘇小眉撇了下嘴,“沒結婚前,他跟我說過,有女人,不過認識我之後,就沒了。”
“然後呢……”
“桐桐,媽媽的愛情和你現在的愛情不一樣了。你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那種單純乾淨沒有胡來過的。可媽媽都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還指望着找一個單純的男人嗎?”蘇小眉嘆了口氣,“所以,我不管他以前怎麼樣,就只看他以後了。”
“小眉!”屋外響起了司南晨的聲音。
蘇雪桐站了起來,拉開了房門,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小眉!”司南晨心知現在最緊要的是安撫老婆,他跨了進來。
蘇小眉的眼眶一紅,將臉扭到了一旁。
蘇雪桐最後又看了一眼,緩緩地關上房門。
她滿腦子漿糊,實在是想不明白愛情是什麼婚約又是什麼?
蘇雪桐緩步下樓,在二樓的拐角處,和司鋮相遇。
司鋮聳了聳肩,“他們的事情,你摻和不清。”
蘇雪桐沒有吭聲,瞪了瞪他。
司鋮摸了摸鼻子,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只聽她冷哼了一聲,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嘿!
這丫頭!
他爹的破事兒,可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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