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Chapter7-
當初為了寧緲的婚禮,名設計師專門為她精心設計的婚紗華麗精緻,美輪美奐,足以被收入博物館流傳後世。婚禮上她請了專業的攝影團隊全程跟拍,務必要全方位各角度記錄下她每一個美麗的瞬間。
美是稀有品,仙女就要大方一點,讓凡人欣賞膜拜嘛。
寧仙女極度不爽:“這都多久了你竟敢沒看過?有沒有誠意啊!還好意思說是人生憾事?那你打開手機,就能收穫死而無憾了呢。”
謝錦潤:“……”
“不是,”他察覺不對,“我從來沒有刷到過你的動態……”
後視鏡里寧緲抱着胳膊,小臉上明晃晃寫着“我就看你接着編”,謝錦潤心生惱怒,低頭就要去找手機。
“——小心。”
蕭行言倏然伸手拉了一把方向盤,車向右一擺,避開了貼近的左車。
“我沒說讓你現在看啊!”寧緲嚇了一大跳,“算了算了,不跟你說話了,太危險。”
說完把小嘴閉成了蚌殼。惜命第一名。
謝錦潤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發僵。他挨個活動着手指,確認十指的指節還是一如既往的靈活,悄悄舒了口氣,也沉着臉不再開口。
一路無話,很快車拐進衚衕,在一扇朱紅大門前停下。
二伯生日,平輩小輩們都要來賀壽,枝繁葉茂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隔着門已經能感受到裏面的熱鬧。
寧緲下了車就要自顧自進去,剛抬腳又收回,轉身緊緊挽住蕭行言的手臂。
——如膠似漆如膠似漆!
如今謝錦潤就等同於姚曇惜的耳目,她和蕭行言今天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經他轉述,傳到姚曇惜耳中。
“老公我們進去吧?”寧緲嗲聲嗲氣。
蕭行言垂眸深深地看着她。
須臾,他攬着她的纖腰,將她拉到樹蔭下。
“寶貝稍等一下,”蕭行言下巴微揚,示意正轉進衚衕口的一輛車,“還有給二伯的禮物。”
她一向喜歡在人前演恩愛夫妻,他不介意配合。
寧緲的耳尖燒了起來。
……他他他叫她什麼?
演技太浮誇了吧!
樹上蟬鳴鼓噪聲聲,寧緲抬手在發燙的臉頰旁扇風,嘴裏含糊嘟噥,“哎呀外面熱死了……你不早說,禮物我有送……”
二伯是個雅人,寧緲準備了一幅名家書畫,已經提前送過來了。
眼看着那輛車上跳下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小心翼翼像是在搬什麼大件下來,她不由有點擔心,“你弄的什麼啊?”
可別不對路,馬屁拍到馬腿上……
謝錦潤站在一旁,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這一切。
表姑父可不是個容易討好的人,只喜歡些富有文化底蘊的東西,那可不是有錢暴發就能入手……
“哇。”寧緲小小地驚呼一聲,看清楚了那東西的全貌——
那是一盆足有一人高的盆栽。
下方崎嶇的山石勾勒出懸崖峭壁的一角,蒼勁松柏宛如破石而出,枝幹粗壯虯結扭曲,枯木如白骨錚錚,蔥鬱的綠枝從中延展向上,讓人彷彿能感受到它掙紮成長過程中的步步驚心,於奇險中透着勃勃的生命力。
那份與天爭命的不屈,感染力十足,竟令人禁不住有些眼眶發熱。
盆栽一抬進去,二伯就眼睛一亮,圍着打了好幾個轉,看得捨不得移開眼。
一貫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好好,這個好。”
連着說了三個好,可見着實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這還沒完,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初步欣賞過,他終於掙扎着移開視線,看向蕭行言,銳利的目光將他從頭細細打量到腳,彷彿重新認識他一般。
然後掃過他牽着寧緲的手,點了點頭,“好。”
寧緲眨眨眼睛,也偏頭睨向蕭行言。嗯,顏值肯定是沒得挑的,她的眼光不容置疑,可二伯又不是沒見過他,他今天也沒長出三頭六臂來啊?
“二伯母~”她轉頭嘟着嘴不滿,“你看二伯好偏心,光誇他不誇我!”
小丫頭這勝負心!二伯母笑彎了眼,“聽見沒老頭子!”
二伯大手一揮:“都好!”
一時間滿堂歡笑,熱鬧非凡。蕭行言靜靜地看着寧緲跟長輩們撒嬌賣乖,把每個人哄得喜笑顏開,個個恨不得把她疼到心坎里。
家族親情是一種什麼體驗,蕭行言其實並不了解。未曾體會過,也談不上渴慕。他走到今日,靠的從來不是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向來看得很淡。
“哎喲喲,我剛才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棺材臉二哥居然笑了!小縉結婚都沒見他這麼開心吧?”言笑晏晏中,一道女聲格外尖酸,“一連說了五個好,這可是頭一遭兒?咱們緲緲真是,找了個五好老公啊,女婿裏頭也是獨一份……”
寧緲聽到這個聲音就想翻白眼。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也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生到最後沒墨了,最小的小姑姑,堪稱全家的智商盆地。
年輕時不顧家裏反對,死活要嫁給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校工,甚至不惜未婚先孕,拿肚子逼迫家人。那校工就校工吧,職業不分貴賤,只要人上進,憑寧家的資源稍微提攜一下,怎麼樣也差不了。
——這麼想就太天真了!
校工小姑父眼高手低,撞大運成了寧家女婿,人還沒胖就先喘上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今一事無成,最大的本事就是攛掇小姑姑向娘家要好處。
更不堪的是,前幾年還鬧出了在外面養女人的醜事。
小姑姑又哭又鬧,搞得雞飛狗跳,卻打死不肯離婚,只求他回心轉意回歸家庭,還把勸她離婚的人都埋怨上了。
二伯氣得再沒給過小姑姑好臉色,還放了話不許她男人再上門,否則叫警衛丟出去。
寧緲真不知道小姑姑每天得用豬油糊多少遍眼睛——或者真正的愛情就是如此盲目?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讓寧緲不快的是,小姑姑剛才這話一拉一踩,踩着二伯的親兒子寧縉,給蕭行言拉仇恨是幾個意思?
“二伯明明經常笑啊!寧縉結婚時他全程笑得見牙不見眼呢。”寧緲杏眸撲閃,表情無辜又不解,“難道二伯對小姑姑不笑的嗎?為什麼呀?”
……靈魂暴擊。
偏廳里眾人聊天的聊天打桌球的打桌球,面上很正經,暗裏都在憋笑。
小姑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肚子火卻沒法發出來。
不都同樣是出身低微嗎,憑什麼她老公受盡家人白眼挑剔,寧緲嫁的這個不過是運氣好賺了幾個臭錢,就能當得起個好了?還是個孤兒,搞不好是刑克六親的命!
寧緲一直在密切注意謝錦潤的動向,正好這時他的視線朝向這邊,她忙用牙籤紮起一顆紅提,舉到蕭行言嘴邊,“啊——”
蕭行言配合地張口。
提子圓潤飽滿,輕輕咬破薄脆的表皮,清甜芬香的汁水充盈唇齒間,甜入心扉。
“緲緲。”他突然開口,在寧緲下意識轉過頭時,伸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湊了過去。
寧緲的心臟差點停跳。
倏然放大的俊臉近在咫尺,她都能數清他的睫毛——她早就想說了,男人的睫毛長這麼濃這麼長做什麼?
偶爾在……那個親密的時候,關了燈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就會變得異常敏銳,她有時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睫毛拂過她的皮膚……
打住!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他垂着眼一直盯着她的唇,湊這麼近是想幹什麼?
總、總不會是當著這滿滿一屋子親戚的面,想、想……
撲通——撲通——
在寧緲僵着身體,心臟就要跳出喉嚨眼的前一秒,他終於動了。
拇指移到她的唇角,指腹輕緩地擦過。
“口紅,這裏蹭到了。”
寧緲懵懵的:“哦……”
“唉喲瞧這小兩口,黏糊起來真是沒眼看了!”
有長輩打趣,引來一片附和的調侃。寧緲懵完,扭頭跺腳裝羞惱。
謝錦潤轉開了頭。
從他的角度,看到的是蕭行言吃了寧緲的愛心投喂,旁若無人地回之以一吻。
惜惜一直堅信,蕭行言娶寧緲是迫於寧家權勢,無奈之下的權宜之策。現在看來,這個IT男比他想像中更有手段,把緲緲哄得死心塌地,難怪爬升得這麼快……
謝錦潤想起方才在車上的爭執,心頭一動,拿出手機,點開寧緲的朋友圈。
一片空白。
……
寧緲對着鏡子照了半天,確認自己沒有別處的妝花了,才氣鼓鼓地將小鏡子塞回包里。
討厭鬼,口紅花了不會告訴她嗎?非要搞的那麼……那麼……
“緲緲姐,你的手鐲真好看!”小姑姑的女兒劉羽芊眼珠子滴滴溜,目光從剛才起就一直繞着寧緲手腕上的滿鑽獵豹手鐲打轉。
這個表妹一貫的風格是“你的XX不錯,但下一秒就是我的了”,寧緲才不慣着她。她笑容淺淡:“謝謝,我也很喜歡。”
一般人聽到這話,就該知道人家沒有送出去的意思,然而劉羽芊跟她媽一樣,不是一般人。
“姐姐好看的首飾那麼多,”劉羽芊眨巴着眼睛,一臉理所當然,“這個手鐲送給我吧,我真的好喜歡。”
寧緲比她更理所當然:“當然不行啦!你喜歡又不如我喜歡。”
劉羽芊一愣,沒想到她會拒絕。明明家裏名貴珠寶堆成山,想在鑽石里泡澡都可以,卻連一隻手鐲都捨不得給?
“那我不要了,”劉羽芊撅起嘴,“借我戴一下總可以吧,我過幾天還給你。”
“就借你妹妹戴幾天唄,她小孩子看什麼都新鮮。”小姑姑嗑着瓜子不以為然。
偏廳里打桌球的寧縉幾人齊齊翻白眼。又開始了又開始了!誰不知道這位表妹是有借不還,再借還敢,別問,問就是騷凹瑞弄丟了。
寧緲輕笑,抬手撫上腕間,正要開口,蕭行言倏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指一併捉住。
他淡淡瞥了小姑姑母女一眼,“這個是我送緲緲的,恐怕不便外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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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眼:我送的,感動嗎?
表妹: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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