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
距離那座城越近,安離公主臉色就越難看。不僅是她,她身邊嬤嬤的臉色也變了。
林灼灼的心情早就平靜了下來,雖然一直在路上奔波,但也覺得非常有趣。這些個地方都是她沒來過的,此時來看覺得非常的新鮮。
尤其是此刻,他們還沒入城,在城郊行駛。兩邊的風景跟剛剛的不太一樣了,山多,樹也多,環境看起來甚是清幽。
“前面是哪裏?”
“蘿山城。”陳因珏答道。
“蘿山城?這地方看起來倒是不錯,空氣挺清新。”林灼灼評價,“這都臘月了,樹竟然還能長得這麼好。”
“嗯,蘿山城由於地理位置的緣故,冬日不算太冷,夏日不算太熱,且這裏適合生長花草樹木。只是,這裏蚊蟲也多,林二姑娘可要注意安全。”
林灼灼覺得陳因珏這話說得甚是怪異。她不過是路過這裏,待一晚上罷了,有什麼好注意的,又不是長長久久的住在這裏。不過,既然別人提醒了她,她也不會太不知好歹。
“嗯,多謝提醒。”
陳因珏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看向林灼灼的視線卻是頻繁了許多。
等入了城之後,林灼灼見陳因珏還在看她,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這般看着我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林二姑娘越發好看了。”
聽着陳因珏對她的誇讚,林灼灼抿了抿唇,沒說話。這一路行來,他時不時的就說幾句這種孟浪的話,她從未當真。
說著說著,馬車停了下來。陳因珏率先下了馬車,林灼灼正欲跟着下去,卻被阻止了。
“林二姑娘不用下來了。”
“嗯?”
“目的地已經到了,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
林灼灼看了看四周,見附近有個酒樓,疑惑地問道:“酒樓?”
陳因珏搖了搖頭。
“那是哪裏?”
“在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
“那裏不是燒毀了嗎?”
“燒毀了就不能重建嗎?”
林灼灼頓時語塞。
“再見,京城見!”
“喂,你等一等……”林灼灼看着陳因珏這個樣子,連忙從車上下來了。
可陳因珏卻沒再搭理林灼灼,眨眼間,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安離公主看到這邊的動靜,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姐,怎麼回事,陳公子怎麼走了?”林貴子不解地問道。
安離公主臉上也露出來懷疑的神情:“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找不到人了,此刻逃跑了?”她對陳因珏沒什麼好印象,一路上一直懷疑他的動機。
林灼灼搖了搖頭:“他說我爹在跟您初遇的地方。”
安離公主立馬否定了這個觀點:“不可能。當初我們相遇的地方早已經被父皇燒得一乾二淨。而且,我派人來這裏找過多次,還查閱過戶籍,都沒能找到。”
也不知為何,這一路行來,林灼灼對陳因珏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也有些相信他的話。
“公主,要不然咱們去看看吧?”
“那小子……”安離公主看着陳因珏離開的方向,蹙了蹙眉頭。她總還是想把他抓回來,好好地拷問一番。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陳國公府就在京城,若是想整治他還不簡單?”林灼灼道,“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去找到小叔。若小叔不在那裏,咱們再找他麻煩也行。”
安離公主想了片刻,點點頭同意了。
接着,眾人重新上了馬車。不過,這一次安離公主的馬車在前,她的馬車在後。
安離公主和林二鐵初遇的地方是在山裏,兩個人在山中的一個破敗的茅草院子裏住了約摸一年的光景。
雖然那裏後來已經燒毀了,雖然如今已經過去了多年,可安離公主卻仍舊非常的熟悉。
出了城之後,馬車又行駛了一個時辰左右,面前出現了一個村子。
安離公主的馬車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林灼灼掀開車帘子看了一眼,見安離公主從馬車上下來了,也走了過去。
“公主,怎麼了?是走錯路了嗎?”
安離公主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地方我走了無數次,絕對不會錯。只是,這裏似乎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嗯?”
“原來這裏全都是樹,荒草叢生,旁邊還有個坑,有個小山堆。可現在這些都沒了,變成了一個村子。”
“許是來這裏的人漸漸多了,建起了村子。”
“嗯。”
“咱們先去村子裏問問吧。”
“好。”
今日已經是臘月十五了,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雖然是冬天,但許多人都在外面走動着。大人們在彼此寒暄着,孩童的臉上露出來愉悅的笑容。
安離公主身邊的護衛去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這裏名叫青山村。這村子是十幾年前建起來的。原本這裏的確是個坑,還有一座山,但這個坑被人填上的。
那時,前一年,北方出現了旱災,冬日又有暴雪,且,當時東熙國和鄰國的關係不睦,戰亂不斷。那一年的冬天,餓死凍死戰死無數。
很多人紛紛從北方一路乞討,來到了南方。有那麼幾十個人,見山裏有能吃的果子,便在這裏落腳了。再後來,大家齊心合力,把坑填上了,在這裏蓋起了簡陋的房子。
又過了幾年,等動蕩過去了,明厚帝登基,大赦天下。上面直接圈起來一塊地方,劃了個村子,給這些流民重新安上了戶籍。
聽完這些,安離公主讓人把林二鐵的畫像給人看了看。
結果大家紛紛說沒見過。
安離公主覺得自己被騙了,她就不該相信陳因珏。她之前在這座城找過,並沒能找到林二鐵。若是林二鐵真的在這個村子裏,她不可能找不到。
不過,此刻,她心中的失望多過憤怒。
“走吧。”安離公主垂着眼帘說道。
林灼灼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解。她始終覺得,陳因珏不太可能幹出來這樣的事情。雖然她對陳因珏並不信任,但總覺得他沒必要在這樣的事情上撒謊。
“要不然,咱們再問問?”
“不必了,問再多遍也沒用。”說罷,安離公主準備上馬車了。
林灼灼見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在她轉身之際,突然發現有個村民的臉上露出來一種奇怪的表情。
“等一下!”
安離公主和村民同時看向了林灼灼。
林灼灼仔細地盯着村民臉上的表情,問道:“老伯,你真的沒見過畫像上的這個人嗎?”
“沒有沒有,都說過了,沒見過。你這小姑娘怎麼老是問啊。”那老伯不耐煩地說道。
看着老伯的表情,林灼灼越發的懷疑了。想了想,開口道:“老伯,這畫像上的人其實是我爹,我們父女已經多年未見了。您若是見過他,勞煩您告知我一聲可好?”
那老伯看了林灼灼一眼,冷哼了一聲:“他是你爹?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一看便是那富貴人家的小姐,他就是個獵戶,怎麼可能生出來你這樣的貴女。別逗老伯玩兒了。”
獵戶?林灼灼眼睛微微眯了眯。這老伯也太厲害了些,單憑一張畫像就能判斷出來林二鐵是個獵戶?他為何要說他是獵戶?若是不認識林二鐵的人,看到畫像絕對不會這麼說。
還是說,這老伯認識林二鐵,且,林二鐵如今是個獵戶!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貴子!”林灼灼揚聲道,說完,這才發現貴子一直沒下車,“貴子呢?”
安離公主不知道林灼灼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葯,道:“他風寒還沒好,剛剛吃了葯,睡著了。”
林灼灼連忙走到了馬車前,掀開帘子看了一眼。恰好,林貴子剛剛聽到外面的動靜,已經醒了過來。
“姐,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林貴子啞着嗓子問道。
林灼灼笑着道:“貴子,咱們可能快要找到你爹了,你快下來。”
“哦,好。”
說著,林灼灼扶着林貴子下來了。
對此,安離公主微微有些不悅,不過,出於對林灼灼的信任,並未多說什麼。
“老伯,你說我不像我爹,這個總像了吧?這是我弟弟,我爹爹的親生兒子。你看看,是不是跟畫像上長得差不多?”
那老伯自從看到林貴子之後,眼睛就沒能從他的身上挪開。根本就無須看畫像,便在那裏喃喃自語:“像,真的像。”
要說剛剛林灼灼只有五分把握的話,此刻已經有了八分。
“所以,老伯,我爹到底在哪裏呢?”
老伯的視線從林貴子身上挪開,臉上露出來糾結的神色。
安離公主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了。此刻,她顯得格外激動,有些語無倫次:“老伯,這是我丈夫,我找了他很多年了,您快告訴我他到底在哪裏,好不好?”
老伯聽到安離公主的話,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你是他婆娘?”
安離公主眼中含淚,點頭:“對,我是。當年他在這邊軍營,我們在這裏生活了許久。那時,我們就在這裏生活,在山坡上搭了個小院子。後來那院子被毀了,我們也……走散了。”
也不知什麼原因,似乎在老伯那裏,安離公主的話可信度更高一些。
老伯看了看安離公主,又看了看跟林二鐵長相極為相似的林貴子,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林灼灼仔細琢磨了一下,總覺得這老伯似乎在保護林二鐵一般。
“老伯,您看我們這樣子也不像是騙人的吧?”林灼灼道,“再說了,您也看出來了,我們出身極好,那林二鐵不過是個獵戶,他身上沒什麼是我們能圖的。”
老伯仔細思量了一下,看了看林灼灼又看了看安離公主,道:“我是沒見過。但你們等一下,我去問問村長見過沒有。”說完,拿起來畫像,轉身往村裡走去。
林灼灼覺得有戲,連忙跟安離公主使了個眼色,一行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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