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
這一晚,位於內院和外院的兩個人,一個睡得香甜,一個輾轉反側到天明。
第二日一早,沈其煜解除了禁閉,上朝去了。
雖然因着那日太后壽辰的事情,大家對他有諸多的好奇,但看着他那個臉色,卻沒有人敢上前去問。
不過,今日司農所和戶部倒是說了一樁好事,滿朝文武都甚是喜悅。
原來,那春夏交接之際因着乾旱收穫甚少的北邊地區,第二季的糧食長得頗好。上個月,來了個大豐收。如今統計結果呈上來了,他們不僅能安然度過即將到來的冬天,還能有所剩餘。
而在往年,北邊因為寒冷,糧食向來不夠。一到冬日,會死不少人不說,還會有不少流民。
對於大家來說,這着實是一件大喜事。
而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沈其煜的功勞。
沈其煜貴為瑾王,即便他什麼都不說,也沒人敢搶他的功勞。
所以,戶部在稱讚司農司所找到了新的糧食作物時,司農司的相關官員立馬把功勞給了沈其煜。
“這都是瑾王的功勞,跟下官無關。若非瑾王殿下提出來種兩季,臣等根本就想不起來。而且,種子也是瑾王殿下派人去下面搜尋來的,交給了臣等去研究。若非瑾王,想必還不能如此快的發現這些可以裹腹的糧食。”
一聽這話,明厚帝轉頭看向了這兩日把他氣得不輕的兒子。
“哦?瑾王,原來這件事情是你做的?”
沈其煜雖然不記得這件事情了,但幕僚早已經跟他說過此事。所以多少有些印象。
那掌管司農司的胡司農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對於穀物類非常的熱衷,常常不在司農司里待着,而是去地里研究穀物。
所以,對京城中發生的一些事情毫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沈其煜和林灼灼之間發生的事情。
此刻聽到明厚帝如此說,便看了一眼沈其煜,笑着說道:“老臣聽瑾王殿下說,種兩季這個主意還是瑾王妃想出來的呢。瑾王妃可真是聰明過人蕙質蘭心,跟瑾王甚是相配。”
此話一出,別說是眾人了,沈其煜也愣了一下。他絲毫想不起來此事,但卻了解胡司農的性子,知道他不是個會說假話的人。
那麼事情的真相便是,這件事情的確是王妃想出來的。
想到昨日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情,沈其煜眼神暗了暗。
明厚帝倒是一副非常感興趣的樣子,看了一眼自家兒子,問道:“這件事情可是真的?”
沈其煜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他也知道胡司農說的是真的,便道:“回稟父皇,的確如此。”
明厚帝點了點頭:“嗯。娶了個這般賢良的媳婦兒要好好珍惜,別再惹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西盛侯聽后心中一喜。自從太後生辰之後,就有不少人明裡暗裏告訴他自家閨女不受寵的事情,他這心頭也鬱悶得很。如今聽了皇上這話,才算是被安撫住了。
沈其煜連忙道:“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往後定不會再如此。”
“嗯。”明厚帝應諾了一聲,隨後,臉上露出來笑容,“糧食充裕百姓富庶乃是天大的喜事。戶部有賞,司農司有賞,瑾王妃有賞。”
“皇上聖明。”
所以,既費心又出人的沈其煜什麼也沒得到。
明眼人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過來了,皇上這是對瑾王不滿了。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因着瑾王妃的事情對瑾王不滿,還是藉由這件事情來表示其他的不滿呢?
很多人認為是前者。畢竟不管是太后壽辰那一日,還是今日,皇上的態度都很明顯。而且,瑾王妃和瑾王是夫妻,兩個人是一體的。賞了瑾王妃,不就等於賞了瑾王么。沒什麼區別。若是皇上真的不滿瑾王,未必會厚賞瑾王妃。
但,想太多的人,以及興王堅定的認為是後者。
既瑾王妃失了瑾王的寵愛之後,這些人又腦補了一出瑾王失了皇帝寵愛的戲碼。
林灼灼剛剛吃完飯,正心情極好地在院子裏散步,就看到沈其煜帶着一群人過來了。
雖然沈其煜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離得近了,林灼灼看到了那些人手中的東西是什麼,心中頓時一喜。難道沈其煜察覺到他最近的行為有些過分,所以送了這麼多好東西給她嗎?這個男人,可算是做了一件讓她開心的事情了。
只是,雖然開心,但還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呀,王爺這是聽我說想去打賞戲子,所以特意給我送金子過來的嗎?王爺真體貼。”
沈其煜:……
宮裏來的內侍雖然垂着頭,但眼神卻忍不住看向了沈其煜的方向。他們只知道瑾王和瑾王妃之間鬧了矛盾,但卻不知原來是這種矛盾啊。
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沈其煜黑着臉咬牙切齒:“王妃!”
林灼灼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地方,這些人似乎不是王府中的人,像是宮裏來的。
宮裏出來的人最是會看人臉色,在沈其煜發怒之前,連忙笑着說道:“見過王妃。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來的。瑾王妃接旨!”
跪在地上聽完聖旨,林灼灼依舊有些不解,皇上幹嘛要無緣無故誇她一頓,還給了這麼多賞賜。
南海珍珠兩斛,綾羅綢緞十匹,良田百畝,黃金千兩……
內侍自是看出來林灼灼的疑惑,但他們自是不敢參與到瑾王和瑾王妃之間的事情中。廢話不多說,辦完差事之後,迅速離開了瑾王府。
再次看到自己這個王妃時,沈其煜的心情有些複雜。剛剛他已經聽身邊的人說了關於糧食的事情。他從前只知道這個王妃不笨,甚至有些小聰明,但從未想過她竟然於大事上也非常的聰慧,跟平常的閨閣女子不太一樣。
而王妃打賞戲子的行為又讓他氣得頭痛。
內侍們看出來王妃的疑惑了,他自然也看出來了。他前兩日被她氣得不輕,本不想理會她,然而,看她眼中疑惑越來越濃,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便忍不住為她解惑。
林灼灼聽了沈其煜的話,恍然大悟。
“啊?王爺真的找到了啊?我當時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真正做事的還是王爺,父皇的賞賜也太厚重了一些。”
沈其煜心想,能不厚重嗎?連他的那份賞賜也飽含在裏面了。
“嗯,既是父皇賞賜給你的,你收着便是了。”
“真的好多啊。”林灼灼翻看着手中的田契說道,“不過,王爺的賞賜想必更加豐厚吧?”
林灼灼對東熙國的富庶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她什麼都沒做,皇上竟然就賞賜了這麼多東西。那沈其煜這種勞心勞力的,想必更多。
沈其煜並未向林灼灼解釋什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林灼灼也沒太在意,笑嘻嘻的道:“真好,這些都是我的了。”
看着林灼灼得意的樣子,也不知為何,沈其煜心中對她的怒氣一掃而空,反而為她臉上的喜悅感覺到了欣喜。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父皇賞賜的東西可不能亂花,買東西可以,但絕對不能隨意打賞。”
林灼灼一聽便知沈其煜在說什麼,覷了他一眼,道:“小氣鬼,一件事情抓這麼久不放,有意思嗎?”
沈其煜:……心塞。
林灼灼笑着道:“好啦,下次去聽戲的時候帶你一起,好吧?”
看着林灼灼的笑臉,沈其煜臉色微紅。想到那日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輕咳一聲:“本王到時候未必有時間,不過,若是王妃……”
話還沒說完,只聽林灼灼接了過去,說道:“嗯嗯,知道你忙,本也沒覺得你會去。不去就不去吧,到時候我找別人去。”
沈其煜:……
沈其煜覺得沒法再跟這個王妃聊下去了,再聊下去自己會被氣死的。看了一眼正眼冒金星的看御賜金子的王妃,聽她在那裏嘟嘟囔囔的說了一些話。
“這金子成色真好啊,能買一座宅子了吧?”
“要不然買些良田也不錯。”
……
也不知為何,這般動作旁人要是做起來就顯得無比粗俗,可自家王妃做起來卻異常可愛。
可愛到,他想把所有的銀票都換成金子,捧到她面前讓她把玩。
不過,見自家王妃看都不看他一眼,在離開之前,沈其煜說道:“咳,本王忘了,這金子是父皇賞賜的,上面有標記,不能隨便花。”
林灼灼聽到這句煞風景的話,看了沈其煜一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剛剛她就看到了,上面有一些標記。況且,她又不是沒錢用了,哪裏就窮到花御賜東西的地步。
見自家王妃明白了,想到那日爭吵的內容,沈其煜腰桿挺直了一些,狀似隨意地說道:“王妃若是想買東西,本王這裏有的是錢,可以……”
林灼灼再次想也不想地拒絕:“不必了,我自己也有錢,用不着。”
“哪有花嫁妝的道理?”沈其煜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不花嫁妝,我有錢,自己賺的。”
沈其煜臉色更難看了:“不許花。”
“為什麼不能花?我一沒偷二沒搶,乾乾淨淨的。”林灼灼沒好氣地說道。
沈其煜氣得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男子養家天經地義,王妃竟然寧願花自己的錢也不花他的錢。王妃跟他如此的見外,不知到底是有別的打算,還是什麼。
“我可不想下次再買個什麼首飾,或者打賞個什麼人被王爺念叨這麼久。所以啊,還是花自己的錢省心。”林灼灼道,“王爺若是沒事就請回吧。”
沈其煜盯着林灼灼看了許久,氣得甩袖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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