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污染（5）

進入遊戲第二十天整，岑梓收到系統通關提示，選擇留下。

當天下午，一直無人發現的地下室入口異動，熄滅燈光隱入黑暗的岑梓心臟狂跳，緊接着探入地下室的腦袋讓她鬆了口氣。

賀千鈺探頭看了眼，迅速收回，而後快速按亮邊上的燈光，掃視一周后小心翼翼進入，合上地下室的門。

他戒備地環顧四周，身體微弓，輕聲呼喚：“有人嗎？”

等待數秒並未發現異常的岑梓從死角走出，意外道：“都這個樣子了，通關提示時為什麼不選擇退出？”

僅有一次的退出機會，一旦錯失，之後只有死亡和完成極限挑戰才可以離開遊戲。

“你不是也沒走。”賀千鈺戒備的神色收起，踉蹌着走到床前，將背後的背包丟下。

岑梓重新打開空氣凈化裝置，同時腦中電光火石明白了賀千鈺先前警戒的舉動。

若發現地下室，內外差異巨大的空氣質素簡直此地無銀，尤其是賀千鈺這樣連防護服都沒有的人。哪怕內里什麼都沒有，對方也絕對願意留下來苟延殘喘。

不僅沒有防護服，賀千鈺身上還有幾道不深卻長的口子，血肉外翻，傷口顏色詭異，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氣味。

受了人家房子這麼多天的好處，岑梓非常爽快地替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並誠懇表揚：“你很厲害。”

賀千鈺望向她的目光帶着疑問。

岑梓說：“我住到這裏來的十幾天，一共遇到十二撥人試圖搶劫。尤其這兩日，日常三次是最低標準。你卻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賀千鈺眼神逐漸轉為幽怨。

岑梓瞥了眼他的傷口，補充鼓勵道：“沒死就已經算是安然無恙的行列了！”

賀千鈺扭過頭，長嘆了口氣。

他委屈無助想哭：“我被迫加入了一伙人，第七天醫院趕人後，就跟着東奔西跑，防護服還被他們‘徵用’了。還是後頭搶到一件破爛用着。到了第十六天的時候，物資嚴重不足，搶到的東西也有一半處於半污染的狀態，於是進行‘裁員’。那個時候我就打算想辦法回來了，可是外面太亂。”

他大聲道：“我現在氣血值只有30，重度感染，身體狀態已經到達虛弱！”望着岑梓的目光帶着控訴。

吃好喝好非常安穩的岑梓無語：“所以你為什麼不離開遊戲？”

“我買的東西！”賀千鈺眼中隱帶淚光，“我一毛都沒用到！”

岑梓心虛地輕咳了聲，從自己的庫存里掏出消炎藥，在賀千鈺更加幽怨的眼神中遞給了他。

吃完東西補充完水磕完葯的賀千鈺看着自己的身體數值回升，眼角泛酸，忍不住抽泣了聲。因為這破遊戲，他的高冷形象都丟了，他，委屈！

過了會兒，恢復冷靜的賀千鈺倔強冷漠道：“你之前為什麼說我至少是中層管理以上的人員？”

岑梓詫異：“你還記到現在？”

賀千鈺斜眼，眼裏還泛着紅。

岑梓嘴角抽搐：“對自己有利益的事情會紆尊降貴，對待不關心的事情不屑一顧，差距明顯，非個性特點，比較符合管理層人員的特質。畢竟像我這樣的基層人員，可以條件下，絕對不會得罪任何一個人，誰知道身邊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是否有能力給自己使絆子呢？”

“就這？”

“那不然？”

賀千鈺咂嘴：“好吧，我以為我表現地挺普通的。”

現在挺普通的，岑梓在心裏補充，特別像一個受了委屈要糖吃的小屁孩。

賀千鈺緩了下回復了下精氣神，開始說起外面的情況。

玩家存活情況比岑梓想像地糟糕，能聯想到用房產提前進行抵押的人寥寥無幾，輕傷留下來的人心照不宣。

“這裏來打劫的次數比他處多一個原因是因為這裏是易闖的四合院，另一個原因是醫院有入住信息，後期玩家們翻找對應人名翻找入院資料得來。”

岑梓恍然大悟，就算有些人豁出去了打砸搶掠，也沒道理來的這麼頻繁。

居民們基本足不出戶，有點危機意識的都在前兩次大搶購中買足了短期內可以應對的食水。而玩家身份地址曝光，有空間格僅佔少數，物資不論是隨身攜帶或者存放家中都難以保存。

“因為爭搶，防護服損壞數量上升，不可重複利用。近兩日入戶搶劫數量上升，基本暴力破壞，惡性循環。之後幾日，本地居民發瘋的人數也會激增。”

現在兩人面對一個問題，是繼續苟着，還是重新找個地方安頓。

情況比想像地嚴峻，封閉的地下室若被發現，就是瓮中捉鱉，玩家間碰上了好言好語還會客氣地果斷一刀幫忙脫離苦海，若是被真正陷入末日危機瘋魔的本地居民碰上，可能就是生不如死。

這樣的小院有個地窖什麼的完全可以聯想，鬼知道會不會有人喪心病狂地掘地三尺。

看起來似乎也沒有選擇。

拿人手軟的岑梓：“你沒有防護服，只好先苟着了。只能待着不出去。”

“不，得走。”賀千鈺滄桑道，“我來的路上聽幾個落魄的玩家提到，有個特別雞賊的小隊，在攻略一棟樓前先斷電，然後用彈弓鐵丸砸玻璃。若是玻璃質量不好的，直接破損，居民自己就慌了，然後他們破門而入，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搶到東西。被打劫的居民有樣學樣，現在城鎮裏小半地方線路都被切斷了。”

岑梓驚道：“報社啊！”

“地下室空氣有限，需要置換空氣，也就需要空氣凈化器。否則最多待兩三天，就會因為空氣中含氧量過低造成二氧化碳中毒。就算不被發現，這附近電路被切斷的話我們還是得出去，不如趁早。”

“可你……”

賀千鈺從背包里翻出一個已經有些破爛的廉價防護服：“破損地方我用膠帶纏了好幾圈，之前忙着趕路，除了在安全地方休息基本沒有穿戴。防護性能一般，但好歹是密閉的，最重要的是呼吸過濾裝置是好的。撐個三五天應該不成問題。”

“成吧。”岑梓查看早先下載好的地圖，“我們這較偏僻，出去后直接鑽深山老林，食水充足，自然的空氣質素也相對高一些。”

她勾選了幾條路線，決定進山後隨機應變，而後鼓勵道：“你可以的！”

賀千鈺：“我以為你好歹會說，和我換防護服穿。”

岑梓毫不猶豫：“你做夢。”

賀千鈺控訴道：“你還記得你之前說的嗎，你說像你這樣的基層人員，不會隨便得罪人的！”

岑梓：“可你現在是個小脆皮。”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賀千鈺別過頭，雙目含淚，只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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