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污染（4）

顧璆鳴笑得無害，眼眸一轉，就想到了和岑梓同樣的想法，有意將門豁開一道縫，近乎半摟着岑梓縮在門后的死角中。

門外的嘈雜維持了一段時間，過了大半個小時，樓梯間跑動的聲音也逐漸消失，重歸安靜。

顧璆鳴探究的目光落在岑梓的發頂上，禮貌地拉開了一小段距離，友好問道：“你好，我叫顧璆鳴，在這裏的身份是一位剛做完闌尾的病人。冒昧問一句，你是玩家嗎？”

態度似乎意外的好？

岑梓一向不喜歡自來熟的人，可顧璆鳴眼下紳士的舉動又將之前被拉低的好感重拉回了平均線。

她的空間格是新手禮包贈送，不排除其他人商城購買和禮包贈送的可能。

玩家間不存在必須的競爭關係，自己眼下什麼都沒有，對方總不可能直接從她的空間格里掏東西。

如非必要，岑梓不想這麼快結束這一次體驗。既然對方沒有一上來就無差別威逼脅迫，至少有合作的可能。而混亂下兩人行動比單人行動——尤其是她一個女子單獨行動要安全。

一番思量，岑梓頷首：“岑梓，玩家。”

顧璆鳴面露驚喜：“太好了。”說著，他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是參與過三次遊戲的老玩家，根據經驗來看，因為玩家有退路，通常不會太過火。不過遊戲世界的人，有可能會狗急跳牆。那我們可以一起行動嗎？”

“好。”

還沒等岑梓考慮兩方合作夥伴是否兼容的嚴肅問題，賀千鈺給她發來了消息。

“我被別人找到了，現在不得不跟着他們一起行動。鑰匙我放在5樓男廁第三格隔板上面。”

真悲劇。

岑梓為他默哀一秒鐘。

賀千鈺沒有成人之美的優良品德，選擇交出鑰匙不外乎一種可能——他碰到的對象不適合合作。

現在最亂的地方在一樓，住院部內部相對安全，有小隊人馬挨個搜索病房，搜刮病人遺留在房間的慰問品，食物等。無法判斷是否為玩家團體。

過不了多久，恢復冷靜的病人就會相繼返回，在外界還沒陷入完全動亂前，會有官方機構介入鎮壓。

最安全的做法是等待，減少損失。

一小時后，警車到達，鬧事病人被強制遣返並罰款不同數量金錢，部分情節嚴重、不需強制住院者被帶走拘留。岑梓和顧璆鳴交換了病房號和聯繫方式，暫時分開。

醫院進入短暫的和平期，且作為官方重點監督場所。搞事情的人都在賠償后偃旗息鼓，卻依舊有些物品無法追尋。多數私人防護服遭到損壞。

等到夜間，試探並沒有取得賀千鈺的消息后，岑梓找機會去了5樓的男廁所，從隔間頂上拿走鑰匙。

第四日，API指數再上升10點，不多，卻等同於一個危險信號。

剛被撫平的大眾情緒再度起伏，短短一天，發生多起搶劫事件，部分僅剩日常用品營業的小超市被迫關門，網上更是沸沸揚揚。

醫院醫護人員流動減少，陸續有居民因為受到空氣感染癥狀前來就診。

第五日，API指數再上升20點，達到830，肉眼已經無法看清20米以外的事物，室外植物有程度不一的枯萎現象。

第六日，下雨，API指數小幅度下降，門診人數卻再次增加。專家檢測，此次降雨為酸雨沉降，PH≈4.1，建議出行穿戴防護服，且回去后需對防護服進行清洗消毒。

第七日，API指數小幅度回升，醫院勸退輕型癥狀住院者，鼓勵回家養病。這個時候，大部分玩家就都暴露了出來——因為沒錢。

岑梓考慮到之後可能發生的動亂，很乾脆地放棄了醫院的好環境，回了一趟名義上的家，未翻出值錢物品后乾脆以房產抵押。

非常時期資金周轉困難，兩者價值差異巨大，在商談過後，醫院同意了抵押行為。

有隱蔽空間，食水充足，除了不確定因素賀千鈺，完全可以苟。岑梓挑了傍晚可見度最低的時候，低調而迅速地離開醫院。

緩速在車道上行駛，街道上空無一人，地上的枯葉鋪了滿地，開着霧燈的岑梓將三十碼的速度再次下調，以免不小心直接撞到路邊的花壇或者圍欄上。

轉彎，岑梓猛地急剎車，輕鬆將不到二十碼的車速停下后還心有餘悸。

她剛剛差點撞到個人。

下意識拉開保險帶準備開門下車，路邊忽然衝出來一個彪形大漢，怒氣沖沖地過來敲車窗。

“快給我下車！你撞了我朋友還不給個說法！”

岑梓拉車門的動作一頓，聽着透過車窗模糊的聲音，看着外面那個用膠袋做簡易防護看不清臉的男人，默默鬆開拉車門的手，倒車，後退，轉方向盤，踩油門。

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只聽地一聲，岑梓往後視鏡一看，一根木棍砸在後車窗上，車窗不堪重擊，已經產生了裂縫。

好險！

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第一次被碰瓷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岑梓心有餘悸，不難想像，如果她剛剛下車，別的不說，這身防護服就會被扒了。初始資金的不足讓她並沒有儲備第二件防護服，如果沒有防護服，意味着只能呆在空氣凈化過的室內，太過被動。

“若是撞了朋友，第一時間怎麼也該是去檢查被撞人的情況才對。看來陡然加劇的空氣污染引起的混亂比想像中更為嚴重，只關注網上新聞的我被增加的呼吸疾病病人吸引了注意力，對這方面的關注減少。若是有出病房走動的話，能得到的消息應該可以更準確一些。”

岑梓喃喃：“有得必有失，想降低存在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她這麼脆皮。

接下來岑梓更加小心，但凡發現路邊有人，均加速繞過，花了比之前數倍的時間才到達目的地。

進屋排除有害氣體，開空氣凈化器，消毒，岑梓檢查了一下地下室的情況。

地下室空氣質素比未清理的地上要好太多，哪怕不開空氣凈化器，也在人體可承受範圍內，短期內不會出現致命危險。

第八日，醫院強制遣退大多數病人，開始限制收治人數。在警方維序下，僅僅發生部分口角問題。

中午，賀千鈺和顧璆鳴紛紛發來消息，詢問岑梓的情況，岑梓一一回復。

第九日，API指數再度上升10點，已經出現呼吸疾病的重症患者，是傷口暴露室外感染而致。

第十日，進入遊戲以來第二次酸雨降雨，API指數小幅度下降，街上開始出現大規模群聚性打劫，警方無作為。

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日，API指數再創新高，達到900。醫院出現第一例因傷口感染污染空氣致死的病例，群眾反響巨大，大多數醫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先後罷工。醫院被醫患佔領。

第十五日，清晨起來洗漱的岑梓發現本該處理的自來水開始出現雜質，同時迎來了第一波試圖入室打劫的人群。

不得不說賀千鈺得天獨厚，住宅材料堅固，加上岑梓並未留下生活的痕迹，也有意將空蕩的冰箱敞開，在試圖破門而入無果后，一群翻牆進來的人罵罵咧咧地離開。

岑梓開始轉移陣地至地下室。

緊接着，網絡伺服器因為故障無人修復陷入癱瘓。岑梓徹底失去外界信息來源。

接下來幾日，陸續有人翻牆而入，堅固的防線破損，屋門洞開。夜深人靜上去的岑梓不意外地發現屋內被翻得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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