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五
屋中靜默了好一會後,莫子言下了床,慢條斯理的點了燈。
屋中逐漸明亮了起來。
若是正常些的兄長知道自己的妹妹三番兩次夜襲男人的屋子,定然是惱羞成怒,但……
莫子言抬眼看了眼一如既往沉穩的裴疆,心下無聲嘆息了一聲。
罷了,兄妹二人本就對道德廉恥的認知很是薄弱。
莫子言心下頓時有些無奈。雖是如此,但還是朝着裴疆作請動作,溫和有禮的道:“王爺請坐。”
裴疆坐下后,把東西拿了出來,開門見山道:“今日嬌嬌的婢女收到了這兩個東西。”
莫子言在裴疆對面從容坐下,隨而拿起桌面上的紙條和小金片端詳了一許。
因百里寒選擇相信了莫子言,二人現在也站在了一條船上,所以莫子言也知道七月錫錠會亂,十月吳維會造反一事。
因為知道,所以看到紙條上方的日期和錫錠二字的時候,微微變了臉色。
裴疆淡淡的道:“有人知道我們暗中對付吳維的事情了嗎?”
莫子言繼而仔細端詳一下字跡,沉吟片刻,低聲道:“字跡娟秀,應當是女子所寫。”再拿起小金片看了一會:“沒有任何的標記,約莫是提示婢女這東西很重要。”
放下東西后,翻了兩個杯子。提起茶壺徐徐倒入了放涼了的茶水。
“你可有懷疑的人選?”裴疆問。
莫子言放下茶壺,不疾不徐的道:“先前王妃來尋寒少將軍的時候,主要是為了了解總兵夫人此人。後來王妃走了后,下官與寒少將軍相互分析了一下,寒少將軍在回想在總兵府時,才隱約覺得在府中有人暗中助她。”
綜合那日玉嬌來尋百里寒所言的那些話,若總兵府真有人在暗中幫助百里寒的話,那這個人極有可能是總兵夫人。
“這消息只有是吳維身邊的人才知道的,所以無非兩個可能。一是吳維早已經知曉了自己暴露了,從而設下圈套讓王爺往裏跳,二則是總兵府中有人想要他倒台。”
裴疆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放下杯之後才不疾不徐的道:“前日在夜市剿了他搶的貨物,昨日與今日又讓人一間一間鋪子搜查,這隻會讓他下定決心造反,而不是來試探我再而下圈套。”
不是一,那便是二了。
兩人相視一眼,似乎都猜到最後這一點中的最希望吳維倒台的人有可能是誰。
半晌后,莫子言先出聲。
“近來我了解了一下,總兵夫人原是侯府嫡女。以前吳維還是一個小將軍的時候恰巧救下了老侯爺,後來再向老侯爺求娶的,娶總兵夫人是因為權勢,而成婚十年,有過三次身孕,皆沒了。四年前侯府沒落,總兵夫人在府中地位不如侍妾。”
裴疆搖頭,“這不足以成為她想吳維倒台的理由。”
莫子言淡淡的笑了笑,緩緩的道:“若是父母的死於吳維有關係呢?”
裴疆微微蹙眉:“怎麼說?”
“在四年前,皇上領兵起義的時候,有人誣陷侯府與義軍有關係……”
同仁帝本就殘暴,聽風就是雨,當下讓人抄了侯府,把人都關入了大牢之中后,好在有老臣拼力相護才沒有被滿門抄斬,侯爺和侯夫人被賜了一根白綾,而家眷都被流放,嫁出去的女兒也沒有怎麼受到牽連。
莫子言仔細調查了一下,總兵夫人許是受了刺激,那年掉了第三個孩子。
“但奇怪的是吳維並未受到牽連,僅僅半年就從副總兵升到了總兵這個位置,王爺就不懷疑為什麼同仁帝反而讓他坐到了這個位置?”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侯府被抄是與吳維有關係,但同仁帝雖殘暴,但卻不是傻的,那他為何還讓一個與有可能謀反的侯府其女婿做了一州之主?
這着實讓人想不透,更讓人忍不住往深了懷疑。
而且當年吳維陞官也沒少傳出他買親求榮的事情。再有的便是他當上總兵沒半年,起義的軍隊就兵臨淮州城下了。
起義那會皇帝有令,說只要是投誠的,必將善待且官職不變。
那時的吳維許是也知道庸皇朝氣數已盡,且自己也需要養精蓄銳,所以沒有一點的猶豫,直接開了城門投誠。
那若是當年侯府的事情和吳維有關,那他的妻子必然不會看着吳維造反成功的。
二人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紙條上面。
錫錠是七月會亂,這是百里寒查回來的消息。也是已經知道的事情了,若是能知曉更準確的日期,那便會更加的如虎傅翼,事半功倍。
但,要信嗎?
靜默半晌。裴疆拿起紙條,放在燭火下,點燃后扔到了地上。
“錫錠如今以全然部署好了,七月初八會不會亂,到時便知。同時也會知道那人是吳維的人,還是真的在幫我們。”
還未造反,吳維還需要同盟會支持,所以不可能拿同盟會來當賭注。
裴疆話落,便站了起來,“此事暫且先看看,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莫子言也站了起來,送走了裴疆。
再說裴疆從玉府出去那會,玉嬌就醒了,所以待他回來的時候,她也還沒睡。
幫他把夜行衣換下,問他:“子言哥哥怎麼說?”
裴疆把與莫子言談的話大概都告訴了她。
“所以懷疑是總兵夫人做的?”
裴疆點頭。
玉嬌聞言,臉上露出了嫌惡之色:“那吳維根本就是個混球,他為了權勢而陷害妻子的娘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裴疆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笑了笑:“別為這等人生氣,不值當。”
玉嬌“哼”了一聲,隨後樓上他的脖子,說了聲“抱我”,隨即就往他的身上一跳。
裴疆僅一隻手就穩穩噹噹的托住了她。
玉嬌枕到了他的肩膀上,小聲的問:“不會有意外的,對不對?”
越是到這個時候,玉嬌的心裏就越是不安。歸根究柢,還是因為只要吳維一日還倒台,她就無法不在意。
夢中的景象太過真實了。哪怕過了這麼久,她都清清楚楚記得夢中自己的被丟在亂墳崗的場面。
讓她毛骨悚然,透徹心底的刺骨寒意。
就是偶爾也會做夢夢到這個場面,近來這夢更加頻繁了。玉嬌知道這不是她那種真實的夢,只是普通的做夢而已,可她依舊怕。
每次做噩夢驚醒,都會緊緊的抱住睡在自己身旁的裴疆。
玉嬌與他說過她夢到的是什麼,所以每次裴疆都會抱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輕撫着後背。
有裴疆在,那些恐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裴疆像哄小團兒似得。一手托着玉嬌的身體,一手在她的背後輕拍着。
低聲道:“不會有意外,我會用命護你。”
玉嬌聽到這,張口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但沒敢咬重。
隨而語氣兇巴巴的道:“不許說用命護我的話,我要好好活着,你也得給我好好活着!”
裴疆低笑應了一聲“好”。
聽到了他說好。剛剛兇狠的野貓,頓時又變回了溫順的小貓,乖巧的窩在他的懷中。
“那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再給小團兒生個妹妹好不好?”
生個像自己的小閨女,是玉嬌一直以來的願望。
聽到她這麼一說。裴疆頓時記起在產房外聽到她那慘烈的叫喚聲時,似乎有千萬把刀子扎在了他的身上一樣。
因為這,所以裴疆對於生孩子一事,心底極為抵觸。
沉默了一下,不是特別感興趣的道:“隨緣吧。”
裴疆應得好聽。這之前的房事還是仗着玉嬌不懂,自己懂的情況之下,每每都會按照玉恆交給他的方法來避孕。
*****
再說這七月中旬,錫錠果真傳來動亂的消息。
——同盟會在七月初八那晚帶領部分官員叛亂,攻佔錫錠城為都城。
起先有人反抗,但皆被血腥殘殺,以暴力鎮壓不服之人。
消息初初傳到淮州的時候,玉嬌和裴疆正在與小團兒玩。
裴疆一聽到這消息,臉色一沉,也沒交代什麼就匆忙的出了門。約莫是去把淮州的武將都集中了起來,商議防備之事。
雖然錫錠離淮州遠,可畢竟先前水寇和土匪在淮州這一塊較多,幾番查明確實是舊朝同盟會的人,如今錫錠都已經開始亂了,其他地方的同盟會保不齊也跟着一起鬧起來,淮州定然要做好萬全之策。
裴疆雖為淮南王,但寧遠將軍的頭銜依然在,防城一事自然也是身負重任。
把淮州知府和總兵,以及幾個武將給召集到了一塊議事。
在偌大的議事廳中,幾人的臉色皆為沉着嚴肅。
劉知府道:“近來下官會加強淮州城內戒備,安排多一些夜巡的人。”
裴疆微微點頭,其後其他幾個武將說協助知府。
眾人都道了計劃,唯有吳維沒有說話。裴疆微微挑眉,看向吳維。
桌底下。吳維手擱在腿上,數指輪番輕點着膝蓋,心情略為愉悅,但面上卻是一絲不顯。
“下官為淮州總兵,無皇令總兵不得帶一百兵以上入城,更不得擅自調查兵馬,所以下官只聽皇命行事。”
說得嚴肅,但又有些為難。
裴疆思索幾息,然後點了點頭:“無礙,城中巡邏戒備好便可。”
余后又商議了許久才散了。
與其他人分別後,入了馬車后的吳維,臉上的嚴肅瞬間被得意之色全然取代。
“淮南王,玉家么,呵。”
垂在膝上的手瞬間收握成拳,似乎有盡在掌中之勢。
不光是玉家,便是整個淮州,整個江山都將是他的掌中之物!
狂妄自大的吳維哪曾想,他以為自己掌握大權,卻絲毫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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