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14章
她猜對了。
顧嘉看着老嫗,很是意外,“豹母,想不到你就是豹母,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顧嘉這話聽着,這豹母是一條大魚啊。
那老嫗呸了一聲,“俺都說了,俺叫劉翠花,不是什麼豹母豬母的。再說兩套票又如何,俺錢多,買兩套不行嗎?就憑這個,你就要抓俺和俺男人?”
周徽嵐笑了,“說這話時,先將你身上的泥土洗乾淨再說,還有別忘了你方才三代貧農的話。”
正常人誰捨得買兩張路程只相差三站的票啊。如果她此刻的扮相是富家老太太又另當別論,總而言之,她那話和她目前的人設不符。
豹母猛地盯着她看,陰沉沉地道,“妹子,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莫要多管閑事,小心給自己招禍!”
“反了你了,還敢威脅人?當我們是瞎子聾子嗎?”顧嘉直接動手,將人反剪,“將他們分別關押!”
周徽嵐撇了撇嘴,她本人就是受害者,還怕他們不成?
此間動靜頗大,這時從屋裏走出來一個人,了解了情況之後朝周徽嵐他們這邊走來。
顧嘉:“局長。”
周徽嵐一愣,她還以為顧嘉這個隊長負責抓捕,想不到還勞動了他們局長?不過思及那小男孩的身份,她又
時局長問周徽嵐,“你怎麼知道她身上有兩套車票的?”
懷裏的小姑娘睡著了,周徽嵐換了一下手,先將她昨天跟蹤楊建平到觀音亭的事一說,接着再說出她的猜測。
“楊建平在觀音亭綁紅的目的是為了告知來人慶南可以交接,可以在慶南站下火車,反之若是他不綁紅呢?所以我就想啊,在慶南站可下可不下之間,來人一定有備用方案。順着這條思路,很容易就猜到他們的這個備用方案是什麼。”
現在的列車還沒實行實名制,要鑽空子很容易。所以她猜測豹母手中或許還留着一張行程更遠的車票。
當然,如果她謹慎的話,會把另一張票給扔了。
千里奔波只為財,特別是像豹母這般年紀還冒那麼大風險奔波的,除了錢,周徽嵐不覺得還會為了別的。
她之前推測,楊建平參與的人販子團伙應該是大型團伙,這樣的大型犯罪團伙,對於分贓應該有一套很成熟的機制了。
對於底下成員辦事期間產生的費用,應該會予以一定的補貼,那張票作為報銷的憑證,她應該捨不得毀去的。
即使這一點她猜錯了,無法報銷。但豹母在團伙中身份不低,這票證也是她豹母費心費力勞苦功高的證據之一,對她構不成威脅的時候,她應該會留着它的。
“好!”
聽完她這番分析,時局長大讚了一個‘好’字,“這番分析很有邏輯性!聽到沒有,咱們辦案子的就得擅於觀察擅於用腦。”
周徽嵐抿嘴笑了笑,“局長誇獎了,是我近日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所以想得比較多。”
就在這時,很神奇的,她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她順着感覺看了過去。
逆着光,她看到一位男子端坐於夏寡婦的客廳里,而他所坐之處似乎是一張輪椅?周徽嵐覺得訝異,這樣的抓捕行動,竟然會讓行動不便的人參與?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男子看了過來,眉眼清冷,目光卻溫和。
被抓包了。她抱着孩子,朝他微微頷首,掩去眼中的訝異。
抱着孩子,她有點累了,就着顧嘉搬來的椅子坐下。
周徽嵐一眼即過,屋子裏的男子卻陷入了困惑,像她又不像她。
她的事,他在那些年裏是有所耳聞的。只是恢復自由之身後,因時代久遠,他亦不曾懷疑其真實性,最終只能將當年的一飯之恩回報到她兒女身上,順便照拂一下她的父母。
底下報來她當年私奔一事有蹊蹺時,他便讓人着手查探當年之事。
後來他得知消息,說西省慶南這邊有疑似她的人,這個疑似者被人買回去近二十年,竟然一直還惦記着回家。
他看了疑似者相關的資料,覺得應該就是她。
如果是她本人的話,對於她過了這麼些年,還一門心思地想逃跑回家,他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他知她,人看着文靜,實則骨子裏固執。
所以他來了,為了救她。他知,於如今的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於她而言,或許就是救命的稻草。
一如那年,正是自然災害最嚴重的時候,小小年紀的他餓得只剩一層皮包層骨,還是姑娘家的她勻了他一個高粱米糰子。一報還一報罷了。
只是他沒想到,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很多人要麼變得尖銳,要麼覺得麻木。他來,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固執的麻木的中年婦人,但是她性格仍然執拗,但是很鮮活。
於苦難之中性情不移么?再聯想到自己的經歷,他有些怔然。
這一趟,值得。
負責訊問的公安人員出來了。
“局長,顧隊,兩邊的嫌疑犯嘴巴都很硬,我們撬不開,所以無從得知楊建平逃竄的地點。”
軲轆——軲轆——
輪子滾動的聲音傳來,他們扭頭看去。
“您怎麼出來了?”時局長緊張地迎了上前。
男子倒是淡定,“我去會會那豹母。”
時局長搓了搓手,“那樣太麻煩您了。”
“進去吧。”
這人看着怎麼比時局長還厲害的樣子?周徽嵐在心裏嘀咕。
許是看出她的疑惑,顧嘉壓低了聲音和她解釋,“那位是小男孩家裏動用關係才請來的高級顧問,一身的本事,厲害着呢,這次楊建平他們的交接時間就是他推測出來的。”
周徽嵐心中驚詫,這樣說來,那真的很厲害了。她是近距離接觸並觀察楊建平,才隱約有感他這幾天會有大動作,並且是經了觀音亭和晚上那頓酒之後,才確定他行動的時間的。
“能讓我和夏寡婦談談嗎?”周徽嵐問顧嘉。
“這……”顧嘉遲疑,她這要求不合規矩。
周徽嵐看着他,“我想快點抓到楊建平。你知道的,他逃逸在外,最危險的人不是別人,是我!”
顧嘉知道她的擔憂並不是無的放矢,楊建平連她都要賣掉,可見是恨她入骨。
顧嘉陪她進去時,夏寡婦就坐在那裏,一副消極抵抗的模樣。
周徽嵐走到她對面,俯下身看她,“你知道楊建平會躲在哪裏?”
“我不知道。”夏寡婦撇過頭。
“楊建平在山上有隱秘的窩點?”狡兔三窟,周徽嵐懷疑楊建平早就防着今天這樣的意外了。
周徽嵐留意到夏寡婦的手指動了動,但人仍舊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又猜對了。
顧嘉眨了眨眼,他們私下也有過這樣的懷疑,但他並未和周徽嵐提起過,她自己猜的?
周徽嵐想了想,決定攻心為上。
“你不說,我們也能分析出來,只不過要花點時間而已。”
夏寡婦心裏嗤笑,很不以為然。
“觀音亭,你應該很熟悉吧?”周徽嵐雙手壓向桌面,注視着她道,“觀音亭向下正對着浦河村、大坳村和慶南火車中轉站。反之,這三處地方的人只要抬頭細看,也能看到整座觀音亭。楊建平在觀音亭檐角綁紅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通知來到西省慶南交接的人,慶南目前是安全的,可以交接嘛。”
夏寡婦猛然扭頭,驚駭地看着她,她知道這種閉環型的信息傳遞方式,楊建平一定不會告訴她的,而且豹母也不可能,豹母那人最是能扛,可以說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那種人。
“夏寡婦,沒想到我會猜到吧?你們早就約好了碰頭交接的時間,也就是昨天。所以前幾天你和楊建平被人抓姦時,他才會那麼迫切地想解決它,甚至不惜代價,而你也默許。因為時間已經很接近你們約定好的接頭的日子了,他不想讓事情拖下去,不想影響你們接頭。”
站在門外的豹母隔着門牆狠狠地瞪了夏寡婦一眼,貂母簡直要被這兩人氣死,組織說過:任何時候,只要發現一點不對勁就要警惕,不要抱着僥倖的心理。她每次帶貨都是慎之又慎,沒想到這回因為兩個蠢貨,她陰溝裏翻船。
男子和時局長就站在豹母身後,將裏面的談話全都聽進了耳里。他們沒有貿然進去,在門外繼續站着。
“想不到我們竟是栽在了你手裏,我和楊建平都低估了你。”夏寡婦看她與顧嘉熟諗的樣子,又一語道破他們傳遞消息的手段,以為是她通風報信導致他們被一鍋端的。
這便是信息的不對等性,周徽嵐也不解釋,任由她誤會。
“這些年,你和楊建平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監獄可不是什麼好去處,一個女人進了監獄,日子可想而知。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再為了他死扛着,我會選擇把知道的都說出來,爭取寬大處理。你還年輕,少坐幾年牢,憑你的姿色出來后再找個男人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你們也只是露水姻緣,兩人也沒有孩子,何必死扛着呢?”
夏寡婦不答,而是另外說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好歹也是他的妻子,跟他生活了十幾二十年,就那麼狠心以前迫不及待地送他進監獄嗎?”
“人販子,人人得而誅之。你不說也無所謂,楊建平他逃不了的。你將你知道的說出來,不過是廢物利用,為你自己爭取一點好處。不說,也妨礙不了什麼。”說著,周徽嵐挺直了腰桿往外走去。
他們還沒到門口,夏玉蓮就猛然轉身沖他們大喊,“我說!我可以將我知道的說出來……”
想不到兩邊都有了進展,時局長看看他旁邊的高顧問又看看裏面的周徽嵐,他沒想到剛才還嘴硬的豹母和夏寡婦,經了兩人的手之後,分別願意鬆口了。
在門外遇到時局長和那名男子,周徽嵐有些意外,她剛才在裏面……全被他們看見聽見了?
“那個——”知曉她的經歷,一時間時局長不知道怎麼稱呼。
“你可以稱呼我為周女士。”
“周女士,辛苦你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了,放心吧,楊建平逃不了。”
“勞煩你們了。”
院子裏,那個小姑娘醒了,一直在找她,睜着眼睛不肯睡。
周徽嵐一出來,就有人抱着她過來了。
她有些無奈地接過了小姑娘。
時局長靠了過來。他看着周徽嵐,雙眼發光。
“你思維縝密,深諳嫌疑犯的心理,是干刑訊的料子,怎麼樣,有興趣到我們單位來嗎?”
現在wg運動剛結束幾年,百廢待興,各行業專業人才緊缺,他們單位也缺啊。國家培養的第一第二批大學生剛畢業就被各大城市搶光了,他們這種小城市沒搶贏,單位里辦事人員能力參差不齊,顧嘉這種都算是業務能力出眾的了。
今晚周徽嵐的表現他看下來,不比顧嘉差,比高顧問,也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時局長是見材起意,高顧問他是垂涎三尺也沒轍,但他覺得周徽嵐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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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作者看了評論,有個評論說得不錯,我的時間線確實是有點問題的,當初寫的時候就一直猶豫是七八年左右還是八四前後,所以今天決定將時間點改成八三八四左右。在此告知一聲,方便閱讀。感謝在2020-01-2621:41:38~2020-01-2723:32: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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