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3:讀書記
范翕以前沒有見哥哥范啟提過這個女郎,面前的祝吟看着十分面善,在范啟介紹后,祝吟還蹲下來,遞糖給范翕吃。
小公子翕扯着哥哥的袖子,立時抬頭去看哥哥。范啟在弟弟的肩上拍了拍,噙笑:“無妨,她給你糖,你就接着。”
范翕抿了下唇,他既渴望糖吃,又覺得自己不算小孩了,拿糖吃不好意思。他猶猶豫豫半天,祝吟善解人意道:“小公子不喜歡吃可以送給朋友吃啊。”
范翕立時接過了糖,笑吟吟:“那我替泉安謝謝你了。”
范啟和祝吟對視一下,搖搖頭笑。
范翕也不懂哥哥和這個女郎是什麼關係,他更不懂哥哥為什麼要來見這個女郎。但是范啟和祝吟二人只是並肩行於街市散步,頂多再加上一個范翕。原本那二人不怎麼說話,但是范翕小孩子心性,要這要那,兩個少年都不禁因他的活潑而多了許多互動。
范翕是不明白這些的。
他小小年紀,並不懂范啟和祝吟原本私會為的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多一個他未免累贅。他若是識趣,就該躲開才是。但是范啟和祝吟二人脾性皆好,兩個人對他都耐心又溫柔。范啟是他哥哥自然不說,祝吟對范翕都十分耐心,就讓范翕分外舒服了。
他一晚上過得不錯。
晚上跟哥哥坐馬車回去的時候,范翕坐在哥哥懷裏,就好奇問范啟:“那個祝姐姐,她到底是誰啊?你是要娶她么?她是我未來嫂嫂么?”
范啟怔了一下,失笑道:“什麼嫂嫂?莫要胡說。只是我之前在民間辦事時遇到的一個女郎,她之前救過我一次,我本要報答她,她卻說若我願意與她做朋友,即是對她的報答。既是她的願望,我自然滿足了。”
范翕懵懂地點頭,又道:“那可惜了,她若是嫂嫂就好了。”
范啟道:“你只是覺得她對你好而已吧?”
范翕臉紅,卻辯解道:“沒有!我就是覺得你們很般配呀。”
范啟淡聲:“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麼般配。我是大周太子,我的婚姻豈能兒戲。此話莫要再說,為我徒惹麻煩了。”
他一派平和,壓根不覺得他與祝吟有什麼不同。范啟向來如此,一概如此,范翕也不以為然。只是哥哥讓他閉嘴,他扁了扁嘴,有些不高興地瞪了范啟一眼,別過了頭,並要從范啟懷裏跳下去,不給范啟抱了。
范啟又覺好笑。
他的弟弟們其實很多,他待所有弟弟向來一視同仁。然而其他弟弟各有考量,不知該不該和太子走得過近,只有范翕與他玩得最好。且范翕長得好,粉雕玉琢,眉清目秀,就是范啟都喜歡玩他,平時抱一抱親一親。
范啟見范翕生氣了,便又摟住弟弟將人拖到懷裏。范啟思索一下,哄范翕道:“你不是嘀咕了一晚上玉兒表妹不理你么?我有一法,可相助你。”
范翕立時抬頭看去,眸子黑亮,分外好看。
范啟道:“好些宗親子孫會在開蒙時,到宮中和王子公主們一起讀書。玉兒年齡也到了,該讀書了。一個人在家中讀書,怎比得上與同齡人們一起讀書熱鬧呢?我跟姑母說一說,讓她送玉兒表妹來讀書。若玉兒真像你說的那般不愛出門,姑母當還是很希望她能來宮中讀書,與同齡人多交交朋友的。之後你和玉兒表妹如何和好,你如何讓她喜歡上你,不討厭你,就是你的事了。”
范翕連忙點了點頭,興奮地答應下來。之後范啟再要抱他,捏他臉逗他說話,他就忍了——反正大人都喜歡對他親親抱抱。小孩子長得好看,就是有這種煩惱。誰都喜歡碰一碰他,捏一捏他。
哎。
他就說所有人都喜歡他啊!
所以玉兒不喜歡他才很奇怪,很不正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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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陽長公主果然同意了送玉女進宮來讀書,正如范啟所說,小女兒羞澀安靜,湖陽長公主是很希望小女兒多和同齡孩子玩一玩,不要一個人悶壞了。
長公主府上的人送玉女來讀書這一日,范翕也正好被周天子責罵了一通“任性”,強令人押着小公子去讀書了。原本范翕不情不願地坐在學堂中昏昏欲睡地聽課,門外一陣騷動,一個小女孩兒被女官領了進來,他一下子就睡醒了。
學堂分外兩部分,一部分是幾歲小孩子上的學,一部分是十幾歲大的孩子上的學。每部分分為“甲乙丙”三級班,玉女年幼,又第一次來這裏,自然被領到了“丙班”。進了這個學堂,玉女進門,就看到了范翕。
並沒其他緣故,是因一眾小孩中,范翕相貌太過出色,近乎鶴立雞群,她想看不到都難。
玉女心中便奇怪:這個表哥也太笨了吧?讀書讀這麼久還在“丙班”?太弱了。
她是個促狹鬼,小小年紀,口上不說,就在心裏譏誚范翕。
先生領着玉女進學堂,介紹時說話都比平時和善了許多。而學堂中的所有小孩子,都不約而同地去看玉女——小孩兒長得好看,同齡孩子自然也能感覺出來。
在玉女來之前,他們這裏最漂亮的小孩子,是小公子翕。然而公子翕是個男孩子,既不喜歡旁人總追着他要看他,又性野,太過活潑,並不好打交道。如今來了一個神仙般的小妹妹,她立在學堂門口,如同一朵含羞的花骨朵一般。
誰人不愛呢?
玉女的目光,與學堂中靠後位置坐着的范翕對了一下。
她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順着先生的意思,坐到了前排一個男童的旁邊,喜得那個男童眉開眼笑。
後座,范翕眼露殺氣。他扭頭和陪自己一起讀書的泉安使眼色,怒氣沖沖:看!她果然不理我!
泉安嘆口氣,將竹簡推到小公子面前,小聲道:“公子,你先別關心什麼小妹妹了。你昨日那功課再不寫完,明日天子問起來,又要挨罰。我不想再到太陽底下站着了,所有人圍觀,你不覺得丟人么?”
范翕瞬間臉紅,不說話了。
因他體弱,天子懲罰下來的話,自然不會讓他受罰,卻都推到了泉安身上。但是泉安是他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泉安被罰,讓范翕很沒有面子。而且他也不好意思總這麼對泉安。
范翕就氣弱道:“放心吧,今日我會認真補好功課,不會連累你的。你可真嬌氣!曬一曬太陽怎麼了?對身體很好啊。”
泉安無言。
這樣下來,接下來一下午的課,范翕雖然時不時向坐在前排的玉女瞥幾眼,但還是會專註課業幾分。他生來機敏,功課本不是難題。周天子一直以為范翕讀書會很順利,因在夢裏沒見過范翕犯渾。但是現實中,范翕讀書一直弔兒郎當,也不是說不好,而是如果“甲上”是最好成績的話,范翕頂多努力個“甲”就結束了。
范翕不是那類勤勉的孩子。
周天子便沉默,想若是范翕生性如此的話,在夢中卻那般勤勉……自己該是如何虧欠了他。
是以天子對范翕,許是出於一些補償心態,管得並不嚴,就因此縱容了范翕——讀了許久書,范翕還在“丙班”晃着,就不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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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下學后,玉女那邊立即圍了一群孩子,邀請玉女一起玩。玉女柔柔地拒絕了他們,說自己下午時的大字寫得不夠好,自己要多練練。如此,孩子們遺憾地各自離開,玉女還留在學堂中寫字。
而范翕坐在他的後座上,也在奮筆疾書補功課。
因他父王說今晚會再來問他,他一定要趕在父王來之前把功課做好。
漸漸的,整個學堂,人稀稀拉拉地走掉,只剩下玉女和范翕兩人,一前一後隔着很遠的距離,各自做各自的功課。泉安在范翕身邊陪了一會兒,就悄悄從後門溜出去了。泉安看小公子這架勢,功課一時半會寫不完。泉安就尋思着回去,讓夫人為小公子備下晚膳,他帶去學堂給公子吃一些。
畢竟小公子身體好不容易養到如今這般健康,絕不可虧待。
天色漸漸暗了,光線西斜,漸漸看不清了。玉女並沒打算在這裏熬夜,當字看不清后,她就收拾東西,準備離去。長公主府上僕從必備了馬車在宮門外等她,她出宮便可以了。玉女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筆墨時,悄悄側頭,向學堂的後方看了一眼。
見那個表哥伏在案上,還在寫字。
寫字寫得飛快,不像是寫字,倒像是在信筆塗鴉一樣。
玉女撇嘴,心想真的好笨啊。
她不理會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抱着筆墨緩緩地走向學堂門。而外面天色暗的越發厲害,玉女出了門,見外面竟是淅淅瀝瀝地下了雨。她遲疑了一下,又重新退回了學堂,打算等雨小了再走。
玉女回到學堂后,百無聊賴了一會兒,忍不住好奇,走向了學堂後面,看那個唯一還在寫字的小表哥。玉女走到范翕旁邊,范翕一直低着頭,卻知道她走過來了。
他心中不由開始東想西想,想她過來幹什麼?是向自己道歉?
范翕走神時,聽女孩聲音柔柔的:“你寫錯字了。”
范翕一怔,抬起黑眸。
玉女就站在他身後,指着他竹簡上的一個字,說:“你寫錯了。”
范翕瞥一眼,漫不經心:“沒關係,我父王不會查得這麼仔細的。他都只是看一眼而已。”
范翕笑起來,拍胸脯自吹道:“我父王可疼我了!我就算寫不完今天的功課,他也不會罰我的。”
因為他都是罰泉安。
這話自然范翕不說了。
范翕主要是自我吹捧,向玉女炫耀自己厲害……他忍不住想向她炫耀,想要她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
玉女:“……”
她心想這個人果然不思上進,他這語氣,是炫耀么?瘋了吧他?炫耀他父王溺寵他么?
玉女也不得罪他,便只是抿唇禮貌笑了下。光線昏暗,她都快看不清字了,這個表哥還能信筆寫下去,可見是隨便亂寫,字都快飛出竹簡了。玉女看半天,忍住自己想糾正的衝動。她默默遠離了范翕,走到了窗口,看窗外的雨,靜等着雨停。
而身後,范翕見她走了,又有些心不在焉。
玉女憂愁地站在窗口,她祈盼雨停,結果雨越下越大。玉女有些納悶地仰頭看着外頭屋檐淋淋漓漓向下滴落的雨滴時,天邊忽然有亮光劃過。
范翕心不在焉地側頭看她,隨她一起看到了天邊的亮光閃過。范翕怔一下,立時丟下筆跳起來,奔向玉女。
轟鳴雷聲剛炸響,在耳邊只響了一聲,玉女就覺得耳朵一暖,溫暖罩住了她,也隔絕了轟烈雷鳴聲。玉女吃驚地仰頭,看到是范翕。范翕站在她後方,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隔着手掌,雷聲傳到玉女耳中時,便輕微了很多,不足以引起小女郎的驚慌。
玉女慢慢轉身,與他面對面,怔忡仰臉看他。雨絲潺潺,小公子身上的清香,隨着泥土芳菲一道傳向她。
她喃聲問:“你做什麼?”
范翕說了一句話,但是玉女仍疑惑地看他,他想起自己還捂着她的耳朵,便等雷聲不響了,他不好意思地鬆開手,道:“小女郎都怕雷聲的。但是玉兒妹妹你別怕,我替你捂住耳朵,你就聽不到了。”
范翕說話時,再次看到了天邊的閃電,他一下子伸手,再次捂住了她的耳朵。
玉女被他捂着耳朵,安靜地仰頭,二人漆黑的眼睛對上。
學堂暗了下去,昏昏的,只有他們兩個小孩子站在窗口,等着雨停。眼睛在昏暗中對視,雷聲時遠時近。
玉女垂目,她恍惚了一下,並沒有告訴范翕自己不怕雷聲。她膽子是很大的,很多小女孩都怕的東西,她全都不怕。但是范翕伸手為她捂耳朵……她竟沒有拒絕。
范翕靜聽了一會兒,待好一陣子聽不到雷聲了,他才放下舉得有些酸的手臂,對玉女笑一笑,示意可以了。
玉女也不說話,見外面雨有些小了,她便轉身,向門外走去。
范翕對她這冷漠的表現分外不高興。
她也太無情了吧!
范翕在玉女走到門口時,開了口:“玉兒妹妹,你為什麼討厭我?”
玉女怔一下,側過半個肩看他。
范翕板起臉,故意做出老氣橫秋的大人樣:“你別想騙我,我都知道你說了謊,你不想見我!為什麼?你之前明明答應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討厭我?”
玉女睫毛輕輕一顫。
她垂下眼,聲音婉婉道:“因為你第一次見我,你就說我哭得好看,想弄哭我。”
范翕:“……”
他有些震驚地瞪大眼。
他不可置信:“你、你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我只是說一說而已啊。我那是誇你啊,我是誇你長得好看啊……而且我什麼時候弄哭過你了?”
玉女輕聲:“有啊。”
她抬起明眸,向他望了一眼。福至心靈,范翕一下子想到了他上次戴面具嚇她,將她嚇哭的事。
范翕:“……”
他喃喃自語:“我第一次見到比我還小心眼的人啊……”
玉女輕聲:“你說什麼?”
范翕連忙大聲:“什麼也沒說!我還在誇你好看!”
玉女眸子彎起來,像個小月牙一般。她笑起來的樣子,又讓范翕痴痴看着。他再次覺得這個小妹妹好看……范翕走過去,拉住她的手,認真道:“我沒有想弄哭你的,我只是說一說而已。玉兒,我是很喜歡你的。”
玉女臉微紅,她微笑:“我看出來了。對不起,表哥。是我想錯你了。”
他為她捂耳朵,她不生他的氣了。
范翕明眸微亮。
他說:“那我們這次是真的和好了?你不再是哄哄我了對吧?”
玉女非常不好意思,她點了點頭,就見范翕笑了起來。他笑起來也是非常好看的,通透清泠,讓玉女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
二人在屋門口拉着手說話,學堂門被推開,二人側頭,見是公子翕的那個小書童回來了。泉安提着一個食盒,眨眨眼,看着范翕和玉女兩人,不懂他們怎麼和好的。玉女被泉安直接又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不好意思,將手從范翕手中抽走,與范翕擦肩,低聲:“我回家了。”
范翕追一步:“等等!”
范翕向泉安揚下巴:“你把我的傘給玉兒吧,她要出宮,淋了雨可不好。”
玉女回頭拒絕:“這樣不好。我收了你的傘,你怎麼辦?”
范翕心中一動,他羞澀道:“那、那我撐傘,送妹妹出宮,我再回來,這樣好不好?”
泉安張口,正要說咱們住在宮中,還會缺傘?
但他被范翕瞪一眼,立時閉了嘴。
玉女看出小表哥是想多陪她走一段路,她彎彎眸,也沒有拒絕,輕輕點了下頭,便見范翕十分高興。表兄妹二人一起撐着傘,范翕真的認真打傘,將玉女一直送出宮去。范翕一路上殷勤十分,整個傘面都向玉女傾斜,唯恐淋壞了這個好看的妹妹。
他如此討好玉女,讓身後披着蓑衣的泉安幾次欲言又止,想何必呢。
然范翕當下是快樂的,玉女也十分高興。到宮門口,玉女被長公主府上的人接走,她上車前,還向范翕告了別,說第二日見。
這便使范翕分外歡喜了,他回去的路上,一直踩着水玩,自娛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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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日,玉女來上課的時候,並沒有見到范翕。范翕一整日都沒有來,玉女有些心不在焉,下課後,她鼓起勇氣去找先生。她不好意思主動問范翕怎麼不來,而是先拿了幾個不懂的問題問先生,等先生解答了、誇她好學后,她才故作無意地提起來,說學堂好像比昨日少了人。
先生瞭然道:“你說的是公子翕吧?虞夫人今日為公子翕告了假,說公子翕病了,不能來讀書了。”
玉女吃驚:“病了?”
先生不在意道:“這沒什麼,公子翕有時候是會請病假的。這次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大約是太鬧騰,昨夜淋了雨,聽說夜裏就發燒了。”
玉女心中開始忐忑。
她本能覺得范翕病了,是給她撐傘、送她出宮的緣故。她當日開玩笑范翕身體差,但她並沒有真的咒他生病。且在玉女的認知里,她也不覺得淋個雨就會生病了。
當日傍晚,玉女沒有直接出宮,而是自己找去了虞夫人的宮舍,想看望公子翕。虞夫人看到這個小美人兒自己找過來,有些驚訝玉女的大膽,又驚奇范翕和玉女是怎麼和好的。虞夫人便讓玉女進去看范翕,並不加阻攔。
范翕燒得昏昏沉沉時,感覺到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又有雨點兒落到他臉上。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中,竟看到了一個仙女般的妹妹坐在他床前落淚。
他一時失神,有些認不清這是誰。
而玉女看到他睜眼,哽咽一下,俯下身抱住他脖頸,貼着他的臉,淚水流到他面頰上。她恨恨道:“壞蛋!”
她說:“你就是要弄哭我,還說沒有。”
范翕燒得迷糊,並不能分辨什麼。但是這個漂亮的妹妹在下人端來葯時,竟親自喂他。妹妹的身上香香的,輕輕挨着他時,他的靈魂好像都跟着飄了起來。范翕便有些痴痴然,心想有這樣的妹妹陪着,有她為我掉眼淚,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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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病好后只記得玉女來看過他,並不知道具體的過程。他夢中模模糊糊地記得有個小仙女為他掉眼淚,醒后不記得其他的,只是想起這一截就覺得快樂,自是對小仙女念念不忘,卻也知道只是自己心中臆想的,頗有些遺憾。
然這些並沒有關係,因他病好后,玉女就和他做了朋友。
二人關係一時好起來,范翕讀書也老實了一段時間,開始覺得讀書很快樂。
因范翕住在宮中,有時候范翕也邀請玉女去他和母親的宮捨去玩。玉女初時不好意思,後來就也會主動去。只是半年下來,玉女漸漸地有些猶豫,因她的課業越來越好,等年底考過試,她就一定會離開“丙班”,去“乙班”了。
但是范翕的成績非常馬虎,玉女看着,他還要在“丙班”待下去。她勸過他好好讀書,但他覺得這功課很簡單,沒必要花太多時間。
玉女最近就有憂愁,她猶豫着自己該不該去乙班。去了,就和范翕分開了,不在一個班了。可是不去,范翕功課一直這麼差,她難道要一直陪着他么?
這一日,范翕又請了病假沒來上課。玉女以為他生病了,正擔憂時,公子翕的小廝泉安中途偷偷來找她,說小公子只是今日被太子帶出宮去玩了,不想上課,讓小女郎一定要保密,別讓其他人知道了。
玉女:……這人真的很不上進啊!
當日傍晚,玉女尋思着范翕該回來了,就去虞夫人的宮舍找他。她想跟范翕認真地談一談,他如果再不好好讀書,她就不管他了。玉女最近常來虞夫人的宮舍,宮人都認識了她。玉女說明了來意,宮人笑着說小公子已經回來了,便親自領着玉女去小公子的宮室找人。
玉女走在宮殿外,隔着窗,她已經看到了殿裏面的范翕,也看到了虞夫人。她有些遲疑該不該進去時,已經聽到了隔着窗傳來的說話聲——
殿中,范翕坐在床上,虞夫人正在為他摘冠,問他白日玩了些什麼。
范翕不瞞母親,就說自己和哥哥一起,又去見了那個叫祝吟的女郎。
他振振有詞:“母親,我覺得太子哥哥一定喜歡她!那個祝姐姐,就是他的紅顏知己。但是他說不是。他肯定在騙我。”
太子已十八。
近日周天子也和虞夫人說過,說太子該定太子妃了。不過周天子為此有些遲疑,虞夫人不太管那些事,並不知周天子在遲疑什麼。此時虞夫人聽了范翕的話,失笑:“你又懂什麼?學了幾個字就來亂用,你知道什麼叫‘紅顏知己’?你不要在你父王那裏亂說話,定太子妃,乃國之綱本,絕不可胡來。如你父王、太子這樣的人,他們的妻子,絕非尋常人可為。”
說到此,虞夫人便有些悵然。
現實中和周天子的夢是不一樣的。在夢中周天子從一開始就在騙虞追,讓虞追對“一生一世一雙人”生了期望。那期望破滅后,又窺到了天子本性,那希望便成了絕望。而現實中,周天子從一開始就沒有給虞追希望,虞追從沒想過自己可以成為王后。
天子只是將愛給了她。
她已經滿足,並不奢望其他的。
虞夫人勸小公子不要亂說話,公子翕卻不高興母親將他當小孩子。他在床上跳起,站起來不服氣道:“我都快九歲了,我當然知道什麼叫‘紅顏知己’,就是小妾嘛。當不了正妻,就當小妾。”
虞夫人:“……”
她張口結舌,仰頭看着洋洋得意的兒子。
看范翕振振有詞,又期望滿滿:“太子哥哥可以定個太子妃,再選‘紅顏知己’做小妾嘛。這有什麼難的。”
虞夫人艱難道:“翕兒你……你真是……家世好的女郎,驕傲的女郎,都不會願意給你作妾的。”
范翕吃驚道:“可是我們不是尋常人啊!我們是王室公子啊,太子更是未來的天子啊!”
虞夫人:“……”
范翕暢想道:“母親你太傻了,一點都不懂。等我長大了,我就要一群紅顏知己陪着我玩,今天這個陪我玩,明天那個陪我讀書。我要紅袖添香,我要如花美眷,妻妾成群……哎喲,母親你打我幹什麼?”
虞夫人又氣又笑:“翕兒你真是太囂張了。不打你不成器!”
母子二人在宮中說笑,宮人已經領着玉女站到了殿門口。宮人正要進去通報,玉女搖了搖頭,示意不必了。她聽到了范翕說什麼“紅顏知己”“紅袖添香”,心中只覺得不高興,只覺得他要找其他女孩子陪他玩。
這個大壞蛋!
玉女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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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范翕回到學堂上課,玉女就不理他。等到傍晚時他堵住她的路,急得不行,握住她的手:“玉兒妹妹,我又做錯什麼了,你不理我?死也要讓我死明白吧?你總是不說清楚,別人怎麼和你在一起啊?”
玉女推開他,又成了那個冰霜小美人,冷淡道:“不和我在一起就不在一起,我又不在乎。”
她看都不看他,從他旁邊繞過:“我要去‘乙班’讀書了,不和你在一起。你別纏着我煩我了。”
范翕怔然,看她就那般走了,他回頭非常無辜地問泉安:“她吃錯藥了吧?她好奇怪。”
泉安提醒公子:“可是玉女有話說得對,她去乙班的話,和公子就不在一起讀書了。”
范翕一下子想起來,“啊”了一聲。距離考試不過十天……他來不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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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真,在晉江更文每天的快樂就是看評論。雖然現在讀者互相看不到了,但是作者在後台還是能看到的。這篇文就剩下番外了,希望能有一個美好的結束——總而言之,就是想看大家的評論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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